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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一共昏睡过去两次,端坐在那里睡了过去,而后醒来再听臣子们商议朝事,说句不恭敬的话,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要尽快的告诉郡王。你也要想个办法。如若皇上通传你们母子进宫,要想方设法的推掉。”
林夕落惊愕的看着林竖贤,他眼神中一派毅然的目光让她的心“咯噔”一下子沉了,“怎么怎么这么快?过年时他还不是如此。”
“宫中的事无法揣测,皇上威雄天下,可是他也是一年迈老人了。”林竖贤的声音低沉。可说出的话语却震撼人心。
无论这生有多么大的辉煌成就,无论多么精明强悍,终归都是一个人,一个要体验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林夕落轻笑一声。肃文帝年迈了,曾经再忠心于他的臣子也都要为自己铺了后路,至肃文帝清寡的高高在上,没有人惋惜他的年迈,没有人期待他不要离世撒手人寰,或许盼望他早日归天的正是他的子孙后代。
这是何其悲哀?
林竖贤看出林夕落脸上的复杂,可他并没有开口劝慰。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
“先生,能不能说几句安慰亦或高兴的事,让我换换心神?”林夕落看着他,林竖贤一怔,“忠郡王三战告捷,还有一战既能定乾坤,或许不用半年便能胜战归来。”
“这是高兴事?”林夕落抽搐着嘴角,林竖贤道:“这难道不是大喜之事吗?皇上已经下令待那一日来临举国同庆,免大周役民赋税。”
“这才是真正的举国同庆。肃文帝英明一世可惜已老了,而今日朝堂之上都能感觉到太子与齐献王剑拔弩张之态”
林夕落望向了天,她终于知道李泊言能大婚育子,而林竖贤这位先生至今孤家寡人而且身无益友为何故了。
对于他这等僵板的人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好事吧?
一定是!
二人一同离开了墓葬之地,林竖贤回了自己的府宅,林夕落则去了“麒麟楼”。
今天林竖贤所说的事情格外重要,她要给魏青岩去信,更要布置好粮行的事。麒麟楼是个幌子。但其中的很多珍贵物礼也都需要送走,这都要想个办法。
而做这些事情的前提乃是魏青岩早日给她一封回信。让她知道该怎么办。
让侍卫们去请来了严老头和方一柱,林夕落在心中斟酌许久这些话该如何说,可严老头进门的第一句就让林夕落惊了。
“郡王妃,咱们的兄弟什么时候走?别留在这里等死了吧?”
严老头说罢,见林夕落瞪大眼睛看着他则摆手道:“我们虽然是残了,瘸了,可还都不是瞎子,这些时日有多少人盯着粮仓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有人盯着你们?”林夕落看向方一柱,方一柱点头道:
“的确是有,也就是这两三天格外频繁,正想找时间向郡王妃禀告。”
林夕落沉叹口气,如今看来不止是她们想要动,而是已经有人怕他们动,而能够有胆子来盯着魏青岩一系的人,不是太子就是齐献王,可齐献王对此想必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那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太子。
看来林竖贤猜测的宫中有变,的确是真实的了
“既是如此,那也不必惧怕,咱们就以粮仓的名义来送礼,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大张旗鼓来送,谁胆敢在此时找上门,就让他们来找我,忠郡王与福陵王关系要好,送什么礼福陵王能不接着?所以在这上面他们挑不出毛病来,即便能挑出毛病也有我与忠郡王来挡着,严师傅,您带队吧。”
林夕落说罢则看向了严老头,严老头摆手,“老骨头了,不想走了,让方大管事带队吧。”
“那您这是”林夕落见他这番态度则有些犹豫,严老头苦笑一声,“我老了,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了,只求偏远的村子,盖几间大瓦房,有儿孙伺候着就知足了。”
“那这件事就交由方大管事,为严师傅寻一块僻静之地,山水景色要美,起一座三进的宅院,再有不愿意离开幽州的人家里找几个丫鬟伺候着,银子都由粮行出。”
林夕落说完,严老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拱手道谢,而后道:“老头子现在不会离开的,为郡王与郡王妃守至最后一刻。”
“您多辛苦了。”林夕落话语安慰着,可她也不妨发现一件忽略的事情。
对于离开幽州城,不见得所有人都会愿意,这件事林夕落一直都没有上心,可这一次连严老头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便不是一件小事了。
可如若欲留下的人多,那么如何安置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看向方一柱,林夕落笑着道:“方大管事对以后的日子可有自己的打算?”
