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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骑车过来的,不方便打。”
陆湜祎拍拍他肩膀:“回去时小心点,路上滑。”
他边走边对小橘解释:“程朗经常过来,陪林柚一起上自习,给她讲讲高数什么的。大家都这么熟,有时间在林柚那说两句好话吧。好歹人家也救过你一次。”
“哦。”夏小橘淡淡地应着,“对啦,你觉不觉得我每天嘻嘻哈哈,很没心没肺的样子啊?”
“恭喜,你终于发现了啊。”陆湜祎语气夸张,“精力超级旺盛,疯疯癫癫,别人说一句你能顶十句,还总大大咧咧得傻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可怕的女生了啊!”
夏小橘“哈”地大叫一声,去戳他侧肋的痒痒肉。陆湜祎侧身两次,都没躲开,第三次收紧胳膊,将她的手夹在腋下,擎伞的手背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笑道:“小疯丫头,越说你还越来劲。”
努力把手抽出来,揣在大衣口袋里。两人都有些尴尬。
她撇嘴:“以后不和你开玩笑就是了。”
“也不是说你很疯。”陆湜祎轻咳,“就这样吧,谁让我都习惯了呢。”
二人不再说话,雪片扑簌簌击在伞面上,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
笑过,闹过,心里却空得如同寂寥的雪夜。还是不行呢,无论怎样想要去尝试,一个人,终究都没有办法代替另一个人。
第六章(下)
(4)
春节过后,陆湜祎去中关村跑了大半天,攒了一台新电脑。夏小橘一听到有十七寸的液晶显示屏,嚷着要去打游戏。
“不是不可以,但收费高昂。”陆湜祎在电话中应道,“连看自行车的大妈也不是义务服务,对吧。”
“好啊好啊,就比照那个标准,每天两毛吧!说好了,我周六一早就去找你,进城之后给你打电话!”
“多早?别耽误我睡懒觉。”
“偏不!我要坐最早的一班车!”
大话说出去了,然而周五晚上不断电,寝室里的卧谈会到两点多钟才结束。第二日一早电话铃声大作,夏小橘距离最近,迷迷糊糊向被子里拱了拱,掩住耳朵。电话响到掉线,隔了不到十秒,又锲而不舍卷土重来。她昨晚吃瓜子时喝了若干杯白水,此时费力睁开肿胀的眼皮,伸手在桌上乱摸一气,懒洋洋地抓过听筒:“喂……”
“喂喂喂,喂个大头啊。都几点了,还在睡懒觉!”
“大土你小点声,耳朵要聋了……今天不上课耶。”
“谁说要坐最早的一班车进城的?”陆湜祎“哼”了一声,“拿火柴棍把眼皮支起来看看,是不是末班车都要发了。”
“我的眼皮还真的很沉呢。”嘟囔一句,抱着电话歪到在枕头上。
“那赶不上午饭了,谁说想吃麦当劳新推出的套餐来着?”
夏小橘一下来了精神,“砰”地坐直:“我这就出门,旋风速度!”
对方轻笑:“就知道,你这点出息哟。”
夏小橘已然和陆湜祎同寝室的众人混熟,并为他们一一编排绰号,阿木,老金,水水。陆湜祎颔首:“嗯,如果我们寝室有第五人,一定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五行八卦都让你用齐了。”
快钻到电脑里的女生已经吃饱喝足,显然没时间理会他的抗议,盯着绚丽的游戏过场动画,“哇哦哇哦”连声感叹:“太爽了,好过瘾啊!屏幕好大哦,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
“傻孩子,已经有十九寸的了,只不过刚上市,价格奇高。”
“够用了够用了,如果你换新屏幕,这个记得给我哦!”
“这么快就显示出地主婆的贪婪本色来了?”陆湜祎用手中的书打了打她头顶,“还得无产阶级给你当头棒喝!”
“这叫无产阶级?”夏小橘摩挲着低音喇叭,“好奢侈啊!你是不是得了很多压岁钱?”
陆湜祎耸肩:“都在这儿了,连下两个月的生活费都预支了一部分,吃饭也要算手指了,惨吧!”
“那还有钱买武侠?”瞟一眼他手中的书,是《笑傲江湖》。
“盗版,粗看一样,翻一翻就知道错字连篇了。”
“等你过生日,我送你一套正版吧!”
