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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实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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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只顾喘气啦,从没认真看外边是什么样子。可是若博妈妈说,每人必须通过
外边的生存实验,谁也躲不过的。我想咱们该提前观察一下。”

    索朗说:“那就去吧,我们都陪你去。”

    从天房的中央部分走到墙边,快走需两个小时。要赶快走,赶在晚饭前回来。
我们绕过山脚,地势渐渐平缓,到处是半人高的节节草和芨芨草,偶然可以看见
一棵孤零零的松树,比山上的地皮松要高一些,但也只是刚盖过我们的头顶。草
地上老鼠要少得多,大概因为这儿没有松果吃,偶然见一只立在土坎上,抱着小
小的前肢,用红色的小眼睛盯着我们。有时,一条竹节蛇嗖地钻到草丛中。

    “墙”到了。

    立陡的墙壁,直直地向上伸展,伸到眼睛几乎看不到的高度后慢慢向里倾斜,
形成圆锥状屋顶,墙壁和屋顶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红色的阳光顺着透明的
屋顶和墙壁流淌,天房内每一寸地方都沐浴在明亮的红光中。但墙壁外面不同,
那里是阴森森的世界。

    墙外长着完全不同的植物,最常见的是大叶树,粗壮的主干一直伸展到天空,
下粗上细,从根部直到树梢都长着硕大的暗绿色叶子。大叶树的空隙中长着暗红
色的蛇藤,光溜溜的,小小的鳞状叶子,它们顺着大叶树蜿蜒,到顶端后就脱离
大叶树,高高地昂起脑袋,等到与另一根蛇藤碰上,互相扭结着再往上爬,所以
它们总是比大叶树还高。站在山顶上往下看,大叶树的暗绿色中到处昂着暗红色
的脑袋。

    大叶树和蛇藤也蛮横地挤迫着我们的天房,擦着墙壁或吸附在墙壁上,几乎
把墙壁遮满了。

    有一节蛇藤忽然晃动起来——不是蛇藤,是一条双口蛇。我们出去做生存实
验时偶尔碰见过。双口蛇的身体是鲜红色,用一张嘴吸咐在地上或咬住树干,身
体自由地屈伸着,用另一张嘴吃大叶树的叶子。等到附近的树叶吃光,再用吃东
西这张嘴吸附在地上,腾出另一张嘴向前吃过去,身体就这样一屈一拱地往前走。
现在,这条双口蛇的嘴巴碰到了墙壁,它在品尝这是什么东西,嘴巴张得大大的,
露出整齐的牙齿,样子实在令人心怵。良子吓得躲到我身后,索朗不在乎地说:
“别怕,它是吃树叶的,不会吃人。它也没有眼睛,再说它还在墙外边呢。”

    双口蛇试探一会儿,啃不动坚硬的墙壁,便缩回身子,在枝叶中消失。我们
都盯着外面,心里沉甸甸地。我们并不怕双口蛇,不怕大叶树和蛇藤围出来的黑
暗。我们害怕——外面的空气。

    那稀薄的氧气不足的空气。

    那儿的空气能把人“淹死”,你无处可逃。我们张大嘴巴、张圆鼻孔用力呼
吸,但是没用,仍是难以忍受的窒息,就像魔鬼在掐着我们的喉咙,头部剧疼,
黑云从脑袋向全身蔓延,逼得你把大小便拉在身上。我们无力地拍着门,乞求若
博妈妈让我们进去,可是不到规定时刻她是不会开门的,三个伙伴就这样憋死在
外边……

    这会儿看到墙外的黑暗,那种窒息感又来了,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不想
再看外边。其实,经过这几年的锻炼,这15分钟我们已经能熬过来了,可是——
每天一次呵!每天,我们实在不想迈过那道密封门,可是好脾气的妈妈这时总扬
着电鞭,凶狠地逼我们出去。

    这15分钟沉甸甸地坠在心头,即使睡梦中也不会忘记。而且,这个担心的下
面还挂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恐惧:为什么天房内外的空气不一样?这点让人心里不
踏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踏实,但我就是担心。

    我逼着自己转回身,重新面对墙外的密林。那里有食物吗?有没有吃人的恶
兽?外面的空气是不是到处一样?我看哪看哪,心里有止不住的忧伤。我想,在
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还有什么灾难在等着我们,谁也逃脱不了。

