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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老人看着他,笑道:
“孺子可教,你比当年我那徒儿还勇敢得多了,当年,小徒喝醉了就不敢再喝,老朽差
点把他逐出门墙,一个人所谓三岁至八十,从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八十岁。小徒小时候
一喝就醉,到老还是不成材,依然说醉就醉,有人说他也算是个成名人物,但老朽眼里,小
徒实在差劲得很,不然,怎么会叫什么醉道人?他应该叫不醉道人才行。”蓝袍少年惊讶的
道:“醉道长是你老人家的徒弟?”黄衣老人瞪着眼道:
“这还有假?师父是喝不醉的酒仙,徒弟却叫醉道人,已经差劲透了。”
接着朝蓝袍少年问道:
“你认识我那不成材的徒弟?”
蓝袍少年道:
“小可是奉家师之命来找醉道长的。”
“找他?”黄衣老人忽然笑道:
“你本来要找的只是徒弟,如今遇上了徒弟的师父,岂不更好?”
蓝袍少年道:
“那不一样。”
“怎么会呢?”
黄衣老人偏着头问道:
“小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
蓝袍少年道:
“家师交代小可,只要找到醉道长,小可不用说,他自然知道。”
黄衣老人搔搔头皮,说道:
“这么说,徒弟的师父当真不知道的了,唔,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蓝袍少年道:
“小可谷飞云。”
黄衣老人好像从他说的名字里想不出什么来,继续问道:
“你师父呢?叫什么名字?”
谷飞云道:
“家师道号孤峰上人。”
“没听说过。”
黄衣老人又道:
“是和尚”
谷飞云点点头,应了声“是”。
黄衣老人却摇摇头道:
“这个哑谜,老朽猜不出来,哦,你见过我那徒弟没有?”
谷飞云道:
“没见过。”
黄衣老人忽然笑道:
“我那徒弟很好认,他喜欢摆架子,惟恐天下人不认识他,所以腰上系一个大红酒葫
芦,肩背宝剑,手持拂尘,终年穿一件蓝布道袍,年纪还没老,颔下就留起一把黑须来
了。”
谷飞云道:
“小可听师父说过。”
“嗨!”黄衣老人道:
“你怎么不早说?害得老朽多费了一番辱舌,不过你找到这里来,就找对了,小徒和许
铁面是方外之交,今天不到,明天准到。”
谷飞云道:
“就是这样,家师才要小可到这里来找他。”
黄衣老人道:
“好了,那就睡吧!”
说完倒头就睡,瞬息之间,就呼声大作。
谷飞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索性开门走了出去,长廓尽头,是一个小天井,右首还有
一座小假山,和一个小池,池边放着几盆花卉。
谷飞云仰首向天,深深吐了口气。
看看天色,差不多已快要接近二更,正待回房,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嘶嘶轻响,宛如一群
飞鸟,掠过天井上空。
那是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当然不是飞鸟,是人!
谷飞云心头觉得好奇,忍不住双臂一划,一道人影朝上冲起,一下跃登屋脊,凝目望
去。
果见四条人影,疾如流星朝北掠去,心中暗道:
“好快的身法!”不觉双足一顿,身化长虹,衔尾追了出去。
瞬息之间,就已追出柳林镇。
这一条宽阔平整的黄泥路,正是为了今年的品酒大会而新辟的,日间人潮拥挤,夜晚,
除了栉比的布棚,却不见一点灯火。
谷飞云心中暗暗怀疑,这四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就在他思忖之际,前面四条人影突然左右两边散开,一闪而没。
谷飞云正在衔尾疾追的人,突然失去前面四人踪影,急忙刹住身形,目光朝左右两边瞥
去;但大路两边是栉比的棚帐,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就在此时,突听四声轻斯,自己身前身后,同时闪出四条人影,把自己围在中间。
这四人一式青色紧身劲装,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长剑,只要看她们身材娇
小苗条,准是四位姑娘家。
果然,只听前面左首一个娇声喝道:
“你叫什么名字?一路跟踪我们,有何目的?老实说来,姑娘还可饶你一命,若有半句
虚言,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这人口音娇嫩,年纪一定很轻,但却故意把口气说得冷冰冰的。
谷飞云耸耸肩,双手一摊,笑道:
“四位姑娘,这是误会,在下并不认识四位,怎么会跟踪你们呢?”
