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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个幸运的数字。”她对海克说。
似乎真是这样。这五个孩子都像星花树一样健康成长。
海克快三十岁的时候,拉凯死了。在最后的年月里,这个老制陶工变得糊涂了,开始在她的房子外面游荡,寻找泥土或者早已淹死的亲戚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把挖掘泥土的工作交给了海克。冬天一个下雨的日子里,她又出去了。最后发现这个老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全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后来她开始咳嗽,不久就死去了。海克继承了制陶场。
到这时,海克已经树立了自己的个人风格:坚实而粗矮的陶器,上面画着奇怪的生物。有时候,陶器的把手也被塑造成奇怪的生物:翅膀上有爪子的鸟,或者像花朵一样的节状动物。海克发现,有些动物成了化石以后仍旧抓住它们的猎物不放。大多数情况下,猎物是小鱼。这样看来,这些生物就应当是海洋中的食肉动物。但她的顾客认为它们是花朵很奇怪的花朵,花瓣像虫子一样。“你的想象力多么丰富啊!”
把手也经过雕塑的陶器都是精制品,用来栽种昂贵的小型植物。但她的大部分作品则巨大而坚实,没有会断裂的把手。她的釉料仍然像以前一样普通:无色或黑色。
她是一位制陶大师了,她的作品在海岸地带已经小有名气,但她仍然在继续搜寻化石。她在老师的房子里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石头。海克为每一种生物起了名字,并用一枝铅笔把名字以及发现这种生物的地点写在架子边缘。她举着灯笼在房间里巡游,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了演化的历史,并且理解了她看到的东西。化石像这样分门别类摆放得有条有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第一个架子上放的是贝壳和有模糊压痕的石头,压痕可能是海草,然后是有着众多肢体的动物,然后是陌生古怪的鱼类,最后是有四肢的动物,形状也很奇怪很有可能是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
海克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知道泥沙在一定的环境中可以变得很坚实,这些生物可能是受困于海洋里的淤泥或陆地上的沙砾,最后变成了石头。其间的过程她还不能理解,可能就像把黏土放在窖中烧制一样动物消失了,很可能是腐烂或被烧掉了,最后会留下印痕。如果石头中的空隙被渗入的液体填充,液体沉淀以后,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立体的东西。那个翅膀上有爪子的鸟就只有一个印痕,而大部分贝壳化石却都是固体。
是不是她太聪明了?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人能推导出这样的理论逻辑吗?
原因是她懂得泥土、铸模,还知道水中悬浮着矿物质。她的村子里有些人使用灰泥建房子,附近村子里有人用蜡进行浇铸。
所需的信息都在这里。但是除了海克之外,没有人用这些信息来解释在图沃悬崖中的东西。为什么?因为她的亲戚很少留意这些化石,他们也没有好奇心,他们不会收集化石,贴上标签,在夜晚巡游,观察这些石头并进行思考。
生命随时间而改变。最初的形态非常奇怪,然后不那么奇怪了,最后就是人们所熟悉的样子。在悬崖顶部埋藏的有些动物至今仍然还可以看到活的样本。所以,产生化石的过程仍然在发生,或者只是最近才停止的。
这个过程经历了多长时间?镇上的老年人说物种没有改变。据海克所知,传说中也没有说以前的动物跟现在不一样。当然,怪物的故事还是有的。但没有关于奇怪的贝壳和鱼类的故事。所以,物种改变需要的时间肯定比人们的记忆更长久。
想一想她了解到、想象到的东西!一个有漫长历史的世界,动物在改变,在消亡。她感到恐慌!她自己的家族会不会也同他们所熟悉的鱼和植物一起消亡呢?她的家族很小,很不稳定。可能所有的生命都不稳定。
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在悬崖顶端俯瞰图沃城。下面的房子看起来非常遥远,无法企及。她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她的身后是森林,她没有转身。)在她身边是一个老女人,她长着白色的毛发,有一双肮脏的脚。“你已经走了很远了,”她说,“也许你应该考虑回去。”
“为什么?”
“你所做的没有意义,没有人会相信你。”
“相信什么?”“那些关于我的生物的事情。”
“你是女神?”海克问。那个女人点点头。
“可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光彩照人?”
