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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江亭位於凤栖城郊外,人迹较少,周边是葱郁的树木,春末夏初,新绿澄澄,清新可爱。但地大树密,要找一个小孩子谈何容易?
一柱香後,韩暮枫纵身立於莫川的面前,清雅美丽的脸严肃难看。
莫川一见,心头一紧,急促地问道:“怎麽了?找到莫儿了吗?”
韩暮枫一脸迟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後,缓缓地说:“小莫,你冷静地听我说。”
“你说。”莫川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韩暮枫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中有一只小巧的、完全湿透的虎头鞋,虎眼上还镶嵌著两颗黑!石。
莫川记得,他们到了凤栖城後,在第二天去逛集市时,莫儿相中了一双虎头鞋,莫川作为宠侄儿的好叔叔,自然爽快地给他买了回去。回到客栈後,莫儿又任性地缠著韩暮枫要了四颗黑!石,并要他在虎头鞋的虎眼上镶嵌好。
当初那双鞋的面料、质地与眼前这只鞋完全一样。
“是……莫儿的鞋吗?”莫川有些颤声问道。
“是的。就算天下间凑巧有镶嵌著黑!石的虎头鞋,但是,我的行针手法,却不可能出现在第二双虎头鞋上。”
“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苏江里……”韩暮枫有些困难地回答。
“你是要告诉我,莫儿坠江了?”莫川只觉得心头一阵空。
韩暮枫一脸哀伤地点点头。
“怎麽会?怎麽可能?”莫川脑中一片空白地反驳著,片刻,他略略稳住心神:“在哪找到的,带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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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暮枫欲言又止,点点头,牵著莫川冰凉微颤的手,向江边走去。
韩暮枫带著莫川到江边的一处水草丛生的地方停下。
“小莫,就是这儿。”
莫川望去,江水澄绿,一片碧波,映在莫川眼里,却是一片茫茫。
“就算在这儿找到莫儿的鞋,也不能断定莫儿坠江了。”莫川步下水中,感觉到这儿的水流并不太急,如果真的在江边游玩而不幸摔到水里,应该有自救的可能。
“我找到这只鞋时,这只鞋正被水草缠绕著。如果莫儿是穿著鞋时,就被水草缠住……那他只怕是凶多……”
“暮枫!”不等韩暮枫说完,莫川就大声地制止他往下说,仿佛只要韩暮枫不说,事情就不会向糟糕的方面发展。
韩暮枫一脸担心地看著莫川,沈默不语。
莫川看到韩暮枫担扰的神情,也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行为失措。
他仰望著苍穹,天空很蓝,白云朵朵,很美丽的天空,很温暖的天气。
他记得,他的弟弟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天空也是如此的蓝,白云也是如此的美丽。
怎麽可能?
历史不可能一再地重演。
他的弟弟在他去上班的早上仍然笑容满面,却给他留下一个永远伤痛的笑。
昨天晚上,莫儿仍然活蹦乱跳,怎麽可能说坠江就坠江呢?究竟有谁看见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如何能说服他,昨晚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此刻已是天人永隔了?
莫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暮枫,抱歉,我不该这麽大声地……”呼喝你……
韩暮枫打断他未境的话语:“我明白你的心情。单凭一只鞋,并不能告诉我们一切。小莫,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请人来……打捞一下吧……”他迟疑地看了莫川一眼,仔细地斟酌著用词:“如果什麽都没捞出来,那也可以安心。”
莫川有些无力地点点头:“我也是这麽想。”
打捞的事宜早不宜迟,莫川也不敢假手於人,马上调动在凤栖城内的莫家人进行打捞。
莫川的调度方法,让在一旁观看的韩暮枫非常讶异。他眸光深沈地看著在一旁紧张指挥的莫川,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不到在他如此绵密的监视与控制下,莫川竟然还能与莫家人联系上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莫川对他并不设防,但是为什麽莫川没有告诉他呢?
看来,是他太过自信,太过自以为是了。
莫川可以在他面前情深款款,同样也可以在夏修竹面前情深意重。
小莫,你当初对我说的“只对我好”,究竟用了几分真心?
