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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子清道:“差不多,账目记载上的数额大得惊人,布行中好像也经常存有近百万两的银子,但小老儿只能看到一些账目,真正的银钱都不经我们的手。”
楚无情想想又问道:“店里用的伙计知道你们是东家吗?”
钱文忠道:“知道,每个人都对我们十分恭敬,稍微有重大一点的买卖,还去向我们请示。但只是本城的生意而已,比起店里暗中的交易,数目小得多了。”
“奇怪了,既然要你们出头做生意,又何必要找两个人来顶你们的名字呢?”
黄菊英道:“我认为那常到这儿来聚会的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主持人,也是天剑盟的主脑,但为了怕此间的人知道,所以才顶着别人的身份,因为他们是不能公开出头的。楚大哥,恐怕这儿还有他们真正的心腹。”
楚无情道:“不会的,天剑四老的身份十分隐秘,连最亲近的人也未必得知,所以他们才要在此地聚首商量。嫣红姑娘,常来的两个人是什么长相?”
嫣红想想道:“钱老爷是个瘦高个子,山羊胡子尖下巴,戴墨晶眼镜。毛老爷五短身材,胖乎乎的脸红光满面,一直带着笑,左手有六个手指头。”
黄菊英神色一动道:“就是这两个?”
楚无情问道:“二位店中有这样的人吗?”
钱文忠与毛子清摇摇头,楚无情道:“再想想看,他们常在这儿聚首,一定是住在本城,既然顶用了二位的名字,必然在你们的店中栖身,我相信一定有的。”
钱文忠想了一下道:“红姑娘说的那姓毛的,倒像是我粮号里的门房老周,但他怎会在布庄里呢?”
毛子清道:“我也想起来了,那顶钱兄名字的,就是布行里的管账席先生,怎么两家颠倒过来了?”
楚无情一拍手道:“妙!他们互相顶不同处所的名字,就是偶尔被人看见了,也不会注意到这上面去的。天剑盟设局之精妙,可谓无与伦比,我若不是为了观察天一号的行动,碰巧上这儿来,怎么样也无法发现他们。”
黄菊英也道:“这真是太巧了,大概是天意要惩治他们,否则怎会这么凑巧,就给我们碰上了。”
楚无情想想道:“不算凑巧,王富贵利用这个地方作为聚首会商的所在,一来是为了掩蔽行踪,再者也是为了便于监视那天一当铺,那是他们发号施令的中心,以胡家叔侄二人为骨干,由胡子林居间联络,但我想他们最多也只知道王富贵一人而已,其他两个人的身份一直没暴露,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不会知道的。”
黄菊英道:“那也不然,两处买卖交易动辄千万,分明是各处的活动基金,一定另有人知道他们。”
楚无情笑道:“不错,每个人都管一个地区,自己直接指挥,我们从刘五口中得知的种种,只是属于王富贵指挥的这一部分,他们互不过问,才能维持不泄秘密。”
黄菊英笑道:“只是百密总有一疏,我们误打误撞,居然一下子摸到他们的中心来,连续摸出三处根底。王富贵这一部分算完了,其余两处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急攻,可能也不会有错的,只是不知道还有一个躲在什么地方,好像这儿没他的份。”
楚无情道:“胡天方说,那一个在令尊身边。”
黄菊英摇摇头道:“绝不可能,我是惟一能辨认天剑四老的人,如果在爹的身边,我一定知道。”
楚无情沉思片刻才道:“胡天方所知有限,惟一的办法是把另外两个人生擒一问。”
黄菊英忙道:“不可能,楚大哥,王富贵的武功你亲眼看见了,如果不是突袭,很难制住他们。王富贵是把你当作了微服出游的贵公子,未作戒备,才侥幸得手,另外两个人就不同了,他们除了王富贵外,从不与陌生人接触,见了我们的面,他会立生警觉。”
楚无情道:“总有办法想的。”
黄菊英道:“你最好要快,我们的真实身份没多久就可能被发现,消息传出去就来不及了。”
楚无情想了一下,突然伸手封住了钱毛二人的穴道,嫣红大惊道:“公子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无情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匪徒,而是江湖中人,此次是来剪除一批江湖中的恶人。”
嫣红骇然道:“就是王大人他们?”
