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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心里安稳……”
五夫人心里明白,冯氏这是让她回去打探消息的。看看这次皇上驾崩会不会对长兴候家,或者对他们顾家有影响。她起身行了礼道:“母亲放心,我这就回去看看。”
锦朝在旁没说话,她其实很想让五夫人不要回去。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长兴侯府会乱成一锅粥。连叶限都要用半年来清理长兴侯府混乱的势力,何况是五夫人……也不知道会有多凶险!
冯氏脸上的忧色藏都藏不住,但凡天子驾崩,哪儿有不动荡的说法!
五夫人很快收拾了细软回长兴侯府。冯氏连账本都看不进去了,跟锦朝说:“……陪我去外面走走。”锦朝应诺,扶着冯氏的手出了书房。
其实她倒是觉得冯氏不必担忧,这朝堂之上的事自有顾二爷处理,冯氏此时照顾好内院就够了。她却也没说这话,而是和冯氏说坛子里种的菊花种类,冯氏听着神情渐渐放松了,还夸她:“……连我都不知道这些!”
锦朝服侍冯氏几天,冯氏对她十分满意。这顾老三的女儿也不想自己想得那样骄横,而且为人处世十分得当,做事又是任劳任怨的,不该她说的话一声不吭,该她做的事也绝不偷懒。这样心性的人,怎么在外界的传闻里就如此不堪呢。
冯氏想不明白,却也对顾锦朝渐渐好起来,顾五爷送她一篮子怀远的玛瑙石榴,她都送与了顾锦朝。
锦朝望着开得正好的簇簇黄华,心中还想着宫变的事。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也正是时候了。
进宫的官员陆续出了宫,到了傍晚才回来。明天才要正式进宫哭灵。长兴候携着高氏回府后,刚解下额上黑色的角带,问她去见皇贵妃时说了些什么。
皇贵妃是长兴候的胞姐。
高氏脸色慎重,和长兴候低语:“圣上虽立了皇后娘娘所出三皇子为太子,但是太子如今才十岁。即便登基也是被张居廉挟政。皇贵妃娘娘是替皇后担忧。再说皇上生前立了不少妃嫔,除了皇后、皇贵妃、贤妃有出,别的都难免要殉葬……她也是心中难过。”
长兴候想了想就道:“明儿你再进宫的时候,也去见见皇后娘娘。有我压制着张居廉,量他也不敢真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后和皇贵妃的关系一向不错。
虽说都是人间至尊了,但是皇后不过妇人,太子也还是孩子。这样的孤儿寡母,在如今的情况下也是束手无力,任人鱼肉了。
两夫妇又说到了叶限的事,高氏就提及了顾锦朝:“……去了人家的闺房,他实在不像话。这些天我都拘着他练字。那顾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竟然一点都不避讳!”
长兴候也头疼他这个独子的性格,“他从来都是如此,任性妄为惯了,也该好好管教了。”
正说话这时候,却有丫头过来通传,说刘侍卫有急事来报。长兴候整理了衣襟,去了花厅见他。
刘州还带着魏先生,脸色凝重如霜:“……侯爷,睿亲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长兴候脸色一肃。他们等了这么久,“睿亲王终于按捺不住了?”
刘州颔首继续道:“睿亲王府傍晚时偷偷出了一队护卫,去了西城兵马司。我们随即跟从,发现睿亲王从东环山带了重兵前去宫内,已经过了承天门了,恐怕此刻已经进了午门……”
长兴候勃然大怒,“皇上刚死,他竟然就敢带禁军闯皇宫,他这是想逼宫不成!”他吐了口气,问刘州,“老侯爷那边知会了吗?”
魏先生就道:“知会了,老侯爷说马上就过来。”
长兴候听了就点头道:“去把萧先生请过来。”
萧岐山很快就过来了,听了之后面色也不太好。
“睿亲王要是逼宫成了,恐怕长兴候府会接连被殃及……不过以我之见,睿亲王所带之兵并不精锐,最多能对付金吾卫和兵马司,锦衣卫里高手众多。睿亲王恐不能拿下。怕只怕他有什么我们不知的底牌……”
萧岐山说得很是犹豫。
长兴候听了就冷声道:“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冲锋陷阵,要打要杀就痛快些!他睿亲王不过是养在皇城里的废物,还想带人逼宫!我看他能不能过我这关!”他沉声道,“魏先生,你立刻召集德胜关的铁骑营兵马,随我一同入宫!”