    我们5 人及时赶回控制室,红太阳已经很低了,红月亮刚刚升起。在粉红色
的暮霭中,伙伴们排成一队,从若博妈妈手里接过今天的玛纳。发玛纳时,妈妈
常摸摸我们的头顶,问问今天干了什么,过得高兴吗。伙伴们也会笑嘻嘻地挽住
妈妈的腰,扯住她的手,同她亲热一会儿。尽管妈妈的身体又硬又凉,我们还是
想挨着她。若博妈妈这时十分和霭,一点不象拿着电鞭的凶巴巴的样子。

    我排在队伍后边,轮到我了,若博妈妈拍拍我的脑袋问:“你今天玩土人打
仗,联合索朗和萨布里把乔治打败了,对吗?”我扭头看看乔治,他不乐意地梗
着脖子,便说:“我们人多,开始是乔治占上风的。”若博又拍拍我:“好孩子,
你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玛纳分完了,我们很快把它吞到肚里。若博妈妈说:都不要走,有重要的事
情要告诉大家。我的心忽然沉下去,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下午那个沉重的预
感又来了。60个伙伴都聚过来,60双眼睛在粉红色的月光下闪亮。若博妈妈的目
光扫过我们每个人,严肃地说:“你们已经过了10岁生日,已经是大孩子了。从
明天起你们要离开天房,每7 天回来一次。这7 天每人只发一颗玛纳,其余食物
自己寻找。”

    我们都傻了,慢慢转动着脑袋,看着前后左右的伙伴。若博妈妈一定是开玩
笑,不会真把我们赶出去。7 天!7 天后所有的人都要憋死啦。若博妈妈,你干
嘛要用这么可怕的玩笑来吓唬我们呢。可是,妈妈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记往
是7 天!明天是2000年4 月2 号,早上太阳出来前全部出去,到4 月8 号早上太
阳升起后再回来,早一分钟我也不会开门。”

    乔治狂怒地喊:“7 天后我们会死光的!我不出去!”

    若博妈妈冷冰冰地说:“你想尝尝电鞭的滋味吗?”她摸着腰间的电鞭向乔
治走去,我急忙跳起来护住乔治,乔治挺起胸膛与她对抗,但他的身体分明在发
抖。我悲哀地看着若博妈妈,想起刚才有过的想法:某个灾难是我们命中注定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妈妈,我们听你的吩咐,可是——7 天!”

    若博妈妈垂下鞭子,叹息一声:“孩子们,我不想逼你们,可是你们必须尽
快通过生存实验,否则就来不及了。”

    晚上我们总是散布在眼睛湖边的草地上睡觉,今晚大伙儿没有商量,自动聚
在一块儿,身体挨着身体,头顶着头。我们都害怕,睁大眼睛不睡觉。红月亮已
经升到天顶,偶尔有一只小老鼠从草丛里跑过去。朴顺姬忽然把头钻到我的腋下,
嘤嘤地哭了:“英子姐,我害怕。”

    我说不要怕,怕也没有用。若博妈妈说得对,既然能熬过15分钟,就能熬过
7 天。我们生下来,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这个生存实验呀,谁也逃不掉。乔治怒
声说:不出去,咱们都不出去!萨布里马上接口:可是,妈妈的电鞭……乔治咬
着牙说:“把它偷过来!再用它……”

    大伙儿都打一个寒噤。在此之前,从没人想过要反抗若博妈妈,乔治这句话
让我们胆战心惊。很多人仰头看着我,我知道他们在等我发话,便说:“不,我
想该听妈妈的话,她是为咱们好。”

    乔治怒冲冲地啐一口,离开我们单独睡去了。我们都睁着眼,很久才睡着。

    早上我们醒了,外边是难得的晴天,红色的朝霞在天边燃烧,蓝色的天空晶
莹澄彻。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忘了昨晚的事。我们想,这么美好的日子,那种事
不会发生的。可是,若博妈妈在控制室等着我们,提一篮玛纳,腰里挂着电鞭。
她喊我们:快来领玛纳,领完就出去!

    我们悲哀地过去,默默地领了玛纳,装在猎袋里。若博妈妈领我们走了两个
小时,来到密封门口。墙外,粘糊糊的浓绿仍在紧紧地箍着透明的墙壁,阴暗在
等着吞噬我们。密封门打开了,空气带着啸声向外流,若博妈妈说过,这是因为
天房内空气的压力比外边大。一只小老鼠借着风力,嗖地穿过密封门,消失在绿
阴中。我怜悯地想,它这么心甘情愿地往外跑,大概不知道外边的可怕吧。

    所有伙伴哀求地看着若博妈妈,祈盼她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可是不,她脸
上冷冰冰的,非常严厉。我只好带头跨过密封门,伙伴们跟在后边。最后的孔茨
出来后,密封门刷地关闭,啸声被截住了。

    由于每天进出,门外已被踩出一个小小的空场,我们茫然呆在这个空场里,
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窒息的感觉马上来了,它挤出肺内最后一点空气,扼
住喉咙。眼前发黑,我们张大嘴巴喘息着。忽然朴顺姬嘶声喊着:“我……受不
……了啦……”

    她撕着胸口,慢慢倒下去,我和索朗赶紧俯下身。她的面孔青紫,眼珠凸出,
极度的恐惧充溢在瞳孔里。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来还不到5 分钟,可是平时她
忍受15分钟也没出意外呀。我们急急喊着:顺姬,快吸气!大口吸气!

