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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砸在古塔的墙壁后狠狠地摔落在地,喉间溢出一股腥甜,鲜血顺着田荷花的嘴角蜿蜒而下。
流云道长的身子撞在了神龛上,结实的神龛立刻被撞成了几截,四分五裂的滚了一地,眼前阵阵发黑,身上传来一波一波的疼痛。
“师傅!”顾不上去管手臂被划开的伤口,雪竹担忧的叫道,连忙去将趴在地上的流云道长扶起。
雪竹将几乎昏厥的流云道长拖到了墙壁处靠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俩颗褐色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嘴中。
流云道长艰难的撑开了眼皮,虚弱的微微喘息着,看着神情紧张的雪竹扯了扯嘴角,总算是没有白养,徒儿还是最在意他的,第一个先跑来关心他,多年的师徒情义怎么可能被取代的了。
刚如此想便见雪竹偏头看向田荷花正准备站起身来。
流云道长差点气得俩腿一蹬,胸口剧烈起伏着,翻着白眼从喉咙中咕噜出声音,“啊——”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雪竹慌忙的又从瓷瓶中倒出了俩颗丹药塞入流云道长的嘴中。
白色的寒冰之气四溢,袍角微微拂过,衣炔飘飘,宛如仙雾缭绕,银发隐隐有光泽流动。
看着踏着冰雾而来的君子仙,田荷花不由的撑着地面向后挪动,直至后背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心跳也仿佛被冷冻了一般。
雪色的剑眉宛若孤山傲梅,玉鼻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唇色如暖玉,月华般的银发衬的那如雪肌肤更是泛着珍珠般的柔和光泽。
那双眸子却是极冷,比这冰冷的寒气还要刺骨,与之对视一眼便能将人冷凝住,动弹不得身子。
他优雅而来,带着强大的气场,那轻柔的一步步如重物一下下的敲击在田荷花的心上。
“尊祖”看着银发雪袍的君子仙,流云道长刚平复下悠长的呼吸急促的加剧起来。
封印完全碎了,尊祖被唤醒,莲心塔斑驳的墙壁还在剥落,无数妖魔鬼怪都在蠢蠢欲动,一切和预想的背道而驰。
“我明白了,明白了”俩行浊泪从眼中流下,流云道长喃喃道。
可笑他们一直以为将尊祖封印在了莲心塔底,殊不知是尊祖让自己陷入了沉睡中,封印根本困不住尊祖,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想出世的话谁也拦不住。
可怜一届又一届的清虚观主以此为己任,用毕生修为来修补一个压根就没什么作用的封印。
而这些修补封印的法力都流入了尊祖的体内,流云道长无法想象君子仙现在的实力达到了怎样一个变态恐怖的境界。
“魇出,天下乱,我之错也!”流云道长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哭道。
他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没想到最后满盘皆输。
那时,他和相依为命的哥哥被师傅收留为徒,赐名流云和白云。
白云性格沉稳,而流云调皮顽劣,在修道方面白云虽没有流云聪慧,但是勤奋刻苦稳打稳扎,俩人的实力一直是不相上下。
流云总觉得师傅对白云太过严厉了,于是他经常做出一些让师傅吹胡子瞪眼的事情,然后邀功似的对白云说,“哥哥,我今天帮你出气了!”
