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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姑娘一记玉腿突袭失效,确也有点心惊。
“呵呵!姑娘,请不要和小女计较,小女确是野了些。”洪建业大笑着说:“诚如姑娘
所说,姑娘们用腿攻击,确是不雅观。目前有四个男士在场,姑娘不怕尴尬?姑娘请放过罗
威兄,在下感激不尽。”
他抱拳施礼,笑容可亲,风度极佳。月仙子不真想毁了神拳罗咸,乘机下台,嫣然微笑
说:“好,冲阁下金面,本姑娘放过姓罗的,让他回去好好通知南衡居士姓李的,咱们的人
已经抵达岳州,即将发起袭击,不管你们是否已经到齐,赶快好好准备,以免措手不及死不
瞑目。”
说完,飘然后撤,与凝香仙子袅袅娜娜地进入树林深处,隐没在密林茂草中。
神拳罗威挣扎着站起,惊魂未定惶然说:“建业兄,援手之德,容留后报。兄弟得赶快
返家报信,少陪了。”
“罗兄,快走吧!看来,岳州将掀起血雨腥风,如果不小心处理,罗兄,你知道后果
吗?唉!你们这些人。”洪建业叹息着说。
洪姑娘呼了一声,气虎虎地说:“爹!我们用不着替他们耽心,天掉下来,有他们罗家
去顶,他们罗家哪将别人放在眼下?”
“洪姑娘……”神拳罗威讪讪地叫。
“罗大爷,我向妖女挑战,并不是为了你的死活而出手的,只是看她们不顺眼而已。”
洪姑娘冷冷地说:“那天我碰巧救了谭正廷,并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事后
你们那些孤群狗党答应过我,不再用武力去对付谭正廷。可是,你们……”
“淑华,不可无礼,我们走吧。”洪建业打断她的话:“那是尹瑞昌不甘心再派人去生
事,与罗大爷无关。罗大爷手下人多口杂,管束不易,他也是不得已。我们走。”
这顿话表面说得平和,骨子里份量甚重,说得神拳罗威脸上几乎挂不住,却不好发作,
讪讪地目送洪家三老少去远,方带了两个徒弟动身返家报讯。
次晨早膳时分,店中来了三个人。领先入店的是岳州的第一高手,技击剑术皆可稳座第
一把交椅的三湘剑客罗广。年约四十余,脸貌与罗威相差不远,但气概要显得稳重、沉着,
而且经常脸带笑容,气魄没有老大罗威凌厉,因此在本城颇得人缘,在江湖上也颇负时誉。
比起老大罗威,他的剑术不知高了多少倍,拳脚造诣与及为人的修养,也比罗威高明得多,
江湖经验更非两位兄长所能企及,是三湘的武林世家颇为出色的代表性人物。
店伙们皆客气地向三湘剑客问好,店东也亲自迎接。三湘剑客神色显得从容,向恭谦在
旁奉迎的店东说:“桑东主,打扰打扰,请问那位自称赵海的客人,出去了没有?”
“是那位称为毒箫的客人吗?”桑东主欠身答:“没有出去,目下正在膳厅用膳,与钱
姓孙姓两位同伴一起。大爷请稍候,在下去请他们……”
“不必了,你请不动他们的,甚且可能引起误会。”三湘剑客拉住了桑东主:“我这就
到膳厅拜会他们。”他转向两名跟来的人说:“你们就在店堂里等候,切记不可进来打
扰、”
“可是,大爷,危险。”一名同伴低声说。
“不要紧,真有危险,你们两位也帮不上忙。”三湘剑客郑重地说:“这些人都是动辄
杀人,心狠手辣疑心甚重的宇内高手,多去一个人便多一分危险。记住,不论发生任何变
故,两位决不可出头,以免玉石俱焚。”
食厅宽敞,二十余张自桌几乎满座。所谓早膳,决不是江浙人士的汤粥点心,而是结结
实实的大碗大盆饭菜,三湘鱼米之乡,人们自小到大除了生病之外,可能有些人根本不知粥
是什么东西。
旅客们正在进食,食罢即可离店各奔前程。谭正廷占了角落上的一桌,向顾自进食冷眼
旁观。
不远处靠窗口的一桌,坐着毒箫和两位同伴。那位逼神拳罗威自称石老兄的人,在旅客
流水簿留下的姓名是钱耀,一早就喝酒旁若无人,桌上共有十二壶酒。
三人都看到了踱入食厅门的三湘剑客,互相打眼色会意地点头。
三湘剑客直向桌旁走来,笑容更泰然从容了。
“诸位兄台早。”他含笑抱拳施礼:“打扰诸位的酒兴,恕罪恕罪。”
“好说好说。”毒箫一脚拨出侧方的方凳:“坐啦!我知道你是三湘剑客罗广,你也知
道我是毒箫赵海。”
“还有鬼手石彪兄和妙判田立本兄,幸会幸会。”三湘剑客坐下说。
“果然是在外面多跑了几天的人。”鬼手石彪语气含有讽刺味:“大概阁下早就鬼鬼崇
崇,在附近看出在下与田兄的身份了。哦!有事?”