楚无情道:“是的,他们实际上是操纵武林,为祸江湖的一批魔头,为了伸张正义,消弭杀劫,必须除去他们。嫣红姑娘,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嫣红急道:“我不会武功怎跟你们合作呢!”
楚无情道:“不要紧,我们不要你打斗,只要向你借两样东西,请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嫣红不禁有点踌躇,楚无情过去伸手拉她,她连忙退后道:“我脱就是了,公子别点我的穴道。”
楚无情笑笑道:“只要你肯合作,我不会难为你的。”
嫣红把衣服脱下,楚无情道:“菊英,等她脱光了衣服,你把她弄上床去,我很快就来了。”
说着由窗口跳下去,不一会又背了个很大的包裹从窗子里跳进来,嫣红已脱掉了衣服,躲在被窝里。楚无情把包裹往她身边一放,她吓得张口要叫,楚无情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布团,塞进她的口里,然后轻轻一指,戳在她的昏睡穴上。
黄菊英道:“大哥,这是干吗?”
楚无情笑道:“暂布一个缓兵之计,便利行动。”
他将那个包裹解开,里面包的是王富贵的尸体。他将尸体移到床里,将嫣红的身子扳成侧面外卧,然后又用被子半掩,把她的上身露出来。他说:“这样子就算有人上来,一时也不敢吵醒他们。”
黄菊英道:“这还有两个呢?”
她指指钱文忠与毛子清。楚无情道:“他们醉了。”
说着扶起二人来到外间,用残酒淋在他们身上,放在湘纪榻上,又将桌上的酒菜倒在屋角看不见的地方,弄成酒肉狼藉之状。又道:“菊英,你要乔装一下烟花女子。”
黄菊英转转眼珠道:“要我装成嫣红的样子?”
楚无情道:“是的,然后再去哄哄那两位。”
“可是我跟她根本不像呀?”
楚无情笑道:“我有办法,好在她比你高,要矮人变长容易,使长人变矮就难了。跟我来吧!”
他又带她到里间,首先帮她打开头发,挽成高髻,然后调脂匀粉,用眉笔细心勾勒,涂扮了一阵,才道:“好了,你看看吧,也许你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黄菊英揽镜一照,果然与嫣红十分相似,连瘦削的脸庞都似乎胖了起来,失声惊呼道:“大哥,你真了不起。”
楚无情道:“这就是易容术,完全靠色调的运用,好在是晚上,灯光下不易辨识,在白天就不行了。”
黄菊英道:“我们怎么办?”
楚无情道:“跳窗子走,去找那两位去。”
黄菊英道:“上哪儿去找呢?”
楚无情道:“自然是上他们住的地方。”
黄菊英笑道:“你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吗?”
楚无情道:“知道,你出去对付胡子林时,我都问清楚了,一个在西街东荣粮行,一个在南面集成绸缎庄,两家相去不远,我们先找粮号的老周去。”
两人跳下窗子,悄悄翻出院墙,往东行去。黄菊英道:“楚大哥,你怎么知道钱文忠与毛子清是假的呢?”
楚无情道:“因为他们的气质不像,也没有武功底子。而你又给我暗示说他们不对。”
黄菊英道:“我只是说他们不是天剑四老中人。”
楚无情道:“那就够了,非四老中人,跟王富贵来往干吗?王富贵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掩护的身份,如非必要,绝不敢轻易开玩笑的。但我又怕他们伪装工夫到家,所以先跟他们赌几手,赌中最易见本性,我让他们输了几把,果然把他们寒酸之相都现了出来。四老中人对区区几两银子会在乎吗?就算他们真是两个商人,能够巴结上府台大人的贵宾,也不会心痛成那个样子,由此我知道他们绝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黄菊英一笑道:“要是他们赢了呢?”
楚无情道:“不会的,我派的牌,他们胜不了的。”
“原来你在牌上玩了手脚?”
