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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多吉少。”伏虎金刚苦笑:“人贵自知,离开本地,我无人可用,有如失水之鱼。论真才
实学,我伏虎金刚很难在他手下走上百十招,想擒他有如痴人说梦。”
“那是你的难题。”报应神摇头:“我的事忙着呢,不想多管闲事。”
“李兄,你听我说……”伏虎金刚将秀娥母女二人被杀的事说了,再细说万家生佛董伦
夫妇的为人,最后说:“李兄,不要说你老兄亲自碰上这件事,就凭董家的为人,你老兄也
不能袖手旁观,难道说,你肯让一个尊称为万家生佛的大善人死不瞑目?”
“这个……”报应神不胜烦恼地沉吟片刻:“这样吧,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好,反正今晚你也走不成了,兄弟等你的消息。”伏虎金刚识趣地说,知道不能迫得
太紧。
公人们都在庄中歇息,董家的客房足以容纳百十位客人。晚膳毕,董姑娘一身重孝离开
内堂,到了东院的客厅。
“李爷……”姑娘进厅便下拜哀泣:“念寒门三代行善,遭此横祸天道无凭……”
报应神急赶堂下,伸手相扶。
“姑娘请起来说话。”他神色凛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与天道无关。
姑娘,你知道在下如果插手管了这件事,可知道后果吗?”
“李爷……”董欣欣泪下如雨,语不成声。
“弥勒教妖贼满天下,他们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向贤姐弟报复。”他沉声说:“因此,在
下不准备借令尊令堂报仇的事故,向那恶贼报复了断。”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姑娘斩钉截铁地说:“贱妾万死不辞,只求将凶手绳之于
法。”
“李兄。”堂上的伏虎金刚大声说:“我相信你可以想出一千个理由和借口。”
他扶姑娘上堂,在交椅上落坐。
“澹台兄。”他郑重地说:“不错,我可以用无数的理由和借口。你希望我管这一档子
事?”
“不错。”伏虎金刚肯定地说。
“你是一个执法的人。”
“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
“弥勒教党徒众多,你也知道我剑下无情。”
“法如果能行,要你们这种武林怪杰做什么?我澹台长明双目不盲,你决不会滥杀无
辜。”伏虎金刚庄严地说:“我只是希望,而不是要求你缉凶,因为我是个执法的人,不能
知法犯法。如果你肯挺身作证,州衙将行文追缉凶徒。那时,你如果插手,也就等于犯了公
然向国法挑战。我知道海捕形同具文,所以我不希望你挺身作证。李兄,凡事都有例外,法
网虽严,漏洞仍多,所以……”
“所以你要变相玩法。”他苦笑:“好吧!你已经判决了许多人的死刑。这里的案怎样
结?”
“那是金乡县的事,我会影响他们,以济宁妖贼首要份子李三郎劫杀结案。”伏虎金刚
欣然说:“董姑娘,快向报应神致谢。”
董姑娘离座,再次下拜。
半月后,南京凤阳府的徐州。
州城附近,人山人海成为最忙碌的城市,从四面八方甚至千里外征调来的民夫义工,全
向徐州集中,再一队队一群群发分至沛县、丰县务地,在河臣朱衡、潘季驯的指挥下,与那
条可怕的孽龙(黄河),展开了艰辛的缠斗,数万人拼命挖掘新河,构筑堤防,每天都有人
死亡,每天都有人加入。这是一场与天争的惨烈搏斗,一场伟大的争生存竞争。
去年,黄河从丰县的华山东北冲下,分为十三条巨蟒,挟惊天动地的声势,直冲徐州灌
入运河的昭阳湖。徐州似乎在河南河北两岸跳来跳去,在浩瀚无际的滚滚洪流中漂浮无定,
时而河北时而河南,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城。
今年,总算又回到了河南岸了,黄河的主流,从城南移至城北,北郊三十里之内,成为
