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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匪我思存-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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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了东方发白,窗棂之上透出了白光,秦桑慢慢醒过来,一时间倒有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闭着双眼养了会儿神,重新睁开眼睛来,才想起是在老宅子里。

易连恺倒是先醒了。

秦桑见他坐在床边,不由得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易连恺却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他原本阖在手心里,此时摊开了手掌给她看。

 
 
  



原来只是一只小小的银勺,虽然银质已经发黑,可是雕工甚美这样的勺子秦桑曾经见过,知道并不像别的银器都是成套的东西,原是大户人家给小孩子喂饭用的。

只是他手中这一只,格外精巧。


虽然是旧物,不过细节繁复,勺身为芭蕉叶的形态,勺柄刻成竹叶竹节的样式,雕镂甚美,形态雅致,最后的柄端还是小小的如意云头。

秦桑虽然年轻,不过见识还算有的,知道这样的东西一般的人家里也罕见,料必是那位未谋面的薄命婆母,从云家带去的嫁妆。

果然易连恺说道:“这个是小时候的东西,我娘死了之后,也没留下什么。一对镯子当初下聘的时候给了你。这把勺子,原来乳母替我留下了做个纪念的,小时候不懂事,随手搁在花瓶里,结果横在里头,怎么也倒不出来了。时日一久,也就忘了。今天早起忽然想起来,摇了摇,原来它还在花瓶里头,可巧摇松了,一下子就导出来了,只是都黑了。”

他们这屋子的楠木隔扇上,原来放着一对联珠瓶现在其中有一只倾倒放在一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了这花瓶中曾经藏着一只银勺,一摇竟然也就倒出来了。

秦桑懂得他的意思,可是大清早的说这样的话,自然是非常非常不吉利的。

她没来由的心下一酸,不由自主地道:”那么我先替你收起来吧,回头洗刷洗刷,原来的银子成色都好,说不定一洗这颜色就好了。“


易连恺也不多说什么,听她如此回答,也只点了点头。

此时外间的女仆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便敲门进来,侍候洗漱。

没一会儿易连怡就遣来请。

易家的规矩,早上起来是有莲子茶的,易连恺那晚红枣莲子茶方才吃了两口,听见佣人说“大爷有请”,慢条斯理地搁下勺子,说道:“急什么,大帅起得早,他到起得更早。从来是点卯,就这个时辰,也不到应卯的时候啊。”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这位三少爷的脾气不怎么好,所以也只是陪笑而已。

易连恺吃完了莲子茶,又重新漱口,看秦桑换了衣服,又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这就走了。”

秦桑知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但她满腹的话,只是说不出来。

易连恺并无多少依依惜别之意,走的时候,也没有回头。仍旧是由几名男仆用滑杆抬了,就往上房去了。

秦桑坐在桌边,也不知坐了有多久,才慢慢地站起来。

她手里本来攥的是那柄小银匙,此时方才松开来,银匙上的花纹早就已经烙在了手心里,她有点发怔地看着那芭蕉叶子的脉络,心里空荡荡的。

符远的旧宅子里,上次她被易连慎扣在这里,和如今被易连怡扣在这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不过易连怡亦是客客气气,因为这里没有女仆照料的原因,把上房的女佣人,派了两个来。

没过一会儿,大少奶奶也亲自过来了。

秦桑因为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歪在那里又歇了一会儿,听人说是大少奶奶来了,少不得整理立时起来,牵一牵衣襟,方向镜子里照了一眼,大少奶奶已经走到门口了。

大少奶奶并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带了新鲜的冬笋来,说是乡下庄子里送来的,给秦桑尝个新。

因为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这位大少奶奶,只当是秦桑回来小住,所以还是往日那种样子。

只是一见了秦桑,猛吃了一惊似的,说道:“昨天你们回来得晚,我没有知道。今天早起听见说三弟和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这阵子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

秦桑摸了摸脸,勉强笑道:“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才瘦了些。”

大少奶奶说道:“听说三弟又出门办事去了,要我来说,何苦呢,他伤又没有好利索,唉……爷们的这些事情,反正是听不进去旁人的一句劝。”

