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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
不久,十余名骑士向府城方向狂追马车。
车轻快地驶上洛河上的天津桥,车内的小春叫:“别忘了沿途让窗帘偶或吹起,没有人
来追就毫无趣味啦!”
郝家的人为了招集府城的朋友,不敢穷追,好不容易集合了三十余位好汉,已经是巳牌
时分了。
巳牌末,马车不徐不疾驶过润河桥,后面两里外,尘埃滚滚追兵将到。
这一带全是田野,一片黄色的麦海在路两旁向外伸展。
今年是个好丰年,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获了。
马群接近车后半里地,马车开始加速。
一里、二里……马群已到了车后十余步,来势如潮,声势惊人。马车掀起的尘埃,掩盖
了马群的下部,从车厢里往后看,可看到前面的十余名骑士。领先第一骑,正是东关外的穿
云燕梁又秋,那干瘦的五短身材一看便知。
“赶车的慢下来,刹住车。”穿云燕用奇大的嗓门大叫:“不要听女匪的指使,以免枉
送性命!刹住……”
车后的车厢板下部突然向后一掀,接二连三扔下不少结了方格的粗绳网,一捆捆往后
飞,着地便崩散开来成团成堆。
蓦地马嘶人吼,有如天崩地裂,人飞掷而起,马砰然冲倒。这种绳网比绊马索更霸道,
有如鱼儿入网鸟雀进罗。
马车向前飞驶,留下滚滚黄尘。
一天又一天,车过陕州,西出潼关,进入陕西地境,前面展开了八百里锦秀秦川。
沿途没有人追赶袭击,跟踪监视的人却此隐彼现。
车不在西安停留,渡过咸阳买马,沿渭河河谷向西又向西。兴平、扶风、岐山……一一
落在车后尘埃滚滚处。
信使不断往前面传递信息,重要的消息是:正点子可能至秦州寻仇,速早作准备。
这天,车抵凤翔。时辰算得极为准确,恰在城门准备关闭的时候抵达,所以车进城后片
刻,还没找到旅舍,天就黑了。
车转入北大街,远远地便看到街右宏大的开元寺,车折入街左的凤翔客栈前广场。这是
府城四大客栈之一,一次可容纳二三百位旅客投宿。
一阵忙碌,店中闲人渐散。四人要了两间上房,梳洗毕,店伙将晚膳送入三位姑娘的房
中。
“情形有点不对。”食间蔡智低声说:“这条路我很熟,本地的武林人或耳熟能详,但
落店时那几个跟来的眼线,我一个也不认识。”
“大哥,你的意思……”天香姹女问。
“是从秦州来的人。”他说:“这表示他们比我们所估计的要来得快。”
“也许是从后面跟来的人。”
“不可能的,没有几个冒失鬼敢自告奋勇赶到前面来。”他肯定地说:“我们的马车并
不比坐骑慢多少,跟来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们都知道你是梅少堡主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乐
得省事静候梅少堡主前来处理。
“所以我猜想武威堡的先遣人员已经到达,咱们应该随机应变,提前往回走。”
“一切听你的,大哥。”
“好,行囊准备好,今晚动手,以激怒那狗东西。等会儿我从后窗走,得了口供再决定
行动。”他向小春打手式示意,声音尽量压低:“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出去。”
膳罢,已是二更初,有些上街办事或游荡的旅客仍未回店,店门出入的旅客络绎不绝。
小春没带剑,泰然出到店门外,毫不迟疑地往北走,直向灯火辉煌的开元寺广场夜市走
去。
店前驻车场暗影处,转出一个泼皮打扮的大汉,在一个店堂出来的店伙所打出的手式指
示下,远远地盯紧了小春的背影向北行。
经过一条小巷口,黑暗的小巷踱出已换了青短衫的蔡智,就在双方相错的刹那间,手一
伸,便攫住了大汉的右肘,转身时左手已扣住了大汉的脖子,飞快地将人拖入小巷内。前面
三十步外的小春,稍后即转身往回走。
三更天,真兴阁南面的横街汤家,一男三女展开雷霆万钧的疯狂袭击,片刻间把本城武