“我跟着郡王和郡王妃走。”方一柱满脸的肥肉笑道:“都是跟着郡王生杀场上活下来的,那这条命也是郡王的,何况说句小心眼儿的,跟着郡王有饭吃去哪儿不一样?留这城里头饿死吗?”
“这话也不能如此说,”林夕落很认真,“还是要一一问清楚,毕竟家中有老有少的人数不少,若有不愿走的,就立即安置,这件事忽视不得,如今的状况你们想必也都有耳闻,得重视起来。”
方一柱连连点头,“郡王妃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一定万无一失。”
“出不了什么大事,”严老头在一旁道:“这城里头需要的事稳定,怕的是闹事,若真有那么一天,幽州城也就不再是幽州城了”
林夕落听着此言不由得沉寂下来。
会有那么一天吗?
从“麒麟楼”离开往宣阳侯府回,林夕落这一路上都在想着林竖贤与严老头的话。
林竖贤是朝堂之人,而他被皇上下令前去西北,这是否也有着什么别样的安置?亦或是对外界放出的什么信号?
莫看林竖贤的官职不高,他身上牵扯的人却不少。
他是林家人,又是林夕落的先生,这种关系谁都知道难道说,这是皇上做给谁看的?会是要告诫魏青岩与福陵王什么消息吗?
林夕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扩成两个大。
如若能进宫去看一看就好了,可惜现在那里恐怕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吧?
皇宫之中,德贵妃正在与齐献王私谈。
“母妃,这般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齐献王听着德贵妃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虽然齐献王看似粗狂,可其内心却是个极其细腻的人,凡是都要前思后想,未有九成把握绝不动身,可如今莫说九成把握,恐怕五成都是多说。
德贵妃瞪他一眼,冷笑道:
“她们能够下得了这个狠心,还当本宫不知道?这些时日伺候在皇上身边的那几个太监干了什么恶心事本宫都一清二楚,恶人让她去做,这个成果还是由你来收!”
“可”齐献王有些挠头,“宫中九卫都在陈林道的手中,就怕他不肯。”
“他有什么不肯的?这件事你放心,本宫自会与他商议妥当。”德贵妃舒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
“如若让太子登基上位,就没有咱们的活路了。”
“儿臣这就去筹备,母妃多多保重,莫让他们在此时占了便宜。”齐献王破天荒的叮嘱关爱,让德贵妃会心一笑,“放心,母妃心中有数。”
齐献王离去,德贵妃则派人为自己收拢衣饰发鬓,“换最素淡的装扮,本宫要去为皇上侍疾,寸步不离。”
第四百五十章陷阱
陈林道从德贵妃的宫中离开,心中忧虑重重。
德贵妃算起来乃是他的姐妹,可陈林道对这位妹妹没有分毫的好感,而是极度的厌恶。
因为她,他们陈家的确是得到了许多荣赏,可也因为她,陈家处处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连陈家的子孙能从军的名额都要有所限制。
陈林道自己的几个儿子如今只有一个入伍当个不起眼儿的七品主事,其余几个都在家闲职,整日里抱怨。
而齐献王这位外甥对陈林道没有分毫的敬畏,颐指气使,好似他这位舅父是他的奴才一般,陈林道想着刚刚德贵妃所言不由得冷笑,即便是齐献王真的篡位成功,他陈林道能得到什么?
恐怕是被逼着交出军权,能保住这一条命就不错了。
再说了,一个玩惯了兔爷的王爷荣登九五之尊之位?那大周国还不被天下之人笑死。
陈林道一边往外离去一边心中腹诽不堪,但腹诽归腹诽,抱怨归抱怨,这件事既然德贵妃已经提出,他还真要好生寻思一番,怎么办才能让陈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不想再这样的闷沉下去就好像一只被捆绑翅膀的鹰,即便不被人杀死,也会自沉消亡,生不如死。
陈林道正在思忖之余,只见远处豁然走来了几名皇卫,为首的则是位公公。
“陈大人请留步。”
陈林道看向那位公公,面色淡然的道:“不知这是哪位公公?寻本官何事?”
那位公公没有开口,而是递上了一封帖子,“陈大人请过目。”
陈林道犹豫之间接过一看,登时心中吓了一跳!