“真的?”陆湜祎笑,“那我要刻在脑门上,天天让别人提醒我。”
“当然了,好兄弟,讲义气么。”夏小橘扬扬下巴,“大姐我攒钱就是了,到十一还有好几个月呢。”
“我比你大好不好?你是不是在高中大学领着称你为大姐的几千只鸭子嚣张惯了?”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先玩,我去洗把脸。”
水水插话:“阿土仔可是五六点钟就起来了,问他干什么,他说等电话。眼巴巴看着天花板,好像天上掉金子似的。”
夏小橘干笑两声。“对了,他买这么好的电脑干吗?”
水水也笑:“八成为了和女生聊天喽。”险些被毛巾击中。
“做效果图!”陆湜祎瞪了他一眼,“就你,总借着我电脑聊天,谁知道对面坐着什么人?搞不好是心理变态的男生!有什么参考价值?”
夏小橘探身,仰头看他,小声说:“其实,你也可以和女生聊聊天啊,不用害羞,到时候我们大家会帮你把关的。”
“你还是早点解决自己吧,唉,多大都得替你操心。”
他气鼓鼓转身出门,水水窃笑:“还真是的,最近阿土仔春心大动,好像爱上梁咏琪了,说没想到女生唱歌也能这么爽耳。反反复复,就听那么一首而已。”
“什么歌?”
“《胆小鬼》。”
“分明是期待某天你唱给他听的。”邱乐陶言之凿凿,“你看歌词,喜欢看你轻轻皱眉叫我胆小鬼,你的表情大过于朋友的暧昧。”
“我每次都讲,他是兄弟,是好哥们的。”
“自欺欺人吧。他分明不这么想,你也分明知道他不这么想。我看你们最近在一起混得挺开心啊,就没什么进展么?”
“他是我的救命稻草啊。”夏小橘十指交握,抵住额头,“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不过我现在真的是胆小鬼。我很怕看到Snoopy和林柚走在一起,自己却是孤单单一个人。”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冬天。去年年底,或者今年年初,谁知道呢。”
“你最近都没有和他们见面?”
“没。林柚要补上落下的功课,也开始恢复训练,忙得很。我就说我也很忙。”
“她似乎缓过来了,精神不错,Snoopy还是很有本事哄女生开心么!”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夏小橘恹恹地应了一句,“我应该为他们俩高兴才对。”
邱乐陶点点头,忽然问:“你说,他们俩kiss过没有?”
夏小橘郁闷到不行,连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我当时,和某人在一起不到五天就……”乐陶叹气,“这是多正常的事情啊,人家现在是一对儿,你要认清现实,明白吧?”
“你是在给我打疫苗么?”
“嗯,你都想清楚了,免得下次看人家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刺激大发了。”
牵手也好,拥抱也好,亲吻也好,在恋人之间,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把手揣在口袋里,从女生楼前的林荫道走过,就能看到一幅幅即时上映的浪漫小电影。夏小橘借来若干本一向被自己鄙夷的言情小说,看来看去,都是别人如何爱得炽烈,多数的波折坎坷,也是两个人庸人自扰。浪漫绮丽的故事,更衬出自己形单影只。
再见到陆湜祎,她忍不住托着下巴,呆呆地想,如果和这个男生谈恋爱,是怎样的情景?如果他对自己说,作我女朋友吧,可不可以试试看?
他曾经牵过她的手,虽然没有令人心潮澎湃,但大而温暖地包裹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似乎全部的不安定都被包容在他掌心,让人放松而安定。很舒服的感觉,不会抗拒,不想挣脱。
如果是拥抱,或者亲吻呢?
目光不禁停在陆湜祎双唇上。
他正在喝汤,抬眼看见夏小橘定定地瞅着自己,诧异地问:“怎么了?我脸上粘着饭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刷”一下整张脸都热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连忙低头拨饭:“我下周不过来了。”
“怎么?”
“哦,建校劳动,这两个礼拜的周末都要拔草种树。”
“终于种树了啊!”陆湜祎笑,“我当年的心愿也能完成了。”
“什么心愿?”
“把你挖坑种了啊。”
夏小橘拍拍脑门,大笑:“想起来了,运动会打牌那次么,大笨孙子。”
“呵,你把坑挖好了,自己乖乖钻进去,然后让你们班男生将土填上。”陆湜祎又嘱咐,“少浇一点水,北京本来缺水就。”
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
眼前的这个男生,是否是最适合自己生长的那片土壤?
