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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
少校拍了拍我的手臂。
“我已经掌握好银二先生固定会去的垃圾回收业者和常去的店家,也知道森先生的联络方式,马上就能把握其他人的住所。而且我暂时得巡逻马路上的各个据点。”
“咦?”我盯着少校的脸看。所谓马路上的各个据点是指街友们睡觉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巡逻?是为了这次的委托吗?”
“你在胡扯什么,我是为了调查狩猎街友事件。”
“啊……”
我偷瞄了一下三个欧吉桑,他们手里捧着咖啡,兴高采烈地讨论赌博。
“我这一星期调查了各个事件现场,搜集到很多物证。”
少校从背包里取出好几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装了BB弹和沾了泥土的肮脏金属碎片。
“这不是一般人会用的东西,一定是爱玩生存游戏的狂热者。这个业界很小,很快就能找到犯人了。”
我感到一阵矛盾。为什么少校要这么追根究柢地调查狩猎街友事件呢?他的确和银二先生等人很要好,而且自己最喜爱的玩具遭人滥用当然会感到愤慨——
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这很不像少校会做的事。
……什么叫不像少校会做的事?
我摇摇头,挥去这种想法。我又懂少校什么呢?我们才认识一年多,只有在侦探事务所才会碰头。他娇小的身体里隐藏了什么热情和黑暗,我怎么可能会明白。
所以我喊住走向车站的少校。
“……可以让我帮忙吗?”
少校停下脚步,稍稍扭过头来。
“我不能请藤岛中将帮忙,这又不是委托。”
“我知道不是委托,可是——”我一时辞穷,拼命地想藉口。“总之,我希望少校能让我参与。如果能抓到犯人……虽然有点像卖人情,不过银二先生应该会比较愿意跟我谈吧!”
虚情假意的藉口。其实我只在意一件事——为什么少校会如此急迫呢?
“藤岛中将听过汉斯·冯·西克特将军的组织理论吗?”
“没听过。”我忸怩地回答。怎么突然讲起这种事来?
“你不用功的程度真是令人叹息。尽管受限于凡尔赛条约中严格缩减军备的规定,西克特依旧运用所有智慧和不屈不挠的精神重建德国军队,而且还坚持军队傲人的政治中立立场,和希特勒分庭抗礼!”
“少、少校,等一下,别在大街上发表演说,大家都在看。”
少校无视于我的抗议,在我面前立起四根手指。
“根据西克特的理论,军人可以分成四种:懒惰的聪明人、勤劳的聪明人、懒惰的笨蛋、勤劳的笨蛋。”少校每讲一种就弯下一根手指。
“……啊。”
“懒惰的聪明人适合当前线指挥官。因为怕死,他会努力思考轻松获胜的方法。例如我就是这种类型的,也就是营长。”
而且志愿是尼特族。是说少校究竟是在讲什么啊?这跟我有关系吗?
“勤劳的聪明人适合当参谋。参谋需要思量作战方式的聪明头脑和愿意努力做事前准备的勤勉个性。例如第四代其实就是这种人。”
真的吗?当我怀疑的时候,少校指着我的鼻尖。
“至于懒惰的笨蛋适合当总司令,什么都不做,只要对他人的发言点头称是就好。简而言之就是你这种人。”
我咽了一口口水,连一句话都无法反驳。话都让少校给说完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
“……那么第四种人,也就是勤劳的笨蛋呢?”
“这种人不在还比较好,因为他工作错方向,只会让灾害扩大而已。我想说的就是,我不想害你从懒惰的笨蛋变成勤劳的笨蛋。”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全身无力地往脚踏车的后座坐下。
“不过这种愚蠢的格言只有日本人才知道,大概是捏造的吧!”
“捏造的干嘛还讲这么多!浪费我时间!”
