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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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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对你念念不忘,即使夫人已对他无意,也该说个清楚明白让他死心不是?”
  我不肯,执意要走,画偶拦着不放;整张脸皱得像只包子,可怜巴巴。我硬下心肠不理会。没办法,我家养了个耳目众多神通广大的醋缸夫君,敢情到时候被醋淹死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怎地?
  正在僵持间,墨曲走过来,一板一眼地抱手道:“夫人,在下奉主子之命,一定要让主子见着夫人。若夫人执意要走,在下只好点了夫人的穴抬进去。”
  我瞪着他。他作势要点,我无奈,大喝一声道:“停!让我自己走。”
  墨曲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又横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绣着洛水仙的织锦屏风前,颜或屈膝而坐,双手执壶,正为自己面前的茶杯续茶。见我如此鲁莽地闯入,他丝毫也不意外,只朝我展颜微笑,目似清涧,正如当年。
  他换下了缀着蓝宝石的华丽长袍,也没有束冠,暗红色的朱子深衣,一把墨竹笄,正如当年。
  我不喜欢这种正如当年的感觉,仿佛要刻意地令我回想起初见时的一些细节。然而当年的郑或,现在的颜或,绝不是我曾认为的那个温文体贴的商贾之子,也绝不是我曾心念遗憾却最终错失的知己,而是我完全不曾了解过的西凉皇帝。
  我并不记恨他,也不后悔什么,只是觉得陌生而已。
  他却还维持着如故人重逢般殷切的神情,柔声道:“十三,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绷着脸没看他,一板一眼地行礼。“妾身见过陛下。”
  “十三”他浅褐色的眼里顿时浮上些忧伤。
  “陛下,妾身已经嫁人,再沿用旧称怕是有些不妥当。”我很有些暴躁。他这一举一动都暧昧得很,难不成还真想跟我重温旧梦?
  我之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元宵十三公子”的名字,只因为我平生最爱两大吃食:一是圆滚滚,白嫩嫩里头包着黑芝麻的元宵丸子,二是黄澄澄,香脆脆和着白芝麻的糖饼。而在燕丰城里头,最出名的糖饼铺子,便是十三味糖饼世家。
  因此我当年灵光一闪,成就了这么个后来在杞国响当当的名字。人人都道这名字取得别致,却不会想到那其实是两样吃食的总和。
  颜或当年与我相识,对我这名字的来历颇为好奇。我跟他混熟了之后,便将其中的缘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当时呆傻了好一阵子,继而笑得全无风度,让我生了好一阵儿的闷气。然而从那之后,他便总是戏谑地称我做“十三”,换得我的几枚白眼,乐此不疲。
  这样的昵称,放到此时此刻,显然已有些别扭。
  颜或叹息了一声,手掌平展向他对面的位置。“小遥,坐。”
  他的态度很明显,叫什么都行,就是不叫我夫人。我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只是依言而坐,离了他有几臂远。
  他挺无奈。“我是洪水猛兽还是流氓登徒子?小遥,近来些,我们好生说说话,只是叙叙旧可好?”
  我挪了挪,朝他稍稍靠近了些。
  颜或垂目道:“我知道你怨恨我欺骗了你,只是当初我不能将真实身份相告,以免为你招来麻烦。”
  这是哪儿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怨恨他,只是有些吃惊罢了。然而他自顾自说着,我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当初的颜或,还是西凉的四皇子。西凉久未立储,众位皇子均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其中真正有实力一拼的,不过是四皇子颜或和二皇子颜真。然而当时的西凉皇帝迟迟未做决断,各皇子只能用尽手段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最适合坐上帝位的人。
  而当时西凉与杞国的关系剑拔弩张,时常有摩擦战乱。颜或便寻了个机会潜伏到燕丰,想深入杞国做一探查。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遇见了我。
  他并没有想到在燕丰城还会有这样一段际遇。原本他是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实情和盘托出,谁想到正在这时,西凉传来急讯,说二皇子颜真有异动,请他迅速回国。
  颜或虽然也希望能带我一同回国,然而一方面我自己似乎并不情愿,另一方面这趟回国亦是危机重重,他不想令我身涉险境,只得忍痛放手。归国之后,他立刻忙于勾心斗角之中,终于在这场储位之战中险胜二皇子,登上了储君之位。然而此时,他也得到了我已出嫁的消息。
  他说得动容,最后竟然凝噎无声,只对着我望。
  我其实也挺感慨。那段纵情山水,鸟鸣犬吠的日子,实在是我生命中一段美好的记忆。然而错过就是错过,因为有错,所以才会擦肩而过。错在我的迟疑,错在他的放手,也错在时机。
  我心有所感,语气也稍稍放柔了些,只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也希望他能跟七公主恩爱。
  他却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娶夏之倩,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你。”
  我愕然。
  他解释说听闻夏之倩倾心安锦,常常为难于我,这才在和亲的文书上指名要求七公主嫁到杞国。
  难怪杞皇舍得让七公主去和亲,原来竟是颜或从中要求。杞皇正欲同西凉重新建交,区区一个女儿,不管有多疼爱,总归也得割爱。
  我心中顿时有些复杂。没想到夏之倩难为我的事迹都远播西凉了,想必我胖揍了她一顿的事也传遍了三国,难怪连南瑞二公主看我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颜或沉吟片刻,轻声问:“我听闻安大人风流之名远播,小遥,你当真过得好么?”