老侯爷这时候刚过来,听了儿子的话脸一沉,“你这样闯禁宫,也不怕被人诟病!”
长兴候叫了声“父亲”,就说:“如今这时候,儿子也顾不得这些了。”
老侯爷却冷哼一声,又对刘州说,“侯爷带铁骑营去皇城的功夫,你就赶紧去请兵部尚书赵寅池,让他带旗牌调集五军营和三千营前去。”
赵寅池曾是老侯爷的副将,后来平定倭患有功,又精于行兵指挥,年过五十做了兵部尚书。老侯爷请赵寅池过来,不仅是要帮衬长兴候,还是要长兴候定个说法,免得他闯禁宫日后被御史诟病。
刘州应诺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谋逆
槅扇外雨一直没停,叶限手撑开看了一眼院中,高氏的几个得力的婆子丫头都不在。
母亲应该是在父亲那边……
灰墙顶上却突然冒出一个戴着斗笠的脑袋,看着院子里没有什么人。纵身一跃踩到了倒座房的窗沿上,几步下到了院中。两个婆子守在院子外小声交谈,丝毫没听到声音。
那人压低了斗笠,往书房快步走来。
叶限看到那人是李先槐。心中就有了不好的猜测。他这样偷摸翻墙进来,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他打开了槅扇,那人闪身进书房,门又很快合上。
李先槐进来之后就摘了斗笠,就着世子爷递过的披风擦了擦满身的雨水。他个头中等,一张方正的脸,眼睛却很细长。说话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世子爷您不知道,刘州那个龟儿子,老侯爷让他去给兵部尚书赵大人带信,他骑马出门跑去了明照坊喝酒!奴才就派宋四去给赵大人送信,但估摸有点赶不上……”
叶限皱了皱眉,李先槐说话总是不找边际。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说。”
李先槐才拱了手,把长兴候要调集铁骑营去攻打睿亲王的事说了。
“奴才听下属一说就着急了,睿亲王这摆明就是鸿门宴。和萧游勾结了要陷害咱们,偏偏奴才知道的时候侯爷已经出门了,奴才就赶忙找人跟踪刘州,他果然没去找赵大人!奴才等不及之书给您送信,就亲自来跑一趟,世子爷,您快想想办法吧!”
叶限一听长兴候带铁骑营进宫,也是脸色一肃。想不到睿亲王这么快动手。
萧游和睿亲王勾结,制造逼宫的假象。等长兴候带着兵马到紫禁城,肯定反而被睿亲王诬陷一个逼宫的罪名,到时候父亲可就百口莫辩了!睿亲王这个时候。联合金吾卫斩杀了父亲,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叶限心思转了一圈就有了主意,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将计就计……
“你让宋四给赵大人送信。怎么请得动他,你亲自去跑一趟!……萧游那边也要派人看着,不能让他出去了。”李先槐忙应诺,眼见世子爷提步往外走,他也忙跟上去。外面下着雨,世子爷竟然就这样走进雨幕中。
他又回书房拿了披风小跑着跟上去:“世子爷,您好歹披件衣裳!”
门口两个婆子也看到叶限出来,忙站起来:“世子爷,夫人吩咐您不能出去,何况还下着雨……”
叶限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地道:“带我去找夫人,不要多问,耽误了时辰我就杀了你们。”
两个婆子被吓得噤了声,世子爷平时虽然不正经,却从不曾说过要杀谁的话。
他要说。那肯定就是真的要杀。他从不吓唬别人。
李先槐眼看着世子爷走远,只得把披风系在自己身上,赶紧到外院牵马去找赵大人。
高氏在长兴候那里,本就坐立不安的。老侯爷先回去歇息了,她做针黹也不能静下心。不时地让丫头挑帘子看长兴候回来没有。
长兴候没有盼回来,却看到她儿子一身雨水地进来。高氏大惊:“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在书房里练字吗?”她高声喊外面嬷嬷,要把叶限送回去。
叶限说:“母亲。您现在就随我入宫。带我去见皇贵妃。”
高氏瞪大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去见皇贵妃做什么。如今宫里正乱着,你不要跟着添乱就好了。”
叶限知道高氏的性子,他十分平静地道:“母亲,我现在要去皇宫救父亲。如果时辰晚了。恐怕父亲有性命之虞。孩儿虽说一向随性,但这些事上可从来没玩笑过。”
高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愣住了。
雨丝细密绵软地飘下来,皇城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帆。处处都结着丧。皇极殿匍匐于青白石须弥座之上,周围汉白玉石栏,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枋下浑金雕龙雀替。显得端华而森严,殿内停灵,有锦衣卫、金吾卫重兵把守,内里传来宫人飘渺的哭声。
细雨无边无际,羊角琉璃的宫灯光华淡淡。
长兴候坐于骏马之上,身着盔甲,他身后跟着一群着黑色重甲的行兵,呈扇形列于御道之上。周围是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金吾卫和神机营官兵,执红缨长枪,表情冷漠。
长兴候抬头看站在汉白玉石阶上的睿亲王,雨水沿着冷冰冰的盔流到他脸上。他嘴唇紧抿,眼神沉稳,显示着令人胆寒的坚决。
睿亲王身穿麻衣,戴黑色角带,长得高大而和祥。他笑吟吟地道:“长兴候以万钧之势闯宫门而入,可是想逼宫的?本王见你着实没有忠臣之心,皇上尸骨未寒,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吗?”
