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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槿眉头紧蹙,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头皮发麻,这是她声音么?这是做梦吗?还是来到了地府?她又想起自己明明是死了。
崔文槿偷偷掐了一把身上肉,一阵疼痛。她又举起自己明显缩水了但是很健康双手,目光迷茫而困惑: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了,如此诡异,却又如此真实。
她不由用天舟话问道:“我们这是,怎么了?”
崔文槿天舟话都是原来母亲身边老嬷嬷教,她那个母亲据说原本是这天舟一个王爷宗室贵女,后来才封了公主送到卫和亲去。虽然许久不说,崔文槿天舟话显得有些生涩了,但却依然标准。
“回殿下,您受了伤,又染了风寒。已经躺了好几日了。王妃十分担心。”那老婆子板着一张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都怪那些侍卫没用,连主子都护不住!”头顶上那个自称是母妃妇人愤愤道:“卢嬷嬷,等皇上把我们救出去,一定会让李怀远那个叛贼好看!”
“王妃说是!”
崔文槿抬头看了看那回话嬷嬷,她年纪五旬左右,身形略微丰满,腰背挺得笔直,恭谨脸上有一双浑浊却纯黑眼睛。满头花发散乱盘脑后。
不知道为什么,崔文槿心里十分不喜欢看到她恭敬样子,让她不由自主总想起死去教引嬷嬷。
很巧是,她们都叫卢嬷嬷。
“卢嬷嬷”崔文槿说道,“其他奴才呢?这是哪里?”
卢嬷嬷忙道:“只剩下奴婢一个人了,其他奴才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只有些二三等粗使丫鬟应该还王府里边。”
“欣儿,这次多亏了卢嬷嬷认识这边人,欣儿才能脱险。”瘦弱王妃对着女儿一阵怜悯,又道:“我们现是赤化县,清王府钟落,离这里还有好远好远呢,欣儿懂吗?”
赤化?钟落?好耳熟名字。崔文槿冷静了下,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王妃抱着女儿又问:“欣儿,你觉得身体怎么样?卢嬷嬷央那位旧友带几幅药,如今已经吃完了。若是身上还是不舒服,便让卢嬷嬷再寻机去求求她。”
这监牢里,寻机求旧友帮助?崔文槿看着老嬷嬷紧锁眉头,知道这件事恐怕并不好办,或者十分难办才是。于是她摇了摇头冷声道:“不用了。”
那王妃见女儿清醒后十分冷淡样子,心想定是受了惊吓所致,心里越发愧疚怜惜。
崔文槿避开了“母妃”慈爱地目光,看着四周,这间牢房不大,但是比起她之前待过那间好了太多。首先,这间房宽敞,也高了许多。起码两个大人站起身时不会被石顶碰到;其次,这间牢房竟有石床,还有石桌石凳,旁边隔着一个小间,猜得不错应该是放了恭桶。若不是外面一扇铁门又气味特别,崔文槿根本不会第一时间认出这是牢房。
“赤化县?是哪里?”崔文槿低声自言自语。
不想这话居然让那抱着她王妃又滚下泪来。她沉痛地说:“欣儿,我们还没逃出玉昌呢,就被那些可恶叛贼给抓住了!母妃就说这玉昌太衰了,先帝居然给王爷封了这么个破地方,真是太偏心了!”
玉昌?那不是天舟土地么。赤化,那个盛产红玉地方?崔文槿震惊地想到,自己居然天舟玉昌府!震惊地是,这样府郡竟然被叫做破地方!
玉昌,因为盛产美玉而闻名于世。听说玉昌拥有玉石矿场大大小小有几百处,加工美玉作坊数以千计。不仅产量高,种类也多,尤以赤化红玉、钟落紫玉为出名。而地处天舟之北卫,玉矿却十分稀少,玉石有市无价,因而卫皇室对玉昌垂涎并不亚于天舟都城襄平。
于是崔文槿道:“玉昌不是挺好?!”
“好什么啊!”王妃反对道,“紧连着梁王封地,离京城又那么远,出了事也没人救。”她有些颤抖地抽泣起来:“万一皇上大军还没赶到,这些叛匪就把我们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崔文槿发誓若不是此刻身体虚弱,她一定会痛扁这王妃一顿。唧唧歪歪地就知道哭哭哭,哭崔文槿烦躁死了。
她从懂事起就是由卢嬷嬷、玉姨娘抚养长大,五岁之前跟阿娘相处记忆寥寥无几,五岁之后也只是半年才见一次,一次只有半日。
直到后来再也没见过。
因而她完全不知道母妃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有只是父王。对,只有父王。
于是烦躁崔文槿只好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其他人关哪里?还是全死了?”
