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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比起「其他人」来说对内情知晓得多一点的蓝如烟本不会做这捕风捉影的事,但在出发之前他又送了一封紧急情报送回去,笔伐口诛某个猪头上司的恶劣行径并说明他们将到海宁县去清查海天赌坊聚众闹事一事,可是这样涉及重大变故的情报并没收到父母的回应。不止这一封,最近连接三封情报都不见回应,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哎该不会是黄堂主真的生气了,小气到借一只鸽子让父母捎个信都不肯了吧?
太小气了!海天一色阁的情报堂在江湖也算是有名头的消息堂了,听那姓云的瘟生说还兼做出租信鸽的副业,怎么着也不至于寒碜到了这地步吧?
想起自己久别的家人及各位奇奇怪怪的叔伯们,蓝如烟倒也着实想念。
「你的脸色好奇怪,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跟着我让你这么难决断吗?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的。」
难得小蓝想东西想到这么出神,完全忽略了有旁人在身边而全无防备地真情流露。
云飞扬有点伤心地发现别人还真的是目中无他到了这种地步,叫他堂堂七尺一寸八分的男儿情何以堪?
「。。。。。。」
蓝如烟没好气地瞪了旁边自我存在意识超强的家伙一眼谁在因为想他的事而时喜时忧了?
「小蓝,你看路边这朵野花,天真烂漫,很适合妆点你的容颜。」
来了来了,花花公子的泡妞不二法则。
成功获得关注的云飞扬绽开一个无比阳光的笑容,深情款款地举着一朵被掐了半截花梗的车矢菊。
虽然把花佩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怪异了点儿,不过衬着蓝如烟看似娇柔俊美的外貌,倒也相得益彰,两个大男人在路上打情骂俏的,却无人起疑。只因没有人「怀疑」蓝如烟是女扮男装的俏红颜他们都持肯定态度。
「云统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呐!」
他们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蓝如烟凉凉地拒绝了他的无事献殷勤,在吃不透他到底摸清了自己几分的底时,倒也不方便撕破脸以揭穿他的画皮。
无妨,反正他擅长粉饰太平,他也喜欢装乖卖傻,看谁先憋不住破功在先。
「不要叫得那么生疏嘛!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哈哈,他的正经面孔只要出了衙门就不用辛苦保持,而蓝如烟却依然在人前披着他的那一身小羊皮外衣,这么好的优势不利用简直浪费。
云飞扬合作地淌出色狼哈小花的三尺垂涎,毛毛手当然也搂了上去。
换来蓝如烟脸上含羞带怯的红晕和暗地里狠狠撕拧的痛楚,取得了形式上的胜利而实质上的亏损,表面风光,苦乐自知。
一路打打闹闹,行程却是不敢耽误,星夜兼程十日,已经到达江淮的入口池州。
自跨过江淮分水岭后,江南江北的气候划分顿时显着起来。一处一处的水乡菏泽给这方土地带来丰沛的水源,但对在陆地上赶路的人来说,这样多雨的气候却是极大的麻烦。
忍受不了阵雨天气的两人有志一同地决定弃马行舟。
蓝如烟是知道这地方的环境气候,有时候陆上行车还不如顺风顺水的船行得快,一直没收到父母讯息的他多少有些着急,想尽快抵达海宁然后再甩开云飞扬找机会回本部去。
云飞扬则是觉得有关相伴,河上泛舟也是风光旖旎,不嫌气闷。更何况古语有一句「十年修得同船渡」,他与蓝如烟不过认识一个月而已,就已经达到别人十年修行的功德了,这样下去个出一年就可完成那「百年」的修业,共枕眠的好日子也不算远了。
「船家!」
打着青布油伞到了池州渡头,中气十足的一声吆喝,立时招来了柳丛里荡出的一艘乌篷快船,穿着蓑衣戴笠帽的船家殷勤招呼道:「客倌可是要坐船?」
「没错!从这里到海宁县,我们把你这船包了!」
云飞扬打量了一下这艘船的情况,感觉还算合用。尤其是在船尾露出憨厚笑容的船娘给他饮食保障的信心,租下来这一路就方便多了。
「这个。。。。。。别的客倌到海宁走半个月水路需纹银三两。二位的话。。。。。。五两银子吧,小老儿送你们一程。」
那船夫却是个精明的,一张口算盘打得嘀答响,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喂,你这船家怎么这么不厚道?别人三两,为啥我们得五两?」
蓝如烟就先炸了,明摆着敲诈勒索人也不是这样的。
「别的是一般商旅,可是送二位恐怕小老儿是得担上一点干系的,要高点儿价不为过啊!」
