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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日呢?
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回答我了。
因为银二先生已经惨遭杀害。这次的事件和我之前的经验完全不同,死者尸体没有头部。这也代表加害者无庸置疑的杀意。我因为冷颤而张开双眼,爬上楼梯。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多云的天空、裸露的地面和几条被不吉利的黄色警戒线切割出的树林影子。
我真的想知道吗?
这个国家优秀的警察应该会马上毫不留情地挖掘出所有事情,并且将犯人关进监牢。这种真相,我真的想知道吗?
“……藤岛?”
“咦?”我因为彩夏的呼唤而转身看她,她的脸上流露出急切的表情。
“你在进行调查吗?”
彩夏指着现场问道。
“嗯……”我避开彩夏的视线,勉强地回答道。视线的角落中,彩夏的脸庞更加阴沉了。
“我现在才说这种话可能很奇怪……这不是很危险吗?”
原来彩夏也知道是杀人事件。为了不让彩夏察觉,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不可思议的是,我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恐怖。看到无头尸体一事,似乎随着时间经过把现实感从我的意识上一滴不剩地剥夺。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看到断面吧!如果当初看到了恶心的断面,现在大概无法保持冷静吧!可是原先看到的尸体,已经在我脑海中褪色,仿佛无关生死的雕像。
那不是失去头部的尸体,而是本来就没有头的——
我摇摇头,甩去无谓的妄想。
有某个充满杀意的凶手,至今仍未受到法律制裁。这才是不变的真相。
“很危险啊。”我事不关己般地回答。
“但是,你还是会继续调查吧?”
我的眼睛先追寻彩夏说话时吐出的白色气息,之后才慢慢点头。
“因为我们有受人委托。”
这当然是谎言,根本就没人拜托我们调查杀人事件。我如此回答,岂不是跟爱丽丝一样。因为恐惧流冰下黑暗的无知,无法依靠自己的手脚前进,只得依赖某人的意愿进行调查。
“你越来越像爱丽丝了。”
我被彩夏完全看透,害羞地用手掩面。
“咦?咦?你不高兴吗?”彩夏从下方窥视我的表情。
“为什么我会高兴……”
“因为跟爱丽丝一样啊!你不是很崇拜她吗?”
“崇拜?你从哪里冒出这种想法来?”
“你不是因为想变得跟爱丽丝一样,才当她的助手吗?”
我朝两手叹口气,将手插回口袋,看着自己的脚。
“……我啊,是当不成侦探的。当了这么久的助手,我自己也明自。我没办法变得跟爱丽丝一样,只是……”
我只是想一直待在她身边,代替她背负她无法负荷的事物,如此而已。
所以,啊——原来如此,理由这样就很够了。我不想再看到她流露宛如午夜沙漠般的表情。不管理由是多么空虚,我都会跑去多管闲事,像狗四处乱嗅一般挖掘真相。
彩夏不知从何时开始眯上眼睛盯着我的脸,一边点头同意。我因为害羞而转身背对她,拿出手机。我干脆地传了封简讯给结衣,内容只有一句话。我想见你,有空吗?
当我要合上手机时,发现彩夏正在偷看我的手心。
“……那个,这次的委托人……”
“哇!”我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过身去。
“就是之前来我们拉面店的那个,夏月——”
“啊,彩夏,麻烦你忘了那件事,就当做没看到,千万不可以跟别人说。”
“我不会说出去啦,可是……”
“你也知道吧?艺人很多事情得小心翼翼的。”
“我是知道,但是你好歹也在意一下爱丽丝的感受吧!”
“……爱丽丝?”
“爱丽丝只要有心就能检查藤岛的手机简讯吧!刚刚那封简讯,简直像寄给女朋友的邀约一样!”那就别偷看啊!我也是有隐私权的。
“那是因为对方的经纪人可能会检查,我们才假装成是男女朋友,互传暧昧的简讯。”
“你会帮委托人着想,就不会帮爱丽丝着想吗?总之要删除刚刚的讯息!我也会去警告爱丽丝,绝对不可以偷看你的手机!”
