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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庆讶然道:“原来是郝先生,属下无知冒犯,敬祈原谅,先生早打个招呼,弟兄们怎敢无礼呢?”
郝思文怒道:“笑话,敝人到九华剑社去也没有通知递帖子的习惯,秋鸿山庄并不受谁的管辖。”
侯庆赔笑道:“先生言重了,贵上李大侠乃天下第一剑,四海同钦,敝寨黄总瓢把子心仪已久。”
郝思文沉着脸道:“敝人虽在秋鸿山庄管事,却不是什么下手,见了李庄主,也只是称一声兄长。”
侯庆忙道:“那是兄弟失言了,先生是李大侠的知己好友,天下闻名,只是敝寨弟兄未识尊颜。”
郝思文道:“不认识也可问一声,随随便便就跳上船,难道长江水寨对武林同道的接待规矩是这样的吗?”
侯庆笑道:“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以前有同道光临都在船上挂了旗号,敝寨看见了自会以礼接待。”
郝思文冷笑道:“秋鸿山庄没这个习惯,李庄主取得天下第一剑后,也没有领受那面旗子,敝人更不敢张狂了。”
侯庆十分难堪,只得赔笑道:“先生言重了,好在那几个人已经受了惩戒,不知不罪,万望海涵。”
郝思文道:“人是伤了几个,见到总瓢把子,敝人自行请罪,只要贵寨吩咐下来,敝人一概担承。”
侯庆忙道:“这是什么话,他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先生,罪该万死。失礼之处,兄弟敬代致歉。请问先生赐顾是……”
“当然是有事才来,只是无须对阁下说,阁下只要回答一声我能不能进去,不能的话我回头就走。”
侯庆道:“当然可以,请先生移驾敝舟。”
郝思文道:“不必,我喜欢坐自己的船。”
侯庆十分为难地道:“这就使兄弟为难了。”
郝思文沉下脸道:“回船。”
这话是对高强说的,他自己也装模做样,横篙准备掉头。
侯庆连忙道:“先生请别误会,因为最近敝寨有点小麻烦,所以关防较严,否则也不会在港口对先生无礼。”
郝思文不理他,高强也慢慢地把船摆横。
侯庆急了道:“那就由兄弟过宝舟来恭迓先生进去。”
郝思文沉声道:“侯堂主,你如果敢上我的船,我照样叫你躺下来。你们长江水寨与九华剑社虽是一家,但还压不到秋鸿山庄的头上来。”
侯庆道:“先生千万别误会,这儿的汊港分支,兄弟是来引路,因为敝寨内外分得很严,外堂的船不准驶入内港,外堂的兄弟也不认得进内港的水路。”
郝思文冷笑道:“那么阁下要我上你们的船又是怎么到内港去呢?侯堂主,郝某不是头一天混江湖,秋鸿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必须维持,李庄主不在,郝某就是全权的代表,今天到贵寨来,乃是受九华黄三谷社主之托,不是郝某有求于贵寨,你斟酌一下吧!”
词锋咄咄逼人,侯庆倒是没办法了,想了想道:“那就请先生稍候片刻,容侯某通报一声。”
郝思文笑笑道:“可以,但不能在这里等,按江湖拜山的规矩,也没有叫客人等在半路上的。”
侯庆无可夺何,只有道:“这是当然,侯某敬为前导,只是请宝舟驶得慢一点,也好让敝上有时间安排迎迓的仪仗,以表对先生的敬意。”
郝思文一笑道:“那又太客气了,请转告总瓢把子,郝某此来,纯为私人性质,大家随便谈谈就好,如果太隆重了,郝某担当不起,因为郝某到底不是敝东庄主。”
侯庆只得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一面遣了一条小船,飞速驶进内港,一面掉转自己的船头,领先四十丈缓缓前行。
高强与楚无情也操舟紧紧地跟着。
港汊果然很曲折,分叉也很多,到了后来,所经的水路仅可容一条船通过,但水道很深,篙子都够不着底,只能撑着两边的岸壁前进。
楚无情挤到高强的身边低声道:“高兄,此地的防备比岷江严密多了。”
高强也道:“黄三绝是个很精明的人,武功高明不必说了,行事尤其稳健,他接掌长江水寨后多换上了他的心腹,至于对巫山总寨的经营建设,更令人难以想象。这条路我以前也走过几次,现在完全变了样子,没有人带路,我恐怕也找不到。”
楚无情问道:“高兄的水性如何?”
