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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他的年轻人已经不见踪迹,难道鬼王也栽在这个年轻人手中的?他忍着全身的疼痛,
救醒了鬼王。
鬼王伤得比狂丐更惨,胸腹被奇异的暗劲接触处,皮下淤血一片暗红,全身每一条肌肉
都发痛,每一根骨头皆又酸又麻,双脚失去支撑身躯的力量。
狂丐拖着衰弱的身躯,到附近请来了三位乡民,两个抬了鬼王,一个搀扶自己,心惊胆
跳走向汊河口码头。
徐永康是抄小道走的,在水门附近方走上北行的小径。这里,已是大东门附近了,小径
上行人稀少,很少有外地人利用这条道路。
距他的家还有三里左右,他得支持下去,必须回家求救,体内的冷流愈来愈强烈,再拖
下去,很可能会冻僵。强烈的求生意识支撑着他,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家园。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但已无暇理会来的人是谁,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凭本能挣扎
着归巢。
“咦!这人有病。”身后传来清晰的语音。
“大热天他抖得厉害,象是发冷,何不替他看看?”另一人已到了他身侧说。
两个人扶住了他,强劲有力的手将他挽至路旁扶在树下靠坐在地。
他眼前朦胧,浑身猛烈地战抖。
“请……请带……带我到……到前……前面徐家……”他拼全力大叫。
其实,齿战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在大声叫嚷,其实声音小得可怜,声音压缩在咽喉内发
不出来,发出来也走了样,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一双大手在他头面抚动,在他身上各处探索,片刻,那位最先发话的戚兄悚然地说:
“侯兄,这人不是患病,也不是痢疾。”
“戚兄,那是……”
“浑身冰冷,皮肤收缩,寒意内生,四肢将僵,口中呼出的寒气有特殊的腥味,这人被
一种怪异的寒毒奇功所伤。”戚兄一口说出致病的原因所在。
“咦!寒毒功?这……”
“这人已经没有救了。”戚兄断然宣布结果。
“哦!戚兄,冷魔常寿昌老前辈,不是先到安园附近待机吗?他的冰魄神丹,正是寒毒
功的克星圣药。”
□□□□□□徐永康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但他的灵智仍然是清醒的。听两人的口气,像
是对伤毒极有经验的行家,怀有慈悲心肠的好人。
“来不及了。”戚兄颓丧地说:“寒毒已发,这人只能再支持片刻,半途心脉一断,被
村民看到,咱们就得打人命官司了。”
“真的没救了?”
“没救了,除非马上有练了至阳奇功,而且已练至阳极阴生境界的人,先替他以先天真
气收聚体内余温,保住心脉,再徐徐疏导运行,排出寒毒再用药相济,才能暂时保住性
命。”
“总不能见死不救。”侯兄慨然说:“咱们赶两步,带他去找常老前辈。”
“这……”戚兄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又说:“常老前辈孤僻古怪,心硬如铁,决不会舍
得用珍逾拱璧的冰魄神丹,救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值得一试,是吗?反正这人已到了这步田地,能否救得了他,看他的造化了,走,我
来带他。”
侯兄相当热心,将徐永康抱起。
“这样能抱多远?扛在肩上走吧!”戚兄说。
“扛在肩上,不颠死才怪,走。”
走了一里左右,戚兄赶上说:“换手吧,给我。”
抱人走路是十分吃力的,强健的人也支持不了一里半里,何况徐永康高大魁伟,而侯兄
却干瘦矮小,所以走了一里左右,已经汗流浃背喘息声可闻了。
戚兄刚将人接过,便骇然惊道:“糟!这人已经死了。侯兄,你抱的是一个死人,居然
毫无所知?”
