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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大喜,急向前走,暗忖:“那座庄院不小,如是好客之人,必能得到招待,今晚留宿一宵,明天再走一天,即可登嵩山与那女人见面了,听邱如凤说,那女人要找我,我去见她,一定令她惊喜交加的跟我下山,但愿她已学得密笈武功,并肯将所学尽数教我,那时,我便不难立足江湖了……假使仁世大师不允我将她带走,我该怎么办,少林寺僧侣不下数千之众,我能与他们硬-拼么?”
心忖至此,不由又发起愁来,喃喃自语道:“少林虽是名门大派,但我有杀其弟子之仇,而其行事也不离诡诈阴险,绝不会允许这女人给我,说不定还会假借闯山之嫌,乘机杀我而替其弟子报仇……事到如今,绝不能退缩,到时再说吧。”
二里许路,在他的脚下,只不过是片刻工夫。他到达庄前,举目四看,庄院雄伟,却不像是官府,到处装灯结彩,灯火辉煌,光芒夺目。
然而却冷清清,闷沉沉,没有半点欢愉的气氛,他向门庭高排的灯笼看去,个个灯笼,都大画着“胡府”二字,看不出什么名堂,他想:难道是死了人?死了人为什么还要装灯结拜,装成喜事模样?
他再向大门看去,见两侧贴着一幅红纸墨书的对联,上书:
宜室宜家歌出阁,
鼓琴鼓瑟韵于归。
他心中顿时释然,笑道:“原来是这庄中出嫁女儿,嫁女也属喜事,何以这等愁云密布,闷气沉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值得可悲的呢?
庄内忽由大门出来一个身穿大褂,头戴毡帽,年约四旬的汉子,见金童站在庭前,不禁愣了一下,拱手道:“少爷是从彭家来的么?”
金童忙抱拳还礼道:“不,在下是过路之人,因错过宿头,想在贵庄借宿一宵。”
“啊!真对不起,如在平时,不但住一宿,就是住上一年半载,也无问题,只是今晚敝庄有事,不便招待,敬请原谅。”
金童一指门上对联道:“贵庄只不过出嫁闺女,虽属喜事,留在下住上一宵,有何不便。”
那汉子勃然怒道:“你何以如比罗嗦,快滚吧,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金童闻言,好生纳闷,也不由火起,暗道:“这汉子好生无礼,不错就不错,怎么出口伤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当下,淡然一笑道:“你好言叫我走,我或许会衣你,现在我非在这里住上不可了。”
那汉子怒喝道:“小子好大的胆,看老子收拾你!”捞起大褂,挂在腹部,便向金童走来。
“老王,什么事?”门内又出来一个四旬上下的汉子。
被称老王的那汉子,闻声道:“这小子好无道理,一定要在庄中借宿。”
后来的汉子向金童看了一眼道:“敝庄有事,阁下另找住处吧。”
“贵庄有什么事?”
“不是阁下管得着的事。”
“我并不想管贵庄之事,只是借宿一宵,明晨即走。”
“如阁下不听劝,确有杀身之祸。”
“有那么严重……”
“什么人?”大门内传出一句苍老的喝问声,接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拥护着一个年约五旬,五绺长须,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老者。
老者左臂和头部,都包着白布,像是受了伤,但眼神奕奕,精神充沛,仍有凛凛之威。
与金童说话的二个汉子,一见老者,立即弯腰曲背,同声道:“这小家伙一定要在我们庄中借宿。”
老者冷哼一声,湛湛目光,在金童脸上扫了一下,道:“出门人自不能顶着房子走,途中借宿乃是常事,只是今晚二更,敝庄有特殊之事,不忍叫你卷入漩涡,甚至死亡,如你不怕危险,一定要住,敝庄房舍甚多,就请跟老夫入庄吧。”
金童闻言,一时犹豫起来,他只知道庄中今天出嫁闺女,却不知另有特殊之事,他刚才已把话说僵了,如现在又不敢在此借宿,不是显得太胆小了么?他见那老者仪貌堂堂,一脸正气,并不像是坏人,暗忖:“为侠行义,乃是我辈之责,这老者今晚也许有危险之事发生,我要看个明白,如事合于情理,我当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不管他就是了。”
心念甫落,即向老者一揖,道:“谢谢老丈方便。”
老者点了点头,领着金童走入大门,并向全童说道:“小兄弟乃是过路之人,如见事情发生,即一走了之,不必多管。”
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进入一间很庄肃的大厅,厅堂中间,供着许多神位,似是此庄的宗祠,神位的两侧,各置着三付棺材,六棺之前,都供着三牲五果,及油灯香烛,一看即知是发生新丧并知死者入殓不久。
金童乍见之下,心头一震,暗道:“这里停着六具桐棺,都似新丧之人,怎么这样巧,一死就是六人……唔,今晚发生之事难道与这六棺有关?”
