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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会助夫人解决心中忧虑。”
“殿下有事相托,妾身自当尽力。”我说着客套话,心里却一阵打鼓。他有事求我,不到安府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不托安锦相约,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到这茶肆来,很明显是要避人耳目。有什么事,是连安锦也不能知道的?为大哥安排的这次相亲,除了安府和我家的人之外,就只有书令史家的人知道,究竟是这其中有人将行踪透露给了东宫,还是一开始他便派人跟踪了我?
越想就越觉得此事不简单。我只装作不觉,好奇地等待他的回答。
夏之渊勾唇,窗外的千日红映着一张芙蓉美人面,却不知怎地让我生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仿佛正战战兢兢身处高崖峭壁边,往下一望深不见底,掉下去便是个早死早超生。
“本宫想请夫人为本宫的飞舞做一幅画。”
我的手指藏在桌下,牵紧了衣角。
第十一章 虐恋结怨
回安府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东宫的言语神态。他暗示了我就是元宵十三公子的事实,且不论他是如何知道的,只为了让我替他的舞姬作画,至于这样大费周章么?
然而他的确是费了。不仅费了,他还好心地解释说考虑到我大概并不想让安锦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找到了我。
人人都知道东宫风流自诩更甚安郎,莫非当真只为了一幅美人图而已?
实在令人费解。但他已经找上了我,也状似诚恳地表示会配合隐藏我的身份,再不答应实在说不过去。
我前脚刚迈入安府的门,安锦竟紧接着回了府,身后跟着雀儿,两人脸上的神情均十分凝重。我有些糊涂,明明还没到归家的时间,安锦怎么就回来了?原本在家中的雀儿又是怎么会跟安锦在一道的?
安锦和雀儿看见我的时候,明显大大松了一口气。安锦疾走几步,将我拉进怀里仔细地看了看,像在确认我是否完好无缺。
“怎么了?”我纳闷问道。
安锦冲雀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他忽然把我紧紧抱住。
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头的心跳声声湍急,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放缓,却更加有力。
“没事就好。”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抓不住,握不牢,藏着恐惧。“小妖怪,你吓坏我了。”
我闭上眼,圈着他的腰。也就在这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瘦了许多。
“灼衣。”我顿了顿,重新唤他。“锦哥哥。究竟怎么了?”
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没什么。雀儿说你没跟大哥和小妹他们一道回来,我担心”
我心中一塞,不由得叹了口气。“你骗我。”
推开他,这样仰视过去,恰好可以看到他来不及掩藏的惊慌。
“只是因为我回来得晚了,至于让雀儿如此惊慌失措地去找你么?”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只是因为回来得晚了,至于让你吓成这样?”
他语塞,别开了眼。大概是因为回来得急,他的衣衫上还带着皱褶,平日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看上去像经过了一番大战。
大战?!我立刻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越看越可疑。“你究竟从哪儿来?”因为怀疑,所以这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冷。
他呆了呆,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么一低头,又让我瞧见他后襟上有胭脂的痕迹。
传言安郎风流花间过,不沾片叶。他回家时身上从不曾带有丝毫痕迹,每次与女子约会也温雅有礼,未曾有逾矩的行为。却没想到我咬牙。“该不会是从哪个美人的床榻上来的吧?!”
他哑然,无奈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说着便伸手想来碰我。我避开,狠狠地盯着他道:“是谁?”