先前那少女道:
“你不是跟踪我们,怎会一路跟着我们从柳林镇出来?”
谷飞云苦笑道:
“在下只是……只是一时便急,想找个地方方便……”
“你胡说!”
先前那少女突然欺身上来,长剑朝谷飞云咽喉一指,喝道:
“你再不说实话,姑娘可不再和你客气了!”
她剑尖明明指向谷飞云咽喉,不料谷飞云只轻轻侧了下身,剑尖就落了空,一面笑道:
“姑娘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那少女几乎不敢相信师门剑法,会被人轻易躲闪得开,一时不禁怔得一怔,突然娇叱一
声:
“狂徒找死!”
玉腕抬处,闪电刺出一剑。
这一剑当真去势如电,直刺谷飞云胸口。
谷飞云身形再次一侧,剑锋贴着谷飞云左胁刺出,又落了空。
那少女不觉有气,玉腕迅速一缩,收剑再刺,谷飞云依然身形一侧,这回剑锋贴着他右
胁刺出,当然又落了空。
那少女一连三剑(连同指向咽喉的一剑)都落了空,自然急怒交加,哪还客气,一双凤
目之中,充满了杀机,一声不作,长剑挥动,一口气刺出了九剑,这九剑有如电光流动,银
蛇乱闪,记记都指向谷飞云要害大穴。
但她出剑快速,谷飞云闪动得也不慢,记记都只有毫厘之差,擦身而过,九剑又全落了
空。
那少女又气又急,跺着脚,朝其他三人叫道:
“你们还不快上?莫要让这小贼跑了!”
她这一嚷,前面右首少女和谷飞云身后的两人立即挥动长剑,扑攻而上。
她这一嚷,也提醒了谷飞云,心想:
“对了,自己和她们认都不认识,干嘛这样莫名其妙的打下去?”
一念及此,哪还怠慢,身形连闪几闪,一下从四支长剑一片剑光中脱身而出,叫道:
“四位姑娘,在下和你们无冤无仇,这一仗岂不打得莫名其妙?在下失陪了。”
说完,飞身掠起,朝柳林镇奔行而去。
四位姑娘听到他的话声,才知已被他脱出身去,急忙收敛,凝目看去,一条人影业已远
去。
一时直气得她们跺脚不已。
谷飞云回转客店,放轻脚步推门而入,眼看黄衣老人拥被而睡,鼾声呼呼,当下也就和
衣躺下,渐渐入梦。
一宵过去,第二天清晨。
谷飞云睁开眼睛,就看到黄衣老人蹲在床上。看到自己醒来,急忙招了下手,低声说
道:
“嗨!小哥,方才老朽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小哥被四条青蛇缠住身子,不住地挣扎,你
是不是很怕蛇?”
谷飞云听得好笑,你做了个梦,却问自己怕不怕蛇,一面却故意说道:
“怕极了,小可最怕的就是蛇了。”
“哈!你小哥这回遇对人了!”
黄衣老人高兴的道:
“你遇上老朽,以后永远不会怕蛇了。”
谷飞云道:
“你老有克制毒蛇的秘方?”
“秘方倒没有。”
黄衣老人道:
“但老朽会一记抓蛇的手法,百试百灵,可以教你,小哥只要学会了,遇上任何毒蛇都
不可怕了,来,时间宝贵,老朽这就教你。”
谷飞云道:
“这时候就教?”
“再不教,就没有时间了。”
黄衣老人道:
“老朽到柳林是做什么来的,品酒会辰时就要开始,老朽就得赶去。”接着目光一抬,
说道:
“你看清楚了。”
右手一探,翻腕之间,三个指头朝前抓去,又道:
“蛇眼很敏锐,加上它昂起头,左右上下可以十分灵活,你要抓它,手法也非灵活不
可,你看,它往左啄来,你这样翻腕,它往右啄来,你这样翻腕,总之,眼要快,手更要
快,它快,你比它更快,就十拿九稳了。”
他边说边做,手法果然奇快无比。
谷飞云自然看得出来,这一记抓蛇手法,看去简单,实则奇奥莫测,根本是一记十分奇
妙的擒拿手法。
他是有意假捉蛇之名,传自己的手法,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对黄衣老人十分感激,自然
也用心聆听,对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
黄衣老人做了一遍,偏头问道:
“你看懂了吗?”
