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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在一起久了,就算不具备刑警的判断力,也有刑警的直觉。”
“你的幽默感也是跟我在一起久了的缘故?”
“郑耀扬,如果你到现在还能这麽悠闲,我有必要提醒你目前的状况。”
“相信我陈硕,我相当清楚,只是──只是──不想气氛太紧张。”他优雅地张开手臂,“看,我不是回来了麽?”
我叹一口气,过去轻轻揽住他的头:“可我们不能等著敌人自动现身。”
“我知道。”他抬起手捏住我下巴,“你的脸色可不怎麽好,是不是没睡过觉?”
我反倒笑了:“你当我超人啊?一个多礼拜不睡觉。”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
“什麽?”
“没有我,你睡不好觉。”
听出他的话外音,耳根不觉一热,我不知道这时候他还有兴致调侃我。
“OK,败给你。”我退开,从旁边拾起一条薄毯丢到他脑袋上:“该睡的人是你,醒来再说。”
“真体贴。”他的笑有点不怀好意,在我走出去泡澡之前又叫住我,“他们能这麽早放我走,也有外界施压的原因。”
我回头:“他们嗅觉倒灵敏,马上听到风声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渠道。”他的眼睛突然闪亮地盯著我。
“感谢那个与你水火不容的陈仅吧。”
他表情一下紧绷:“你不是答应他回豪门当保镖了吧?”
“他可不敢同我谈条件。”我笑著甩门出去。
阿仅,不知道他怎麽样了,这次,可能真的“连累”到他了。这时候,看来应该拨个电话去慰问一下。
“啊──你这臭老弟,他们都已经放人啦,你又来烦我干嘛?不会是又要差遣我去做什麽没人肯接手的倒霉事了吧?”我还没开口,对面已经开始聒噪,“我现在可成了豪门的重点监视对象,彻底完蛋!我都快抓狂吐血啦。老弟,你为一个外人,不惜手足相残也就算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神经极限,吩咐这吩咐那,真的──很过分。”
“很过分吗?”
“很过分!”
“那是我……忘了说谢谢。”
“哈!”那头干笑一声,“相亲相爱的兄弟,还一样英俊潇洒,我就不同你一般见识了。以前你不来找,我以为你是故意甩我,所以就主动来找你,找著你,你却丢我一个大包袱背,我真後悔自找麻烦。啊对了,我要问你,如果哪天我也失踪了,你会不会像郑耀扬失踪这麽发狂啊?手下都开始传我有恋弟倾向了,为你派的任务,老大都快做不成了!”
虽然受不了他的乱言和玩世不恭,不过这次,是我欠他情,多少给他点面子:“总之,谢了,没有必要,不会再让你麻烦。”
“喂,小硕硕,你别过河拆桥啊,你要补偿我的,我要是因为越权调动这件事被上面罚,做不成老大,你要负责养我!”
“好,我负责。”我的头好像又疼起来。
“成交,我们果然是患难见真情的好兄弟啊。”
刚挂断电话,门铃就响起来,我一下又高度警觉,门口站著酒店服务生:“陈先生,有十来个人在楼下大堂,说是要进您的套间例行保护。我们不确定情况,所以上来向您确认一下。”
这时,他身後著装笔挺的男人跨前一步:“陈先生,我是成业集团的代表维森,奉张董之命来保护郑先生和您的安全。”说得真好听。
“留下三个,其他人离开。”这是我惟一可以做的妥协。
他犹豫一下,点头:“好。”
请进三位不速之客後,我开始预备全面彻查这宗绑架事件的幕後主谋,就算是严氏的长老,我也将运用一切力量与之抗衡。
在这之前,我的确是需要补眠,谁知一放松,竟然睡了五个锺头才醒,然後到主卧去探视郑耀扬的情况,他仍在沈睡,我站在床头凝视他,莫名感觉他的鼻息有些微弱,心里一阵不安的骚动。
我又单膝跪下来,突然想唤醒他:“耀扬?”
这时手机有来电,我连忙接起:“李医生?”