  “传言中还说安夫人是个无盐悍妇呢。”我笑了笑。“你看,传言总是不靠谱的。安锦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大家知根知底,他不是那样的人。”
  颜或略一犹豫。“小遥,你对安大人——当真知根知底?”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
  “很多事情并非表面上那样简单。”他眉头微蹙,眼瞳深邃,仿佛纠缠在湖底的水藻,丝丝缕缕看不清晰。“你可知道,回国后我曾让人带给你的信笺礼物,全都被人在半途拦截了下来。”
  我怔住。
  他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其实坐上储君之位后,我也曾几次试图动身来燕丰,但每次临近动身之前,总会有些事务突然冒出来绊住了我的行程。这一切实在太巧合,不能不让我怀疑有人想阻止我去燕丰找你。”
  “你怀疑是安锦?”我哑然失笑。“陛下啊陛下,安锦只不过是杞国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哪儿来那么大能耐?”
  颜或云淡风轻地望向我的眼。“安锦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吏部侍郎,难道小遥你心里还不清楚?”
  我心中微沉,却抚掌笑道:“陛下的想象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狐狸可怜的小遥遥

  三十三章 公主疑云

  与颜或的谈话时间并不长,临别时,他约我下回一道品茶赏画。我婉然谢绝。他又以那种明媚而忧伤的眼神瞅我,奈何我心如蒲草韧如丝,态度坚决。
  他大概是终于明白了我的油盐不进,只提出元宵也许想见见它的兄弟。我思考片刻,告诉他我会让别人把元宵带给他。他再次忧伤,提出我也许会需要他帮忙,让墨家的传人墨曲在比赛中放放水。
  看来他也很神通广大,连我大哥参加了机关术比赛只为赢得佳人归的事也知道。我动摇了一瞬,只是小小的一瞬,之后依然表示不劳他费心,大哥一定能力挫群雄夺魁,即使不能,我和安锦也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虽然有些对不住大哥,但若真欠了这个人的人情,以后地麻烦可就大了。
  颜或的身影站在窗边,一直到下了楼,离开晒月斋后老远,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究竟是旧情难舍,还是另有目的?我不愿多想,只怕想得多了,原本留在我记忆中的那个温雅知己会成为一根卡在喉咙的刺,上不去,下不来,徒增烦恼。
  雀儿陪我走出晒月斋后倒像是松了口气,又开始叽叽喳喳。我好奇地看她:“怎么不问我接了几笔单?”
  雀儿鬼机灵地转着眼珠子:“看夫人这样子就知道,又是一场空。”
  我往她脑门上一弹。“学会讽刺我了?”
  雀儿朝另一个方向一指:“夫人快看,那个摔进水沟里的是不是老爷?”
  我不屑。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公公摔进水沟里?也不找个好点儿的理由。
  雀儿着急地扯我的袖子。“好像真是老爷!”她提起裙子,奔了过去。
  我惊讶地顺着她的方向瞧过去,只见周围的人们都往城墙下的排水沟汇聚注目,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将右侧的老者背出沟堑,将他缓缓放在了地上。
  那老者清瘦面善,正是我那好人公公。我大急,立刻也奔到他身边,和雀儿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公公衣裳湿透,脸色发黄,像是有些摔糊涂了。听到我的声音,他努力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对焦在我的脸上:“阿遥?”