少恔挥挥手道别就走了。我目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高架桥下方的通路,才又重新在无主脚踏车的后座坐下。回头一看,发现另外三个街友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落日西沉,我和脚踏车长长的影子落在车道上;刺骨寒风吹动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我扣上牛角扣大衣,站起身来。
*
我一直到第二天放学后才下定决心打电话跟结衣报告。
毕竟她是委托人,无论情况好坏我都得跟她报告。可是去了花丸拉面店,一定会有人可以陪我聊天打发时间,结果就是拖延工作时间。所以我一出教室就马上打电话给结衣。
‘对不起!我现在在搭车!’
结衣压低的声音后面传来吵杂的汽车声。
‘不好意思,我等一下再打给你。’
我看了看结束通话的手机,反省了一下。对方毕竟是刚开始走红的偶像,非常忙碌。打电话给她,算是打扰她了。
我传了封简讯,简单地报告了一下银二先生的事,内容大概是我已经面对面告诉银二先生结衣的事,却遭到对方否认;不过我们已经掌握对方的行踪,今后会继续说服他。当面难以启齿的话语,只要变成文章我就能轻易地传送给对方。
当我骑着脚踏车离开校园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这次是结衣的回信。
‘我有一点空档,今天晚上九点会去花丸拉面店,有东西要交给你。’
我维持跨在脚踏车上的姿势靠在校门柱子上,反复看了二次回信。叹了一口气,合上手机。
看来果然还是得当面说明了。
准备开店的花丸拉面店厨房里,出现一名高个男子的身影。他用黑色的橡皮筋固定卷起的柠檬黄衬衫袖子,正在分装瓦楞纸箱里的干货。只有宏哥才能自然地穿着如此鲜艳的衣服,就连演艺圈也找不出有几个人能这么穿。
“鸣海,我听说了喔!这次的委托人听说是个大人物?”
宏哥发现钻过门帘的我,抬起头来对我说:
“爱丽丝告诉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当初出道时拍摄过漫画杂志的偶像照,那时候我就觉得她有一天会大红大紫。”
宏哥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熟悉演艺圈生态的人,我刹那间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他。
“我再来这里打工好了,这样就有可能会遇到结衣了。”
“我绝不会让你见到她的……”我叹口气,在柜台前坐下。“是说你不是跑回去当依林姊的小白脸了吗?常常跑来拉面店,当心依林姊又要生气。”
“依林早就把我赶出来了。”宏哥笑眯眯地回答:“之前我不是认识一位华侨的贵妇吗?我现在住在她买给我的公寓里。好久没有一个人住了,所以闲得发慌。”
“你真是差劲透了!”
“我哪赢得过你啊。”
什么东西赢不过我?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好吗?可是宏哥又回到瓦楞纸箱前了。
“明老板,龟爪要洗吗?飞鱼我也可以先帮你烤过。”
宏哥对着厨房里的走廊大喊,此时绑着马尾的女子从走廊入口冒出头来。明老板似乎在里面准备汤头。
“那你顺便把猪五花也烫一烫——”明老板指示到一半突然闭上嘴,走出厨房来。“……才不用咧!混帐小白脸,干嘛跑进厨房来?”
“没有啊,我想说帮你做点事。”
“你已经不是店员了吧!而且你为什么可以毫不在乎地出现在我面前啊!”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贵妇买公寓给我,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啊!”
宏哥从后门被赶了出来,是真的被揍到滚出来的。我赶紧走出店外,绕到后面去。
“好痛痛痛痛痛。”
我扶起嘴角红肿的宏哥,让他坐在老旧轮胎上。
“明老板的拳头真够力,光打一拳就比当初被红雷痛殴一顿还疼。”
“你是自作自受……”
明明就跟明老板求婚了,还跑去当小白脸是在想什么呢?
“只要我一直不放弃,总有一天明老板会懂我的心。”
“明明就是个小白脸,居然讲得这么纯情。”
气呼呼的明老板突然从后门跑了出来,宏哥反射性地举起两手保护头部。
可是明老板不是来揍人的,只是把一个巨大的金属钵放在我跟宏哥中间,里面装满了如山高的大蒜,还掉下了几颗。
“宏仔,给我全部剥好!鸣海,你可不准帮他剥,全部让他自己来!”