是皇后
陈林道站在原地略有犹豫,但不过片刻,他则转身看向那位公公,拱手道:“请这位公公引路。”
“愿为陈大人效劳。”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俱都看出对方神情中颇有合作意图之意,随即扬起的笑容无论再如何灿烂和煦。不免都透着骨子奸诈。而与此同时,肃文帝的床边,德贵妃在恭恭敬敬的服侍着。
皇后在门外扫看一眼,身边的郭公公道:“德贵妃娘娘今儿见外陈大人便不肯走”
“陈林道给本宫拦住了吗?”皇后反问一句,没有对德贵妃在此不走发表任何的怨艾,可侍奉过皇后的人都心中明了。这才是皇后最怒恼的状态。
“已经前往祈仁宫等候您的召见。”
皇后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咱们走吧。”
“那这里?”郭公公扫了一眼德贵妃,皇后则随意的摆手,“她有这份敬意之心就让她在此侍奉着。也是她的福分,最好她能一直陪着皇上,哪怕是殡天,她也陪着”
最后一句皇后的声音如蚊吟一般轻柔,仿佛自言自语,可这等话语依然落入了郭公公的耳中,巴结谄媚的笑容扬起。躬身扶着皇后上轿离去。
皇后的目光扫过周围沉闷乏味的宫墙碧瓦,心中道: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或许就在今日的谈判之中了!
林夕落这几日都在忙碌着粮行的事。
幸亏她让方一柱统计了下粮行能够离开幽州城的人有多少,这一圈探问之后,几乎有三成的人愿继续留在幽州城不愿离开此地。
或许是因家眷齐在,或许是对此地有更多的留恋,原因林夕落不愿去多问,她今儿是要前去粮仓与众人喝上一杯散席酒,而后分发银两给众人置产。远送他们各自归家。
这件事情虽然不小,但做的却很隐蔽,对外自当是打着为福陵王大婚贺礼的旗号,即便有人想探寻其中隐秘,多数也会被众人发现。
尽管这些粮仓的杂役们不再为魏青岩麾下服务,却仍旧有一颗护主的心,这是林夕落格外欣慰的事。
离开宣阳侯府,林夕落一路马车前行,怀里抱着小肉滚儿。这小家伙儿如今能自己走路。自当是个不闲着的,四处乱爬乱走。扭搭着个小屁股格外招人喜。
“文擎。”林夕落喊他一声,他正趴在羊毛毯子上撅着屁股揪羊毛,听见林夕落喊他,则扭过头来道:“耶,爷耶。”
林夕落苦笑,虽然会走了,可还是看什么东西都喊“爷”。
“娘,你应该喊我娘,臭小子。”林夕落朝着他的屁股蛋儿轻拍一下,小肉滚儿便吭哧吭哧往前方爬,而后还回头看着林夕落笑。
林夕落无奈的摇头,什么时候这小子才能会开口说话呢?
整日里这爷长爷短的,听的她已经有点儿烦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与冬荷、薛一等人时而谈话时总称魏青岩个“爷”字被他给学会了?
林夕落还没等想个明白,薛一豁然从外靠近车窗,“有人跟着咱们,好似是直奔着您来的,不是跟踪。”
“嗯?”林夕落皱了眉,“能不能马上赶去粮行之地?莫让他们追上?”
“来不及,已经到了。”薛一说罢,林夕落便听得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临近她的马车时才陆续减轻停下。
“卑职九卫提首领焦元和拜见忠郡王妃。”
拜见之音虽有,可其中却不乏质问的语气,林夕落也没有撩开车帘探看此人,只开口道:“原来是焦大人,拦下我的马车,不知我是犯了这幽州城内的什么错儿了?还要九卫提首领出面。”
九卫其中五卫是护卫皇宫内院,另外四卫分管幽州城的安稳动乱。
如若是寻常百姓之事,自当有幽州城尹掌管,九卫只管叛民和军中异端,故而他们找上来,也让林夕落有些奇怪。
“恕卑职冒昧,近些时日,粮仓粮行之中有许多人离乡归家,而卑职查问,全都乃是忠郡王粮仓之人,而且还有大批量的筹备粮草准备出城,卑职冒昧请问,忠郡王妃这是有何打算?”焦元和的口气很重,显然他也是有备而来。
薛一身扮小厮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