高强想道:“还过得去,陆上不敢夸口,在水里还不作第二人想,所以我这辈子也只能在水上发展了。”
楚无情凝重地道:“高兄的水性是无双,就得准备着点,万一发现情况不对,不必考虑太多,立刻跳下水去,逃出此地,到高黎贡山去报警支援。”
高强愕然:“楚兄莫非认为此行很凶险吗?”
楚无情一叹道:“也许是兄弟多疑,但我看了此地的情形后,感到今天的问题,也许不是靠剑法能解决的,即使能胜过黄三绝,也不会太容易脱身。”
高强道:“难道他们还敢留下我们不成?”
楚无情道:“很难说,还是先作个准备的好,乐九玄与姬姨都在高黎贡山,那儿的十八金钗个个都很了得,有了这一批武力作后援,可能会使他们有所顾忌,但一定要有人把消息传过去,否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杀人灭口,事后找他们算账可以推赖了。我发觉我们做了一件最傻的事,就是掩藏行迹,悄悄来到此地。”
他还想多说几句,前面的侯庆已招呼道:“总寨到了。”
由水道的出口望去,前面竟是一片广达数百丈方圆的水泊,停着大大小小近百艘船艇,旗带飘扬,鲜明夺目。由岸壁伸出一道飞桥,直入泊心,长达四五十丈,宽可五六丈,引梯通到百多丈高的山壁上去。
高强一叹道:“黄三绝果然不凡,居然把这一片水域开辟来来成为水寨的入口,果然固若金汤了。”
楚无情道:“水寨原来的入口不在此地吗?”
高强道:“不,原来是一条山道通上去的,一定被他封死了,移到这个地方来,紧要关头,只须飞桥一拆,寨子在高达百余丈的山腰上,下隔绝壁,猿猱不渡。楚兄,看来你要找脱身的计划行不通。”
楚无情看了一下道:“黄三绝恐怕不会让我们上去的,他把人员都调集在水上,大概就是准备在这儿接待我们。”
高强摇头道:“不,楚兄对水道的情形不太熟,黄三绝好排场,这些船只只是他的附属部下,摇旗呐喊以示威势而已。他自己的主旗是一面纫有金龙的黄色大旗,现在还高飘在寨子里的空场中,证明那里才是待客之所。”
楚无情道:“这么说,黄三绝不准备下来迎接?”
高强道:“兄弟想多半不会,否则他的大旗就跟着下来了。他有个习惯,人到哪里,旗到哪里。”
楚无情对郝思文道:“郝大叔,干脆把架子搭足一点,非要黄三绝自己下来,就在此地跟他谈判。”
郝思文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前导的侯庆已经把船驶入水泊边的船队中,每条船上都站满了衣彩鲜明的甲士,金鼓喧天,呼喊之声,此起彼落,虽然喊的是欢迎两个字,但却含示威之意。
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喝道:“长江水寨飞龙护法使邢无极奉总寨主之命迎宾,请郝先生移驾登桥。”
郝思文道:“黄总瓢把子为什么不下来?”
邢无极道:“敝上极重礼数,如果是贵上亲至,总寨主理应亲迎,现在令兄弟代迓先生,礼数上并无怠慢。”
郝思文语塞计穷,而楚无情已进到舱里,迅速撕了一幅白绫,就用毛笔大书了“天下第一剑”,制成了一面旗帜,拿到桅杆下,缓缓地升了上去。
邢无极见后一怔道:“原来是李庄主亲至,是真的吗?”
郝思文冷笑道:“阁下无权过问,请转告黄总寨主,半炷香的时间内不见他移驾,我们立刻回头。”
邢无极似是不敢擅自做主,一面用手势止住各船的喧哗,一面飞速上了浮桥登山而去,郝思文回到舱里道:“楚公子,你扯出了庄主的旗号,回头何以自解呢?”
楚无情一笑道:“老师虽然不在,我是他惟一的入门弟子,娇娇是他惟一的女儿,我们两人也可以代表了。”
郝思文皱眉不语,尤惜惜道:“楚兄,用李老伯的名头,不是把北霸天牵到我们的纠纷里来了?”