徐永康的身躯已经不再颤抖,呼吸已经停止了。
“大概是举步不久后断的气。”侯兄苦笑:“我只发觉他猛烈地抖动了几下,以后由于
赶路,便无暇分心留意他的变化了。把他放在路旁吧,咱们已尽心了。”
徐永康静静地躺在路旁,浑身冰冷。这条路甚少人踪,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有人发现
他的尸体。同一期间,东大街梁家门前,三位神气的中年人,叩动梁家大院门的大兽环。
院门开处,老门子梁孝当门而立,用颇感惊讶的目光,迎接三位不速之客。
“诸位爷台……”梁孝迟疑的发话。
为首的魁梧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大红拜贴。
“相烦通报。”中年人将拜贴递过:“霍山天柱三雄,前来拜会梁三爷。”
梁家已有应变准备,但似乎没料到来人会是天柱三雄,所以梁孝大感意外,客气地将客
人往里请:“三位爷请进,小的这就入内禀报。”
院子很大,显得空旷无人,大概闲杂人等已经先一步遣走了,让来客摸不清路数。
梁三爷平时很少在家,在南京江宁船行照料,恰好在大前天返回仪真,可能已听到仪真
将有重大事故发生的风声,所以回来就不走了,以往他总是逗一天两天就会船行照料的。当
然他并是碰巧回家的,因为有不少朋友同来。
宏大的客厅中,梁三爷,长子世钧、次子世亮、长女玉凤,亲自接待来客。两位老仆奉
茶毕,悄然退去。
双方客套毕,梁三爷话峰转上了正题:“诸位远道而来光临寒舍,梁某深感荣幸,但不
知有何见教,可否给予明示?”
霍山是六安州的主山,主峰称天柱。天柱峰下建了一座庄归云小建筑,住了三位江湖上
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号称天柱三雄,他们是绝剑赵天柱、三阴手郑初、魔爪王王士信。这
三位爷各怀惊世奇学,是黑道中的大豪。归云小筑的格局有如山寨,是包庇歹徒的禁地。由
于三雄并未在官府落案,官府无法名正言顺对归云小筑采取行动,也没有采取行动的力量。
群山深处别有洞天,陌生人接近至三里内,讯号传警瞬息可至,到了山庄也找不出丝毫罪
证,所以官府无可奈何。
“在下兄弟这次前来府拜望,三爷想必已经知道咱们的来意了。”绝剑赵三柱豪气飞扬
地说:“贵友拔山举鼎苍应龙看得起赵某,差赵某前来转达口信。”
“哦!苍老兄已经来了吧?”
“还没有,他和几位朋友沿途游山玩水,要晚几天才能赶到。”
“这么说来,狂丐欧老与各位兄台一样,只是先遣人员而已。”
“对,这叫做打旗儿的先上。我想,三爷邀请助拳的朋友,大概早已到达贵地了吧?”
“来了几个。”梁三爷笑笑:“梁某在江湖还有几分实力,朋友们为朋友两肋插刀,盛
情可感。赵兄,苍老兄的口信有何见示?”
“且慢提口信。”绝剑有意拖延:“欧老兄在南门外碰上令郎令媛,疏狂惯了言词中难
免得罪人,三爷竟派人追踪,把欧老兄和鬼王贺飞老兄打得半死,是不是太过份了?”
梁三爷大吃一惊,两子一女也愣住了。
“赵兄,别开玩笑。”梁三爷讶然:“不瞒你说,兄弟决没料到诸位来得这么快,所以
毫无准备。前来助拳的朋友只有五位,全在舍下静养,决无派人出城生事贻人口实的事发
生。欧老兄固然了得,鬼王贺老兄的寒魄诛心掌更是武林一绝,梁某即使有钩在手,也无法
与贺老兄赤手空拳相搏,谁能把他们打得半死?”
三雄大感意外,绝剑不住打量梁三爷的脸上神色变化,似乎觉得三爷的话不像是假的。
“三爷要在下相信吗?”绝剑冷笑。
“信不信悉听尊便,希望赵兄不要把这件事作为提前发动的借口。”梁三爷冷冷地说:
“欧、贺两位老兄既然半死留得命在,当然知道被谁所伤,问一问不就明白了。”
“他两位派人传口信,语焉不详,已乘船到南京养伤去了。”
“哦,诸位似乎少了两位好手。”
“少两个人,并不影响实力。”绝剑的神色突然松懈下来了,豪气和自信消退了许多:
“三爷,苍老兄的口信,三爷想必乐于听闻!”
