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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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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有一双派萨皮靴。”戴泊尔说,“皮靴破了无法修复,一位富有的女族长就送给了我。我曾在演戏的时候穿,直到它们变成碎片。你真应该看看我装扮成武士,穿着那双靴子昂首阔步的样子。”
  几年前,一条死去的派萨鱼被冲到图沃海滩上,他们都去看:他们的亲戚在淹死以前曾经捕捞过这种深海动物。它有一个大块头的女人那么大,长着四个鱼鳍,一条像海藻一样的尾巴,软绵绵地躺在鹅卵石海滩上。图沃族的一个老年男人用刀子把它切开。大部分女人都回去了,但是海克留下来继续观看。它的肉是紫红色,像陆地动物的肉。骨骼很大很重。她也去摸了一下它有名的表皮。皮肤不像一般的鱼那样粘糊糊的,也没有鱼鳞。虽然海克的亲戚已不再出海,但她还是知道有些鱼是没有鱼鳞的。
  最让人感兴趣的是鱼鳍。她请求那个老年男人给了她一块后鳍。鱼鳍很小,几乎没有肉,上面的皮革也没有什么用处。“拿走吧,”年长的亲戚对她说,“不过你的好奇心不会带给你什么好处。”
  海克把它拿到老师的房子里,放到后面一间拉凯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屋子。这里有她的化石,还有其他物品:一副几乎完整的鸟的骨骼,一些小动物的头骨,以及从图沃海滩找到的贝壳。她把鱼鳍放在桌子上,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把它切开,里面是五排长而窄的白色骨骼,隐藏在蓝色皮肤和紫红色的肉里。
  她把它们洗干净,按原样摆在桌子上。两排靠外的骨骼比较短,大拇指她可以这么叫吗?很短,中间的三排骨骼长一些,是弯曲的。很明显,它们是鱼鳍的框架结构。最外面的骨骼起什么作用?为什么女神在一只海洋动物的鱼鳍中隐藏了一只手?
  “啊,”戴泊尔听了海克的故事之后说,“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
  我不知道。“海克说,她害怕谈到她的理论。她能确定什么呢?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实。从这些东西里,她得出了一种关于时间和改变的可怕观点。
  在她们旁边有一条派萨鱼浮出水面呼气,斜着身子看她们,咧嘴露出了尖利的白色牙齿。
  拉凯说这个世界充满了相似和一致。女神是一个重复者。人们总是这么对我说。”
  女神也喜欢开玩笑,“戴泊尔说,”也许她觉得这么做挺有趣,鱼和陆地动物的某些部分很相似。“
  “可能吧。”海克用一种怀疑的腔调说,“我晾干了鱼鳍上的皮,做了一个袋子,但是我却无法用它,似乎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是错误的,似乎我是在用一个妇女手上的皮装东西。所以,我把派萨鱼的骨头装进袋子里,把它们放在我的一个架子上。然后我做了一个陶器,画上派萨鱼。那个作品不好,那时候我不知道活的派萨鱼是怎么游动的,但现在我可以再做一个陶器了。”
  戴泊尔抚摸她肩膀上的红色毛皮,“像火焰一样,”这个演员温柔地说,“你燃烧着好奇心,还有寻找真理的欲望。”
  “我的亲戚说这会给我带来麻烦。”
  “女神赋予我们想象、疑问和判断的能力。”这个演员说,“假如她不想让我们使用这些能力,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我思索的是人的行为,你思索的是岩石和骨头。对我来说,这两种活动都是我们的职责,也都很有趣。”
  戴泊尔的声音显得很开心,这让她感到不舒服。在图沃,自从那次淹死事件之后,人们都是忧郁的。他们并不想让孩子们远离这个世界的快乐,但他们失去了这么多,他们变得害怕,虔诚的顶点就是对神明的恐惧。
  船继续向南方行驶,远远地把图沃海岸抛在后面。这段时期,海克全身心沉浸在爱情中。她被爱情击中了!她什么也不想,脑子里都是戴泊尔的身体:对于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来说,她的四个乳房特别大,修长的四肢,突起的乳头和“下部深灰岩石”的颜色一样,还有这个演员两腿之间的部位,那是一个快乐的洞穴。海克能用泥土做出一个乳房形状,做成一个有盖的陶器,盖子的把手处是一个乳头。但是她如何做出那隐藏的部位?如何做得出戴泊尔的嘴唇和金黄色的舌头?不可能,再说现在也没有陶窖。现在最好不要想陶器场的事情。
  她们经常做爱,通常是在甲板上,在闪烁的热带星空之下。她被爱情灌醉了!爱情让她发狂,而她任由自己发狂!