那我要回去工作啰!彩夏说完就转身跑回店里了。刻意跑去警告爱丽丝,她才会更想看吧!而且这本来就是依照爱丽丝的指示进行的工作,没有什么好瞒着爱丽丝的……
算了。
我朝往公园方向的阶梯坐下,臀部下的水泥触感让我的身体和头脑渐趋冷静。我已经把简讯寄给结衣,不能回头了。现在得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首先要传达银二先生已经过世的消息,但先不要说明是他杀。虽然从尸体的状态判断,只可能是他杀。不过警方可能还没发表尸体无头一事,尽量不要给予结衣打击。
然后,向对方老实说明我们想继续调查的决心。我们想找到已经失去的言语,想要为死者发声。
如果结衣拒绝了,我们该怎么办?
正确来说,结衣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我突然想到如果只是要让爱丽丝能继续进行调查,我自己出钱委托她就行了。
可是我抱着膝盖想了一会,就对自己摇摇头。如果这样就能满足爱丽丝的话,她早就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毫不客气地挥舞刀剑来挖掘事实了。现在的我已经明白,娇小的侦探选择侦探之路是为了拯救他人。虽然她每每说自己没有朋友,说自己没有拯救别人的力量,其实她是无可救药的善心人士。所以事件到了最后,她总是身着丧服、走出房间,亲自面对可能受伤的某人。这不是出于矜持或是礼仪的仪式,而是想要替对方分担痛苦。
可是爱丽丝却无法与任何人接触,不知道要帮助何人,也不清楚自己的战场在何处。为了弥补这分缺陷,她用四个英文字母为缺陷命名,并且将自己囚禁在同名的事务所中。因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行。
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就算只是找出勉强的藉口,也要让爱丽丝与世界有所接触。
从现实方面来看,结衣放弃委托的可能性相当大。毕竟她希望我们找出来并且带到她面前的对象已经死亡了。她选择放弃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该为了谁而继续调查呢?
因为森先生和裴先生都很仰慕银二先生,他们应该都很想知道谋杀银二先生的犯人。假设为了银二先生的街友同伴而调查好了,他们身无分文,根本无法委托我们。职业侦探也是爱丽丝自定的规矩之一,她是绝不可能做白工的。
我仰望深灰色的阴沉天空,吐出白色的气息。
对了,还有少校。他一直为了银二先生而行动,现在也一个人独力进行调查。虽然不明白他瞒着什么,但是他应该很想为银二先生报仇。
此时,又有一股寒气包围了我全身。
至少,少校应该知道些些关于犯人的事。他明明就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还有采集无头尸体指纹的余裕,却完全不说明发现当时的状况。而且,他从之前就在调查狩猎街友的犯人。如果犯人真的就是凶手,少校应该已经掌握了许多情报,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我穿着牛角扣大衣搓揉双臂,想搓去寒颤。
仔细想想,其实我完全不懂少校这个人。就算是阿哲学长跟宏哥,他们对于少校在想什么以及他的人生经历一无所知,而且也从来不去了解吧!尼特族想维持伙伴关系,只要分享在花丸拉面店后门前吵闹慵懒的时间即可。
可是,我不是尼特族。我只是个小鬼,在抽屉里塞满了无意义又丢不掉的小石子和玻璃珠。所以我必须仔细地询问少校,他究竟怀抱了什么样的心事呢?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呢?又究竟知道些什么呢?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呢?
我站起身来、拍拍僵硬臀部上的沙子。一边走向车站一边掏出手机,但是却完完全全想不出来该寄什么样的简讯给少校。
*
第二天,事件的情况在我想像不到的地方发生变化。就从晚上八点左右,鹫尾打电话给我开始。
‘结衣在哪里?’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鹫尾的呐喊,我吓得差点从啤酒箱做的椅子上跌下去。我因为担心连明老板跟彩夏都听到,于是偷偷从后门窥视花丸拉面店的厨房。好险她们两个人都忙着招呼客满的店里,无暇发现。
“……发生、发生了什么事吗?结衣她人——”
‘她没去找你吗?’