那梢公振振有词:「瞧这小娘子好好儿的做男人打扮,可叫小老儿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猜你们不是私奔离乡,就是逃妾勾汉,被嚷嚷出来告官可是要查办的!是我李渔才肯担这份风险送你们,别的船家怕不一早先送你们到官府查办去了!」
「。。。。。。」
蓝如烟挣红了脸,看着一边已经笑到肚子痛的云飞扬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水里去。
「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小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金陵六扇门蓝如烟是也!我们要到海宁县查案,你是载还是不载?小心我告你阻挠官府办案!」
这一声吼怕不是水里的虾兵蟹将都听得见。
云飞扬皱了皱眉,一扬手掷出一锭成色十足的纹银,淡笑道:「这位老伯好眼力!我与蓝儿的确是私奔出来的。她就爱开玩笑,还望原谅则个!」
回头与突然闷声不哼的蓝如烟对上眼,不同的疑问同时浮现在在两人心头
云飞扬想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大声地泄露他们的身份与行踪,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说起来,这一次的诱饵下得分外的顺利。可是,蓝如烟却绝对不是那种火爆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人。他答应与自己搭档出来办海天赌坊这件案子,背后到底有什么是他应该知道却又还不知道的?
蓝如烟却在想:果然还是被他瞧出端倪来了,所以才这般迅捷地弥补与掩饰。不过也无妨,总之消息是传出去了,至少会叫海天一色阁里的人引起警戒吧?而且。。。。。。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各怀鬼胎的两人先后上了船,那梢公一摇橹,船儿「哧溜」一下在水中划出好远。
这一路,山迢迢来水迢迢,而他们朝夕不离的斗法,却才刚刚开始。
「蓝儿,该吃饭了!还是说你想要我喂你?嗯,乖,张开嘴,啊」
一听到这足以叫人浑身鸡皮疙瘩立正站好的恶心话语,蓝如烟顿时感觉到胃部一阵抽搐但他坚强地忍住了。
这恐怕绝大多数正常人都应该冲到一边抱着船舷、呈现出深度晕船状态狂吐不已的情形,目前已经有三个人可以抵抗了。果然人类是潜能无量的生物,再怎么无法忍受的事情在经历多了之后也就麻木了。
只是身处其中的蓝如烟还会有不太适应的感觉,而那对船公船婆已经可以捧着饭碗在船梢对云飞扬的深情表现边吃边加以指点、点评了。
果然是私奔出逃,恋奸情热!
瞧这风流倜偿的相公这般把心上人捧在手心、蜜里调油的模样儿,那作男装打扮的小娘子怎么否认她是女人、甚至异想天开自己是捕快都不可能!
蓝如烟还是头一回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深刻的厌恶,本来对恶人也可以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可是在船上避无可避的情形让他后侮自己选择走水路。
如果杀人不犯法。。。。。。又或者他不是知道杀人犯法的捕快的话,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啦。
不过说来也奇怪,海天一色阁既然掌管了江南二十八路水道上的兄弟,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这一路顺风顺水,一日千里,可周围除了水还是水,难怪云飞扬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把变态的级数也一日千里地提高了进程。
「对了,云公子,再一日便可到江淮县了,我们靠岸补给点食物好吗?」
他们两夫妇在水上讨生活惯了,有鱼虾蟹吃离岸个把月也没问题。但是既然要了人家这么多银子,太过单一的菜单的确也对人不住。
对饮食还是比较挑剔的云飞扬当然不会有意见,蓝如烟只巴不得能离开这人身边透透气,免得自己破了功后还是会被气死。
于是,在众人皆无异议的情况下,第二天船行顺利抵达江淮县,约好两个时辰后大家再回船上碰头,蓝如烟跳下船疾奔而走,一心三思先把那牛皮糖甩开再说必要的时候诉诸武力也是可行的,反正他想痛快地扁那家伙一顿很久了,要不是怕在船上他们会把船盖都掀了的话。
半个时辰后。。。。。。
蓝如烟郁闷地蹲在江淮县城东的臭豆腐摊子边上,与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家伙一起,共同去做那逐臭之夫。
没办法,在他既不能使出父亲的成名绝技雷焰掌;又不能使出母亲的亲授本领韦编三绝;更没法子拿老帮主的排山倒海内功出来现以免泄露身份。在这种不公平的比试下,他的实力比那姓云的某人差那么一点点是情有可原的啦!