长兴候一生不擅勾心斗角,他的智慧都穷尽在了行兵打仗身上。但是看睿亲王的穿着,再看早已经准备好包围自己的神机营,他也能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平静地道:“睿亲王心里明白,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以此手段来斗争,实在太过小人!”
神机营指挥使就站在睿亲王旁边,叹了一口气道:“侯爷这又是何必呢,睿亲王和我说您要谋反,我是千万个不信。谁知您今天真的带铁骑营闯进皇城……您本已经是极福极贵的身份了,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谋逆篡位呢!”
长兴候冷哼一声:“谋反?如果我真要谋反,你觉得你区区神机营挡得住吗?如果我真要谋反,当年何必平定成亲王叛乱!你明明就是和朱载献沆瀣一气,要置我于不义之地!”
睿亲王闻言冷笑:“侯爷这话轻巧,难不成是我和指挥使拿刀逼着你闯禁宫的?我们如何能置你于不义之地。你谋逆还要找如此多借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不管他是不是要谋逆,只要睿亲王认为长兴候在谋逆,那他自然就是谋逆的。
睿亲王却向神机营指挥使使了个眼神,藏匿在六方须弥座下的神机营侍卫,举起了手中的弩弓。
夜色模糊,又下着小雨。长兴候却眼睛一眯就看到远处的黑影,低声道:“圆盾阵。”
他身后训练有素的行兵立刻持着圆盾合拢,严丝合缝。
睿亲王脸色一时不好看,手伸出一划。冷声道:“攻!”
无数锦衣卫神机营持长枪攻上,神机营副指挥使更是拿过自己的长刀于长兴候打斗起来。神机营副指挥使也是从刀上面滚出来的,刀法狠辣刁钻。长兴候穿重甲不宜近战,竟被打得退了好几步。
他看到远处还有无数神机营的官兵从凝祺门和昌泽门涌进,心中一沉。他只带了两千人……对方却不知在这皇城之内藏了多少人,就是用车轮战,也能把他们打死了!
刘州去请的赵寅池却还没有来!
小雨细密下着,皇后的凤撵却刚过了宁寿门,经西庑房旁到了御道。
太监喊了驾到,皇后的声音就传出来:“这是在干什么。皇上停灵的皇极殿前面,竟然也敢动刀动枪,都是些什么人?”皇后的声音一出,打斗的官兵也都停下来。
睿亲王看到皇后来就已经愣住了,他特地让人关了宁寿门。就是不想等着小太监宫女的去通风报信,怎么皇后还是知道了?他和神机营的指挥使忙从石阶上下来,神机营副指挥使是个直肠子,看到皇后来了也没停手。直到被皇后厉声喝止,“都给我停下来,不然统统拉去午门砍头!”
他才狠狠瞪了长兴候一眼,收刀退到神机营后面。
睿亲王和指挥使与皇后请了安。长兴候也上前请安。却看到站在凤撵旁边的正是叶限,大为吃惊,心里却涌出复杂的情绪。儿子虽然看也没看他,却是连夜来救他……
正是如此,既然长兴候闯禁宫已是既定了,叶限只能请皇后帮忙让此事换个说法。他就和高氏一起由玄武门入紫禁城。高氏是诰命。以皇贵妃的名头入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