辽阔的沼泽区,房舍荡然无存,田地全成了烂泥滩。
从各地征集来的义工,官府只供应粗糙的三餐,不但无钱可拿,有些人还得从故乡带工
具前来应役。这些可怜虫如果熬得过半年工期,返乡时可以领到千余文钱象征性的工资。不
幸死了,尸首也不知散落在何处,决难希望有魂归故里的一天。
人一多,毛病也多了。负责购运器材的官吏上下其手,个个脑满肠肥,征来的义工,则
与河水、烂泥、疾病、饥饿……作生死的挣扎。
弥勒教徐州香堂,获得了大好的机会。
要得救,很简单,只要是信徒,就可得救。每天焚上三枝香,双手合十向天顶礼,口中
吟南无弥勒佛,你就是信徒,弥勒佛就会保佑你平安脱苦海,自有转世活弥勒佛来世指导你
求生之道。
在这里,人命如蝼蚁,甚至不如蝼蚁。人死了,往烂泥沼里一丢,便无影无踪。任何地
方发现一具骸骨,绝对没有人大惊小怪。这就是那时的徐州。
报应神风尘仆仆,背了简单的行囊,踏入了徐州城。从丰县到州城,已不通车马,因为
河流沼泽太多,他的坐骑已寄养在董家。
城内呈现畸形的繁荣,发了水难财的人,少不了尽情享受,吸引了大批前来猎食的江湖
人。
西大街距城门约百十步,向北岔出一条小街,这儿正是龙蛇聚集的好地方,以霸王台为
中心点,四周旅舍林立,茶楼酒肆食店杂陈。往北,可到本城名胜区燕子楼,当然不是原来
关盼盼绝食而死的那座楼。往西,是徐州左卫那些军爷们的卫所,外面住的余丁军户,也以
霸王台为活动中心,要说徐州是乱轰轰的城,那么,这里就是乱轰轰的中心。至于州衙内另
一栋建筑霸王楼,则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建都彭城的王宫所在地,那儿清净得很,而霸王
台却是乱糟糟的地方。
报应神住进了西楚客栈,流水簿登记的姓名是李三郎。也就是神手天君程禄,落脚济宁
州所用的假姓名。
经过三天的秘密活动,他已经有了些小头绪。
这天华灯初上,霸王台夜市方张,附近几条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台西面的广场,江湖行
业各显神通。
一个敝开衣襟的大汉,挤在人丛中观看两个大汉耍狗熊。那头狗熊站起来高有七尺,其
实不是狗熊,而是货真价实的大黑熊,重量没有千斤也有八百,但在两大汉的搬弄下,作出
令观众发笑的小丑动作来。
大汉正看得入神,突然感到脊心一麻,然后听到耳中先是雷鸣,接着语音细小而清晰:
“右转身出去,拼命七郎。如果你想不要命,可以大声叫嚷,但不会有人救你,你死定
了。”
拼命七郎先是想转身后望,但感到浑身发僵,直至语音终了,这才觉得可以移动身躯。
敢拼命的人,不见得真的不要命。拼命七郎感到心中发冷,乖乖右转身挤出看把戏的人
丛,本能地知道背后有人跟来,而且跟得很近。
“往右面的街口走。”身后的人说:“咱们无冤无仇,所以对你客气。阁下如果妄想反
抗,结果将是很悲惨的,千万小心。”
到了街口,身后的人命令他一直走。不久,远离了夜市,街上行人渐稀。
“老兄,你要干什么?”拼命七郎说话了,愈走愈心寒:“有话好说,我拼命七郎罗
彪,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
“站住!”背后的人说:“看到右首小巷口,右侧墙角下的一只小布包吗?”
“看见了。”
“那里面有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两头牛,甚至三头。”
“这……”
“听说你老兄与永福坊的娄大爷娄青虹有过节。”
“只是与他的护院班头杨一刀杨和有过节。”
“今晚娄大爷在彭国酒楼宴客。”
“对。”
“如果你敢在二更初,在彭国酒楼门口,与娄家的打手大打出手,打倒两个人就算成
功,打了就走。那么,把那一百两银子拿走,那是你应得的报酬。”
“这个……”
“如果你拿走而不照办,后果你自己想好了。办不到就不要拿,往前走好了,没有人拦
你,生意不成仁义在。”
“在下可以邀人助拳吗?”
