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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呃!!”舒服的哈欠声再次给噎在喉咙,飞帘转过头来,看到第三个被栋在天井处的木头僵尸给吓住的老玄龟精……
天山雪峰高耸入云,另见山下平原草翠苍苍,赤发红衣的男人坐在一颗突兀的白石上,在这里,连呼吸都是自由的,非锁妖塔里的无边黑暗可比。
身后传来踩踏青草的沙沙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嗤笑道:“难得啊,你居然不从地里钻出来!”
没有声音,只有逐渐靠近的阴影。
当遮挡阳光的影子并排于九鸣,方响起声音:“我有事问你。”
“哦?”九鸣回过头,“这更难得了。堂堂廉贞星君,居然还要请教妖怪?”
他的话总是刺耳,字里行间,透着对天上自以为是的仙人的不屑。
但飞帘无意去纠正或者如贪狼建议那般加以教化,仙妖两立,更何况,没有人宽宏大量到对关了自己两千年牢狱的狱卒给好脸色。
他略是沉吟。
“你可知我近日妖力竭弱?”
九鸣翻了翻白眼:“知道。”他好歹活了几万年,不可能对旁边站着个摇摇欲坠的妖怪也视若无睹。
“为何不离开?”
九鸣拍了拍脖子,虽然现在看上去空无一物,但事实上隐藏了无法摆脱的颈锁。
“徒劳的事,我从来不干!”他转过头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怎么,觉得内疚不成?那好,赶紧把这玩意儿给解开,省得我喘口气都难受。”
飞帘摇头。
半晌,才道:“链锁为我精魂所化,元神灭,法即消。”
风卷起叶屑打着旋儿飞起,九鸣赤红的头发也随风扬起。
赤红的眼瞳瞪得老大,盯住那个家伙,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你的意思是,杀了你,就能重获自由?”
飞帘却不看他的眼睛,只自顾自说来:“我的星魂就在心口位置……”话说到一半,却感觉到身旁炽热的气息汹涌开来,不由得转头去看,只见那红发的妖怪面目狰狞,简直就是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哦,原来他有这样的念头,便不必多费唇舌了。
飞帘便不再做声,只站在原地,任他动手。
就见九鸣那张俊脸气得几乎扭曲,还真从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家伙!!那举动,简直就像拿着把刀子送到自己手里,然后拉开衣服,告诉要害在哪里,然后堂而皇之地说:“随便扎,别手软。”
幸好怒火烧心的鸣蛇还保持了点点理智,咧了嘴,缓缓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宰了你?!”
飞帘想了想,回答:“经常说。”
“……”九鸣快被气死,“那不是气头上的话吗?!你到底是活了几万年还是几年啊?”
两只妖怪在白色的石块上互相干瞪眼。
良久,飞帘忽然幽幽说道。
“折翅、伐鳞,两千年。我以为,你恨我。”
至今,天渊上,鸣蛇最后迷惘的眼神仍烙印在他的心中。他从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他也知道,即便再一次选择,他仍要完成天帝付托。但心里一丝丝的抽痛,却又是为什么?
九鸣愣住了。
恨?怎么能不恨。
如果换作别的妖怪,煎皮拆骨,挫骨扬灰都便宜了!
可对上飞帘,他做的一切却是那么的莫名奇妙。
星殿的冰冷和寂寞,他待了几日已觉得难受,无法理解飞帘如何在这里渡过万年岁月。天宫神仙趋炎附势的嘴脸,他更难以想象这个木纳不识手段的星君如何应付。所谓的背叛,想仔细了也不过是各为其主。所谓的伤害,更可能是做事的决断。如果双方角色对换,说不定……他做得更过分。
嘴巴上嚷嚷着恨意,可心里却知道,那些疼痛,那些寂寞,那些折辱,已如晨露遇阳,渐渐隐去,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躲在隐暗的角落里自个儿舔伤的阴郁妖怪,与其将恨意掖着藏着腐烂到骨髓,他宁愿将伤口坦然地置于酷阳之下,剜去腐肉,流尽脓血。
背叛,不甘,痛过,恨过,也就罢了。
“恨……恨是恨……你、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吗?……现在没想好,反正不能便宜了你。”九鸣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没事喊打喊杀,没见过你这样的神仙……”他突然一窒,神色冷下,“莫非事到如今,在你心里,仍是敌我双方?!”