因为不愿意在他贴身挨近的气息中被熏死,索性提出「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的提议的人是自己,可是。。。。。。为什么会沦落到堂堂两大捕快一同蹲在小地摊上吃臭豆腐的情形呢?
「再来一块!」
这种悲愤的心情,唯有暴食才能化解了。
蓝如烟咬牙切齿、坚定不移地用犬牙磨着那被炸得黑乎乎的东西,幻想那是某人的黑心肝。
「小蓝,你觉不觉得来个臭豆腐之吻会别有风味?」
云飞扬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妄想锅外的,贼头贼脑地提议。
「我拒绝!」
这什么上司啊?因为现在跟海天一色阁里的家人朋友都联络不上,跟在他身边查看其动向反而是最好的办法,要不他早跟这为上不尊的家伙翻脸了!
在小船上夜袭他三十八次,偷窥四十六次,真当他蓝如烟是好捏的柿子?
真是郁闷,这小县城居然连个赌坊妓院都没有,人人看起来一等良民的模样,害他想找道上的朋友打听消息都没辄。
「呃」
直到打嗝都全是臭豆腐的味道时,蓝如烟才停止了折磨别人钱袋的行为,可恨那小贩居然叫价如此低廉,还因为他们吃得多更大大地打了个折扣。
「哎,小蓝你等等,我再买两坛酒上船喝!」
说实在的,云飞扬虽然知道当捕快是得能忍得饥耐得寒,对吃穿用度都不能太挑剔,可是几天的水上生涯也着实让他嘴里淡出鸟来,既然采购菜肴这类大任已经交由妇道人家去做,他买点好酒加科也不为过吧?
更何况,听说「酒是色媒人」,他跟蓝如烟之间,也许就少这么一个做媒的牵桥搭线。
喜孜孜地抱了两大坛子酒跟在蓝如烟后面,那船娘李大婶早就回来了,倒是李渔完全不见踪影。
「那死鬼,一定又去找地方喝酒去了!」
抓了两只鸡,还有一只鸭回到船上,瓜果蔬菜什么的也不少,那船娘倒是个厚道的,知道拿别人几乎双倍的钱不好在饮食上亏待人家。提起自己不争气的老公时卧蚕眉倒竖,因长期水上生涯显得黝黑的一张脸,倒是显得生动许多。
「也无妨,反正现在天色还早,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
多个酒友,这也不错!
云飞扬难得好心情地打算坐在船上等人了,那朴实的渔妇早就见机进船舱拿了两个大大碗公出来,擦洗干净了,斟上酒给客人享用。
「小蓝,我敬你!」
这些天天天与这李渔夫妇相处也习惯了,更何况酒还是他自己买来的,云飞扬当然没有疑心,一扬脖子就去了大半。
蓝如烟却捧着碗作势欲喝却一口也没喝下,一则肚子实在吃得太撑了;二是当那朴实的渔妇过他身边时居然朝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好像是他熟知的旧故人?
正惊疑不定的当儿,「咚!」船板上倒下一只醉猫。
当然云飞扬的酒量不会这么差,差的是那只被别人涂抹过,添上多余加料的大大碗公。
「韩姑姑?是你?」
再四仔细打量,终于辩认清了那黝黑脸孔下的实质存在,蓝如烟只欢喜得差点没想在船上翻两个跟斗。
他一路泄露行踪泄露到云飞扬都快起疑的地步了,却仍是跟海天一色阁的人联系不上,没想到在这小县城里却遇上了转机八成是他们的人早就盯上这艘小船,算计好了,在这里把那对渔民夫妇引开,然后再进行掉包。谅云飞扬虽然与那对渔民夫妇同船数日,可终究不可能对一个平凡无奇的妇道人家观察得如此仔细,这才一举假冒成功。
来人却是海天一色阁一色堂的堂主,江南六省花国中艳冠群芳的花魁娘子韩雪凝,谁能想到她竟然肯扮做这样一个面貌丑陋,身上还带着浓重鱼腥味儿的平凡渔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