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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在黑暗里弯了弯唇角。“其实我也有错。我以为你什么都能应付,便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忘了多问问你在想什么。”
他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其实我一直很在意绝子酒的事。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绝子酒没有解药。我怕你会因此离开我,所以”
“我知道。”我心中发酸,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我都知道。我是喜欢孩子,可是跟你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锦哥哥,我只要你就够了,没人可以代替你。”
“阿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锦哥哥,我早就想好了。没有孩子,我便从宗室中的孩子中过继一个过来,等着孩子满了十六岁,我便将皇位传给他,我们两个再回萧家去,跟爹娘他们一起生活。你说好不好?”
“好”他的呼吸紊乱了些许。“若能早些说明白多好。”
“现在也不晚。等上去以后,我们就重新开始,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好。”说完这个字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阿遥,要是没有我,你会不会嫁给别人?”
我一乐,带动胸口的伤,疼得嘶哑咧嘴,怕他担心没敢发声。等缓过劲儿来,我才笑他:“你是在仿效我之前那个问题么?”
“会么?”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的声音渐弱。“不过,你嫁了别人,心里也要一直想着我。”
我没好气地推了推他。“是是是,想着你。”
他安静了下来。我有些心慌,又摇了摇他的手。他这才又缓缓地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你——”我哭笑不得。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要是嫁了别人,心里又想着我,一定也过得不好。不过——要是有人能让你忘了我,你就嫁他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真来劲儿了?不许说了。”
他又含糊地应了一声。“阿遥。我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睡得着?我忽然反应过来,朝他身上摸去。刚一摸到胸腹处,滑腻粘稠的触感便令我一惊。
“别睡!”我吓得轻轻摇晃他。“锦哥哥,你别睡好不好?别吓我你…你究竟受了什么伤?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
他没有回答。我不敢用力,只哆嗦着把手凑近他的鼻端。
所幸还有呼吸,虽然挺微弱。他应该只是晕了过去。但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他究竟伤在哪儿,我也不敢随便动他,只能扯下衣裳勉强地替他包了包,祈祷救援者快些到来。
黑暗之中,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停了下来。若不是耳边还有水流滴答的声音和若有似无的石头敲击声,我几乎以为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等等,石头敲击?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努力地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地问了一声。“谁?有人么?”
没人回答,但敲击的声音更大了些,频率也快了很多。我分辨出敲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便努力地拖着腿挪了过去。挪了好一会儿,我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壁,声音像是从另一侧传来。
“谁?”
敲击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弱的女声。“阿遥”
“云翘?!”我听出这声音,一阵狂喜。还好,她还活着。“云翘,是你么?”
“是我”她顿了顿。“你怎么会”
“我来赈灾,听人说你来了这儿一直没回去,特地来找你。谁想到碰上了余震,我和安锦都掉了下来。不过我带了人来,他们很快会来救我们!”
“那就好。”她似乎说得有些吃力。“否则连累了你”
“别说傻话了。”我松了口气。“你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
“阿遥,之前的事,真抱歉。”她叹了一口气,说得断断续续。“有件事怕是还得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照顾驸马,还有阿福。”
“云翘,你坚持住。”我焦灼无比,又看不到那边的情形,只能干着急。“能救我们的人很快就来,你坚持住,驸马和阿福还在等你回去,还有——还有夏之渊,难道你不想再见他一面?”
云翘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我,声音微弱,语气却挺平静。“他就在我身边。”
我呆了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
“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什么也不用想了。”她的语气充满了爱怜。“虽生未同衾,死能同穴,也不错。”
“你在胡说些什么?”夏之渊多半已经死了,但我不能看着云翘放弃生的希望。“要是你就这么去了,驸马该怎么办,阿福会怎么想?他会认为自家娘亲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他了!你已经够不负责任了,难不成还想落个被自家孩子憎恨的下场?”
她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我用力地扒拉着石壁,恨不得把这石壁扒下一条缝来。“你这没出息的!不负责任,你算是姜家的女儿么?为了个男人——”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阿遥请你替我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我听见她喘息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四周恢复了一片寂静,只余水滴声,滴答,滴答。
我等了一会儿,再没听到别的动静,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什么。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我又挪回到安锦的身边,抱住他的腰。他的呼吸很微弱,却依然在持续。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许会彻底崩溃。
“锦哥哥”我伏在他肩上。“如果你丢下我,我也一样活不了。”
说出这句话后,我反而安稳了些。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
“阿遥。”
听到这声音时,我还当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我的手掌被他握住,我才发现他真的醒了。
“阿遥,别害怕。”他拍着我的手,如同梦呓。我刚一惊讶,又听到从上面传来的声响。
“瑜王!”一个声音从上面不远处传来,犹如天籁。“瑜王,您在下面么?”