林名人汤大爷的十余名宾客,杀得落花流水。汤大爷绰号称八爪神鹰,也被一枚制钱割断了
右肘的大筋,以后,只能称独爪鹰了。
次日大批高手赶到,凤翔客栈四位旅客已经走掉了,是夜间走的,没给店钱,留了一张
笺,说是以马车连驭马一并送给店主作店钱。
横水桥头的村民,在破晓时分,曾看到一男三女匆匆东行,带了包裹佩了剑,徒步走
的。
三十余名骑士策马狂追,迫到岐山,已失去一男三女的踪迹,官道上没有人见过他们。
不但梅少堡主来了,老堡主神剑梅景宏也来了。就这样时追时停,一男三女行踪忽隐匆
出,有时追过了头,有时又落后其远,第八天追抵咸阳古渡,一男三女过河已一个时辰。
追到西安,又失去一男三女的踪迹。
这是一场斗智的竞赛,一场有趣的捉迷藏游戏。表面上是武威堡挟强大的实力追杀仇
家,其实只是武威堡被仇家牵着鼻子走,三十余名高手,加上沿途加入的二十余位朋友,每
个人都气得快发疯了。
天香姹女的名头,也因此而愈叫愈响亮,一些江湖正道人士,莫不鼓掌为她喝采。
六十余位高手大索西安附近,甚至深入终南穷搜各处可以容身的寺庙宫观。
三天、四天……六天过去了。东南各地的朋友不曾见过敌踪,河北岸也音讯全无,更没
在西面现踪,人似乎平空消失了。西安是天下第三大城,城周四十里,人丁数十万,要找四
个男女,真不是易事。
这天辰牌末,两个眼线站在灞桥西端的牌楼下,大概昨晚没睡好,显得懒洋洋无精打
采。
东行的旅客早就过去了,目前往来的都是附近村镇的人,因此,毫不费力地可以看清每
一个往来的人。
不知何时,南面河岸旁距桥十余步处的一排大柳树下,出现一个弯腰驼背的老村夫。
两个眼线要找的人不是老村夫,他们的目光,突然被府城方向缓步而来的三个村姑吸引
了注意力。
三个村姑好像已有二十岁年纪,每人挽了一只大柳条篮,土青粗布衫裙,青帕包头,脸
色不太健康。走近了,眼线发现那双明亮如星星的明眸,与不健康的脸色完全不调和,美好
的五官线条匀称,轮廓鲜明。
两眼线一打眼色,两人向渐来渐近的村姑迎去。
“小娘子,回镇上去吗?”为首的眼线皮笑肉不笑,拦住去路:“篮子里盛了些什
么?”
“你……你你……”身材稍高的姑娘畏缩地后退,说的话居然土腔十足:“你们……”
“我们是巡捕,查案的。”眼线狞笑逼进:“小娘子,不要怕,打开篮盖让我看看。”
“这……好吧,你们看。”村姑放下柳条篮,作势要揭篮盖。
两眼线相当精明机警,并不欺近察看,两双怪眼根本不看柳条篮,而全神捕捉村姑的眼
神变化,目光灼灼逼视,颇不礼貌。
篮盖并未掀开,村姑突然重新抓起篮子,一声娇叱,近身了。
站在同伴身后数步的另一名眼线,反应似乎比同伴要快些,知道不妙,猛地扭头撒腿狂
奔,奔出河岸落荒而逃。
“砰!”首当其冲的眼线耳门挨了一劈掌,重重地摔倒在地。
“快走!”击倒眼线的村姑急叫,飞上灞桥如飞而遁。
驼背老村夫往桥头走,慢吞吞地过桥东行。
三位村姑沿官道东奔,经过灞桥镇时,她们奔走的光景,吸引了镇民的注意和好奇。她
们并不急于离开,在镇上躲藏了片刻,离开镇东街口时,驼背老人已经离镇百十步,点着手
中的枣木棍,苍老的背影令人恻然。
“来一个收拾一个。”经过老人身旁时,老人说:“不许信息太早传到临潼。”
三位村姑脚下一慢,后面三匹健马已狂风似的冲出街口。
官道宽阔,三村姑将篮放在路旁,从篮中取出连鞘匕首,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三骑士缓下坐骑,在十余步外勒缰下马,神气地向前逼进。
“谁是天香姹女?”为首的中年三角脸大汉怪眼不住在三位姑娘脸上转:“道路已经封
锁,你们走不掉的。梅堡主目下在府城,在下陪姑娘去见他。”
“你是什么东西?强盗吗?”天香姹女冷笑:“世间居然有你们这种卑鄙的人,你凭什
么要我天香姹女去见那些恶贼。”
“姑娘,在下不是来和你讲理的……”
“那你算什么呢?”天香姹女不屑地问。
身后,突然传来驼背老人嘲弄性的语音:“他们是拉皮条的龟公!梅少堡主对你不死
心,他发誓要把你弄到手,这些贱种就丢下妻子儿女不管,替梅少堡主抢女人甘心做王八。
喂!你是不是王八?”
