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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又想到顾澜被她关起来的那天。
她先是求饶哭诉。姚文秀来帮她说话,替她辩解。顾怜一意孤行认定是顾澜做的。告到了姚夫人那里。姚文秀气得搬去了外院一个人住。顾澜眼看脱罪无望,就变了一张脸,毫不留情地用恶毒的话诅咒她,冷笑着说:“顾怜!你也就敢怪到我头上!你早晚也要被人弄死……就你这幅蠢样子,活该被人玩弄!”
她气得让丫头按住顾澜的手,抽了顾澜几巴掌。
顾澜被她打得愣住了,呜呜地哭起来。
顾怜看到她哭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以为像顾澜这样的人是不会服软的。
很快她就把顾澜关了起来,让人每日给她水食。但等到真的要下手杀顾澜的时候,她却有点动不了手。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嬷嬷很不赞同她的优柔寡断,让她再多想几天,顾澜迟早是要死的。
顾怜本来就烦躁了,想到顾澜的事更加觉得不舒服。
母亲说姚文秀要是不原谅她,她就在身边选一个又听话又漂亮的给姚文秀开脸。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等这个丫头得宠了,姚文秀哪里还记得顾澜呢!
顾怜的目光在伺候自己的丫头身上转了几圈,她陪嫁的五个丫头,姿色最好的是兰芝和叶芝。兰芝跟她一起长大,叶芝脾气要冲一点……两个丫头都是肌肤雪白,身段优美。
顾怜闭上眼,恹恹地说:“嬷嬷,我想睡了。要见她……也等明天吧!”
嬷嬷笑了笑,也没有再劝她。叫了丫头打水进来。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顾怜是被人推醒的。她睁开眼就开到兰芝一张焦急的脸。“太太,澜姨娘出事了……”
顾怜还没反应过来:“她……她能出什么事?”
“上吊死了。”兰芝低低地说,“张嬷嬷已经过去了。”
顾怜这才彻底清醒了,丫头捧了衣服进来让她穿,她目瞪口呆:“她昨天不是说还有事和我说,怎么今天就上吊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兰芝也不清楚,刚来过来传话的是个没留头的小丫头,情形也没清楚。
顾怜穿好了衣服,赶去了偏院的后罩房。
后罩房挂着灯笼,看守顾澜的两个婆子就跪在门外,吓得浑身发抖。
凌晨的风很冷,叶芝给顾怜披了斗篷。顾怜把手都拢在斗篷里,往门内瞧了一眼……人早就被婆子放下来了,只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影子,她吓了一跳!
不是她同情顾澜,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变成了尸首,谁都不能接受。
她颤抖地问婆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穿蓝色棉布袄子的婆子说:“是奴婢发现的……尸首已经完全硬了。恐怕昨夜里就死了。奴婢还奇怪呢,昨晚送进去的饭动都没动,等奴婢往里头走,才看到姨娘已经上吊了。”
张嬷嬷从里面出来,对顾怜点点头,才跟这几名丫头婆子说:“姨娘是害怕太太惩罚才自缢的,你们可都看到了!”丫头婆子连忙应是。张嬷嬷立刻让那两个婆子去抬顾澜的尸首。
顾怜听说上吊死的人都很可怕。站到庑廊里等婆子把尸首抬出去。她回头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看到顾澜发紫的脸色。忙把张嬷嬷拉过来,跟她说话:“她……怎么可能自缢呢?”
张嬷嬷也觉得奇怪,顾澜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她摇了摇头:“太太。这咱们就别管了,死了更好。免得您还要费心除去她。”
“可是……她这么一死……不是别人都要怀疑是我下的手了!”
张嬷嬷按住顾怜的手,叹了口气:“您本来也是要下手的。”
顾怜却好像在想别的事回不过神来,手脚冰凉。
张嬷嬷伸手去扶她:“一会儿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您到时候再把这件事跟她说吧……”
……
顾锦朝这夜睡得不太好,辰时就醒了。她侧过头看到陈三爷朝外躺着。也不知道他睡醒没有。
她轻轻地翻过身,就听到他的声音:“醒了?”
