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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在山巅观看战况的风唳行眺见敌军退兵不再猛攻,除了讶异,更有赞许。
“原来敌方也有将才啊!”
“将军?”随侍在侧的江慎行疑惑问道,“何出此言?”
“敌军已退往北方,看样子是瞧出我摆的阵仗。”
“会吗?或许蛮兵只是想退回些许距离乘隙重新整军,集中兵力于一点南攻;将军不妨下令命士兵上前挑衅,
引蛮军入关口。”
“不。”风唳行收起地形图和布阵图,旋身往山下走,“蛮兵攻势猛烈,其性刚烈嗜血,连连得胜更易激起他
们轻敌之心,不顾一切向前冲;但这么突然就顿住攻势,可见下令者为敌军主帅才会如此成效。由此可见带领
突骑施蛮兵的人必然是看破我的伎俩,才不会乘胜追击,反而命令蛮兵往北方退去。”
“将军?”
“慎行,这场仗可不好打。”风唳行回眸,似笑非笑地道,“对方熟谙兵法的程度也许与我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放眼天下,有谁敌得过大唐智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起下属的惊诧,风唳行更想知道的是突骑施军究竟为何人所带领,“知道敌军主
帅是谁吗?”
“只知道那人被突骑施人奉为武夷达。”
“武夷达?”
“在突厥语中指的是武神之意。”
“武神?”这么夸张的明号啊!“武神?呵呵呵……”
“将军?”
“传令下去,各队回营休养,如有伤兵立刻医治,并且……就说此役着实有趣,望大伙儿保命为先,以便留着
命看场好戏。”
“是!”江慎行领令,立刻转身奔下山巅。
“啊,还有一事。”风唳行忽而叫住他,“派名使者送我口谕到敌方阵营,就说大唐灵武将军佩服汝方主帅一
眼识破请君入瓮之计,望今后在战场上还能各自一展长才、一较长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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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北方突骑施营帐内,各队部将领有志一同冲进主帅营,怒指命令众人退兵的呼延律龙。
“你为什么要我们退兵!若是一举击溃唐军,我突骑施必可长驱直下,攻取灵州。”
“就是说嘛!呼延律龙,你胆小懦弱可不代表我各部族将士同你一样无用!你要逃是你的事,我们不屑与你共
顶臭名!”
呼延律龙叹口气,明白突骑施为突厥部落之一,遇有战事发生便由各部落中点召族人聚集成军,因此突骑施人
虽皆骁勇善战,可也只是乌合之众,彼此间私心各异,很难服膺一人。
偏偏,人人欲取得的武夷达之名落在他头上,虽非有心夺取,但惹来各部族不悦又不得不臣服也是事实。
而这样的士气自然无法团结合而为一,一旦遇到象现在这种情况,他这个领军者当场成了落水狗,任人攻讦谩
骂。
“你倒是给我们个说法,为什么突然要我们退兵?”
呼延律龙抑下长叹的冲动,缓住语气道:
“若一味追击只会中对方的计,他们的目的是引我兵进入峡谷,之后在两侧山巅以巨石砸击我方士兵,以逸待
劳,彻底击溃我突骑施兵力。”
“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是你胆小、私心自用,不想让我们立下汗马功劳,才故意要我们退兵回营,
你说!是不是这样!”
呼延律龙暗暗叹息,嘲讽地想着,既然这些人急着送命,他又何苦费心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呢?徒然累了自
己又遭人误解。
“报!敌军派使者前来传达主帅口谕。”
“让他进来。”口谕?各为其主,有什么口谕好传的?
