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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不会武功,可是此时被挂在悬崖半腰上已经近乎一个时辰,就算一个内力深厚的人怕早已经精疲力竭了。
她道,“如渊,放下我。”
他墨眸如海,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上面有少许泥土落下,她道,“如渊,大墨不能没有你。”
他咬了咬牙,握住藤蔓的手又向下滑了一截,手掌被擦破,血液染在绿叶上面,好似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她乞求着,“如渊,放下我。”
他抬头,却见得上方星星点点发着绿光的影子在向他们靠近,那人不见到他们的尸首绝不可能罢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道,“阿蔓,我们赌一把。”
说罢,墨如渊松了手,他紧紧抱住宁蔓,两人垂直下落,他一个转身,让宁蔓在上,他的墨发迷了她的眼,她的心脏贴着他的心脏,两颗心砰砰狂跳着,她盯着墨如渊的眼,好像透过层层黑暗看见了他的心,他的心脏此时正猛烈地跳动着。
墨如渊的身子坠入水中,极其巨大的浪花,尽管他的身子已经分散了大部分水的冲力,可是当水花打在她的身上,她还是觉得生疼。
她一直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墨如渊的脸,她的唇朝他靠近,这次,他好似没有反抗,她生涩地吻着他的唇,一寸寸索取,一点点缠绵,终于,墨如渊也开始回应,他捧着她的头,青丝飘舞,血丝扩散,他小心认真地加深了这个吻。
……
凌墨殿的大门微掩着,宁蔓轻轻推开一个缝隙便进去了,她掩上门,空荡的凌墨殿里没有一名宫女太监,刚才她看见的那盏灯,此时孤独地立在正他身边,孤独如他。
墙上是他静静的影子,他低着头盯着不知作何。不远处的软垫上面,郑颜已经熟睡。
他的影子将她笼罩,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影子,你就是这般渡过你的春宵吗?你就是冷落你的美人吗?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我进来你却毫无知觉?
宁蔓一步一步靠近着他,每一步都在颤抖,她既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他。她想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却又怕他见了她以后将她逐走。
如渊呀如渊,不要再将我推开,好吗?
她故意弄出一丝声响,他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他的身上不再是淡淡的墨香,他喝了酒。
他的眼神迷离,见着宁蔓的时候,他淡淡笑了。
这一笑,融化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轻轻唤了一声,“如渊。”
他微微一笑,“阿蔓,你来了?”
墨如渊挪了挪身子,为她腾出一块地方。宁蔓坐在他身边,却被他一手揽在怀里。
“阿蔓,唯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你,可是我却害怕睡觉。”
他的声音依旧暖如春风,却带着一点沙哑。
她的心停跳一拍,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吗?她的手覆上他的脸,他从来都是干净地一尘不染,为何他的下巴有了胡渣?为何他变得这般瘦弱?为何白皙的皮肤会透着一丝黑气?又为何他抱着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的唇靠近他,她的动作很缓慢,她害怕他的拒绝。
墨如渊也是闭了眼,却在两唇快要触到的时候,他生生挪开。
“阿蔓,不可以。”
两行清泪从眼里溢出,就连在梦里,他都不吻她吗?
他抱着她,身子微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出现在梦里的阿蔓或许并不是真的阿蔓,朕喜欢的,只有真的阿蔓。不管怎样,朕都感谢你,感谢你让朕看到阿蔓,感谢你让朕以为此时的阿蔓正在朕的怀里。”
墨如渊闭上眼,“朕很想自己的梦多做一会儿,但是梦终究是会醒,朕不想醒了以后发现,朕对不起阿蔓。阿蔓,你能明白吗?”
……
墨如渊沉下脸,“万公公,你带领剩余御林军从东门突围,务必将娘娘送出宫去。”
“不。”宁蔓几步跨到墨如渊的面前,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阿蔓与如渊同在。”
他盯着她的脸。
她继续道,“如渊是大墨的帝王,如渊不能离开这里,阿蔓是如渊的妻子,阿蔓也不能离开如渊。”
墨如渊身子微颤,“阿蔓不怕死?”
怕,她怕得要命,但是她更怕他会不在。死前得知爹爹还活着,便一切都好。
她握住他的手,她感知他身子的颤抖,她摇头,“不怕。”
墨如渊闭上眼睛,“阿蔓,朕突然希望能活着,朕不当大墨的皇帝,不守着这里,朕要与你一起。”
……
一切的柔情都是假的,他才是她最想忘记的那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1章
宁家村内,一片祥和,男耕女织,其乐融融。
宁家村本来不叫宁家村,宁镇国当了大墨的太傅以后,村民便将它改名宁家村。
藤蔓缠上花架,花架上开着似锦繁花,花架下是一个秋千,秋千之上,宁蔓一身桃红色罗衫,梳着丸子头,笑脸如花。
她身后的男子轻轻推着秋千,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听。
“熠哥哥,阿蔓好开心。”
宁蔓身后的男子一听到熠哥哥两个字,他嘴角勾笑,像是沉浸在幸福中,可是他的眼,却空洞得如同黑洞。
他依旧推着秋千。
五年前,他亲手设计了自己的假死,虽是假死,但是却是真正伤得很重。他沉睡了三个月才醒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她,可是她却到了福德寺。他混进福德寺,看见的却是她失魂落魄地在黑暗中徘徊,他将她抱进房间。
那时他还未完全康复,且身子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就这一抱,又让他的伤口裂开。凌潇遥找到他,责怪他胡闹,凌潇遥将他带走,又把宁蔓抱回了院子里面。
凌潇遥,那个行踪诡秘,武功极高的人。
他愿意不留余地帮助墨如渊,完全是因为墨如渊的母妃。
墨如渊本就身体羸弱,这次伤口裂开以后引发感染,他又晕晕沉沉半睡半醒了好几天,虽然得凌潇遥的全力救治,却依旧伤口化脓流出血水。
他醒来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她当了大墨的皇后。
那时他怀疑了,她究竟爱着谁?是他还是墨晟熠?她以前对他那般可是因为他与墨晟熠长相相似?