“赵兄,依在下估计,老龙神黄前辈已经到达岳州。”三湘剑客郑重地说:“曾前辈让
在下先到,请让曾前辈拜会贵长上,双方坦诚会晤,希望能将武昌双方误会所引起的不幸纠
纷,安排一次善后会议,以挽救因此而掀起的江湖大劫,尚请赵兄……
”
“算了,在下不想去碰这个硬钉子。”毒箫一口拒绝:“黄前辈已横定了心,决不接受
任何人的排解。老实说,三湘子弟在这段江面所生的事故,已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掩饰得了
的。老龙神黄前辈多年来一直隐忍,他真也不愿伤了彼此的和气。这次嘉鱼口双方的弟兄冲
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贵地子弟得理不让人,大开杀戒直闹至武昌,把老龙神黄前
辈的五艘快舟全沉了。阁下,易地而处,你会肯吗?”
“这…”
“事后贵地子弟的态度,比谁都强硬。”毒箫阴森森地说:“洞庭十县公举的发令人武
凌南天一刀曾永德,自始就没有和平解决的诚意,在鹦鹉洲摆下的竹刀猎阵,就是示威的最
好证明。现在,咱们来了,只有一个结果,强存弱亡。哼!即使老龙神肯接受调解,其他的
人也不会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兄……”
“你们还有三天工夫准备。”毒箫一字一吐地说:“三天后午夜子初,就是决定性的时
刻,你们请来助拳的朋友如果来不及赶到,只能怨你们自己了。”
“所谓三天工夫准备,那是老龙神黄前辈从前对南天一刀所定的发动期限,老龙神是不
会食言的,但咱们的事,并不受期限的约束。”鬼手石彪接口说:“因为贵方的人向在下行
凶,乃是不争的事实,咱们有报复的正当理由,你老兄不反对在下的正当自卫手段吧?”
“石兄,白花蛇那些无赖,他们的行事与南天一刀曾前辈毫不相干。”三湘剑客苦笑:
“诸位都是江湖位高辈尊的名人,不值得和这些无赖计较……”
“你这话就错了。”鬼手石彪不客气地说:“大家都是人,难道说,弱小的人就活该受
人欺凌迫害,江湖道位高辈尊的人就活该受无赖的侮辱?好。”鬼手站起向不远处的谭正廷
招手叫:“小伙子,你过来,拿起一杯酒,给我泼在这位岳州名人,江湖上名气不小的三湘
剑客身上,再吐他两口口水,踢他两脚,让全食厅的人看看,会有什么结果,过来!”
鬼手石彪的嗓门够大,本来就被这一面变故所吸引的食客,更显得骚动的迹象,这时所
有的目光,皆投向独自进食的谭正廷。
谭正廷缓缓站起,人声突然静止。
“过来!”鬼手石彪大声叫:“我会替你作主。”
谭正廷慢慢举步,显得脚下迟疑。
三湘剑客的一名同伴,冷然移位截出,显然想挡住谭正廷接近的来路。
“阁下,你最好放弃你这愚蠢的举动。”毒箫向那位仁兄阴森森地说:“哼!那对你将
是最不幸的致命错误。一个输不起的人,最好不要去赌;你们已经输了,就得有认输的勇
气。三湘剑客如果不接受输的结果,老夫今晚就开始清除贵地的无赖,决不留情。”
妙判田立本倏然而起,一脚踢开坐凳,移至走道上,右手一抖,一柄尺二长金芒闪闪的
判官笔从袖中滑出,恰好到了手中。
“谭正廷!”妙判用沉雷的嗓音叫:“反正在岳州你已无容身之地,大丈夫四海为家,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能光光彩彩离开,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把三湘剑客侮辱得抬不起
头来,出出你被他们谋产毒打的怨气也是好的,保证会有人替你喝采。”
剑拔弩张,情势剧变。附近的食客,纷纷离座避至厅侧,胆小的人仓皇而走。
三湘剑客即使有唾脸自干的雅量,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接受谭正廷的侮辱。
其实,应该说是接受毒箫三个人的公然侮辱。
“罗三爷。”毒箫再加紧压迫火上添油:“如果你甘愿接受侮辱,老夫与贵地痞棍的过
节一笔勾销。天下间,受自己门人子弟牵累的人不止你一个三湘剑客,大概你量大如海修养
到家,忍字头上一把刀,你一定可以忍受得了,岳州地方人士决不会因此而轻视你,江湖朋
友更因此而更为敬重你,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谭正廷已接受至邻桌,邻桌有位年轻俊秀的儒生,含笑而起送给他一碗酒。
另一位更俊秀的儒生,更恶作剧地递出一盘吃剩的红烧鲤鱼。
他不知所措,进退不得。
“拿去啦!”递酒的儒生娇滴滴地催促:“怎么啦?怕什么?你是本乡本上长大的人,
回乡时产业被谋夺,被乡亲们打得半死,那些打你、谋你产业的人,就是这位大侠客的徒子
徒孙,你还念乡亲之情吗?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会后悔八辈,拿去!”