(5)
春天过了大半,陆湜祎和邱乐陶的寝室组织了两次联谊。
“是那次他们寝室的人看见我,提出要结成友好寝室的,我没多想就答应了。”第一次联谊归来,邱乐陶在电话里告诉小橘,“大土可是非常地不情愿,说你们着什么急,火上房啊?!哈,他可是耐心地等着某人从郊区发配归来呢。我也告诉姐妹们了,谁也不能对大土出手,因为谁都不是某人的对手。”
“前两天,被水水他们拉去,陪邱乐陶一寝室几千只鸭子逛夜市去了,唧唧呱呱一路。”陆湜祎隔天也打来电话。
“那还不好,热闹呀。总比我在这儿清修要好。”
“对,对,热闹极了。但也很讨厌。”
“喂,这么形容人家女孩子,不好吧。”夏小橘失笑。
“我是说那些卖玫瑰的,总围上来。”陆湜祎哼了一声,“我和那几千只鸭子中间的距离都能过坦克了,还围上来。那些女生自己倒是买了一大捆花花草草的,也许是要回去吃吧。”
“我也想逛夜市。”夏小橘说,“毛豆,羊肉串,麻辣小龙虾,盐水菠萝……”
“你那是夜市还是消夜?不怕再闹一次痢疾啊?”陆湜祎揶揄,“等你回主校区我和你一起去,免得没人送你去急救中心!”
随后一次夏小橘进城,便参与了陆湜祎寝室的消夜活动。在路边大排挡要上一盘毛豆,几十串羊肉,两份麻辣小龙虾,若干扎啤。水水在小橘面前摆了只玻璃杯:“我们一人匀你一口啤酒吧,光吃肉很腻的。”她紧紧捂住杯口,头摇得像波浪鼓。
“不喝酒也行,把这个消灭。”陆湜祎从隔壁水果摊拎了削好的菠萝。
“没泡过盐水吧,吃这么大的菠萝,嘴巴会木掉。”夏小橘咋舌。
“那就喝啤酒。”水水又来夺她的杯子,鬼鬼地笑,“以后还要经常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呢,不锻炼锻炼怎么成?”
“来三个烤翅。”争抢中,芜杂的声音掩盖不了旁边男生的话语。
“不要辣,少放盐。”他又补充。
“知道了,老规矩。”摊主拉长声音,“还是你吃两串外加一串皮,她吃肉。”
“是啊,吃得都长在这儿了,”男生拉高衣袖,“大热天,一身鸡皮疙瘩。”
女孩嗔怪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谁刚才还说,全力支持我减肥的?”
他们站在路灯下,路灯昏黄的光照在脸上,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一样修长的身影。隔着烧烤摊缭绕的烟雾,面孔有些模糊。夏小橘一分神,杯子被水水抽走,倒了大半啤酒。
那一天夏小橘喝了两大杯扎啤,自认为毫无醉意,就是开始话多。林柚拉她去自己寝室住,她还挥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还能赶上末班车。直到众人问她过些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夏小橘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因为她打了个嗝,大声回答说:“好大好大好大一只Snoopy。”程朗就坐在对面,专心剥着小龙虾。
Snoopy代表什么,他不知道,他全都不知道。芒果布丁是谁,或许他早就忘记了。
夏小橘猛然起身,感觉满腹凉意忽地冲到头顶,打了个哆嗦。“不行了。”她摆手,“我必须睡觉了。”必须要闭上眼睛,将他看她时的温柔目光屏蔽在脑海之外。
因为是周末,寝室里的北京女孩回家去了。林柚安顿夏小橘在自己床上躺下,说:“这样我还放心一点,免得你半夜起来吐到人家床上。”
“关键那是上铺,会变成天女散花哟。”夏小橘学樱桃小丸子,呼呼呼地笑。
“你好恶心。”林柚正在洗毛巾,用指尖沾了水掸过去。她换了米白色的宽大睡衣,背后印着一只大大的米妮。长发用铅笔随意地盘在脑后,散下几绺来,垂在纤巧的脸颊旁。她洗好一条毛巾,塞在夏小橘手里:“喏,擦擦你的小花脸。”拿起盆去换水,还轻轻哼着歌,似乎是“我爱洗澡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