“郑先生的化验报告出来了,血样中有毒素,显示有被注射过高纯度毒品,他们每次注射的频率和剂量都很到位,控制得很精准,会上瘾但不足以致命……”
不──不!这帮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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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作镇定,拼命抑住在胸膛极速阔散的恐惧:“他目前──是否需要强制戒毒?”说最後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捅了一刀。
“如果进行短期的强性脱毒,没有专业医护指导,光凭意志恐怕……恐怕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当然,适当的药物治疗可以减缓过程中的痛苦。”
我心乱如麻,在床沿坐下,把郑耀扬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紧紧的。
“李医生,相信张董已经同你交代过局势了,如果现在送他去医院,需要绝对保密,可这根本不可能。”
这正是那帮人想要达到的罪恶目的!宙风的领导者、成业的继承人、商界的新兴王者被关在医院,接受戒毒实验,这样的社会新闻必然轰动,并能够最迅速地传播,波及面之广、影响之深,怕是没人能够预料和估算。而那帮混蛋的阴谋和卑鄙伎俩都会在这场被他们自编自导的好戏里蒙混过关,假象取代真实,黑手抹煞清白,到时,他们甚至可以站出来,明正言顺地挑拨墙头草一般的成业高层和社会中立人士,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因为对於一个沾毒的领袖,没有一个人愿意冒险去信任或是投靠,胜负不用分就已经揭晓。
我终於明白敌人赌的是什麽了,他们想要对手获得“彻底的摧毁”,甚至遏制住任何反击的余力,并且总能保持埋伏在後方的有利位置,随时准备侍机来个歼灭战,武器就是舆论压力,他们不会放过一点腥味,要让郑耀扬不能翻身,失去一切外在依靠,包括张守辉。
我暗忖,除非耀扬在近日仍可以不动声色地压住蜂拥而来的狂澜,否则,我们不但会败下阵来,而且会挂上耻辱的印迹,被大多数同业敬而远之。众所周知,毒品是魔鬼,被它击垮轻而易举;战胜它,若要彻底,机率渺茫。
抛开一切杂念,深呼吸,道出真正在意的事:“据我所知,没有一种戒毒药剂是绝对安全的,李医生,绝对不能损坏他的身体。”
“如果不送戒控中心,就给他一个安静独立的场所,酒店显然不行,还有,需要找人24小时特护,其实──就是监督,再有毅力也有挺不住的时候。”
我重重闭了闭眼睛:“我会亲自料照他。”
“陈先生,这件事你一个扛不住的,相信我,你需要至少一名医疗助手。”
“我知道。谢谢你。”
“我现在将病历报告带来,与你商量一下治疗计划,也想亲自询问一下郑先生的经历。而日後,每天都需要有人将他的躯体各器官状态做好医疗记录,我会定期通知进行例行的X光胸部透视和心、脑电图检查。”
这简直是打仗,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挂上电话,看了眼尚陷入昏沈的耀扬,站起来,出去吩咐刚来的保镖,立即帮我找一幢适合疗养的公寓。
为了不透露更多消息,我只通知了阿鼎来帮忙。随後打电话给张守辉,让他把那三个人也弄回去。我向他分析事态的利弊,他也意识到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现在也的确是他显示诚意的关键时候,毕竟,他单方面的希望令外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我最後只听见他用苍老而疲倦的声音反复叮嘱我:“陈硕,不能让耀扬沈下去,绝对不能!”
我俯身去感受身边人的鼻息,从小到大,我没有向外界袒露自己情绪的习惯,任何事情都是默默忍受,困难、悲哀甚至折辱,可是因为这个男人,我常常会表露一些很不寻常的情感。这几年让我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我从来没有产生过这麽强烈的依恋和保护欲。
一阵轻微的呻吟使我立即惊醒,我紧张地看著他,轻声确认他的反应:“还好麽?”
他睁开眼,表情实在不轻松,微皱的眉心,干涩的嘴唇,我知道,他开始发作了,六小时,不过六小时就开始了新一轮折磨。
他的开场白令我心惊:“灵魂被什麽东西控住了,我感到恶心……”
几乎是恶狠狠地接上的:“你把我的心偷走了,耀扬,你要把灵魂给我。”
他虚弱地笑起来:“陈硕,你从来没对我说过那麽浪漫的话,哪里刺激到了?最近是不是常看文艺片?呵,不过,我还真喜欢听你说情话。”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把灵魂卖给任何人任何东西,没有什麽可以控制你。”
他的瞳孔缩了缩,慢慢坐起来:“他们这招可真够狠的。”
“能挺过去吗?”