我以为在下面待了有好几个时辰,但事实上,我们只待了小半个时辰。
余震开始,安锦跟着我跳下来的那一刻,其实救援的人就已经快到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安锦跟随着我跳下了地缝,喊叫也来不及了。震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周围平静之后,他们便立刻去寻找绳子,下来救我们。
我和安锦被拉了上去,另外一批人同时也在营救姜云翘。安锦的腹部像是被一根树枝穿过,伤口十分狰狞,所幸无性命之忧。而我只是折了右腿。
云翘和夏之渊,被人抱了出来。他们两个人,被压在一块石板底下,双手紧握,没有了气息,身体却还有余温。随行的大夫说,夏之渊去得稍早些,云翘稍后,死去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如果我没有想错,他们应该是被困在裂缝下待了好几天,并没有死。谁知之前的那次余震,反而使得石板倒下,带走了他们的性命。
若能早些来救她,也许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云翘闭着眼,神情凝在离去的那一刻,半是忧愁,半是愉悦,也许正代表了她的心。
回到饶城,我处死了那名城官,但这并未令我的心情轻松些许。待安锦的伤势稍好之后,我带着岑驸马和阿福,以及云翘和夏之渊的尸骨回了奉朱。
泓帝得知这个消息,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三日夜,出来的时候像足足老了十岁。他再也没有提及要我对付安锦的事,甚至连政事也大多交给我代为打理。
一年后,他将皇位正式传给了我。我即位后,封安锦为帝后,将云翘的长子阿福过继为大皇子; 封泓帝做了辅政王,代替岑太宰在朝堂上的位置,继续辅佐朝政。于是南瑞朝堂由之前柳画和岑太宰两派的明争,变成了安锦和辅政王的暗斗,斗得难解难分,却恰到好处不惹麻烦。
我的生活终于安宁下来,虽然这安宁来之不易。所幸安锦还在我身边,我们还有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这两章沉重了些,大结局会比较轻松甜蜜,让大家好好地缓一缓
大结局之后,会送上些番外。大家可以把想看的人的番外说一说~~
七十七章 新的契机(大结局)
“那个可恶的老家伙!”
安锦飞快地走进御书房,把手里的一封密报往桌上一扔,修眉紧皱。“居然又怂恿那些庸臣提充实后宫的事!果然是三天不对付他,还敢上房揭瓦了!”
“别这么说我皇舅。”我心中暗笑,放下手里的奏折。“好了好了,帝后大人消消气。皇舅他每年都来这一招,我当你早习惯了。”
“这回可不一样。”他忿忿地走来,揽住我的腰,就着我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根据柳画的消息,他打算联合好几个老臣子,以帝后三年未有所出之名力谏,连御医都准备好了!还有,沈家那个三公子,最近往宫里跑得那么勤,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跟他们那就是一伙儿的!”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他看了我一眼,更加恼火。“阿遥,你好像挺开心?听说你这些天跟沈三公子在一道赏花遛狗的,聊得挺投机。”
沈将军这个三弟聪慧过人,又能说会道,更难能可贵的是做得一手好画,的确挺合我的脾气。皇舅他故意让这位沈三公子接近我,无非也是想挫一挫安锦的锐气。拿皇舅的话来说,也要叫安锦知道这世上也不止他一个男人,谁让安锦成天目中无人就琢磨着怎么跟他作对?
这也怪不得安锦。皇舅每年必提及充实后宫一事,又曾对他不怀好意,以安锦这小心眼儿脾气,当然处处跟他过不去。皇舅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安锦最忌讳提及纳其他皇夫的事,便故意变本加厉地在上头做文章。前两年还好,只是在我耳边唠叨几句,现在看我们迟迟未有子息,更是理直气壮地要求我让御医瞧瞧,该调理就调理,该换男人就换男人。我没搭理,他便索性安排了几名出众的南瑞贵族子弟,成天以各种名目往宫里跑,在我眼前晃荡,气得安锦险些把御书房也给拆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三公子的确不错。我一直琢磨着找个日子——”、
他眼神一冷,抓住我的手臂道:“你敢!”
我没忍住,偷笑出声。他尴尬地瞪了我一眼,放开手。
“我是说,三公子他从小跟着高人学医,听说医术相当高明,特别是对那些疑难杂症,奇毒异伤别有一套法子。所以我想找个日子让他替你瞧瞧,看看左手的经脉能不能重新接上,还有你体内的那些毒素”
安锦略一沉吟。“我也听说过。不过——他可靠么?如果他治不好,又把我身上的秘密透露出去,岂不给那老家伙抓了把柄?”
“我跟他相处这些时日,也是为了探探他的人品。据我看来,这位三公子虽外表玩笑不羁,内里却相当认真守信,毕竟是沈将军的三弟,值得信任。”
“你才跟他待了多久,就连人家内里什么样都知道了?”安锦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酸味儿,十足的怨夫态。
我叹了口气。“帝后大人,我那可完全是为了你。连这飞醋也吃?“
他这才转怨为喜,缠过来索吻。我连忙推开他,朝门口处看了看。“小心些,万一又被阿福看见了怎么办?”
前不久我和安锦在书房里亲热,被阿福撞了个正着。这孩子虽然才十岁,已经渐渐脱了稚气有了些大人样,自从撞见我和安锦之后,便很有些别扭,从此再也不到我的书房来,平日里见了我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亲近。
安锦却很有些不以为然。“看到又如何?他已经长那么大,早就不该那样粘着你了。”
我愕然。“连阿福的醋你也吃?”
他往我的肩窝里蹭了蹭。“谁也不行。”
“咳咳。”两声清咳从书房门口传来,正是皇舅。安锦只得悻悻地放开我,没好气地盯了皇舅一眼。皇舅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向我行礼。“参见陛下。”
“皇舅快请起。”我赶紧扶他。
“陛下,御书房乃是谈论政事批阅奏折的正经地方,那些闲杂人等,还是少靠近为妙。”他在“闲杂人等”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又瞥了安锦一眼。
安锦脸色发黑,眼看就要发怒。我笑道:“帝后怎算得闲杂人等?皇舅来得匆忙,是否有什么急事?”
他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地瞥了安锦一眼。“此事攸关国家社稷,须与陛下单独商谈。”
我朝安锦丢了个抱歉的眼神,他按下不满,勉强离开。
“陛下,老臣说过许多次了,暗地里也就罢了,明面上千万别让帝后参与政事。怎么你还让他进御书房?”皇舅语重心长,叹了一口气。
“皇舅。难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