声音很清楚,应该是已经醒了许久了。
顾锦朝嗯了一声,他就侧过身抱住她。却没有说话。
顾锦朝问他:“您后天就要去衙门了吧?”他的伤其实半个月前就完全无碍了,却迟迟没有提回内阁的事。和陈三爷一起生活倒是很舒服,他总是提前安排好事情。不用她来操心。想到他又要开始早出晚归了,顾锦朝还有点不习惯。
陈三爷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昨日管大厨房还习惯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我原来在家里也跟着母亲学,后来又跟着祖母学,这些事管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锦朝轻声说。
天还没有亮,她蜷缩在陈三爷怀里,两个人几乎是耳语般的交谈。
顾锦朝抓起他的手,他的手很好看,读书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却有些粗擦。
“你在干什么?”他任她搬弄着自己的手。
顾锦朝说:“我给您看手相。”他的地纹线比她的短,只长到手掌中心。这是英年早逝的手相……他前世不到四十岁死在四川了。
“您的地纹线很短,这种手相多是心地善良之人……”而且容易英年早逝。
顾锦朝有点犹豫,说英年早逝总是不太吉利。
陈彦允问她:“你觉得我心地善良吗?”
顾锦朝当然不这么觉得,但表面上他确实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她就点头:“您看上去还不错。”
陈彦允笑了笑,不置一词。把下巴放在她头顶:“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顾锦朝说:“朝堂险恶,人心难测。您的地纹线比较凶险,一定要小心。”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想身边的这个人死去。顾锦朝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硬了,但是她其实很在乎陈三爷。
顾锦朝转过身抱住他,低声说:“要不然……您还是不要争吧。”说完她就觉得不合适了,陈三爷有野心有抱负,他是意志力很坚定的一类人。已经到如今这个地步,并不是你想退出,别人就会放过你的。这实在是妇人之见。
陈三爷低头看着她,又听到她说:“我随便说的,您别在意。”
他叹了口气:“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谁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呢。
可能是遇刺的事吓到她了吧,陈三爷静静地抱着她。
☆、第二百八十章:暗涌
木樨堂的堂屋布置起来,过了一会儿陈玄青才和俞晚雪一起过来了。
两人给他们奉了茶,俞晚雪喊了“父亲”、“母亲”。
顾锦朝打量俞晚雪,她穿了一件大红遍地织金的褙子,梳了凤尾髻,戴风衔珠的金步摇。正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雪白,眉眼之间十分精致。陪嫁的两个丫头也长得颇为标致。
继母这么年轻,俞晚雪喊她的时候,难免还有一些别扭。
顾锦朝笑着让丫头赏了两人的封红,又亲自拿了个一尺见方的檀木雕花盒子给俞晚雪。里头都是些没有镶嵌的宝石或者珍珠,整整一匣子,算下来应该有四五百两了。
顾锦朝刚嫁过来的时候,陈老夫人也送了她一个盒子,里面都是极为贵重的首饰。平时锦朝都不会拿出来戴。想着还是赏一些宝石给她,想要什么样式,自己打了金簪镶嵌就是。
陈三爷喝了口茶,看着陈玄青。陈玄青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新婚的喜悦。
顾锦朝叫了俞晚雪说话:“你嫁进来后,七少爷房里的事就交给你管着。平日若是没有事,就过来陪我说话也好,不要太拘束了……”
俞晚雪还有点忐忑,毕竟还是新妇,小小地笑了笑:“儿媳明白。”
陈三爷则跟陈玄青说:“你成亲之后就要肩负责任。不能在像以前一样了。”
陈玄青点头,陈三爷接着说:“等你在翰林院观政满后,我就上疏皇上,让你调任地方县令。治理好一方黎明百姓,你以后才能胜任知府、六部掌事。以后陈家的担子是要落在你身上的。你明白吗?”