“在下正洗耳恭听。”
“苍老兄的意思,是请三爷置身事外,不要过问妙笔生花与青狮涂广之间的恩怨是非,
彼此都有好处。”
梁三爷愕然注视着对方,要在对方的神色上寻找可疑的变化。
绝剑三个客人,现在的表情有了明显的转变,先前那不可一世的神气表情已消失无踪,
代之而起的是客气与平和,脸上甚至有近乎讨好的笑容。
“并不是在下要过问安兄与青狮涂广之间的恩怨。”梁三爷不胜困惑地说:“而是青狮
涂广的师兄独角蛟东郭宇,要借双方的争端,乘机向在下结算五年前镇江焦山下撞船的宿
怨,一举铲除仪真梁、安两武林世家。月前在南京,东郭老兄已先后弄翻了在下四艘船,共
杀了在下十六名伙计,仇深似海,无可化解。扬言毁在下基业的人是独角蛟,请朋友一而再
向在下示威的是独角蛟,声称要铲除仪真梁家的人是独角蛟,派狂丐向犬子示警的人是独角
蛟。而现在,尊驾盛气而来传苍老兄的口信,前倨后恭,要求在下置身事外,到底是何用
意,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三爷大概是把事情想歪了。”绝剑笑笑解释:“在下替贵友拔山举鼎传口信,而非独
角蛟,贵友的意思,也是独角蛟的意思。在下与贵友有过交情,与独角蛟仅是道义之交。独
角蛟极为尊祟贵友,所以贵友能左右独角蛟的决策。”
“在下明白,拔山举鼎其实是焦山江面撞船的幕后主使人,独角蛟只是马前卒子。”
梁三爷冷冷地说:“拔山举鼎要谋夺江宁船行的阴谋,已不是一天的事,纠缠十载,仇
怨愈结愈深,早晚要来一次彻底解决。这次他利用独角蛟出面,策略不算高明。至于青狮涂
广与安家海平兄的尚武堂的恩怨,两件事其实为一。独角蛟是青狮的师兄,青狮纠众向安兄
寻仇报复,两件事正好乘机一并解决,在下岂能坐视?唇亡齿寒,这道理连三岁小童也明
白。苍老兄居然要求在下脱身事外,你们解决了安家,梁家还能独存?阁下,你不感到这要
求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绝剑仍采取低姿态说服:“苍老兄当然有先决条件,而且是双方都
有利的优厚条件。”
“先决条件?”
“是的。今后,三爷与独角蛟的过节,从此一笔勾消。苍老兄与三爷之间过去的误会,
也化干戈为玉帛,不记恨不记仇。青狮与妙笔生花之间的恩怨,的确深得无可化解,青狮五
位爱徒,有四位死在尚武堂弟子之手,这件事请三爷放手让他们自行解决。当然,苍老兄与
三爷协议的条件,在下兄弟负责敦请几位江湖有声望的老前辈,出面调解三方面共同保证,
请一些朋友协调履行,以昭大信于天下江湖同道,不知三爷意下如何,有何条件提出,在下
兄弟负责转达。”
条件之优厚,完全出乎梁三爷的意外,皆因双方结怨十年,江宁船行在明,拔山举鼎与
独角蛟在暗,一直都是江宁船行吃亏损失重大,如能和平解决,当然对江宁船行有利。梁三
爷正求之不得呢!正式的商号,与这些江湖凶枭长年结仇,吃亏的当然是正式商号,拖下去
江宁船行早晚会垮的,除非能一举铲除这些隐枭,但事实不可能办得到。
梁三爷怔住了,死盯着绝剑,想看出对方到底有多少诚意。
绝剑的神情是真挚的,不象是说谎。
“在下兄弟敢以人头保证,苍老兄是诚意的,没有诡计,没有阴谋。”绝剑乘胜追击,
语气极为诚恳:“出面调解的人,目前苍老兄举出两位高人,一是百了魔僧,一是袖里乾坤
骆长江。两位老前辈都是当今江湖上,位高辈尊至臻化境,声誉满天下的高手名宿,三爷认
为他们担当得起吗?”
梁三爷吓了一大跳。这两个魔头如果是拔山举鼎主请来的人,梁三爷如果不答应和解,
后果极为可怕,还没听说武林中有能克制两老魔的人呢。
“三爷,请相信苍老兄的诚意。”三雄的老二三阴手郑初接着施加压力:“两位老前辈
目前到达贵地,如果三爷同意苍老兄的条件,在下兄弟可以立即安排,由两位老前辈登门就
教,协议三方会晤的细节。”
“在下得考虑考虑。”梁三爷慎重地说。
“当然,这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的事,三爷理该与另两位东主商量。”
绝剑含笑说:“青狮与安家的事即将进入解决阶段,所以愈早议定愈好,等吃过三爷与
苍老兄的和解筵席,也就是青狮发动的时候。”
“三爷,不客气地说,妙笔生花安海平这次是栽定了,他所请来助拳的人,没有几个能
派得上用场。”老三鹰爪王王士信加重压力:“三爷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