  从祖古尔岛向南行驶五天之后,船向西部驶去。她们进人胡镇一个宽阔的海港。这时候已经看不见派萨鱼,鸟儿变得更多了。在蒙蒙的雨雾中,出现了一条绿色的低低的海岸线。
  海克和戴泊尔在甲板上向前看,海克看到了胡镇:白色和蓝色的建筑物,红色和绿色的房顶。渔船排列在海港码头上。船上卷起的帆,有红色、白色、绿色和黄色的。“一个色彩绚丽的地方。”
  “这就是南方。”戴泊尔赞同地说。她像往日一样可爱,倚靠在船栏杆上,看起来很高兴,“北方的人称他们是野蛮人,不够文雅,不能体会事物的微妙之处。但戏剧不是微妙的。”她举起一只胳膊,又落下来,几“戏剧是正在挥下的剑刃,是愤怒和疼痛的呐喊。假如没有到过南方,我就写不出我的这些剧本。”
  她们把船系在渔船之间,正午的渔船里空无一人。图沃·海克随着表演团上岸了。她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南方。街上的人穿着色彩艳丽的束腰上衣和打褶的短裙。她们的体形也很陌生:宽阔的胸部,粗短的四肢。这里的妇女要比北方女人个头高一些,比本地的男性高出一个头。每个人都长着灰色的毛发,一路上有很多人瞪着海克看。
  “我可能会失去你。”戴泊尔觉得很有趣。
  “她们很丑。”海克说。
  “只是长得和我们不同,亲爱的。习惯了以后,你就会觉得她们好看了。”
  “你在这里有情人吗?”
  戴泊尔笑道:“很多。”
  她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有院子的旅馆。院子里有盆栽的树木:天空花树、星花树,还有一种海克不认识的树,长着银蓝色的叶子和带褶边的艳黄色花朵。有几个花盆是拉凯做的,一个是海克制作的,是她的早期作品,还不算差。海克把它指给戴泊尔看。
  店主出现了,她是个大块头女人,长着像树干一样的四肢,还有四个巨大的乳房,几乎要撑破她的马甲。“我最好的顾客!”她喊着,
  “你会在这里演出吗?”
  “很可能会。海克,这是胡·阿齐兹。”戴泊尔把一只手放在海克的红色肩膀上,“这个美人是我的新情人,陶工图沃·海克。她放弃制陶和我一起旅行,直到我们彼此厌倦对方为止。”
  “永远不会厌倦的!”海克说。
  “你在图沃镇制作的东西棒极了!”店主说,“我有一个邻居,他说北方人没有什么好东西,而我回答说,有戴泊尔、陶器和花树。”
  她们走进公共休息室,围坐在桌子前。一堵墙上有一个泥制壁炉,里面烧着木柴。旅馆主人带来一个很大的金属碗,里面盛着果汁混合的海林酒。她把一根铁棍放在火里烧,随后把烧红的一端放进盛满液体的碗中。液体腾出蒸汽,嘶嘶作响。然后,旅馆主人开始给大家倒酒。海克表示感谢,她用双手捂着热杯子,吸着芬芳的蒸汽。我远离家乡,在陌生人中间,现在正要喝这种叫不上名字来的东西。她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这种酒很容易喝醉。”戴泊尔警告说。窗外,雨落到庭院中,花盆中的树在颤抖。我很高兴,海克想。
  那大晚上,她躺在戴泊尔的胳膊中做了一个梦。那个年老的女人又出现了,这次她的双手双脚很干净,“存在是为了享受。要永远记住。”
  “你为什么杀死我的母亲和其他亲人?”海克问。
  “杀死她们的是一场暴雨。你认为每阵风都是我的呼吸吗?你认为是我的双手捏碎了甲虫,把鸟儿从天空中拉下来?”
  “为什么你创造会死的东西?”