三人勃然大怒,也心中暗惊。驼背老人背已不再驼,要死不活的神态已一扫而空,原来
朦胧的老眼这时冷电四射,站在那儿一手握棍,一手牵着三匹坐骑。
“在我鬼手胥三郎面前说这种刻毒的话,你也未免太不知死活了。”大汉丢下三位姑娘
向老人阴森森地逼近:“你阁下贵姓大名呀?”
“西安四大恶棍中,你排名也是第二,你做的男盗女娼狗屁事已经够多了,你活着就表
明老天爷是不公平的,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老人的脸沉下来了:“你替我传信给梅少
堡主,告诉他去年六月咸阳客栈中杀人的事犯了。我叫蔡智,贵城回春堂四大采购主事之
一,被梅少堡主杀死在咸阳的蔡礼,就是在下的胞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蔡某等着他了
断这笔血债。现在,你可以上马走了,记住把话传到。”
鬼手胥二郎阴阴一笑,向前接近。
“好,我替你把口信传给梅少堡主。”胥二郎阴笑着伸手接缰绳:“但必须……”
手闪电似的上抬,二龙争珠凶狠地掏蔡智的双目。
蔡智的上身,随对方攻来的手向后仰,速度完全一样,恰到好处让那两个指头保持三寸
距离。
鬼手胥二郎不甘心,身形跟进,但手的速度却无法增加,三寸距离拉不近分毫。
“噗!”蔡智的右足靴尖,吻上了胥二郎的下颚。
“嗯……”胥二郎被踢得身形一顿,头往上抬,上身后仰,失去了反应力。
蔡智左脚续起,踢中胥二郎的右肘。
“我的手……”胥二郎狂叫,肘骨碎裂的右小臂反吊着踉跄后退。
同一期间,天香姹女与小春把另两名大汉踢倒在路旁的大水沟里。
“你的鬼手完蛋了。”蔡智向胥二郎笑笑:“口信如果不传到,在下会回西安弄断你另
一条手臂,快滚。”
三匹坐骑让三位姑娘乘坐,奔向二十里外的临潼城。
大道只有一条,决难逃过眼线的监视。北面是河,南面是山,山是唯一可以藏身逃匿的
地方。
午后不久,大批高手到达临潼。
在距城约五六里处,查出被农家拾获的两匹跛马,猜想是天香姹女赶得太急,伤了坐
骑,不得不丢弃改用徒步逃走,很可能藏身在县城内。
傍晚时分,像貌威猛的梅堡主神剑梅景宏,带了四名随从,到达东大街宫家的大宅,投
刺拜会本城的武林领袖人物千手韦陀宫鹤年。千手韦陀是白道的英雄人物,五年前还是天下
四大名镖局之一,中州镖局的名镖头,只因为被黑道大豪狂鹰孙亮打了一飞刀,急流勇退不
再在刀头上讨生活,人虽隐退,声望仍在。
千手韦陀年约半百,手长脚长魁梧如巨人,在灯火辉煌的客厅接待客人。彼此曾有些少
交情,按理场面应该和和气气宾主尽欢。但千手韦陀的脸色,显然并不怎么好看。肃客就座
奉茶毕,照便客套一番,不久便谈上正题。
“鹤老。”梅老堡主客气地称对方为老,虽则宫鹤年还没有老得快进棺材:“犬子与天
香姹女之间的过节,外界流传着不少不实的谣传,兄弟此次造府拜望鹤老,是希望澄清一些
流言,以免鹤老误会。本来,年青男女间的情爱纠纷,老一辈的人出面干涉是有点不适宜,
但那丫头从汝州杀到凤翔,也的确太过份了些,兄弟的一些朋友,死伤众多难免令人愤慨,
所以兄弟不能缄默。”
“梅兄的意思,兄弟明白。”千手韦陀用江湖的客套称呼,语气也相当冷淡:“天香姹
女在本城藏匿,梅兄人手不够,所以要求兄弟帮忙,对不对?”
“鹤老料事如神……”
“好说好说。”千手韦陀打断对方的话:“梅兄说得不错,年青男女之间的情爱纠纷,
老一辈的人出面干涉的确有点不适宜。不是兄弟不肯帮忙,而是令郎的事并不那么简单。”
“哦!鹤老的意思……”
“天香姹女的情爱纠纷不难解决,兄弟负责恭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