不同于对白云的严厉,师傅对他是宽容而溺爱的,每当他犯错时,师傅都是一脸拿他没辙的表情,而后摸了摸他的头。
后来,白云的等级越来越高,当流云打跑一群因妒忌他哥哥而乱嚼耳根的人时,那些人道他是傻子。
此时他才发现他和哥哥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师傅看哥哥的眼神也愈来愈欣慰,高级的灵丹妙药,深奥的符法卷轴这些其他弟子连碰都碰不到的宝贝被师傅毫不吝啬的赏赐给了白云。
而白云也时常背着他一个人修炼,不知从何时起,白云有了不能和他分享的东西,甚至连让他看一眼都不准。
他和白云大吵了一架后兄弟俩的关系降至了冰点,争吵的过程中对于他的质问白云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他说的一切。
白云怕他超过他,抢走他想要的观主之位,他要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哪怕是弟弟成为一个被人在背后嘲笑的废物。
流云知道自己在符咒上永远也赶不上白云了,他开始潜心钻研算命方面的道术,并且在这方面拥有了极高的造诣。
他要向师傅证明他不比白云差,和白云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休,直到师傅得道飞升将观主之位传给了白云,他离开了清虚观。
在这段时日里,流云云游四海,见识了世间百态,有真情实意也有虚情假意,每每此时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相濡以沫后来反目成仇的哥哥白云。
而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发生在夜千醉和冷依霜之间的故事。
当他算出白云将会历经一劫,回到清虚观时他发现了白云多年来独自承担的秘密,他的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他。
流云悔恨不已,为自己的不懂事,为自己这么多年来和白云的针锋相对而懊恼。
于是他装作依旧不知道真相的样子,封印破裂之时,在白云之前进入了塔中,这一生里他想能够为白云做一次事情。
从暗道捷径进入塔底的白云在他启动阵法时赶到了,俩人在争相抢着去修补封印的过程中不小心触动了塔底的机关。
趁着他怔愣之际,白云纵身一跳扑到了结界上。
结界波动了下后轰然爆出能量剧烈的光波,如同绝提的洪水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横扫一切。
流云本以为自己也会在这次爆炸中丧生,没想到他正好幸运的跌进了巨大能量撕开的时空裂缝中。
流云掐指一算后,算出了白莲的转世竟然在这个异时空里,一切事端的缘由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要终结发生在每届清虚观主身上的宿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一切定是尊祖交付给他的使命!
于是他找到了田荷花的爷爷告诉他田荷花命中将有一劫,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且她的命定之人并不在这个时空。
流云留下了一本道书,并在乾坤镜的咒文一处用红色字迹标注,嘱托好一切的流云在时空裂缝完全严合之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当田荷花的爷爷奶奶来到了地府时,他们放弃了轮回的机会,将灵魂留在地狱,以求让田荷花的灵魂穿越到古代去寻到自己的姻缘。
田荷花心性淡然,对于修道之事并不刻意强求,待在田村的时候更是随缘而修,晒晒草药,养养盆栽,挖挖竹笋,兼职一下道士的职业。
所以需要发生一些事情激起她对法力强烈的渴求,修炼成为符神让封印永不破裂,用她的符神之力祭奠尊祖,将灵魂永远的留给尊祖。
流云让化作黑衣人的一笙在阴阳鬼街的时候将束灵索和追魂灯归还给了田荷花,在武林众派人士计划攻击苍穹顶的时候借由贪财好色王家俩兄弟之手不着痕迹的将女尸运到了石镇。
后来的一切随着他计划的轨迹理所当然的发生了,田荷花收服女尸后担起赶尸的重任,途径苍穹顶下,遇到了受伤昏迷的夜千狐。
前世的情缘让他们如俩条终会相交的斜线。
夜千狐是战王的转世,他被带回妖界俩人分离,田荷花想要去妖界便需要到清虚观来修行,而他在那时也终于和田荷花见面了
一环扣着一环,他布下了整盘棋局,当出现无法预知和不可逆转的情况时,他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动用禁忌之术。
却没想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人算不如天算啊——”流云道长抬臂竖着手指抖动着叹道,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瞪大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手臂无力的落在身侧。
“师傅!”塔底回荡着雪竹声嘶力竭的声音。
君子仙的气息延绵而来,如同一张密不可逃的大网将田荷花束缚其中。
田荷花靠着墙壁努力的想撑起身子,但是双肩上仿佛扣着一双大掌按压着她,让人动弹不得。
“很好,汝还记得吾。”君子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田荷花的狼狈,冷冽的声音中带着无上的威严。
抓住田荷花纤细的脚踝拖到身下,修长洁净的手指扣住她的脖颈,“莲儿,汝毫不留情的践踏吾对你的心意,可有一丝愧疚?”