飞帘有些意外,只是摇头:“不是。”
“哼!”
“你是俘虏。”
“俘你个大头鬼!!”九鸣差点没把脚下像卧牛一样大块的白石给掀了。
“不然你为何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针见血。
九鸣没想到飞帘一句话丢过来,直把他给噎住了。
他左顾右盼一番,忽然一拍大腿:“那个找珠子的事,放眼神州,可没有妖怪比我更懂路了!”于是他大肆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在万年之前走遍神州大地,三山五湖。
飞帘转念一想,也是。
“你确定不走?”
想不到他又绕了回来,九鸣没好气地哼道:“少来,我可不想宰了你之后没处逍遥,到处躲那个凶神恶煞的贪狼……”
飞帘想了想,点头。
“贪狼一向刚正,是比较难说服。”
九鸣瞪了他一眼:“老惦记那个比妖怪都凶的家伙做什么?当时在灵山谷,他还毫不留情地扎了你几剑!”
“换生为妖的事,贪狼并不知晓。”
“咦?那么说来,你连他都瞒了?”
飞帘点头。
九鸣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起来,呵呵,他可不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瞧那些星君,跟飞帘朝夕相对了不是?还不一样摸不着头脑!
边想着,边从石头上跃下,朝老玄龟精的宅子走去。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包括应龙在内的一众妖军,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不知小乌龟作了什么早饭?识趣的给我下点肉,否则我拿它来打牙祭!哈哈……”
张扬的笑声在旷野响起,让平静安详的天山平添了几分热闹。
仍然站在石头上的半妖没有动,一双灰白的眼瞳看着远去的背影,逆光中,仿佛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第七章:百里草场竭无生,阳骄阴伏女魃孽
黑楠八仙饭桌上只见九鸣,以及一旁伺候的小童。
九鸣尚算满意地吃着满是肉食的早点,贼溜溜的眼神没有再打量小乌龟精。
小童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笑话了,被惦记了那么几天,还不摸出这妖怪的胃口,它也就活该被烤着吃了……
“喂!”
小童听他叫唤不由得猛吓一跳,怎么了?该不是不合胃口吧?
“伺候了这么些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童眨眨小眼,也不知道今日这妖怪怎么来了兴致,居然问起他的名字来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金枫。”
九鸣嘴里嚼着肉,嚅着嘴说道:“名字还蛮有气势!”
哪能有什么气势……小金枫心里嘀咕,它真身就是一只长尾小山龟,俗名地龟,也叫枫叶龟……也不知怎的天缘巧合,吃了山中千年灵芝草开了天灵,后来遇到过路的老玄龟精,便被收作徒弟。
“这手艺还不错!”
小金枫心里苦笑,是啊,您老觉得不错就好,只要别把我当饭吃,就算火烤鸾鸟龙肉夹馍都成。
还未及回话,突然门外一阵喧闹,方才九鸣进屋显然没有顺手关门,大门一下便被闯开,跑进十几来号人,看这些人衣着朴素,有老有小,有年轻壮汉更有年迈老妪,入门一见那小金枫,为首一位老爷子哗啦便跪下了,后面跟着那群人也有样学样,在院子里跪下一大片。
看老爷子跪地叩拜,嘴里说着不清不明番话。
那小金枫跟老玄龟精在此修炼多年,自然识得此地方言,便也是叽里呱啦地跟他们说起来。
九鸣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群人。也奇怪,天上的神仙都喜欢凡人对他们又叩又拜,怎么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啊?多叩几下,身上不见得多出一两肉来。
等他们说完,就见金枫一脸为难,便忍不住问他:“他们说什么?”
