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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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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汗水如何突破了毛孔的防线。
  静。
  只有火焰在烧的声响,象有人在刮指甲。

  原来傅从是一个最貌不惊人但却最可怕的敌人。
  冷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快剑制住了莫富大。
  傅从却用急电不及闭目之手法制住了冷血。
  傅从用一只眼监视“五人帮”和小刀、小骨。
  用另一只眼盯住冷血的后背。
  冷血觉得后背给人的目光刺痛了。
  ——傅从目光之利,尤甚于他的针剑!
  “慢慢来,你的命在我手里。”傅从用一种稳操胜券才有的语音道,“你把剑放下来。我不希望你一惊慌,失手伤了七将军。”
  冷血当然仍背向傅从,“你叫谁放剑?”
  傅从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冷血居然问:“我为什么要弃剑?”
  傅从大讶:“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啊!”
  冷血淡淡地道:“是吗?”
  傅从闻言,心里一凛。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一,冷血回身。
  二,出剑。
  三,剑刺中傅从的手腕。
  四,傅从手受伤剑落地。
  五,冷血的剑尖变成抵在傅从的下颔上。
  六,他同时飞起后腿蹴飞了莫富大。
  六个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无瑕,无瑕可袭。
  傅从当然不是死人。
  他更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
  ——他七岁的时候,五名同门,一齐放掉各人手上的两只鸟,他可以一口气(在鸟未及振翅高飞之前)刺杀十只鸟,而且剑还是从另一同门腰畔那儿夺过来的。 可是,当冷血做那些动作的时候,他的针剑明明还指在对方的后颈上,可是偏偏就来不及刺出(只差三分就刺及),冷血使已做完了一切他要做的动作。
  这—来,局面完全改现。
  ——变成冷血的剑抵着他的喉管。
  一切的变化,对傅从而言,完全失控。
  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字: 快!
  他没料到冷血会反扑。
  ——竟敢这样反扑!
  ——竟会这样反扑!
  “你错在太高估自己,”冷血的目光连着剑光象三道箭射向他,使他从眼里、喉里冷到心底里去了,“而太低估了敌人的力量了。”
  “假如没有反扑的信心,”冷血嘴角现出一丝坚忍的微笑,“我会让你用剑抵住我的后颈吗?”
  傅从这回是听到自己的汗浸湿衣衫的声音了。
  “回去,”冷血霍然收剑,“告诉惊怖大将军,少迫害好人——否则,我的剑第一个就不饶他!”
  可是傅从并没有真的“回去”。
  冷血一旦收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 反扑。
  ——全面的反攻!
  二十六人,刀、剑、枪。
  那二十六人家刀的拿刀握剑的握剑挺枪的挺枪全攻向冷血。
  刀破空。
  剑急啸。
  枪绽出杀人的花: 枪花!
  刀光剑芒枪花,都不如那丈三长的斧钺——斧钺一动,所有的刀风剑风枪风,全给淹没了。斧钺一闪,所有的刀光剑光检光,也给掩盖了。
  莫富大一斧砍向冷血。
  他恨极了冷血!
  ——这一斧,他不是要砍冷血的头,而是要把他自脊椎骨劈成两半,而且这还只是他劈冷血的第一斧!
  他要把冷血斩尸万段!
  这班人所有的攻袭都集中在冷血的身上。
  只有一个人例外。
  傅从。
  他在自己二十七名同胞攻向冷血之际,他腾身过去做一件事。
  做的只是一件事,杀的却是好多人。
  其实他才是这班人真正的头领。
  他的任务是杀掉那十八名书生。
  ——杀十八个人要多久?
  (比喝一杯水快吧!何况这些兔崽子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傅从的针剑,就象一条银蛇的信,直刺这干太学生的头领: 张书生!