楚无情道:“没关系,一件事可以分作两头办,我是来问他们何以硬把我们牵入岷江水寨的纠纷。”
尤惜惜一叹道:“这件事讲起来其曲在我,我不先通令注意二位的行踪也不会被他们所利用。”
李娇娇忙道:“怎么能怪尤姐呢,黄菊人岷江生事时,就把我们抬出来了,你自然要谨慎一点。”
尤惜惜道:“黄菊人提到二位的大名,却没有说跟二位有何关系,他尽可以推说是仰慕二位的剑技提出来压压我的气焰,已后的麻烦是我自己找出来的。”
楚无情一笑道:“可是他们自己太过聪明了,掳劫了尤老伯,硬扣在我们头上,这一来连黄菊人的话也变成了早有存心,想赖都赖不掉了,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如何脱身方便一点,但未必会如意,只好寄望在高兄身上,高兄估量一下,这里的水深几许?”
高强道:“这片水泊我很清楚,靠岸的地方深达十丈。”
楚无情道:“那就行了,百丈高处跳下水,取准姿势,想来不致有问题,以高兄的水性必可脱身。”
高强道:“水性虽柔,但在百丈高处跳下,冲击之力仍十分厉害,不过拼命一为,还是勉强可行。”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下,山寨上金鼓交鸣,一大队人迤逦而下,黄三绝那面金龙大旗果然被持为前导。
到达浮桥处,已经可以看见人的轮廓了,黄三绝身着锦袍,长得跟黄三谷颇相似,只是年轻一点,他在桥上拱手道:“不知李庄主驾莅,有失远迎,失礼之至。”
高强缓缓移舟近桥,楚无情道:“娇娇,你出去挡一下吧,你姓李,老师外出未归,你也算是庄主。”
李娇娇笑道:“我知道,这点事我还能办。”
船到桥边,她与郝思文并肩登桥,弯腰一礼道: “不敢当,娇娇来得冒昧,有劳寨主远迎。”
邢无极认得她,一怔道:“怎么会是姑娘呢?”
李娇娇一瞪眼道:“不是我还是谁?”
邢无极道:“旗号上不是令尊北霸天吗?”
李娇娇笑道:“旗上没有家父李秋鸿三个字,家父远游未归,秋鸿山庄的庄主自然就轮到我了。”
邢无极道:“可是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姑娘却替不了。”
李娇娇道:“不错。那不是我,而是敝师兄楚无情,楚师哥从家父学艺,青出于蓝已能继家父衣钵,所以家父将名号也传给他了,楚大哥,你出来吧!”
楚无情没想到李娇娇会来这一手,但也不能否认,只有硬着头皮出舱登桥。
黄三绝见楚无情现身,神色微微一惊,目光却厉害地盯在邢无极身上,邢无极则朝郝思文道:“郝先生,这事情恐怕你要交代一下,李楚二位初入江湖,容或有不太了解之处,你却不该如此。”
楚无情用肘一触李娇娇。她已会意,沉下脸道:“姓邢的,我们在泰山论剑时见过,不认得我了?”
邢无极道:“在下自然认得姑娘。”
李娇娇沉下脸又道:“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我火娘子出江湖不是第一天了,更该知我是北霸天的什么人,家父不在的时候,我难道算不得庄主?”
邢无极笑笑道:“令尊在的时候,姑娘也可以做庄主,因为这个称呼只是表示谁在秋鸿山庄当家。”
李娇娇冷笑道:“那就好,郝大叔虽是我的长辈,秋鸿山庄的事我却可以全权做主,你有话该对我说才是。”
邢无极道:“不然,天下第一剑与李庄主合起来,除了令尊之外,无人能当,郝先生该对那面旗号做个交代。”
李娇娇道:“旗号是我悬的,天下第一剑是楚师哥,李庄主是我,这个交代够了没有?”
黄三绝一笑道:“姑娘真会说话,但天下第一剑的名位必须经过大家公认,不能私相授受的。”
李娇娇冷笑道:“家父的天下第一剑已经被公认了吧?”
黄三绝道:“那当然没有问题。”
李娇娇道:“那楚师哥当此名号也没问题,他是家父亲口承认的,剑会之后家父还没有被人击败过,他认为楚师哥的剑艺已不在他之下,故将这个名位交给他顶了下来,谁要是能击败他就能顶了过去。”
黄三绝一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别人不会承认的。”
李娇娇冷笑道:“我们承认就行,何必要别人。”
黄三绝道:“二位凭什么资格呢?”
李娇娇怒道:“凭我是李秋鸿的女儿,楚师哥是家父的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