可是她母妃一直沉浸自己制造恐怖幻想中,根本不理睬她。
一旁老嬷嬷古板脸终于崩裂,悲痛地回答道:“殿下,叛贼一路追击,侍卫根本无力阻挡。全部都”老嬷嬷也呜呜哭泣起来。
崔文槿明白了,是全死了吧。就剩下两个主子一个奴才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留着干嘛?
“难道是借尸还魂吗?”崔文槿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小孩子已经死了吗?”她发了一会儿呆,看着另外两个还哭,崔文槿又不会安慰人,遂装作困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坐一会儿,躺半天,不知白天与黑夜,每日对着个哭哭啼啼母亲和一个头发花白老嬷嬷,崔文槿身体倒是一日日好了起十二、三岁样子,又刚刚病好,无论内心多么焦躁多么地想立刻出去报仇雪恨,也无法改变现状。她只能每日囚这方寸之地,绞脑汁想着为什么周王府会跟魏王府扯上关系,会被安上一个谋反罪名。
宫里人都是傻子吗?周王已年过半百,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还不是亲生,他为谁谋反?魏王与他有什么大交情,让他豁出全府命去谋反?再则,就算父王谋反了,为什么用刑逼供人是她这个一无所知少女?
她想到那刑讯室里所受苦,一次次被重复逼问问题,“天火”配方哪里?“天火”?崔文槿觉得这个词好熟悉,似乎她那个未婚夫之前也多有试探。只是那时她沉浸虚幻柔情蜜意之中,丧失了豺狼应有敏略罢了。
对!她不要再做那温柔羔羊,这一世她要做他们身后凶恶豺狼,将卫皇室虚伪脸孔统统撕碎,再一口一口吃下去!
崔文槿安静地嚼着干巴巴地馍馍,任由脑中一团乱麻越理越乱。终于化为一声无息地祈祷:请菩萨保佑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走出这牢房,但愿你们也都好好活着,直到我亲手往你们胸膛里送上尖刀!
正文 第三章 流离
“点!磨磨蹭蹭!还当自个儿是王爷公主呐!要不要小给您雇个轿子啊!哈哈哈哈!”赤化城外官道上,一个押解囚犯小兵手里拿着鞭子调教着手底下一批犯人。
作为被调教对象中一员,崔文槿,不,她现是李欣——天舟清王嫡女,天舟刚刚驾崩先帝亲封安溪公主,此刻却像狗一样被人踹着往前滚。
牢里日子,李欣经常让那位王妃母亲用稻草地上画一些字给她看。比如他们一家名字,她封号,现是康平二年以及其他她想知道信息等等。那王妃只当李欣好学,便也十分高兴地写给她看。
官道上三三两两马车驶过,偶有车夫探头往这群人看上几眼。那瘦高个便凶神恶煞挥鞭威胁:“看什么看!再看抽飞你脑袋!”
然后那些马车便加迅速疾驰而过。
“他娘!老子都没车坐,都是你们给连累!”鞭子向前一甩,鞭尾又带到了前面男子身上,“还当有多尊贵,还不是被老子这样庶民抓手心,随意搓弄!”