她坐在这里,絮絮叨叨跟秦桑说了几句家常话,秦桑倒觉得精神好了些。

昨天晚上虽然下了一整夜的雨,可是天明时分,天到底是晴了。

毕竟是二月里了,天色一晴就暖和起来,屋子里本来就有汽水管子,再加上炭火盆,大少奶奶说:“这里太暖和,可坐不住了。你也别老闷在屋子里,咱们出去散散。今天这个天气,院子里的梅花也该开了,你去瞧瞧也挺有意思的。”

秦桑哪里有心思赏梅,不过当初符远围城的时候,她与这位大嫂也算得是共过患难。

如今虽然易连怡如此行事,可是她对这位大嫂,却也没有什么怨怼之意。

经不住她再三劝解,便换了件衣裳,跟她到花园里去散步。

易家的这个花园,她亦是许久不曾来了。

上次还是易连慎将她扣在府里的时候,频频在花园设宴。现在春寒料峭的天气,与当时残秋之时,自然另有一番风景。

大少奶奶虽然认识几个字,可当年读的是四书五经,跟年西洋学堂出来的秦桑,却也无甚好说的。

两个人在花园里走了一走,远远看见虎皮墙外一角飞楼,掩映在几株青松后头,秦桑忽然想起了。

大少奶奶看她看着那小楼,也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老二媳妇就是气性大,说实话老二也真对不住她。自己兄弟闹意气,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却把她独自抛在府里,一走了之。二少奶奶那性子,唉……”

秦桑想起当初二少奶奶寻了短见,自己还曾经对易连恺所作所为不以为然。

现在自己这情形,与当初二嫂又有何分别?

只怕易连恺一去难回,而自己在这里,这怕也熬不过去。

大少奶奶哪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伤感妯娌情分,所以拉一拉她的手,对她说道:“现在二少奶奶的灵堂还设在那里,要不你去鞠个躬,也算是不枉当初咱们的情分。”

秦桑说道:“那正是好,大嫂陪我一起去吧。”

大少奶奶点点头,说道:“这几天外头又是兵荒马乱的,我也想去给二妹妹烧柱香。”

 
 
  


她们两个便沿着青砖小径走出园去,绕到从前二少奶奶所居住的小楼前,只见院门虚掩,院中几株松柏青翠满目,仿佛乌云似地压得整间院子里几乎没有阳光。

院子里本是青石板漫地,落了些许淡黄色的松针,并两三只松果。

旁边石阶上已经生了青苔,昨天夜里下过的雨,兀自在石板上有着水痕,静悄悄的,几乎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只有小楼檐头的铜铃,被风吹着,当啷、当啷……

秦桑看到这种情形,倒仿佛进了山间古寺一般。大少奶奶说道:“几天不来,下人都偷懒,这院子里都没有人打扫。”

秦桑说道:“不扫也好,反正松针也是洁净之物。”

大少奶奶信佛,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她毕竟是个长嫂,所以秦桑走在前头,推开了楼门。

屋子里面倒还挺干净,雪白的帐幔簇围着,一点太阳光从南边窗子里照进了,无数飞尘在空中打着旋。灵位前除了供着几样果蔬,还点着一盏长明灯。

她们推门进了,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晃,几乎就要灭了去。

大少奶奶说道:“这些人真是,院子不扫也就罢了,灵前竟然也没有人照料。”便去净了手,亲自替灯里添了油。

然后方才去拈了一炷香,点燃了插在灵前的香炉里。

秦桑也拈了一炷香,默默地鞠了一个躬。

大少奶奶本来是个小脚,走了这半晌却也累了。

灵前的火盆旁放着一张大圈椅,原来是守灵的时候烧纸坐的,此时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二妹妹恕我不敬,得坐下来歇歇了。”她在那圈椅上坐下来,就招呼秦桑也坐。

秦桑见旁边放着一大篮折好的元宝锡纸,便蹲下来,向火盆中焚了些元宝。

大少奶奶看她给二少奶奶烧纸,也忍不住伤感,说道:“当初二妹妹进门的时候,那情形我还记得。那时候大帅正在外头打仗,乱得不得了,原本是想等平静一些,再来办婚事。可是二妹妹听见说二弟要往前线去,立时就要办婚事。”