明老板使出整栋大楼都会摇晃的巨大力道关上了后门。
宏哥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又高高兴兴地剥起大蒜了。
大家都觉得宏哥的爱情不会有成功的一天,但是明老板也从不明确地拒绝他。每次看到这对关系奇妙的男女,我总会感到一股像是难为情又像是舒畅的朦胧情绪。
我觉得宏哥今后会持续周旋在众多女子间,偶尔才回到拉面店的回圈。简而言之,这里是宏哥的家。不是有钱有闲的贵妇买给他的高级公寓,也不是养他的酒家女房间,而是明老板所在的这家店。
所以——这就是尼特族跟街友们根本的不同。
“……你已经跟银二先生谈过了吗?”
宏哥停下来问我。
“呃?啊、是啊,大概谈过。”
看来宏哥已经知道大略经过,我就不用多费唇舌说明了。
“银二先生真的是结衣的父亲吗?”
“我没办法确认。银二先生一直坚持不干他的事,他没有女儿。但是从他的反应看来,应该就是他没错。”
我又加了一句会继续说服对方之后,俯视自己鞋子之间的地面。短暂的沉默被剥大蒜皮的声音打破。
“这很难啊。”
宏哥喃喃自语道。我抬起头来。
“毕竟他丢下女儿离家出走,已经十年了吧!现在才说要挽回什么的,实在很难啊!”
我也明白这个道里。时间堆积沉淀许多事物,埋藏伤口与缺陷,并使其固化。绝不可能让事情恢复原状。搬开伤口上的重担,显露的只是更深的伤口。
“就算银二先生真的是结衣的父亲,结衣又刚好赚大钱帮父亲还清欠债并展开崭新人生,双方的关系也很难恢复原状。”
当我想回答我知道的时候,又把话吞了下去。我真的明白吗?银二先生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抛家弃子,一路流浪到东京来呢?当我告诉他结衣的事时,他又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紧握咖啡罐听我诉说呢?我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果然还是宏哥比我适合这个案件。虽然我从来没有听宏哥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但是他总是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荡,一定比我更能了解街友的心情吧!等会他也绝对能轻松地向结衣报告我和银二先生难以启齿的谈话经过。
此时宏哥拍拍我的肩膀。
“不过你是侦探助手,这个委托是你接的啊。”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深深地点了头,为了刚刚想把烫手山芋丢给宏哥的自己感到羞耻。
“不过少校有帮忙这件事吗?我和阿哲因为爱丽丝没有下指令所以没行动,好像只有少校一个人东奔西跑的。最近打电话找他也都不接。”
“啊,那是因为——”
我跟宏哥说明了一下狩猎街友的事,他微微地皱起形状美丽的眉毛。
“少校又跑去招惹麻烦事了。”
“那个人到底哪些地方是认真的?我本来以为什么军人的面子问题是开玩笑,结果好像是真的很气犯人的样子。”
“是吗?我觉得他从头到尾都是玩真的啊!”
“全部吗?他说什么攻击非战斗人员是最低劣又最过分的行为,可是这里是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而且对方还是用空气枪。”
“他的确是来真的,但是——”
宏哥停下剥大蒜的手,眼神在寒冷的空中游移。
“他会气成这样,理由可能不只如此而已。”
我追随宏哥的视线望去,大楼间的鼠灰色天空变得更暗了。
虽然少校那时候用什么将军的鬼理论蒙混过去,但是我的确看见他眼眸中隐含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晚上八点之后是花丸拉面店最繁忙的时刻,挤满各种客人。包括下班后的上班族、工地的工人、警卫、要去下一摊的大学生、管理公寓的老伯和小混混似的房仲。柜台前仅有的五个位子被喝醉的常客霸占,进不了店里的客人就把啤酒箱翻过来铺上坐垫当椅子用。高楼寒风飕飕吹袭,只有一盏小小的电暖炉提供些许温暖。尽管如此,门口的红色门帘和灯光似乎很吸引来往行人。客人总是络绎不绝,光靠彩夏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就在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