这位儒生毫无头巾味,虽则穿的是儒衫,原来她是月仙子温月娥;递鱼盘的儒生,是凝
香仙子宋天香。两女易钗而荆,极为出色。
他伸出一只手,接过酒和鱼。
偌大的食厅,四周足有上百人,静得可怕,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他的目光,移至三湘剑客脸上。
“你就是落马桥谭家,谭伯年的侄子谭正廷?”三湘剑客沉静地说:“把你牵入这件
事,我非常抱歉。”
“哈哈!你在威胁他吗?”毒箫狂笑着问:“你放心,他已在老龙神黄前辈的有效保护
下,只要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有不少三湘子弟头断血流。今后,老夫会带他在江湖闯荡,
凭他的人才气质,老夫几乎可以看到他的未来了,他将会是江湖道上杰出的英才。你们那些
徒子徒孙两度肆虐,他不但禁受得起,而且毫无所惧,江湖上就需要这种硬汉,老夫已经看
上他了。”
“老毒箫,你不要妙想天开。”月仙子说:“话也不要说满了。咱们进了岳州的人,是
否能平安出去,谁也不敢预料,自己尚且难保,哪有力量奢言保护一个不会武的人?你就少
说几句大话吧!”
“正廷,你就把酒菜泼在我身上吧!”三湘剑客不理会毒箫和月仙子:“我不知道你家
的事,但我保证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真的,我不会怪你的。”
“我不会泼在你身上。”谭正廷将碗碟放回食桌:“那会便宜那些迫害我的人,你也会
争取到三天平安日子。而且,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我不领你的情。我郑重的告诉
你,如果你干涉我的事,我不会饶你。”
说完,他一挺胸膛,在众人讶然目送下,大踏步出厅而去。
毒箫一楞,讶然说:“这小娃娃,真是有种,也许咱们都看错他了,他不是一个懦弱的
可怜虫。”
窗角下,一个形容枯槁的老旅店,突然嘿嘿怪笑说:“你们都有眼无珠,难怪有祸事
了。”
毒箫一惊,疾冲而上。
窗户是大开的,老旅客背对着窗,蓦地一声怪笑,枯瘦瘦弱的身影以鱼龙反跃的惊人身
法穿窗而出,美妙绝伦有如一缕烟,一闪不见。
厅中一乱,毒箫已跃出窗外去了。
“是孤叟公羊化及老不死。”凝香仙子娇叫,像燕子般飞出窗外去了。月仙子也不慢,
一跃出窗。
三湘剑客也吃了一惊,领了两位同伴奔出食厅,一面走一面向同伴说:“快派人去查,
能把孤叟请出来排解,大劫可消,不然两败俱伤之局已无可挽回。”
“是风尘八俊的孤更?”一名同伴惊问:“他……他还没死?”
“就是他。”
“老天!那些凶魔不是追逐他吗?他像是众矢之的,怎能要他出来充调人?”
“他吃得住老龙神。”三湘剑客说:“毒箫那些人都曾经被孤叟戏弄过,打打闹闹不算
一回事。”
谭正廷回到房中,取出盛丹丸的几个大肚子瓷瓶,倒出几颗丹丸报下,轻摇瓷瓶喃喃自
语:“快了,这两天我一定可以把祸根逼出来。”
丹丸在瓶中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听便知里面的丹丸数量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