“没有啊,她没来找我。”
‘今天是现场直播啊!八点半就要开始摄影彩排了!啊啊啊,她究竟跑去哪里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手机的GPS——”
‘她把设定改了!究竟是什么时候改的?我又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我把手压在胸膛上,这件事是我教的。可是为什么结衣会出走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觉得她可能会来找我?”
‘那是因为……你是她男朋友啊!我想你多少会知道。’
“我当然会去找,但是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失踪吗?”好歹要有一点线索啊!
‘我想是因为……呃,但是……’
“但是什么,请你说清楚。”
我开始烦燥了,此时的鹫尾有点奇怪。
‘我跟她说那个流浪汉死了。’
原本近在耳边的醉汉喧闹声突然离我远去,我咽下口水的声音却仿佛在洞窟中摔下铁锅般巨大。
“喂、喂,你……’
‘我也没办法啊!毕竟公园的工程暂停,一个活动也因此延期,就连警察都来过一次了。这件事大概今晚就要上新闻了,再瞒也瞒不住。’
我按捺住愤怒。就算如此,也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
‘我也跟结衣说过,那个人不一定是她爸爸!叫她把他杀致死的那个流浪汉当做其他人,忘了就是。’
“你说了这种蠢话吗?连他杀致死都说出来了吗?”
电话的另一头,鹫尾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我的确是做错了。可是我也没想过,她居然会在节目开始之前失踪。’
“我会去找人。她消失之前在哪里?什么时候不见的?”
根据鹫尾的回答,是在之前我去过的豪华大楼里的摄影棚,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七点半左右,柜台小姐有注意到她走出大楼。我问清楚结衣的穿着,打了通电话给爱丽丝。
“结衣失踪了,能帮我找出她手机的位置吗?”
我仿佛听见了细小的惊讶,但是爱丽丝只留下一句:‘明白了,我马上通知。’就挂断电话了。我也立刻打电话给结衣,但是她果然不接电话。她到底跑去哪里了呢?她是自愿无视我的电话?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呢?被神经大条的经纪人告知父亲过世的消息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而且居然还是他杀——
突然间,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弥漫了我全身。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是鹫尾怪怪的吗?自己负责的偶像在现场直播节目前夕失踪,慌成那样是理所当然的。可是——
我没空思索突如其来的矛盾,赶紧甩甩头摆脱这分异样,就从后门冲出去了。从拉面店跑到区立公园,连两分钟都不到。我冲上楼梯,在黄色警戒线包围的广大公园中四处寻找。警察凶恶地瞪视我,树木林立的公园中却都不见结衣的身影。总之她没来这里,那么她跑去哪里了呢?她该不会想不开吧?因为父亲过世而打击过大——例如爬上高耸的大楼屋顶,或是突然冲出马路——我按捺住悲观的想像,冲下楼梯。也许我应该先去一趟摄影棚,毕竟才消失半小时左右,也许她还在摄影棚付近。
当我冲过车站,正要爬上天桥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掏出来一看,是爱丽丝传了简讯给我。里面附上地图,通过中心街之后的叉路上画了箭头,还用大大的红色圆圈框了起来。接下来,爱丽丝马上打了电话来。
‘你收到了吗?’爱丽丝快速地说道。
“我看到了。”口中轻微的绝望和唾液一同滚动。
‘夏月结衣手机的GPS误差大概半径三十公尺左右,我用红色的圆圈表示。’
“意思就是她大概在这栋建筑物的某处对吧?”
‘应该就是这样,接下来就是你自己徒步寻找了。反正已经锁定在一栋建筑物中了,应该很快就会——’
“别说得那么简单。你知道那是哪里吗?”我有点要哭出来了。“那里是东急手创馆啊!”
忘记是什么时候,少校曾经如是说过:
“如果想在这一带拍摄恐怖分子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