楚无情笑道:“闯江湖最好是技技皆精,我在学剑以前,以默默无名的身份遍游江湖,把什么都学会了,再来专心学剑,才得到这么多的方便。”
“我若先学剑,成了名,就没有机会再学其他的了。泰山剑会后,我就没停过,都是剑给我带来的麻烦,而其他的杂技,却不止一次地帮助我渡过难关。我承认剑技为百技之冠,但我不贬低杂技的价值。”
黄菊英这才不说话了,静静地走了一阵,东荣粮号的黑字大招牌,在几具气死风灯的照射下看得很清楚,因为这家粮号设在闹市之中,规模又很大,故而门面与一般行号略异,它是在大门前挑了一方招牌,紧接着却是一道粉墙围着一大片宅院,真正营业的地方是在院后,那是为了进货时运米的车马可以直入院中,不致停在路上堵塞行人的来往。那个大院子可容纳二三十辆大车,证明它的营业额的确很大,所以才有设置门房的必要。
但黄菊英与楚无情心中有数,把这个地方作为天剑盟的中心更为方便,前来联络的人可以不惊动店中的人,而与门房直接联络。楚无情努努嘴,身子闪过一边,黄菊英才袅娜地走了过去。时当二更,粮号里当然不会有生意,黄菊英来到门房前,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正是钱文忠口中所说的老周。他看见黄菊英不禁怔了一怔,黄菊英却讶然地道:“毛老爷,原来您在这儿呀!”语气中表示她并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仍然把他当作了毛子清。
因此老周的不安立刻消除,笑笑道:“我是来看老钱的,门房进去通报了,我在这儿等一下。红姑娘,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有什么急事吗?”
黄菊英道:“可不是吗,王大人不知为了什么,要找你们二位商量要事,又不能叫别人来,只好叫我来了。”
老周先是一怔,继而又问道:“你是来找老钱的吗?”
黄菊英道:“王大人虽是要找二位,却又说不能直接找二位,叫我上这来告诉此地的门房老周一声,让他去转告集成号的钱先生,碰到了您真是好极了。”
老周道:“哦,我知道了,回头我见到了老钱,就约他一起去好了。你先回去吧,要不要我叫个伙计送你?”
黄菊英道:“不必了,王大人吩咐过,不要让人知道我出来过,我是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的。”
老周道:“到底是什么事,王大人会如此紧急?”
黄菊英道:“不晓得,可能是叫二位去赌钱吧!”
老周一怔道:“赌钱?他专程让你来叫我们赌钱去?”
黄菊英道:“是的,院里来了个青年豪客,叫什么楚无情,王大人跟他赌上了,但又嫌搭子太少,那个客人是外地来的,不知道王大人的身份,王大人怕邀别人被认出来不大方便,因此才想到了二位,我想就是这个事吧!”
老周神色变了一变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黄菊英道:“他说叫二位准备一下,大概是叫二位多带银子。好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回头要走,但她刚走了几步,老周忽然道:“站住!”
黄菊英站往身子回头问道:“毛老爷,什么事?”
一道寒气已逼近她的咽喉,可见这老儿出手之快。他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竟敢来哄骗老夫?”
黄菊英骇然道:“您怎么连奴家都认不得了?”
老周冷笑道:“你的脸像嫣红,声音也像嫣红,但老夫知道你不是嫣红,你少在老夫面前弄鬼。”
黄菊英的咽喉在剑尖的威胁下,装出一副可怜相,颤声道:“毛老爷,您别跟奴家开玩笑。”
老周冷冷地道:“你装得很像,但你的谎扯得不高明,如果真是王老大叫你来,不会叫你来找老周,因为他明明知道我就是……”
黄菊英道:“毛老爷,您不是集成号的东家吗?这儿是钱老爷的店号,怎么上这儿来找您呢?”
老周冷笑道:“如果王老大要你秘密来找我们,就一定要详细告诉你,否则就是你有问题。”
黄菊英道:“王大人吩咐时,那姓楚的客人就在旁边,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说找到老周就行了。”
老周冷冷地道:“就算真是这个情形,你也真是嫣红,老夫也不能放你走,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黄菊英道:“奴家到现在一点都不知道呀!”
老周冷笑道:“你知道在这儿找到了我,就已经够多了,对不起,红姑娘,你不能怨老夫心狠手辣,只能怨你的命太苦,不该让王老大看上。”
黄菊英吓得直叫道:“毛老爷,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