“拉凯光彩照人吗?她在泥土中工作,我在物质中工作,这种工作并不是干干净净、轻轻松松的。还有,我需要以形象打动别人吗?”
“事物真的会消亡吗?也许它们仍然存在于世界的某些地方?”“我不会回答你的这些问题,”这个老女人说,“你自己领会存在吧”
“你建议我不要再想了吗?”
“我从来不给出建议。”女神说,“我只是告诉你,没有人会相信你关于时间和改变的看法。啊,可能有一两个人会。你可以使一些人相信,但明智的人会取笑你的。”
“我应该介意吗?”海克问。
“这是个问题,不是吗?”女神说,“但我刚才说过,我不提出建议。”
然后她消失了,海克跌落下来。她在拉凯屋里的床上醒来。星光在窗外闪烁,却并不能给她安慰。
她想了想这个梦,然后决定去旅行。可能她的问题是缺少性生活。她把最好的陶器和一些大盘子用稻草包裹着装在柳条篮里。有些陶器很普通,但大多数上面都画着奇怪的生物:翅膀上有爪子的可爱的鸟、有很多腿的甲虫、披着盔甲而不是鱼鳞的鱼,以及头上有独角的四足兽。
一只船停靠在图沃,它要去北方。海克上了船。船上的水手是个巴特宁女人,所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她有很多性生活。但是她仍然感到孤独和恐惧,似乎她站在深渊边缘,周围和下面没有任何东西。
她在一个海港下了船,这里住着麦斯人族。这是一个数量庞大的家族。虽然他们有一个海港,但大部分人是农夫,他们种植谷物,干制水果。出口这些产品。这里也制造上等的海林酒。
她的陶器在麦斯市场上卖出了很好的价钱。这时她已经很有名气,被称作“制作奇怪动物的陶工”,或是“喜爱贝壳和骨头的陶工”。“你亲自到这里来了,”她的顾客说,“真是太好了!两个著名的女人同时在镇里!”“另一个是谁?”海克问道。“演员戴泊尔。她的剧团刚在这里演出了几场。她们现在正在休息,然后要继续巡演。你一定要见见她。”
那天晚上,她们在一个小酒馆里相遇了。海克被几个顾客簇拥着,她们是深色毛发的中年女人。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几个深色毛发的麦斯女人围着另一个人,她高挑苗条,宽肩膀,毛发是银色的。人家为她们作了介绍。演员站了起来,在灯笼的光照之下,海克可以看到她银色的毛发上有黯淡的小斑点。婴儿时期的斑点在成人身上很难见到,但有一些人却保留下来了。
“你真可爱,”这个演员说,“红色毛发在这个地区很少见。”
海克坐了下来,告诉她自己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以及她是如何在图沃镇长大的。说完以后,她看到麦斯女人都不见了,只有她和戴泊尔坐在桌子旁,旁边是燃着的灯。发生了什么事?“海克问。你是说别人吗?大部分人都知趣地离开了。不知趣的那些是被我的人打发走了。”“我没注意到这些。”“我认为,”戴泊尔说,伸伸腰,“你不太注意自己兴趣以外的事情。麦斯人已经给我们租了一所房子。”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到那里去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那里再喝点海林酒,多谈一会儿不过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
她们去了那所房子,并肩走在黑暗的街道上。院子里种满了树,星光照耀下,她们在院子里做爱。戴泊尔从房间里取出一些毯子和枕头,让她们感到舒服些。”我一生里睡在硬地上的时间太多了。“这个演员说,”所以只要有可能,我就尽力避免不舒服。“然后,她那双手开始动作,她的嘴不像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女人的嘴,似乎是某些传说中的精灵的嘴。海克想,一个满足愿望的精灵。一个使人快乐的精灵。
制陶工积极应和。没有人能和戴泊尔的做爱技巧相比,她也不例外。但这个演员的声音显示出满足。最后,当她们停下来时,演员的双手放在头后部,看着星星说:“你能给我一个陶器吗?”