老者领着金童由大厅左侧走出,经过一条迤逦回廊,廊中满挂采灯,红绿争明,耀眼生辉。
老者忽然站住,双手一让,道:“小弟弟,请!请!”将金童让入一间布置华丽的书房。
金童走入书房,恭敬的道:“有扰老伯了!”
“不必客气,今晚本庄有事,招待不周之处,尚望原谅。请坐,老夫即叫人拿酒饭来。”
说毕,欲退身而出。
“老伯且慢。”
“有什么事?老夫有軎在身,不能久瞎!”
“敢问老伯,贵庄今晚有何要事?”
“唉!小兄弟,不瞒你说,今晚二更,乃是老夫侄女的出阁良辰,唉……我叫人送酒饭给你吃,饭后,就在此委屈一宵,如老夫今夜不死,明天再谈谈吧。”
金童越听越不解,犹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急道:“既是令侄女出阁良辰,何以又牵涉到老伯的生死,究因何事,请老伯明言,小子不才,也会稍习武功,如有争斗这事,愿助一臂之力。”
“老夫早看出兄弟你是个行家,否则,老夫决不会留你过宿,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断非你兄弟一人之力可以挽救,你且看情形,知有不对,即由庄后逃走。”
“请老伯明言今晚之事。”
老伯正要答时,一个小厮端了二盏茶进来,一盏给金童,一盏给老者!道:“请庄主示下,这少爷的晚饭是否开来这里?”
“开来这里,快去。”
小厮躬身退出书房。
老者长叹一声,在金童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道:“小兄弟既要老夫说明今晚之事,老夫就告诉你吧。”顿了顿,道:“本庄名为狮子庄,老夫姓胡名文魁,与前面五里处的彭家村,有数代的宿仇,最多三五年即要血拼一次,每次血拼,敝庄都得占点便宜,故能有三五年的相安。
“前天,彼村不知用什么方法,请来武林赫赫有名的酆都门的一个堂主和五六个高手,来本庄挑战,污言烂语,乱骂一遍,老夫忍无可忍,便约定在昨天中午,比武以分高下。
“届时到达约定战场时,彼村并不像以前一样,不讲武林规矩,一拥而上,居然与老夫订下条约,言明此战乃双方的最后之战,无论谁胜谁败,都得化敌为友,从此两相和好,但恐日后反悔,当-时言明,如本庄胜了,彼此即将村主的女儿嫁给小犬,若本庄败了,即将敝侄女嫁给彼村村主作媳。
“当下,我不知他们另请有高人,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更不知敝侄女已有了人家,以至弄成终身遗憾。”话至于此,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老泪滚滚而下。
金童道:“令侄女有了人家,你怎会不知道?”
“堂兄嫂早已亡故,侄女一向跟着祖父浪迹江湖,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上月她回家来,亦未表明,故老夫一无所知。”
金童道:“后来呢。”
“后来本庄被彼村请来的助手,打得一败涂地,犬子当场身亡,尚幸侄女出手,老夫才幸免于难,彼村勒令老夫实践诺言,今晚二更就是他们迎亲的良辰。”
金童道:“老伯准备怎么办?”
“老夫在江湖上虽是无名之辈,但家叔却是有名之人,老夫岂能有辱家叔名号,决定待彼来迎亲之时,再与彼村一拼,即使人亡庄毁,也在所不惜。”
“老伯既决定与他们一拼,为什么还要装灯结彩呢?”
“这是老夫的疑阵,好使他们不加防备,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金童低头沉思了一会,道:“老伯可知酆都门的堂主叫什么名号?”