身着唐朝军服的传令兵入帐立刻转述主帅口谕,语毕立刻告辞退去。
两军交阵不杀来使是战场上的铁则之一,是以呼延律龙并未刁难唐兵,让他安然退离突骑施营地。
因为这道口谕,省了呼延律龙向各部族解释的麻烦,让各部将摸着一鼻子灰赧然退出主营,在这件事上,呼延
律龙欠这未谋面的敌人一份情。
这个灵武将军究竟是何人?一道疑问浮上呼延律龙心头。
两军初次交锋首重士气,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不顾士气起落与否,命令将士佯装败退,引领他突骑施军队步入
峡谷;光是这点就足以看出大唐主帅谋略不容小觑,竟能抓住胜者易骄的心态和突骑施人嗜血好战的本性,企
图玩弄于股掌上,着实不简单。
颇感兴味的好奇令他扬起浅笑,可想到己方如同乌合之众一般的兵力,又让他的笑中夹带浓浓的苦涩,摇头直
叹这场仗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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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风唳行微恼地瞪视水光粼粼,心里委实纳闷自己为何在深夜私自离营到上回迷路巧遇呼延律龙的山涧湖潭。
战事未歇,他不该私出军营。想了想,他转身朝系马处走,却在月下看见一道坐在马背上的黑影,止住他离去
的步伐。
会是呼延律龙吗?
“你也来了?”呼延律龙得疑问声中带有一丝欣喜,纵身跳离马背,疾走向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真的是他!风唳行掩不住讶异的问:
“你怎么会来?”想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要不被吓到才奇怪。
“这句话我送还给你。”呼延律龙沉声道,“此地不在唐军驻守范围,你怎么可以过来?万一被突骑施人发现
——”话语停在错愕之际。
他在说什么?竟然担心他被族人发现擒获?
“你担心我?”一阵欣喜倏地涌上心头,厚薄适切的唇扬起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你担心我被突骑施人
发现?”
“你已经被发现。”呼延律龙叹气,“我就是。”
“我知道。”此地离突骑施营地不过数里,会在这里遇见他,想也知道他是哪一族人。
“知道还冒险前来,你忘了你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怕死地闯进我军势力范围,万一在遇见我之前被发现行踪该
怎么办?”
“我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的就是逃命。”风唳行笑道,只手拍上他胸口,“别担心,我逃命的本事至今还没有
人比得过我。”
呼延律龙直觉握住在他胸前的手,神色凝重:
“我不希望见你误入敌阵枉送性命。”
“为什么?”同僚担心他情有可原,但呼延律龙是突骑施人,就算初次见面相谈甚欢,现下他们已是敌人,为
何他还会担心他?他突然很想知道原因。
呼延律龙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放心不下;自那日别后,还不时挂念他是否又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是否安然返回军营。种种牵挂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或许是你我有同样厌战又不得不战的命运使然。”
“或许吧!”风唳行无奈的回答。
呼延律龙看向他。“你为什么私出大唐军营来此?”他可不认为他是一时兴起出来散散步。
“找你。”风唳行坦言,“我很在意你的一句话。”
“话?”
“同样厌战,但我却不如你这般能随性过活。这话是分别时你说过的,可还记得?”
没料到他会听见自己的低语,呼延律龙讶然瞠目。“你听见了?”
风唳行点头。“听得一清二楚。”就因为这样,在分别后数日以来,才深深记挂于心,弄得自己心情大坏,连
和江慎行笑闹时都显得没精神。
“你在意我?”呼延律龙愕然看向锁眉深思的风唳行,他的苦恼是因为他一时感触吐出的低语。
“当然在意。”风唳行又坦言,“不瞒你说,我时时在想为何你会说出这话。虽然因为战事,我们是敌人,但
一夜交谈如此投契;说真的,我不想把你当成敌人,既然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担心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当我是朋友?”同族人中不曾有过朋友的他竟然被一名汉人视为朋友?“哈、哈哈哈……”
他空洞的笑声回荡山林,连风唳行都听得出其中的虚假。
“若只有我一头热,那就作罢。”算他自讨没趣,风唳行懊恼的想着,“告辞。”他转身欲走,不料才踏出一
步,立刻绊到突起的石块,整个人朝草地倾倒。
“哇——”
脑中预想的痛楚并未袭身,张开眼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所见景物与原先的矮了一大截。
抬头往上看,才知道自己被呼延律龙轻轻松松勾在手臂上,难堪到极点。
“你、你可以放手了。”
“你连走路都让人放心不下。”呼延律龙扶正他,确信他真的站稳后才松手,“大唐怎会容你这种人投身军旅
?”