“可以,那是你的事。祸福无门,拿了银子祸福自己负责。”
拼命七郎毫不考虑地往巷口走,拾起小包裹伸手摸摸。不错,十锭银子一摸便知。转身
时,不由一怔,小街空荡荡,前后数十步内没有人踪,刚才那人到何处去了?天色不早,二
更初快到啦!拿了银子,可不能误事,反正他与杨一刀结仇已不是一天的事,拼拳脚也是家
常便饭,只要不动刀枪,不会有流血断头的事发生。今晚打一架,居然有一百两银子进帐,
就算挨一顿揍,也是值得了,这种大好的事,不妨多来几次。
彭国酒楼位于霸王台北端的街口旁,前面另有自己的广场,设有停车驻马的地方,虽然
规模不算是本城第一家,但坐三望二声誉甚隆。那些发水难财的暴发户,经常在这里宴客,
平时座无虚席,食客川流不息,日进斗金。
永福坊在城东,娄大爷青虹的大厦高有三层,与东门城楼黄楼遥相并立。州城的城墙高
有三丈三尺,但娄大爷的楼可以看到城外的景色,可知楼的规模是如何宏大,也表示出主人
的财富与地位。
娄大爷在二楼宴客,三位打手陪着管事彭五,在门外招呼客人的随从,也留心是否有不
受欢迎的人前来闯筵。
酒客进出不绝,但彭管事的目光相当犀利,远远地便看到敝开胸衣,醉步踉跄的拼命七
郎,正从街上折入店前的广场。
“小心这家伙。”彭管事向一名打手吩咐:“看样子,他要到店里来。”
“我上楼通知杨头。”打手说:“这家伙喝醉了,由杨头好好对付他。”
“你们对付不了他?三比一也不行?”
“不行,尤其是他喝醉了酒。”打手苦笑:“他皮粗肉厚,下手不管别人的死活,而咱
们又不能出人命。”
“这叫做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彭管事笑了:“我知道你们都有点无可奈何。去
吧,去叫杨头下来。唔!他似乎来意不善,快!”
拼命七郎正脚下加快,眯着醉眼向大门疾走,撞开了两名刚出来的酒客。
一位青袍年轻书生,领着一位书僮打扮的十二岁小童,刚好下楼到达店堂往外走。
拼命七郎来得快,彭管事知道这家伙存心闹事啦,忙向两打手举手一挥。
两打手已早有准备,两面齐上伸手相挟持。
“你们干什么?”拼命七郎收紧双肘厉声问。
“老七,你要干什么?”彭管事也厉声问,以为两打手已把对方制住了。
“七爷我来喝酒,不行吗?”
“你已经醉了。”
“七爷我醉不醉,与你这种杂种无关。好,酒楼不是你开的,你竟然要动武,好……”
一声大喝,他双手一分,两打手挟住他,被震得向两面急退。
又是一声大喝,大拳头已到了彭管事的小腹前。
彭管事身手并不差,下盘手斜发,右拳疾飞来一记黑虎心。
可是,拼命七郎棋高一着,已先一刹那扭身出腿,一脚扫在彭管事的左胯下。
“倒了一个。”拼命七郎兴奋地大叫。
“哎……”彭管事惊叫,摔倒在店门口。
店堂大乱,人纷纷往外抢。
书生脚下一紧,跟在三打手的后面。
杨一刀乘乱抢到,大喝一声,左手一钩,便勒住了拼命七郎的脖子,从背后锁喉,神力
骤发。
斜刺里冲出两名大汉,一个扳腿,一个大喝一声,一掌劈在杨一刀的后脑上。
杨一刀惊叫一声,勒着拼命七郎同时倒地,腿被人一扳扭,不得不松手放了拼命七郎。
“两个了,走!”拼命七郎爬起大叫。
打手们一拥而上,走不了啦!
书生到了,一眼便看到拼命七郎。
“又是你!”书生怒叫:“小华,揍他!”
五个打手围攻三个人并非易事,尤其是拼命七郎的一双铁拳又沉又重,三个打手也近不
了身。但他们如想撤走,也十分困难。
小书僮象老鼠般窜出,突然飞跃而上,双足斜踹在拼命七郎的背腰上。
“嗯……”拼命七郎惊叫着向前一栽。
前面的一名打手抓住好机,给了他两记短冲拳,全捣在他的小腹下,力道奇重。
拼命七郎终于支持不住,向下蜷曲着、呻吟着摔倒,恰好倒在刚爬起的杨一刀脚前。
杨一刀怒喝一声,一脚踢向拼命七郎的右肋。这一脚如果踢中,不但肋骨最少也断两
根,内腑也会离位,得在床上躺三两个月,运气不好可能送命。
侧方突然伸来一条腿,危机间不容发。
“卟!”杨一刀的脚踢中了,踢中了身旁的那条腿,踢中对方的小腿。
“哎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