“当代的大魔头勾命阴差,还有酆都门令主百煞鬼王之徒铁笔判官陆英涛。”
金童冷笑道:“原来是他们。”
“小兄弟认识他们?”
“不但认识,而且还曾与他们动过好几次手。”
胡文魁站了起来,半信半疑的看了金童好半晌,惊异道:“你与他们动过手?小兄弟贵姓大名?”
金童欠身一礼,道:“区区金童。”
胡文魁乍闻“金童”二字,似乎受了莫大的震动,连打了二个踉跄,瞪目张口,呆若木鸡。
金童见状,很是惊异,尚以为冤家路窄,巧遇仇人,赶忙站了起来,行功之气,以防万一。
胡文魁在一呆之后,连退二步,登时,将脸容变得异常严肃,也很是冷漠,道:“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后起之秀金小侠,失敬,失敬!”
他瞬息数变的表情,使釜童更加猜测不透,但见他并无攻击之意,金童才略为放心,随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小可出道不久,阅厉甚浅,尚望老伯多多指教。”
胡文魁笑道:“不敢!不敢……”
他话犹未说完,门外忽然进来二个小厮,捧着酒菜,一人向胡文魁道:“庄主的晚饭也开了在这里。”将酒菜置于一张空桌之上,躬身退出门外。
胡文魁冷然道:“小侠请用,饭后即请登路,请恕老夫不能奉陪。”欲转身退出。
金童急道:“庄主且慢走……小可自问并无得罪庄主之处,如庄主吝惜这顿晚饭,小可不吃也饿不死,却要请庄主说个明白,小可有何不是之处?”
胡文魁道:“小侠乃是一代奇人离恨天君之徒,就在江湖横冲直撞,也无不是之处,老夫只是自惭微贱,不敢高攀罢了,并无其他意……”
“庄主,彭家村迎的人来了。”一个劲装疾服,肩挂一张弓,背插两壶箭的庄丁,匆匆走了进来。
庄主胡文魁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急道:“快通知他们各守预定位置,没有我的吩咐,切不可轻动。”
庄丁应了一声“是”,翻身出门而去,胡文魁也跟着离开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金童一人,因胡文魁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气得连饭也不想吃了,暗忖:
“听他言意,一定认为我是钱如命的传人,作过许多坏事,不敢与我相交,恐有损他名誉,甚至误会我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歹徒,对他有所不利,唔!今晚正好乘此机会,表演两手给他看,使他清楚清楚我金童的为人。”
心念甫落,将桌上的油灯吹熄,推开窗扇,外面是一个小花园,黑寂寂地,并无人影,想庄中之人埋伏的位置,并非在这花园附近。
他纵身出窗,四下看了一阵,即运掌护胸,双脚一蹬,纵上屋顶,匍匐至屋脊高处,睁目一看,见庄前屋脊之上,人影晃动,再动目细看,那些人影,个个都张弓搭箭,在大门内庭院的四周隐伏,显然,胡文魁所说的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是欲诱敌进入庭院之后,以乱箭伤敌。
金童再放目远眺,见半里之处,火把通明,锣鼓暄天,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浩浩荡荡,向庄前而来,他鼻哼一声,暗道:“迎亲何以要在深更半夜?如此灯笼火把,分明是一股强盗抢亲的行为,唔,也许他们早知在胡文魁心有不服,必然反抗,择在夜间厮杀,才不致惊世骇俗。”
他又匍匐前进二栋屋脊,放目庭院四周埋伏之人,看得见的,即有二十余人之多,看不见的,就不知多少了,他想:以此战术对付普通之人,自有卓著功效,但用来对付勾命阴差和铁面判官等武艺高超之人,可就设有什么作为了,今晚我如不出手,敢说胡文魁又要吃一次-败仗。
忽见胡文魁带着五六个庄丁,经过庭院,走出大门,在门前伫立,准备迎接。
四五个庄丁,都身穿长衫,长衫外鼓,一看即知内藏武器。
金童看在眼里,不禁连声叫“笨″,暗骂道:“你们是要诱人入院,以乱箭克敌,这等装束,无异是告诉敌人,你们准备一战,叫敌人提高警觉,试问,如敌人发觉你们有所埋伏,凭你们这几般武器,就可占到便宜?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