“什么?”海克问。
“我以前见过你的作品,我想要一个作纪念,记住你。”
火焰终于开始燃烧。海克站起来,看着身旁这个修长的浅色形体,
“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只有今天晚上吗?”
“我签了协议,”戴泊尔说,“已经定下明天早晨乘船离开了。演员没有固定的生活,海克。我们也没有固定的情人。”
海克的感觉就像在梦中,在向下沉。但这一次她不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而是在麦斯的庭院里。
女神是对的。她应该放弃困扰她的问题。没有人会关注她在悬崖上发现的东西。他们关注她的陶器。但是她可以离开陶器一段时间。
“让我和你一起走吧。”她对戴泊尔说。
演员看着她,“你是认真的吗?”
“自从十五岁之后,我再也没做过别的,只是在制陶,收集我喜欢的石头。十五年了!我必须要做的都是什么?陶器,更多的陶器!石头,更多的石头!我愿意有些冒险经历,戴泊尔。”
演员笑了,说:“我一生中做过很多愚蠢的事情。现在我要再做一件。来吧,加入我们吧!”她把海克拉到身边亲吻起来。她的舌头是多么奇妙啊!
第二天早晨,海克到她的船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把物品装在一个篮子里。旅行的时候,除了陶器,她从来不多带东西。现在陶器都卖光了,钱装在一根腰带里,沉甸甸地缠在她腰上。
海克来到海港女管理员那里。在这个女人的小房子里,她给亲戚写了一封信,解释发生了什么,以及她为什么没有回家。
“你肯定这是个好主意吗?”女管理员问。海克把信卷起来放进信管,用蜡把管子封好。
“是的。”海克告诉女管理员。这封信将被下一条船带到南方去。她把自己一半的钱留给管理员,图沃人会从她这里取走的。
“这是个愚蠢的计划。”海港女管理员说。
“你恋爱过吗?”海克问。
“我很高兴告诉你,我没有陷得这么深。”
海克正要开门,又停了下来。房间窗子开着,海克被一束光线照亮,红色的毛发像火焰一样闪亮。她的眼睛清澈碧绿,就像海浪的颜色一样。啊!海港女管理员想。
“我三十二岁,直到昨天晚上才开始恋爱。”海克说,“我最近才认识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孤独的所在。”她把篮子搭在背上,向戴泊尔的房子走去。
一个奇怪的女人,海港女管理员想。
演员们的船乘着中午的潮汐离开,海克和她们在一起,站在甲板上,在她的新情人旁边。
讲到这里,需要描述一下戴泊尔。海克遇到她的时候,她四十岁,是第一个职业女演员,也是第一个组织女性表演团的人。她早年生活很艰难,但现在已经成名,并且有了自信。她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也是优秀的剧作家。她写的一些作品流传到了我们这个时代,虽然只是一些片断,那些话语仍然像钻石一样闪亮,没有在时间的长河中褪色。
戴泊尔是她的艺名。她真正的名字是海沃·埃尔,她的家乡在海沃岛,是南大陆东北角的一个海岛,她很少回去。大多数时间,她和她的表演团在东部海岸来回巡演,有时候甚至去伊汀那种遥远的南部城市,她在那里有很多朋友。
现在她们要往南部去,本来可以带着海克的信件,但是海克不知道这些。她们的船是一艘很快的商船,直接驶往胡镇,中途不停留。她们向东部驶去,只有当船驶到浪尖时才能看到一条细细的黑线海岸,其余的时间,她们是孤单的。派萨鱼在船头成群游动,海鸟一路跟随着她们。
海克很熟悉这些鱼,虽然以前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活着的派萨鱼。当圆滑的鱼背露出水面时,它们呼气的声音是如此响亮。哇!哇!然后潜下水去,长长的尾巴像插入水中的刀子一样。它们还有一个名字:蓝鱼。这个名字来自它们皮肤的颜色。死亡和制革的过程都不能使这种颜色黯淡,派萨鱼皮革是很有名的奢侈品。
“我曾经有一双派萨皮靴。”戴泊尔说,“皮靴破了无法修复,一位富有的女族长就送给了我。我曾在演戏的时候穿,直到它们变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