“那时候家里还是六姨当家,六姨说,正在打仗,老爷子又不在家里,连铁路都不通,聘礼的好些东西,都没法买去,可不能这样草率,只怕委屈了人家。但是二妹妹托人捎了话来,说不为别的,就正因为是在打仗,所以才想此时过门。她虽然没说,但家里人都明白,她这是要个易家同生共死的意思。所以老爷子特意拍了电报回了,命二弟成了亲再往营里去。后来老爷子一直跟我念叨,说虽然二妹是个千金小姐,可是为人真是有义气的。”

这些事情,倒是秦桑从前不知道的。不过现在听见说,红颜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从前的那些事,或许也只有这位不谐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嫂子念叨念叨了。

她看着元宝焚化的火光,渐渐冒起一缕缕的青烟,心里在想,自己在这里替二少奶奶烧着纸钱,将来替自己烧着纸钱的,却不知又是谁了。

大少奶奶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管说:“老二也真是狠心,自己仍蹦一走,二少奶奶纵然刚强,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她说到这里,秦桑可巧被那火盆里的青烟呛着了,只是一顿咳嗽,大少奶奶便说道:“少点钱是个意思罢了,亡人也不会嫌多嫌少。你别老蹲在那里,看回头火星子烧着旗袍。”

秦桑被那阵烟一熏,咳得连眼圈儿都红了。听见大少奶奶这样说,便站起身来,掸了掸旗袍上的灰,说道:“当时我若是多劝劝二嫂,或许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唉……”

大少奶奶说道:“她自己个儿想不开,劝也是无用,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秦桑道:“我倒想到去楼上二嫂屋里看看,尽个心罢了。”

大少奶奶是个小脚,最懒怠爬楼,听到此话不免踟蹰。

秦桑就劝她在楼下坐着,说道:“我也只是上去瞧一眼,也算是我们姐妹一场。”

大少奶奶点点头,说道:“那你上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秦桑便上楼去,这座西洋小楼,原是大理石的台阶,后来又铺了厚厚的织金地毯,只是这楼梯台阶,又窄又高,而太阳光从底下照上来,更显得这台阶似乎高耸进未可知的一团光明里。像是西洋宗教画里的情景似的,又像是曾在梦里见过的情形。

秦桑拾级而上,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像是猫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细细绵绵,几乎听不见。

她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记得原先二少奶奶的睡房是右手第二个房间,于是穿过走廊走过去。

走廊尽头却是蓝的天白的云,天光明媚,阳光如同澄澄的金粉,从窗口直洒进来。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却发现这小楼的这扇窗,原来正对着自己和易连恺住的院子。

从这么高看下去,那院子就像是一盆盆景。

四面粉墙黛瓦,院子里的桂花树,后墙下的山石,落尽叶子的梧桐,还有点缀在阶下的萱草,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里,却颜色暗淡,仿佛一幅淡墨的白描。

风从袖子里灌过来,吹得她的衣摆呼啦啦直响。


秦桑突然起了奇怪的念头,她往底下的青砖地看了看,终于抑住那种冲动。头晕目眩地靠在窗子边,虽然双眼微闭,可是太阳照在眼睛上,只是一片朦胧的红光。

她睁开眼睛,看到远处盘旋的一群鸽子,无声的、飞快地掠过天际,飞得远了。

二少奶奶住在这样的小楼上,只怕也是很孤寂的吧。

易连慎忙于军政,常年应酬繁多,未免冷落了娇妻。

秦桑从前跟家里的两个妯娌都并不亲近,此时走到这里来,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走进二少奶奶的梦境里,明明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可是心里却隐约觉得可怕。

她本来想看一看就下楼去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还是转回二少奶奶的睡房去。

自从二少奶奶寻了短见之后,这里只怕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屋子里的座椅箱笼之上都落了一层淡淡的薄灰,床上的帐子一半挂在帐钗上,一半散了下来,空荡荡的那只帐构就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秦桑看见北面有一面窗子开着,因为昨天下雨的缘故,所以溅进来的水打湿了地板,一小汪水痕摊在那里,倒像是月色一般。而南边梳妆台上的脂粉,还有外国进口的香水,高高低低的玻璃瓶摆列着,另外放着一把梳子,仿佛刚刚还有人坐在那里梳头一般。

她站在屋子里,心想原来这就是室迩人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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