这一场打捞足足进行了三天。
在第三天上午,他们在苏江下游捞出一具大约九岁孩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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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川接到通知时,快马加鞭地赶往苏江下游莫家的驻地,却在远远地看到停放在侧营旁的小小棺材,怯步难前。
他自穿越而来,他的脚步从来没有如此沈重过,每举一步,重愈万斤。
此情此景,与当日他接到弟弟身亡电话,赶往医院的大平间何其相像?
韩暮枫看著脸色苍白的莫川,心里一阵阵抽痛,明明恨他的无情与欺骗,而心却不由自主地随著他的一举一动而跳动。
莫川每走一步,就如走到了千山万水,终於,缓慢而浅浮脚步停在了棺前。
“开棺。”莫川哑声道。
“哗啦”一声,小小的棺盖应揭而起。
首先映入莫川眼中的是那孩子的脸,尸身因为浸泡在水里已有一些时日,而且曾被水中的鱼戳咬过,所以五官浮肿模糊,只能依稀看出那脸形、那轮廓与莫儿的非常相像。
莫川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再往下移。
这孩子穿著一身湿漉漉的浅蓝色锦袍,衣领袖边绣著精致的云纹,衣服的款式非常成熟。
莫川记得,他当日带著莫儿去做衣服的时候,莫儿因为非常喜欢莫川,所以他的衣服全都按照莫川身上穿的款式来做,而这身浅蓝色的锦袍,正是那天所做的衣袍之一。
莫川呼吸一紧,只觉得脚步轻浮,如踩在深渊上一样,他用力地撑在棺材,继续往下看。
躺在棺材里的孩子只穿著一只鞋子,一只虎头鞋,虎眼上镶嵌著两颗经过水的浸润而更加美丽的黑曜石。
“为什麽……”莫川绝望地闭上眼睛。
为什麽相同的历史会一再地重演?
为什麽三天前,他去见莫宜之前,不到房里去见见莫儿,并嘱咐他在乖乖地呆在客栈里?
为什麽上天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这种永远的遗憾?
“小莫……”韩暮枫担心地扶著莫川的肩。
莫川擅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扶上那浮肿模糊的小脸,生怕弄疼了他。
“是我害了他……”
他不该带他离开林村,他不该在带他离开林村後,却没有好好照顾他,才酿成今日的惨剧。
韩暮枫看著莫川颤抖的手,心就如被一根根正在颤抖的针在刺著,生痛生痛。
原本以为自己能洒脱地抽身,能在被他背叛之後,痛定思痛之後,将他从自己的心里剥离出来,然後坦然笑对将来。
原本以为在将来如果遇到莫川阻挡了前路,也能毫不拖泥带水地对他格杀勿论。
原来……不行……
原来莫川已经深深地埋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到如今的……已是参天巨树,无从拔起。
“小莫……这是意外……”韩暮枫有些艰涩地说。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会选择另一种方法解决来这个问题,而不是造成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莫川自责痛苦,却无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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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莫川失神地抚著那冰凉的小小尸身,一颗热烫地泪珠缓缓滑下他的脸颊:“莫儿,对不起。是叔叔没有尽到监护你的责任,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意外……是叔叔对不起你……”
莫川的那一滴泪如火一样,烫在韩暮枫的心里,让他的心如被凌迟一般,痛得无法言喻。他无法自抑地抓著莫川的肩膀,急切地说:“小莫,莫……小莫小莫!!”