  剑刺张书生!
  张书生张大了口,看似并不知道如何去闪避!
  ——果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傅从本来有点好奇,这样正义凛然的书生,面对死亡的时候;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不会惊怕?怕得要死?抱头鼠窜?还是
  看来,张书生的样子也没有两样
  两样!
  突然,张书生的样子变了样!
  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张英伟坚忍的脸!
  ——张书生竟变成了冷血!
  当傅从省觉冷血已拦在张书生面前接他一剑之际,一切已来不及了。 冷血一剑刺在他的剑上。他的剑断。剑裂。剑碎。冷血的剑直刺入他的手心里,一直搠入了他的臂骨并宜入肩骨。然后冷血抽剑。傅从只觉鲜血和骨髓一齐给他抽了出来。整个人一软倒地。
  (在倒地之前的刹那,他还在想:我不是二十七人攻冷血吗?怎么他们没攻杀他) 想到这里,傅从就晕死过去了。
  所以他不知道不是他们没攻杀他。
  而是根本拦不住冷血。
  冷血压根儿不想跟他们交手。
  二十七件兵器击了个空,待他们回首时,冷血已重创了他们的头领“三间虎”(当然不是“鼠”)傅从傅五将军!

  “回去!”冷血再次吩咐,“告诉大将军,要他好好等着,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会拿他归案的。”
  这次谁都不敢抗命。
  当他们如斗败的公鸡要上马蹬靴,还要扶伤重的傅从气急败坏的离去之际,冷血忽又叫住他们: “记得我是谁?”
  这二十七人一时也不知道说记得好,还是说不记得妥当。
  “我叫冷血。”冷血说,“记住了。”
  没料到背后却接二连三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声音: “我叫侬指乙。”
  “嘻嘻,我是阿里,你爸爸。”
  “还有我但巴旺。”
  “千万别忘了大人物二转子。”
  “小骨。”
  “小刀。”
  “还有我们‘五人帮’的老大耶律银冲。”二转子多加一句。
  “现在这是‘五人帮’吗?”但巴旺认真的问,“又多了三个人也!” “叫‘八公帮’好了。”侬指乙自觉脑筋动得比较快,抢着说:“江湖上酬酢答礼时,称人为‘公’是尊敬之意,咱们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德高望重,威风八面,恩同再造,义薄云天,金睛火眼,红男绿女,大红大紫,大吉利是,正合‘八公’之意!” “为什么要叫‘公’!”小刀抗议,“你们以为我温柔可欺么!”
  “是啊,对啊,照啊!”二转子一副重色轻友的样子,附和不已:“不如就改成‘八婆帮’”
  胡闹中,那一干败将早已匆匆而去。
  忽听小刀“哎”了一声。
  但巴旺、他指乙,二转子全冲过来关照小刀。
  小刀却以玉葱船的食指,指向冷血,关切地道: “血你受伤了?”