  “你为什么用黏土做陶器?你的所有陶器迟早都要碎掉。”
  “我喜欢这种材料。”
  “我喜欢生命,”女神说,“还有改变。”
  第二天,海克帮助演员们在码头附近一个仓库里搭建起舞台。仍然在下雨,她们无法在室外表演。这个表演团很大:有十个女人,都来自北方城镇。其中,五个人是团里的正式成员,三个是学徒,另外还有一个木匠和一个服装师。需要的时候,后两个人会做些杂活。她们互相协作,轻松熟练。只有海克笨手笨脚,需要别人告诉她做什么。“你能学会的。”戴泊尔说。
  上午,戴泊尔不见了。“去写作了。”木匠说,“我看得出来她在思考。这些南方人喜欢粗鲁的戏剧,我们一般不演那种戏剧,除非到了这里。你可能以为他们喜欢英雄剧,你也许会想象他们中间有很多真正的英雄。其实不是这样,他们想要的是有很多阴茎的喜剧。”
  海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们在旅馆里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因为要演出,所以不能吃得太饱,然后她们冒雨回到仓库。舞台周围沿墙点着一圈灯。在黯淡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这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油味、潮湿的毛发味道和激动的情绪。
  “演出的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戴泊尔说,“你站在一边注意看。”
  海克照她说的做了:斜靠着边墙,站在一盏闪着黄光的灯下。她很少考虑自己的外表,所以没有想到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她红色的皮毛和绿色的眼睛在闪光,观众中的半数女人都想和她做爱,半数男人都希望她是男性。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怎么还会这么不通世事?这都是因为那次“淹死事件”使图沃变成了一个忧郁的家族,而海克在这个家族中生活得太久,另外,她思考得也太多了。
  戴泊尔的新剧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和掌声中结束后,人们过来和主要演员交流。海克则帮助木匠和服装师清理场地。“伊汀·泰因,”谁?“海克问木匠说,”我不知道他在城里。“把一个面具放进盒子里。”那个瘸腿男人。“
  她向四周张望,看到一个矮小的人瘸着腿向舞台走来。他的毛发是灰色的,肩部和脸上的毛发变成了银白色。他的一只眼睛不见了,但没有戴眼罩。
  “他是伊汀族级别最高的战争首领,”木匠说,“他们是这个地区最危险的家族。戴泊尔叫他的母亲‘婶伯母’。你像我一样觉得他很吓人,对吗?不过,瞧瞧他母亲的模样吧,那才真正吓人呢!”
  戴泊尔被崇拜者包围着,那个男人无法接近她。他喊着木匠和服装师的名字,和她们打招呼,却没有直视她们。海克想,这个人还挺有礼貌的。
  “考克瓦和你在一起吗?”服装师问道。
  “他在南方,在冷海岸的野蛮人中间。我派了一些人保护他,以防那些野蛮人不喜欢他的喜剧。我可以问一下你旁边这个人是谁吗,这不会无礼吧?”
  服装师说:“这是陶工图沃·海克。她是戴泊尔的新情人。”
  这个男人抬起头来,显然吃了一惊。海克看到那只深陷进去的眼窝,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正午的天空一样闪亮。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张,仿佛眼睛中间的一块锈斑。“制作奇怪动物的陶工。”他说。
  “是的。”海克说,她很惊讶,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有人知道她。
  “世界充满了巧合!”这个战士告诉她,“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巧遇!去年我买了你的一件陶器送给我的母亲。她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但她喜欢那个陶器的质地。她尤其喜欢触摸你制作的那个动物把手。翅膀上有爪子的鸟!多么好的主意!它们能飞吗?”
  “我想它们可能不会飞。”海克说。
  “这种鸟存在吗?”战士问。
  海克停了一下,思忖着。“我发现了它们的遗体。”
  “你没有回答。这个世界充满了两件事,那就是:巧合和怪异。”他向戴泊尔望去。大部分崇拜者已经离开了,“抱歉我要离开一会儿,我想把考克瓦的消息告诉她。他们彼此刚刚错过了。他的船两天前刚刚离开,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本来我打算骑马回家,但是我马上又听说戴泊尔到了。”
  他瘸着腿走开了。
  “他和考克瓦是情人,”木匠说,“然而考克瓦生命中真正的爱人是演员彭瑞格。彭瑞格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很不好。他和戴泊尔的亲戚住在海沃岛,考克瓦仍然在旅行。男演员的生活和女人一样乱七八糟的。”
  海克已经把演出中用的所有面具放到了一起。她发现,派萨鱼的面具是新的。蓝色的油漆仍然有些黏,面具用布和胶修改过。
  “我们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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