连续三天没有合过眼的莫川,不仅在指挥打捞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而且在刚才确认莫儿的尸体时,过於悲痛绝望的情绪强烈地冲击著他,所以,在韩暮枫的话还没说完时,身体就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当莫川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橘红色的阳光柔地穿过纸窗,照在莫川憔悴的脸上,漾上一层破碎的金黄。
“小莫,你醒了?”一直守在一旁的韩暮枫松了一口气地站了起来,柔声地问道。
韩暮枫背著阳光,脸部表情有些暗淡,让莫川有那麽一瞬间,觉得无法看清他,只能看到他耳垂上的银莲耳钉在熠熠生辉,耀花了他的眼。
莫川坐了起来,沙哑地开口:“莫儿的後事……”
韩暮枫略一迟疑,轻轻地说:“在等你决定。”
莫川点点头,把心中的悲痛压下:“扶我起来,以现在的天气,不能搁置太久。”
莫儿的葬礼简单而隆重。
因为莫儿尚未足十二岁,按五国的风俗,是不能立碑的,免得他对人世间心生眷恋而不愿意去往生。
当一切隆重的俗礼结束後,莫川让其他人先行离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新垒起的坟包之前,不言不语地烧著纸钱与书籍。
莫川静静地烧著一张一张地纸钱,看著每一张纸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然後再继续。
烧完了纸钱後,剩下莫儿平时读的书。
莫川机械地拿起一本书,机械地一张一张地撕了开来,一张一张地放入火盆中,再慢慢地看著火光之後的灰烬。
“嘶”的一声,莫川又撕开了一页,缓缓地放入火盆,在火苗燎卷之时,不经意地看到“苟不教,性乃迁”几个字。
朦胧中,莫川仿佛看到当日在教莫儿学习《三字经》时,在学到“苟不教,性乃迁”这句时,莫儿疑惑皱眉的样子。
他稚嫩地问道:“叔叔叔叔,为什麽是狗儿不叫呢?那猫儿叫不叫?”
“猫儿当然叫。”当时的自己故意地逗著他。
“哦,原来猫儿会叫,所以狗儿才不叫啊?”
“哈哈……莫儿真是太可爱了。”当时的自己一把搂过他,揉著他的小脑袋,弄乱了他一头柔软的发丝。
“叔叔?”莫儿不解地看著自己。
“莫儿,这个‘苟不教’是指“如果不加以教导”的意思,并不是说狗儿不叫,更不是说猫儿在叫,明白吗?”
“啊──”莫儿嘟起小嘴,拉长尾音:“叔叔坏死了,居然在逗莫儿,莫儿不要理你了。”
悠悠往事,仍历历在目。
而今,人何在?
莫川轻轻地抚上隆起的坟包,喃喃自语:“莫儿,叔叔再也不逗你了,你不要不理叔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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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室内的光线昏暗迷蒙。
夏修竹静静地倚坐在床边闭目思考,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深沈如水。他的床边站著一黑衣人,面罩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
良久,夏修竹淡淡地开口:“你怀疑莫儿是韩暮枫杀的?”
“是。”
夏修竹曲起一只腿,手轻轻地敲打著膝盖处:“仅凭店小二的突然死亡来推断,这个论断太单薄。那位姓何的小二死因是什麽?”
“作过死。”(注:就是XXOO太那个啥而去见阎王了)
“这个死法……”夏修竹微微沈吟:“可以用药物控制吗?”
“这个属下也曾打探过,似乎不能。但银红曾说过,前朝医圣独孤天对药物的用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两种无害的药物在他的手里,可以混成致命的毒药。所以,属下以为这个死因并不排除人为的可能,实在太过巧合。”
“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
“可是,主子……”
“我明白。如果莫儿真是韩暮枫所杀,可见莫儿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而这事很有可能对我们不利是吧?”
“是。”
夏修竹有些沈默地凝视著指节分明的手指:“那天晚上,你们有没有派人监视韩暮枫?”
“没有。属下担心刺客再次行刺,全都布防在周边,并没有留意韩暮枫的去向。”
“那有没有什麽动静让你们觉得可疑?”
黑衣人有些迟疑地说:“那天晚上,在主子与莫公子入睡後,韩暮枫曾悄悄地潜过来,只看了一下就马上离开了。”
夏修竹意外地看著黑衣人:“为什麽没把这事告诉我?”
“属下见他并没有做什麽事,就忽略了。”
“什麽事都没做?他那人会做这麽无聊的事?他有与莫川打招呼吗?”
“没有。当时莫公子与主子正相拥而眠,如果有打招呼,相信主子也会醒。”
相拥而眠?
夏修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第二天早上,韩暮枫对他的杀意因何而来,原来是有所误会啊!
这样的误会对他有百利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