被抽到正是清王李怀瑾,他闷哼了一声,没有反抗,又继续向前走。
比起被踹了两脚李欣,她这位父王显然是凄惨。他身上穿着被鞭子抽裂长衫,脚上带着沉重脚镣,脚镣间连着叮当作响铁链,走人群前方。那瘦高个只要瞧他走稍微慢了,鞭子便若雨点般落下来。才半天,这位王爷便彻底放弃了抵抗,不敢替幼女求情,只靠着一个叫钟全年轻太监扶着往前赶路。
之前被押囚犯聚集交接时候,清王妃便看到了自己夫君。她不敢上前相认,只压抑着哭声一直低声叫着:“王爷”
李欣便知道了这个男人身份——天舟先帝嫡幼子,也是这具年幼身体父王,清王李怀瑾。
“算了算了,前面马上就到驿站了,还是抓紧赶路要紧。”另一个年纪大点官差不欲多事,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天空:“看样子,恐怕是要变天呐。”
“我说王老爷子,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要是变了天,我们不是被堵路上了!”那个拿鞭子瘦高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被押解大小十几个犯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说自己是犯人,李欣却发现所有被押之人都没有穿囚衣。众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是上好锦缎袍服,只是污渍斑斑。显然是被抓前着装,之后一直未换。可他们确是囚犯,因为所有成年男子都戴着脚镣,被十几个官差拿着鞭子驱赶着,官道上慢慢前行。
除了李欣认识,一起同行还有八个犯人,六个大人,两个小孩:一对老夫妇,年纪已到花甲,三个成年男子都是二三十岁,一个男孩子十四岁左右,另一个小女孩也就十三、四岁样子。
除了两个小孩子,其他六个人也都戴着脚镣,他们互相搀扶着,看起来很像是一大家人。
李欣看到自己被踹时,那对老夫妇似乎还有些紧张。不过李欣并没有如一个真正孩子般放声大哭,她只是地上滚了两滚,就又爬起来跟上了队伍。反而是她母亲,急眼泪都要流出来。然而,这位娇贵王妃脚上也戴着铁链,脚镣处微黑细棉袜子上鲜血渗出染红了一大片。
她能自己走动已是不易,何谈再搀扶一个小孩。
当然,李欣并不是小孩子,而且比起卫监狱里受那些罪,这两脚不过是小小敲打罢了。
她看了看,往前疾走了几步,拽住了清王衣角。早聚集一刻就看到她父王看过来目光——惊讶而后狂喜。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个父王,应该是爱惜她罢!
被那只小手扯到一瞬间,李怀瑾身躯一震,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他一手正被钟全扶着,另一手便伸出来,与女儿小手紧紧握住。
李欣感到这位父王手颤抖,抬头一看,见他双眼饱含愤怒与杀气,不由愣了一下。
“我没事。”李欣颇不自地说道,“别担心。”
言罢,她却觉得手被握得紧了。
众人一路紧赶慢赶地终于变天前到达了驿站。这驿站位于赤化县与钟落县官道中途,专为往来官差送信押人暂歇而设,所以自带有简易牢房。
领头班头与驿丞简单交接了下,便被安排进了休息厢房。而李欣这群犯人则按男女分开关进了男牢女牢。
李欣主仆三个,外加那老妇人和小女孩一行五人安静地随官差走进驿站北边女牢。官差开了门,将几人推进去,又嘱咐了几句。众人牢里站定默默听着训令。李欣瞥了一眼,牢房不大,但是因为只有五个人,所以并不显得拥挤。而父王那边有七八个人,大概会拥挤些吧。
终于那官差罗嗦完,又角落里摆了几个破碗,李欣看到只其中一只里面装了几个黑乎乎馒头,其余都是清水。
“用了饭就早早歇去,莫要这驿站里生出事端!”官差如此又警告了一番,才落了锁走开。李欣听着那脚步声越行越远,却不妨身边人一下子抱了一块,低声恸哭。
李欣回头,见到自己母亲正被那老妇人抱怀里,两人都坐铺着稻草地上,哭成一团。旁边卢嬷嬷抹着眼泪,而那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却只是靠角落墙壁上,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慧姐儿!慧姐儿!我苦命儿啊”老妇人一手抱着清王妃,另一只手她身上拍打,声音嘶哑,分明极大地压抑着自己情绪,“苍天怎么这般不公降下这般祸事与我儿!叫我这老婆子担惊受怕慧姐儿,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对得起母亲,如何对得起陈家列祖列宗啊我儿!我可怜儿啊”
李欣有点惊讶,这位老妇人,是她外祖母?
清王妃也是嘤嘤哭泣,她呜咽着:“母亲!母亲文慧心里也好苦啊都是梁王那叛贼,王爷身边安了间谍,趁着朝廷与王爷交接兵权空档,把我们给软禁了好不容易逃出去,本来想去找你们”清王妃呜呜说不下去了。
角落里那女孩子冷冷哼了一声。
李欣想,大概是清王本来想去投靠陈家,却没想到把追兵也引到陈家去了?
清王妃与老妇人一番痛哭后,又将李欣拉到身边:“欣儿,来拜见你外祖母。”
李欣便叫道:“外祖母。”
她神色太过冷淡,叫清王妃好一阵尴尬,便解释道:“这孩子,前阵子受了伤,又病了一场,大概路上受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