“老话一句,我也正想问个明白。”风唳行没好气地道,悬了几天的挂念最后被人以空洞笑声冰冷打回,他向
来懒得挂意旁人锁事,如今意外地会挂心,这对于他已属不寻常,哪知道好心被狗咬,算他倒霉多事,“告辞
!”
“我并非突骑施人。”
呼延律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阻断风唳行离去的步伐。
“咦?”
“该说是——我身上流有一半汉族血统和一半突骑施血统,也或者该说我既非汉人亦非突骑施人,说得更白一
点,我两边不是人。”呼延律龙的唇角牵起一抹残笑,这是他首次和人提及自己的身世。
“北方胡人重视血统甚于汉人,我的身世在族中自然屈居下位,依例是该被族人放逐,任其自生自灭的野种。
”
“说什么野种!”风唳行气恼的直呼,“什么叫野种!想不到突骑施人眼界如此狭窄,我劝你干脆南下当个汉
人算了。”
呼延律龙回以一笑,因为他的仗义直言,心头为之泛起暖意。
“你不在乎?”
“我连明知你是敌人都不在乎,执意结为知交,还在乎这点锁事做什么?”他反问,“或者其实真正在乎这事
的人是你自己?”
呼延律龙愕然,没想到他会有此犀利一问。愣了愣,他无语的牵着马匹系于树下,转身走向林间小径。
“呼延律龙?”
“我去捡些柴火,夜深露重,总不能在这里受凉。”
“好。”风唳行放心地笑开,也走向自己的坐骑,“我啊,早准备好酒菜。”
“酒菜?”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心想如果今晚能遇见你定要和你喝上三杯,所以喽,我就从军营伙房带了酒来。”
原本沉窒的气氛因为风唳行的话轻松许多,呼延律龙忍不住笑出声,“真拿你没办法。”
“很多人都这么说。”最常说的就属江慎行了。
第五章
呼延律龙一双深沉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压在自己腿上的侧脸已约莫有一个时辰,似乎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
他在想,想为什么昨晚会在风唳行面前将自己在族里所受的怨气尽数吐露,且毫无保留。这个问题深深困惑着
他,让他一夜无眠。
而让他困扰一夜的始作俑者倒好,拿他的腿当卧枕,自顾自的睡得死沉,带笑的表情好像正做着美梦一样。
八成是梦到自己带着大把军饷回乡,呼延律龙心想,不住低笑出声。世上真有象风唳行这种怪人!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风唳行翻了身,露出脸来,方才侧睡时被遮掩住的右颊现下沾了点草地上的沙尘,看起来
着实可爱。
嗤笑一声,呼延律龙倾身伸手为他抚去那些灰尘,也因为两人距离的拉近,他的目光顿在那俊秀的容貌后怎么
也很难移开,拂去灰尘的手就这么的停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象是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任由疑惑浮上茫然
的眸子。
第二次相见,被他毫无头绪且相当怪异的胡言乱语困住心神的自己,直至现在才注意到这个让他破许多例的家
伙竟然有张俊秀白净的脸。
北方人不论男女,大都有一张鲜明粗犷的轮廓,胡汉相混的他也不例外承袭来自父亲的深刻五官,一眼就可以
看出与中原人稍嫌柔和的脸孔的差别,这是他之所以无法离开北方去当个汉人的缘故。他有汉人的血统,却有
一副胡人的相貌与身躯,很难融入汉族当个真正的汉人。
虽说大唐民风开放,胡汉融合并不奇怪,但仍并非真正无碍,拿胡汉通婚仍属少见来说,便可知晓一二。胡汉
间的歧见并未因表面上的融合而消弥,只是减少罢了,正如汉人自傲其汉族血统,胡人亦同,他之所以两边不
是人就在于自己所处的是如此尴尬难解的地位;因此无论怎么做,族人都不会将他视为同族人,汉人也很难把
他当作汉人。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突骑施族人防止其他胡族侵犯家园的他,之所以赢得武夷达之名,是因为族人怕他不满功高势微而强扣在他
头上的名号;偏偏,冠他此名的族人又心生不满,总在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