“没有人。”他摇头道:“阿遥,你误会了。其实是——”
“锦儿。”
婆婆冷冰冰的声音在身侧不远处响起,我和安锦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婆婆站在回廊下,看不出年纪的美丽脸庞上毫无表情。“跟我来。”
她的身姿笔直,再加上言语中不假辞色,显出不近人情的冷酷。安锦略一迟疑,嘱咐我等他回来再说。
安锦被婆婆叫过去谈话,我便把雀儿揪了出来,好一顿盘问。雀儿一口咬定,的确是在吏部办公署找到的安锦,并一路跟着一道回的家,绝不存在什么红颜知己美人一二三。
我怀疑地把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雀儿只做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状,最后还对我的怀疑表示了十分的愤慨。以她之见,安锦听说我久未归家,竟二话不说提早回来,急得声催马蹄急,而我却还疑神疑鬼,实在对不起他的这番真心。
这天家中的气氛颇有些奇怪。婆婆与安锦一直在房间里谈话,连晚膳也没有吃。直到点灯的时候,安锦才回了房,神情略有疲色。
我站在房间中央,犹豫着要不要让他立刻给我一个解释。反倒是他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解释了原委。
果然跟东宫有关。原来安锦之前与东宫因为某事结怨——具体是什么事,他含糊而过,我自发理解为风月之事,多半是一个女人引发的血案,他爱她她爱他虐恋情深之类的——他担心东宫会因此对我不利,再加上前些日子又得罪了七公主,所以让雀儿好生注意着我的行动,如有异动随时向他回报。今天东宫身在春风茶肆,雀儿得知之后立刻跑去吏部通知他,两人急匆匆地朝春风茶肆赶,却在路上遇上了一些阻拦。至于他衣襟上的脂粉印,他只说那阻拦中亦有女子。我心里有数,大概是连美人计也使了出来。
后来到了茶肆,发现我与东宫都已经离开。他们只得先回家试试,所幸我的确完好地回了家。
这么一说,我倒是颇有醍醐灌顶之感。难怪之前我与宋三小姐在酒楼中吃饭时安锦会突然出现,怕也是因为东宫在那酒楼里的缘故。
安锦问起我与东宫见面时的详情,我只说闲聊了几句,安锦显然不信,但也没细问,只吩咐我之后要加倍小心。只是我不明白,东宫身为未来天子,也会做这种转嫁仇恨利用仇人之妻泄愤的无良之举?
安锦不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来天子就不能气量狭小,就不能无良了?”
我虽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却总觉着有些不对劲。若东宫真要报复,机会大大地是,何必花那么多时间又是阻拦安锦又是制造巧遇地只为了跟我谈几句话,让我为他的舞姬画一幅画?更重要的是,已经答应了东宫画画,要是不去——我抓了头发,开始苦恼。若他真如安锦所说那般无良,我食了言,他必定会把我是元宵十三公子一事告诉安锦,好对他进行深度的打击报复。若安锦知道了我就是那个偷画他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恢复融洽的关系
不是我拧巴,只怪这世界太复杂。
安锦向来崇尚以身体沟通代替言语沟通,于是我们小小闹的这场别扭,在安锦把元宵关到门外与我共赴床榻云翻雨覆好生“谈心”了一回之后,终于烟消云散。
“谈心”之后,我们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元宵在外头扑腾一阵子后终于安静地守在门口,寂寞地对月呜呜,引来不少野猫野狗的应和。我想它的语言翻译过来一定是这样:主人办事,将吾锁门外。呜呼哀哉!遇人不淑。
安锦问起大哥相亲的事。我叹了口气,只说又吹了一个。他轻拍着我的背脊,安慰我说姻缘天定,大哥只是还没有遇到月老为他安排的那个人罢了。
我听得兴起,翻过身趴在床榻上盯着他看。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揉了揉我的肩膀,问我在看什么。
我眨了眨眼。“看你是不是月老为我安排的那个人呀!”
他轻笑了一声。“看出结果了么?”
我假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月老跟我说,原本他不想安排你来着。谁想到阴错阳差,红线拴错了地儿,这才扯到你身上了。”
他一愣,伸手向我抓过来。我只觉天翻地覆,不知怎地已经到了他身下。那对微微上翘的眼角此刻如飞鹄扬翅,多添几分邪气。
“我们的姻缘,不由月老定。”他低头看我许久,神情专注,挺有些深情款款的意思。
我的心跳如黄鹂鸣叫,轻快而愉悦,以为他接下去定是要说些类似“你是我的”或者“我只要你”之类的情话,于是作羞涩态等待下文。
谁知他紧接着语气轻佻道:“你可是小妖怪,妖怪的姻缘怎么由得了神仙?!”