“能。不过……”他朝我靠过来,“你得吻我,让我有点力气啊。”
我用力扯住他的衣领,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轻巧地舔著他的上唇,他张开嘴,引入我的舌进去与他缠绵翻腾,我拥住他的肩膀,他突然轻呼一声。
“怎麽?”我的神经一刹紧绷。
“浑身酸痛。”他的汗已经顺著额头下来了,眼睛却仍专注地看著我,“来,再吻我。”
这一次,我没有动:“你不会被他们击溃的,我一定可以让你脱险。”
“我相信。”他微微点头,一把抱住我,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停毒的先兆症状就是邪犯经络肌表,流泪流涕,浑身不适疼痛。
突然,他放开我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的右手掌心,另一只手猛地推开我:“陈硕,你现在可以走开了,出去。”
我紧迫地盯牢他:“告诉我,你哪里难受?”
“你出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你快出去!”他抬起头冲我吼起来,“马上出去!我不用你盯著!”
“我要帮你。”丝毫没有退让,“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不,你出去就是帮我。”他用尽力气赶我走,眼神里全是压抑的痛苦,“太难看了,我不想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出去,让我自己熬……我能行。”
“你需要我在旁边。”
“不!”他无力地摇头,一脸难受,我第一次看他这麽脆弱,“你出去,把门关上,关紧,不要让我出去,你也不要进来。算我求你!”
他的眼眶红了,泪流下来,我从来没看过他哭,一时怔住,心像被人翻搅过一样,他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倔强地不肯再看我,虽然知道流泪只是症状之一,他也不想让我看见他的无助。我知道接下来会迅速转入中期,病症会更明显,情况也会更恶劣,我已经能预见前方的狂风暴雨。
“我留在这里,算我求你。” 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样。
他抹了抹脸,声音低下来:“我只是不想你看见我这样……”
“你需要有我见证你的毅力,郑耀扬,你不会输的。”
“如果我输了,你会不会揍我?”
“会,狠狠地揍。”
“陈硕,把我绑起来。我怕我再过一会儿要冲出去,快,把我绑起来。”他居然也想强性脱毒,这不可能成功,但我们都想尝试一下。他身上已经湿透了,英气的脸庞现在布满对抗的坚毅,眼神闪著挣扎的火苗,嘴唇紧抿,被汗浸渍的刘海使他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脆弱,也像一头被竹笼围攻的狮子,倦怠却仍然顽强突围。
我抽出软皮带,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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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提醒自己别手软,他坐著,我将他的双手捆在床头,这种极端的举动使人心头发怵,我根本无法正视他炙烈的眼神。
“你可要绑紧点。”
我扫他一眼,故作镇定:“放心,你逃不掉。”
“陈硕,我要是改变主意,你就绑我,不要给我机会反悔。”
他说的是实话,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无法保证什麽。
对他,也像对自己:“如果你反悔,我不会留情。”
“我还从来没这麽背过,真他妈的……”
看他这副狼狈样又想到要骂人,不禁佩服:“你想过怎麽报复那夥人了麽?”
“不必麻烦。”
“噢?”这可真是个耐人寻味的答案。
“我要──夺回成业的继承权。”这可真是致命一击。
“好,帮你拨头筹,可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只要两个星期。”
我一把抱住他:“别控制自己,想喊就喊,不用在我面前掩饰。”
“我要是能自控,也不用被绑了。”
他的汗越出越多,嘴唇涩得很,我退出屋去取水,顺带拿热毛巾帮他擦身。渐渐的,他显得更无力,蜷缩到靠墙的一边,开始无意识地呻吟低喘,痛已经大举进犯。
我转过眼,再次走出去,关上门,背贴上门板一会儿,慢慢滑坐到地板上,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把手臂搁在膝盖上沈思。
门口的那些保镖困惑地看我几眼,不知所以然,直到李医生再次赶到,我才站起来领他进房间,郑耀扬这时候已经是意识模糊,我只能在一旁静静看著他。
李医生替他做了一些常规按摩,然後与我退到阳台上,他面色凝重地递上化验报告:“万幸,中毒程度没有太深。不过,真的决定强性脱毒?这很困难。”
“如果可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