  “公公,你怎么样?”我看他似乎受了伤,心神大乱。“哪儿不舒服?”
  “没事,没事。”公公摆摆手,挣扎着要自己起身,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的右腿伤了。”站在一旁的那位高大男子忽然开了口。
  我正要感激他救了公公,却发现又是个熟人。“骠骑将军?”
  此人正是南瑞的淡定骠骑将军,肩上站着那只名为小黄的鹦鹉。小黄歪着头,似乎也在打量我。沈将军朝我点点头,冷峻的面庞没有丝毫情绪。“夫人,在下沈丹定。”
  原来我没有猜中开头,却猜中了结尾。果然是淡定将军
  沈将军将我们送回了安宅,我连忙请了柳大夫来给公公瞧腿,最后诊出脚踝扭伤,得卧床静养数月,配以针灸治疗。送柳大夫回家的时候,他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摇头离开了,令我有些疑惑。
  沈将军不动声色,也告辞离开。我将他送到门外时,他忽然出声道:“令尊可能有眼疾。夫人最好请大夫再仔细看看。”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公公之前便说过眼睛有些看不清,想必早已知道自己患上了眼疾,为了不让家人担忧竟丝毫没有透露,谁知这回却不小心落进了水沟里。若不是沈将军这回细心注意到了加以提醒,怕是我们都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我正欲向他表达感激之情,他却干脆利落地转身要走。肩上的小黄扭着头看我,忽然张嘴叫了几声:“公主别走!公主别走!”
  我赶紧转头,以为二公主姜云翘也来了,然而周围却并未有二公主的影子。沈将军侧头,在它翅膀上拍了拍。小黄低下尖喙理了理自己胸前的羽毛,绿豆小眼往我脚边蹲着的元宵瞟了一眼,十分神气地拍了拍翅膀。“笨狗!笨狗!”
  元宵暴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却没有再扑上去,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这家伙会飞,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然而这么一来,一鸟一犬算是彻底结下了怨。
  我不禁为这只牙尖嘴利的鸟惋惜。元宵心眼小,向来是有仇必报有怨必复,记恨能记一辈子,不得机会也就罢了,只要有机会一定报个淋漓尽致。
  沈将军无奈,转身向我颔首:“抱歉。它大概把夫人当成了公主。”
  我跟二公主似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我颇有些困惑,还未反应过来,沈将军已经走远,小黄蹲在他身上,那豆豆小眼里居然有些哀怨。
  线索像迷雾中的树林,若隐若现。我站在原地,努力地试图挥开雾气抓住些细枝末节。
  元宵见我迟迟不动,绕着我的脚跑了几圈,困惑地呜了一声,扯扯我的裙子。我弯腰用手指在它脑袋上梳了梳,跟它依恋信赖的眼神碰上时,心中灵光一闪,照亮了真相。
  沈将军所说的公主,应该不是指二公主姜云翘,而是指鹦鹉的原主人,嫁到西凉又逃婚的那位五公主。这么一来,一切边都解释得通了,难怪这只鹦鹉第一次见到我时便朝我飞了过来,还死抓着我的衣裳不肯走,现在想来,它说的那句“公主救救小黄”其实把我当成了五公主,在向我求救。而它之所以老是针对元宵,大概也是以为元宵夺去了公主的宠爱,所以在不满争宠呢。
  如果是这样,难不成那位逃婚的五公主竟然跟我有些像?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与那位公主唯一的一次见面。当时是夜晚,公主又作宫女打扮,我并未特别留意到她的长相。不过现在想起来,她的身量轮廓的确应该跟我有几分相似,否则那些服饰的宫女嬷嬷也不至于会把我错认为逃婚的公主给抓了回去。
  一切迎刃而解,我被这可能的真相搞得哭笑不得。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点儿也不奇怪。这么说来,难不成东宫真心喜欢的正是那位公主,而因为我与公主的几分相似,成了她的替代品?也难怪东宫不择手段,想从安锦手里抢我这只香饽饽。敢情他竟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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