虽然心里怀疑,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她。
那时他说,阿蔓,朕突然希望能活着,朕不当大墨的皇帝,不守着这里,朕要与你一起。
他是真的就这样想着。
可是父命难为,他一想到他父皇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他便放不下这天下。
假死,这样既不负天下,也不负父皇。可是唯一的风险就是他很有可能假死便真死,他不将此事告诉她,就是害怕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那样的疼痛,他不忍心让她承受两次。
所以他选择隐瞒。
四年前,他终于找到她,可是她却完全将他忘记,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岁。韩子轩说,她的记忆坍塌了,她再也不可能恢复,很可能会继续恶化。当她智力继续消退至婴儿的时候,她便会渐渐失去行动能力,变成活死人。
“熠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墨如渊淡淡笑道,“阿蔓好生坐着,熠哥哥这就去给你拿。”
宁蔓点头,十分乖巧地坐在秋千之上,“熠哥哥快去,阿蔓会好生坐在这里等着熠哥哥。”
他陪在她的身边,她却将他当作另外一个人。
宁镇国摇着头,他欠她们的再也还不了。七年前,宁蔓失去记忆被墨晟熠送回宁府,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作为爹爹的他想的却是如何利用她舍小取大。那时宁夫人听到了宁镇国与万公公的对话,她知道以后与宁镇国大吵一架,不惜以死相逼让宁镇国不要将宁蔓送入皇宫。
可是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宁镇国不但旨意要将宁蔓送入皇宫,还将她关起来。
被关了几天以后,宁夫人疯了。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都被自己逼疯了。
可是他却清醒着,清楚地感受这内心的每一寸煎熬。
他的女儿何等聪明,她给每个人都安排了结局,包括他,包括墨如渊。
她知道他们虽然利用她,可是心里却是在乎她。
她要他们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她要他们每天都活在愧疚与痛苦中。
五年了,宁镇国已经满头白发,而墨如渊,他就算笑着,却也是那种空洞虚无的笑。
她再也不记得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个名叫墨如渊的男人,再也记不起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
墨如渊将冰糖葫芦取来,却看见宁蔓坐在秋千上睡着了。
他小心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非常轻微的动作也将她惊醒。
宁蔓揉着眼睛,她迷惑地看着墨如渊,“大哥哥,你是谁?”
墨如渊的手一抖,她连墨晟熠都忘了吗?
“大哥哥,爹爹呢?”
“阿蔓……你今年多大了?”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眨巴水灵的大眼睛,“阿蔓八岁了,爹爹前几天对阿蔓说过,有一位大哥哥会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难道你就是爹爹口中的大哥哥吗?”
墨如渊点头,他的声音依旧颤抖,“阿蔓,我叫墨晟熠,你以后叫我熠哥哥就好了。”
她笑得天真烂漫,她甜甜叫了一声,“熠哥哥。”
一声熠哥哥,如同最毒的药,一滴不舍滴在他的心上。
她跳下秋千,“熠哥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宁蔓左右看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一棵大树上面,“熠哥哥,这棵树上有一个鸟窝,鸟妈妈生了一堆鸟宝宝,我每天都会捉虫子去喂鸟宝宝。”
她挽起袖子朝着树上爬上去,墨如渊在树下紧张得看着她,生怕她掉下来。
她爬上树以后,左顾右盼,“咦,鸟窝怎么不见了?”
墨如渊神情一凝,“阿蔓,不要到小树枝上面去。”
宁蔓低着头,“熠哥哥,你说什么?”
咯吱一声,树枝断裂,宁蔓身子失重,墨如渊一个箭步,他稳稳得接住了宁蔓。
她仰起头看着他,“熠哥哥,你好像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滑过他的眼他的鼻。
“我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你。”
墨如渊眼眶湿润,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依旧没有选择抛弃全世界。这是她为他们设定的另一种结局吗?只要他们陪着她不离不弃,她便会舍不得走。
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阿蔓忘了吗?我们今天才认识,我叫墨晟熠,会住在你家很长一段时间。”
她挠头,笑得天真无邪,“是呀,我差点忘了呢!”
无论在她心里他是谁,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将冰糖葫芦放在她的手里,“吃吧!”
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她的眼睛如同月牙,“真好吃,你也吃。”
她将冰糖葫芦凑近墨如渊的嘴,墨如渊也咬了一口,他笑,“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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