谷飞云点点头道:
“小可大致记住了。”
黄衣老人道:
“好,你练给老朽瞧瞧。”
谷飞云答应一声,右手依样葫芦探手翻腕,三个指头朝前抓去。
怎知这一记手法,看来极为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出手之际,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了。
黄衣老人耐心的给他一面讲解,一面纠正,这样足足解说了顿饭光景,谷飞云才算稍中
规矩。
黄衣老人拍拍谷飞云肩膀,说道:
“不错,孺子可教,今天,你不用出去了,待在房里好好练习,左右双手要交互练习,
一天工夫,只怕还不会很熟练呢!”
谷飞云道:
“老人家,今天小可要去许家堡找醉道长……”
“你今天不能去,先把抓蛇手法练熟了再说。”
黄衣老人接着道:
“我那徒儿明天还不会走,你不用急,听老朽的不会错,好了,老朽要走了。”
说完,拿起乌木杖匆匆朝外就走。
谷飞云经黄衣老人的详细解说,更可确定这一记手法奥妙无穷,自己和他相识不过一
天,他何以会传授自己这么深奥的武学呢?
哦!他说他梦见自己被四条青蛇缠住身子……
昨晚自己遇上四个蒙面青衣女子,四条青蛇,难道昨晚之事,他老人家全看到了,以为
自己只会躲闪身法,所以今天早晨教自己这招手法,但不管怎样,这位老人家总是一片好
心,自己不可辜负他的好意。
想到这里,就依照黄衣老人的解说,仔细练了几遍,才开门出去。
店伙替他送来洗脸水,谷飞云吩咐他把早餐送到房里来吃,不多一会,店伙送来早餐,
便自退去。
谷飞云吃过早点,就继续练习这招“抓蛇手法”。
他自幼随师父练功、练武,一身武功已极为可观,但练起这记“抓蛇手法”来,却总是
无法做得好。
那是因为这一记手法出手与发劲必须恰到好处,才算合格,而且几个变化,更须使得十
分灵活,只有不断的苦练,练熟了,才会熟能生巧,所以除了用功勤练,别无他法。
谷飞云从早晨练到中午,左右两手,交换着练习,并不多已经练了两千遍,才算稍稍顺
手。
吃过午餐,稍事休息,就继续勤练,几个变化,终于渐渐熟练了。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
谷飞云一个人关在房中,勤练“抓蛇手法”,已经足足一天,这就举步走出房间,走出
客店。
在大街上,信步走入一家酒馆,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这时刚是上灯时分,食客差不多已
有七八成光景。
一名店伙倒了一盅茶,走近身旁问道:
“客官要此什么?”
谷飞云要了两个炒菜,一壶酒,和一碗面。
店伙退去,刚伸手端起茶盅,还没就唇,突觉自己背后靠右的“凤眼”“入洞”“凤
尾”三处穴道被人用手指连点了三点。
此人出手快速,这连点三指,几乎是同一时间点下,令人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就已被
制住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穿青布棉袍的少年从自己身后转出,就在右首横头坐了下来,侧
着面低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谷飞云举目看去,这人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瓜子脸,生得眉清目秀,身材瘦小。
不,他这一开口说话,谷飞云突然想起昨晚四个青衣蒙面女子中,最先问话的那个少
女,(自己左前方的少女)和眼前此人,不论身材、口音,都有几分相似,心中暗道:
“难道就是她?”一面说道:
“在下谷飞云,兄台你呢?”
青袍少年看他被自己制住穴道,还能如此镇定,反问起自己的姓名来,不觉看了他一
眼,冷然道:
“你怎的不问问我为什么制住你的穴道?”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
“兄台问我姓名,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不该也问问你的姓名吗?到于兄台何以要点我穴
道,等通过姓名之后,兄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