    没有用。她的面色越来越紫,眼神已开始朦胧。我急忙跑到密封门前,用力
拍着:快开门!快开门!顺姬要死啦!若博妈妈,快开门!索朗已经把顺姬抱到
门边。索朗丹增是伙伴中最能适应外边空气的,若博妈妈说这是因为遗传,他的
血液携氧能力比别人强。他把顺姬举到门边,可是那边没有动静。若博妈妈像石
像一样立在门内,不知道她是否听到我们的喊声。我们喊着,哭着,忽然,一股
臭气冲出来,是顺姬的大小便失禁了。她的身体慢慢变冷,一双眼睛仍然圆睁着。

    门还是没有开。

    伙伴们立在顺姬的尸体旁垂泪,没人哭出声。我们已经知道,妈妈不会来抚
慰我们。顺姬死了,不是在游戏中被杀死,是真的死了,再也不能活转。天房通
体透明,充溢着明亮温暖的红光,衬着这红色的背景,墙壁那边的若博妈妈一动
不动。天房,家,若博妈妈,这些字眼从懂事起就种在我们心里,是那样亲切。
可是今天它们一下子变得冰冷坚硬,冷酷无情。我忍着泪说:“她不会开门的,
走吧,到森林里去吧。”这时我忽然发现:我们出来已经很久,绝对超过15分钟,
可是,只顾忙着抢救顺姬和为她悲伤,几乎忘了现在是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我欣
喜地喊:“你们看,15分钟早过去了,咱们再也不会憋死了!”

    大家都欣喜地点头。虽然胸口还很闷,头昏,四肢乏力,但至少我们不会像
顺姬那样死去了,很可能顺姬是死于心理紧张。确认这一点后,恐惧没那么入骨
了。大川良子轻声问我:顺姬怎么办?

    顺姬怎么办?记得若博妈妈说过,对死人的处理要有一套复杂的仪式,仪式
完成后把尸体埋掉或者烧掉,这样灵魂才能远离痛苦,飞到一个流淌着奶汁和蜜
糖的地方。但我不懂得埋葬死人的仪式,也不想把顺姬烧掉,那会使她疼痛的。
我想了想,说:“用树叶把她埋掉吧。”

    我取下顺姬的猎袋,挎在肩上,吩咐伙伴砍下很多枝叶,把尸体盖得严严实
实。然后我们离开这儿,向森林中走去。

    大叶树和蛇藤互相缠绕,森林里十分拥挤和黑暗,几乎没法走动。我们用匕
首边砍边走。我怕伙伴们走失,就喊来乔治、索朗、萨布里、娜塔莎和优素福,
我说咱们还按玩游戏那样分成6 队吧,每队10个人,咱们6 人是队长,要随时招
呼自己的手下,莫要走失。几个人爽快地答应了。我不放心,又特意交待:“现
在不是玩游戏,知道吗?不是玩游戏!谁在森林中丢失就会死去,再也活不过来
了!”

    大伙儿看看我,眼神中是驱不散的惧意。只有索朗和乔治不大在乎,他们大
声说:知道了,不是玩游戏!

    当天我们在森林里走了大约100 步。太阳快落了,我们砍出一片小空场,又
砍来枝叶铺在地下。红月亮开始升起来,这是每天吃饭的时刻,大家从猎袋中掏
出圆圆的玛纳。我舍不得吃,我知道今后的6 天中不会有玛纳了。犹豫一会儿,
我用匕首把玛纳分成三份儿,吃掉一份,其余小心地装回猎袋。这一块玛纳太小
了,吃完后更是勾起我的饥火,真想把剩下的两块一口吞掉。不过,我终于战胜
了它的诱惑。我的手下也都学我把玛纳分成三份,可是我见三人没忍住,又悄悄
把剩下的两块吃了。我叹口气,没有管他们。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天房之外过夜。在天房里睡觉时,我们知道天房在护着我
们,为我们遮挡雨水,为我们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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