陈玄青道:“父亲,您放心吧。儿子都知道。”如今他在翰林院中任编修,不过是积累经验罢了。
父亲希望他从最底层的开始做起,而且他如今在内阁任职。陈家有其他功名卓越的人,就要避嫌远调。等到父亲退出内阁的时候,才是他回到北直隶,真正肩负起陈家责任的时候。
陈三爷颔首。
陈三爷倒是希望陈玄青早点离开翰林院。要想有经纬之才。光是在翰林院读书是不行的。古往今来有多少只会纸上谈兵的大臣误国误民的。在他的庇佑之下,陈玄青这一生过得比他还顺利,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做几年的县令。明白国计之本,以后就知道怎么为官为民了。
陈玄青已经娶亲了,那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他打算既往不咎,既然两人如今已经没有往来了。那么他就不怀疑了。等到陈玄青离开北直隶,再过几年回来。应该就什么都没了吧。
年少的时候容易懵懂,等到人成熟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昨天想了很久才决定不把这事捅破。他应该相信锦朝,何况她现在怀着自己的孩子。
决不能容忍这样的猜忌。
敬过茶后,俞晚雪还要去拜江氏的排位。随后几人才一起去了檀山院。
陈老夫人拉了俞晚雪过去打量。让嬷嬷们领着孩子们先去外面玩,笑着问郑嬷嬷:“……礼成了吗?”
这是问陈玄青和俞晚雪圆房没有。
郑嬷嬷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红描金的盒子。里面装着落红喜帕。
俞晚雪的脸羞得通红,陈玄青也挂不住咳嗽了一声。
王氏笑道:“看咱们七少爷都不好意思了!”
陈老夫人笑眯眯的跟俞晚雪说:“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他。别看他表面上温和有礼的。实则脾气执拗固执,比他父亲还厉害!又常常一个人独居惯了,人都有点冷冷清清的。娶了你以后啊,他那屋子里才热闹了。他要是有什么对你不好的,你就来找祖母告状,祖母收拾他!”
俞晚雪低声说:“祖母放心,七少爷他人很好……”
陈玄青待人确实很温和,两人虽然还淡淡的没什么情分。就连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的时候,两人躺了大半宿都没有动静。
俞晚雪装作自己睡着了,其实心跳如鼓。
她能感觉到陈玄青的呼吸,感觉到他身上淡雅的香,像某种衣物的熏香。
她其实心里有点失望和焦急……要是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圆房,她以后在陈家也难以立足。
她原来并没有见过他,但是她听多了这个人的名字,他的那些传奇的故事。十六岁的探花郎。而且母亲总是说,她以后是要嫁给这个人的,听说她要嫁给陈玄青,别人也都很羡慕她,她也庆幸自己祖母竟然给她定下这么一门良缘。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等她再听到别人说起他这个人,总是带着一种异样的心动。
原来只是仰慕这个人的风华,但他用喜秤挑开自己盖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个清俊得像仙人一样的男子。
周围都是人,但是他表情很平静。并不像寻常的少年娶亲,羞涩或者激动。他一直很平静很稳,相比之下,她见过别的少年都只是不成熟的毛头小子。
所以她咬了咬唇,自己先放弃了矜持,钻到了他的被褥里,伸手抱住他。
俞晚雪很怕他会推开自己。
但是过了很久,她只听到他叹息了一声。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很快她就没有什么疑问了,因为他翻身抱住她……
十分的温柔,因为她太痛了,他甚至没有继续下去。抽身离开她的身体去了净房,叫了丫头进来伺候他沐浴。俞晚雪躺在床上手脚冰凉,等到两个丫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异样,她才松了口气。
心想母亲说得对,等嫁人了就知道嫁人的滋味了。
她很感谢陈玄青对她的尊重。
陈老夫人笑呵呵地对陈玄青说:“你看看,多好的媳妇。才成亲一天呢,就知道要维护你了!你可要对人家好,千万别亏待了她!”
俞晚雪头埋得更低了。
陈玄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是,孙儿都知道。”
打发了陈玄青去次间和他父亲、四叔说话。俞晚雪才一一跟长辈行礼,众位对她来说不是辈分高就是年长,收了一大堆的礼物。她两个丫头都抱不下,顾锦朝暗叹她还是经验不够啊,叫了身边的雨竹去帮忙。俞晚雪回头看了顾锦朝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俞晚雪随即又去了宴息处认亲。
顾锦朝少说也认得大半了,带着她介绍这些人。
终于能落座的时候,俞晚雪觉得口干舌燥不说,还有点腿疼。她的陪嫁丫头从霜端了茶给她喝,她有意和顾锦朝亲近,便笑着问:“母亲嫁进来的时候也这么累吗?”
顾锦朝摇头:“你是小辈,多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