冷冷的气息扑在脸上,是冰寒之气,近在咫尺的君子仙没有呼吸声,掐在脖子上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脑袋昏昏噩噩的不甚清明,田荷花迷蒙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水雾,呢喃着说道。
又是这种迷迷糊糊地模样!傻乎乎的!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陷害他!引诱他一点点的沉沦!沉沦在她藏刀的笑靥如花中。
脉搏的跳动从掌心处传来,君子仙渐渐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冷眼看着田荷花如同一条岸边濒死的鱼张着嘴巴挣扎着。
莲心塔外,乌云般的黑气遮天蔽日,一条条幽灵似的身影从塔中窜出,恍如世界末日。
清虚观化作地狱战场,厮杀声尖叫声兵器碰撞杀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孽畜!还不快束手就擒!”雷道长右手拿着一块八卦图盘,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右手手腕处,法力至此输入八卦图盘中。
八卦图盘正对着一只妖狼,此时那只妖狼正双爪紧紧地刨地,抵抗着身后吞噬之力,利爪在地面上划过深深地沟壑。
雷道长突感背后一股灼浪袭来,转头一看,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熊熊的火焰。
千钧一发之际,雷道长的身子被人一撞,在地面上滚了俩圈后停下。
“雷道长,你没事吧?”一笙从地上坐起身来担忧的问道,牵动了刚刚撞地的手肘疼的咧了下嘴。
“是你这臭小子!”看到许久不见的一笙雷道长惊喜激动了下,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雷道长眉头深皱起脸色变得凝重,“之前镇妖塔内不知何故传出了一声巨响,还未等我们进去查看,里面关押的妖物都脱了禁制逃了出来!”
“小心!”一团火焰从赤蛇口中喷向他们,一笙忙举起手中的木勺,紫光和红光如俩头猛兽缠斗在一起。
半空中飞舞着一张张黄色的符箓,到处是激烈的打斗!
“哈哈,我们终于出来了!被这该死的古塔关押了这么多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我闻到了空中飘来的肉香味,我要吃美味的人肉,喝人血,填饱我饥饿的肚子!”
站在古塔门口处的老鼠精眯眼看着外面的光亮,清虚观上空乌压压一片,偷泄下来的几率阳光也黯淡无色,虽是如此,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依旧是被灼刺了下。
“填饱肚子!吃人肉,喝人血!”身后跟着的一众鼠精附和着喝道,口水滴答滴答的流个不停。
“小的们,冲啊!”刚将一只脚踏出门口的老鼠精突然顿住了身子,身后的鼠精也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咚”的一声,老鼠精的头落到地面上,随着这诡异的一幕,原本僵住身子的鼠精纷纷倒地,鲜血从脖子处淌出。
夜千狐握着软剑,一路杀进莲心塔中,速度快的众多妖物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尸首分离。
血液顺着幽冷的剑尖滴落,薄唇紧抿,身上散发出的嗜血之气让妖魔鬼怪退避三舍,却避之不及。
“荷花!”夜千狐的呼唤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乍起,又犹如一杯清茶溢出沁人心脾的香味,田荷花浑身一个激灵,魔怔了般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过来。
田荷花捏出一道咒文朝君子仙打去,捂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哑声道:“不关我的事!白莲已经死了!她在剜了你的心不多久后就死了!”
“她后来又出现过,和我争夺一个身体,我赢了,我控制了这具身体,她的灵魂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君子仙,你看清楚,我不是白莲,你的恨意你的报复不应该加诸到我身上。”
“莲儿,你在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君子仙抬手一道金色的咒文凭空生成笼罩在田荷花的上方悬浮旋转着。
身体被咒文的金光照到,田荷花现出了莲花本体的原形。
将娇美的莲花捡起,君子仙淡淡勾唇,“如若不是,你的灵体从何而来?一直是同一个灵魂,只不过是俩种人格罢了。”
细细的金色纹路蔓延上翠绿的茎杆,君子仙低头轻嗅了下莲花,“莲儿,快出来吧。”
眼前无边无际的空间田荷花并不陌生,被白莲控制住身体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这里游荡。
“俩种人格?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精神分裂者。”田荷花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谁准你进来了,你赶紧给我出去!”一声娇俏的暴喝传来,声音中的颤抖让人想忽视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