  二十一、失民心失天下

  血,正自冷血背胁间渗了出来,白色的衣衫很快便漂起了一团殷红的地图。 冷血道:“不打紧的他的剑离我背后实在太近了,他的剑锋仍是划伤了我。不过,为了要重挫他们的锐气,还是先把他们唬走再说。”
  小刀很关切的问:“你伤得重不重?”
  她还过去,扒开冷血背后的衣衫,一看伤口,又“啊”了一声,问:“谁有不要的布?”一面掏出金创药,在伤口上轻轻涂抹。
  二转子、但巴旺、侬指乙都抢着道:“我有!”都忙着要撕掉身上的衣袖。 小刀摇首:“不要。脏呢!”
  却见张书生叫学生们在包袱里找一件比较干净的薄纱,小刀莞然道:“这就合用。” 小骨却不屑的道:“这种人,一个谢字也不说,给他疗什么伤!”
  小刀嘴儿一撇,“我给人疗伤,关你什么事!”小刀就算在驳斥人的时候,样子仍一般纯真、明朗、可喜,象阳光在水波上一亮再亮。
  小骨嘿声道:“她就是这样,一见别人的伤口,就象她自己的伤一样,对谁都是这样!有次街边有个乞丐生脓疮,她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这样对答的时候,侬指乙、但巴旺和二转子,都觉得非常羡慕。 小刀忽然看见冷血双肩起伏,呼吸急促,以为他痛,忙问:“痛吗?痛吧?很痛吧?”敷药之际,更是轻柔。
  惨在冷血答不出、不能答。
  他不痛。
  痛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斗志。
  他是紧张。
  小刀一跟他说话,他便脸又红、气又喘,小刀扒开他衣服替他搽药包扎之际,他更害羞、紧张、奋亢、开心,激动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小刀只以为他在忍痛。
  冷血不吭声,阿里却找小骨的碴。
  “你们不信,你可亲眼瞧见了。”他兴高采烈的说:“惊怖大将军残狠无道,有目共睹!”
  “胡说!”小骨怒斥,“那只是‘砍头将军’作恶,怎能算入大将军的帐!” “这么说,”阿里忿忿地道,“你是不相信这是大将军所作的好事了?” “当然不信!”
  两人眼看又冲突起来,那张书生却上前来,带着十五名学生和梁大中,一一拜谢过在场八人。张书生说:“豺狼当道,无法无天。我们上京进疏,结果给视为逆反,十一起人中,已有七至九起,据说已全遭毒手。我的好友苏秋坊,有鉴于此,故意在危城里发动老百姓拦道申诉,好吸引大将军的注意力,不料还是摆脱不了这些刽子手。”
  耶律银冲问:“不知各位今后打算怎样?”
  “也管不了如许多了,”张书生坚毅的道,“赴京还是一定得走这一趟的。要是怕死就不敢去,奸佞更是猖獗无忌了。”
  “就算你上得了京又怎样?”耶律银冲说:“朝廷有的是贪官污吏,他们不见得会理你们的事。”
  张书生一点也不动摇的道:“朝廷总有些好官正吏,象诸葛先生便是一个。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会合京师的太学生,大家竭力争取,闹起来让大家知道,才有希望得到改善。” “闹一闹?”一向尖酸的侬指乙接道,“这一闹可能连小命都给丢了。”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张书生哂然道,“纵连明知不可为而义所当为者竟不敢为,那么,我们的书岂不白读了吗?”
  侬指乙的嘴巴立时象给人缝了起来。
  “你这样想,”二转子眼珠子转了转,“大家可都是这样想吗?”
  话才说完,那十五名书生都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来时,已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我头可得,我节不可夺。”
  “众唯唯,我等难之;众诺诺,我等谏之。这是我等义所当为之事。” “滴泪沾衣,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那名本意是保护这一干书生的悍汉梁大中道:“救命之恩,铭感五中,望他日能有万一以报。不过,诸位要是劝我们走回头路,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为的是黎民百姓有个安居乐业的日子,要是为这个而捐弃自己的生命,那是我们的光荣。你们的大恩大德,谢了。你们还是请吧。”
  阿里吐舌道:“厉害厉害,还狗咬吕洞宾起来了。”
  耶律银冲沉吟道:“不过,我倒担心,以惊怖大将军行事作风,只怕不多时便会卷土重来,不杀人灭口是决不甘休的。”
  张书生淡淡的道:“灭我等之口,只十七条性命,容易。若要掩天下人之口,难矣。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则失天下,今为政者,这都不惜,吾等大好头颅,只好溅血掷醒他们了。”
  二转子喃喃地道:“只怕你头断了,血流干了,却枉断白流了” 忽见那掌柜笑态可掬的走了过来,热烈地道:“各位贤士、侠客,你们都是为国为民,锄暴安良的人物,我们没什么可以报答的,既住在小店里,就薄备水酒便饭,请诸位一道饮用如何?”
  原来店里这一会儿已把刚才掀翻的桌面凳椅重新摆好,并煮了酒、烧了菜要招待大家。那掌柜又盛意拳拳的道:“我叫廖油碴子。无他,以前也是个江湖人。一入江湖,永不超生,转古了还是个江湖人。我最佩服的是江湖上有肩膀的好汉,能不能打,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有骨气。”
  他顿了顿,又口沫横飞哗啦啦的道:“依我看,你们不但有铁肩膀,还有铁造的胆子——就跟我廖油碴子一样!来来来,咱们一见如故,来了我大安客栈,就是我的朋友!咱们喝一杯再说。”
  他对店面给搅得七军八落,倒全不在意,反而一力要交个朋友,可见豪情。 众人只道盛情难却,便在掌柜的和一众伙计殷勤劝食敬酒下,大快朵颐起来。酒酣耳热,众人也交成了好友。只二转子、侬指乙和但巴旺,还象苍蝇一样老在小刀姑娘身边打转。
  他们没话找话说,老是问:“小刀姑娘,我看你挺温柔的,为何叫‘小刀’这名字呢?”
  小刀笑道:“你要是惹着了我,就知道‘小刀’的滋味了。”
  然后她去问冷血:“还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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