我心里那只黄鹂变成了乌鸦,啊啊两声飞了过去,留下黑线无数。失望和窘迫的双重作用下,我终于暴怒地抬起脚,把他踢下了床。
安锦狼狈地扑倒在床下,蜷身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呼。
我只当他是装的,背过身没理。谁知他半天没爬上床榻,我才觉得有些不妥,下床去查看。只见他脸色发白,额头上竟有冷汗。我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来,又替他揉着肚子,惊慌失措。
“怎么样,好些了么?”我也急出了汗。“要不要去请大夫?”
“不用。你揉揉就好了。”他似勉强地朝我一笑。“再下面点儿。”
“是这儿么?”我赶忙往下移了移,又问他。
他想了想。“再下面点儿。”
我忙不迭地再朝下。
“再下。”
我:“”
淡定地抬脚,又把他给踹了下去。
他费力地爬上了床,抱着我说自己饿了。我这才想起他一直在婆婆的房间,没有吃晚膳,之前又“谈心”耗费了不少精力,于是做贤妻的心情涌动提出要给他做碗面条。他摇了摇头说外头冷怕我冻着,要求再“谈心”一回以解腹中饥饿。
于是他第三次与地面做了全方位的亲密接触。
最后他终于消停了,无奈又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着我,唱着催眠曲哄我睡觉。元宵在外头听得欢快,就着催眠曲的调轻声呜呜打着拍子。我听得亲切,很快便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手臂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他在我耳畔低语。
“做什么都可以别怨我好不好”
我砸吧砸吧嘴,把他的手指送到嘴里咬了咬。“不怨睡觉,乖。”
第十二章 东宫痴情
东宫的办事效率果然非比寻常,没过了几天,礼部书令史家那女儿突然找到我,说愿意跟大哥处处看。
姑娘的表情如同慷慨就义的烈士,想必是书令史明里暗里受到了东宫大人的特别“关照”。我完全没想到东宫竟然做得这般不地道,看到这姑娘一股为家人牺牲幸福的悲壮劲儿颇有些不忍。然而大哥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似乎对这姑娘印象还不错,我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昧着良心让他们先相处一阵子,说不准姑娘会发现大哥的好处呢?
于是大哥乐呵呵地跟姑娘约会去了。我和小妹千叮万嘱,让他收敛些,千万别再出状况。
东宫这事儿虽然办得不尽如我意,却的确是遵守承诺办了。接下去轮到我遵守承诺,给他的舞姬画画。
我把这件事讲给雀儿一听,她立刻反对,说东宫狼子野心天地可鉴,我还那么傻不愣登地羊入虎口,纯属没事找事。
我发觉她最近跟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想必是我的主母尊严在安锦的光芒压制下越发萎缩的缘故。于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做了个戏本子里位高权重者的经典神态:微微俯视,双眼一眯力图使得精光外泄,以示胸中别有丘壑。
她愣了愣。“夫人,你的眼给沙子迷了?”
我算明白了。她不是不客气,而是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回事儿。既然如此,我只好——破罐破摔。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雀儿犹豫了一下子,不确定地看我。“这样能行?”
“肯定能。”
她又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如对大人坦白你就是元宵十三公子?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大人顶着?”
我沮丧地揪耳朵。“那还不如让我羊入虎口算了”
雀儿的眼神终于露出些怜悯。“夫人窝囊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知道就好。”面子这东西,不过是浮云。我眼巴巴地瞅着她:“雀儿,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让夫君知道。”
东宫派了人来询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进宫作画,我让来人替我带了口信,以宫里人多眼杂为由,希望能安排在宫外的白鹤原进行。东宫应允。
入了宫,等于到了他的地盘,即使让我不明不白地消失也易如反掌。但白鹤原人来人往,若他真想做什么,碍于群众的眼光也得收敛着些。更何况我对白鹤原的地形十分熟悉,一旦遇到了危险,逃脱的几率也不低。
夏末秋初的白鹤原,因为近水且地势开阔,即使是个晴天,空气里也带了丝丝微凉。现在还没到鹤群迁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