小金枫回过头来,与他说道:“他们是天山脚下的牧民,现在正是放牧的好季节,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百草枯尽,不见绿野。牧民都是靠牛羊为生,没了草,牛羊得饿死,他们也没了活路。后来听一个过路的汉人说起,这里住了一位活神仙,便特地过来求助。他们找的想必是师傅……我去找师傅看看!”说罢赶忙去东厢找老玄龟精,可坐在位子上的九鸣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果然,小金枫哭丧着脸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条,上面潦草的写了几行字:“金枫我徒,为师夜观星象,见东方有异,故往一探究竟,归期未定,徒儿保重,为师去矣。”
九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回来的时候便见那老玄龟精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地从后院顺着山路溜了,估计是算到了今日有麻烦来了,以他的本事,糊弄一下那些凡人还行,当真遇上有本事的大妖,岂不是把身上的肉送到妖怪嘴里么?
可怜那小乌龟只顾着砍柴淘米,愣是给留下了。
此时那群人方才注意到坐在桌边的那个男人,见他一头异于常人的鲜艳发色,还有一双飞目斜吊的赤瞳,他们哪里见过头发非黑的人,见状当即露出惊骇神色。
与那些崇拜或尊敬的表情比起来,九鸣似乎更满意眼下这种表情,哈哈一笑,竟故意两腮裂开,露出尖牙叉舌,那些凡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惊吓,年轻的尚不过脚软,妇孺当即昏了几个。
九鸣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忽见门口一阵风沙吹旋,迷了众人的眼,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与那九鸣说了两句,就叫那妖怪给收敛妖相,恢复正常。为首的那老爷子精神还算坚韧,居然没有昏过去,见那妖怪给那人制住,只想此人定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了!!
只不过幸好他们不懂汉语,否则必定得再多吓昏几个。
就刚才,飞帘与九鸣说……
“人肉很酸,不好吃。”
“你又知道?你吃过?!不会吧?!你真是神仙吧?!!”
“以前在妖军听说的。”
“……”
飞帘从小金枫嘴里知道究竟,不由沉吟。
能让百里草原一夜枯干,必定是妖法作怪。
干旱?
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曾经一抬手毁掉天渊十里踏青地的红发妖怪。
九鸣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
意外的,飞帘却是摇头:“不是你。”
反而是九鸣听了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没这本事?告诉你说,只要我愿意,别说百里,就算整个天山我都能让它眨眼寸草不生!!”
“所以我说不是你。”
喜欢胡来的妖怪,从来做事喧嚣夸张,哪里会莫名其妙,吱都不吱一声弄事?即便真是做了,怕也会驾个台,大肆宣扬是他干的。
是故,他完全不作怀疑。
九鸣愣了一阵,回过味来,不由咧嘴一笑,拍着他肩膀:“呵呵!说了半天,你是嫌那妖怪动静不够大啊?”
小金枫在旁边听着直翻白眼,得了,这群牧民就别求了,搞不好把那只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怪给弄走了,反而引来更难伺候的。
可惜那群西域牧民完全听不懂,还以为他们是在商量,便连忙过去拉住小金枫,问他究竟。
小金枫是无奈啊,他总不能跟那老爷子说,您老别担心,那只在草地上捣乱的妖怪不算什么,您面前这两只才是最恐怖的妖怪!见他问个不停,小眼珠子咕噜一转,便与他指手画脚地说了起来。
那些牧民听了,看向九鸣的眼神不再惊惧,反而渐渐放胆打量,而望向飞帘的眼神则是越发崇拜。
他到底说了什么,二人不得而知,只是到了后来,飞帘有点受不了那群牧民已经将他当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神仙,就差没扑上来抱住他的脚了。
妖怪作祟。
若今日这些牧民来找的是仙家道士,兴许马上就拍案而起,嘴里嚷嚷着邪不胜正,哪里妖邪胆敢滋扰百姓,然后举着手中的桃木剑、黄符籙,像喝了一桶鸡血似的跳起来,冲出去找妖怪拼命去了。
可眼前这位,虽说确确实实是神仙不假,更是受天命下凡的廉贞星君,可真要算起来,死在他手上的,可能仙人要比妖怪多得多。更何况他身在妖军十年之久,早对妖怪的存在习以为常,说起来,如今他自己也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