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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灵阿甩开弘晖拉她的手,手指着棺木,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弘晖,问:“这是什么?”
弘晖嘴里嗫嚅着不忍说出,一旁的弘昀却两手扒着棺木,脸贴着冰凉的棺壁一下子就流了泪:“我知道,这是棺材,他们将额娘放进了棺材里……”
富灵阿陡然暴睁了眼,脸色是众人前所未见的阴冷狰狞,一拳头砸在棺材盖上,怒喝:“棺材是装死人的,谁让你们将我额娘放进去的!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怒目圆睁的,富灵阿双手扒着棺材盖就不由分说的向外推,周围的奴才们大惊,手忙脚乱的就爬起来制止,被人拦住的富灵阿顿时犹如暴躁的狮子,挥着拳头踹着脚硬是将拦她的人给打退了去。
咬着牙扒着棺材盖狠命一推,随着棺盖沉重开启的声音,棺材里那血腥的惨不忍睹的一幕就这么直直闯进富灵阿的眼前!
富灵阿怔了,随即慢慢抬了头,手指着棺材,发红的眼眶暴撑:“这不是富灵阿的额娘,富灵阿的额娘不是这样的!”
弘晖难受的唤她:“三妹……”
富灵阿充耳不闻,转身奔到弘昀身边,一把抓起弘昀不由分说的就往府外的方向拽去:“弘昀我们走,姐姐带你去找额娘,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骗了咱们,那里边装的不是额娘!不是!”
弘昀踉跄的被拽着走的同时,依旧双眼含泪的频频回顾那黑漆漆的棺木,他们都说那里装的是他的额娘,因为他额娘死了,所以才要装进棺材里,虽然从没有人跟他说过死是什么,可他却隐约知道,他以后再也见不着他的额娘了……
一个贫瘠的山坳里,零零散散的住着约莫十来户人家,勉强也可算一个小村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亦如他们平淡无奇的日子一般,平淡如水,若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除了一年前突然搬来一大着肚子的梅姓女子外,也就是一月前那刘婆子捡来的便宜干闺女了。
远远地见着刘婆子家的干闺女四平八稳的越走越近,村里人不由咬着耳朵议论开来,这刘婆子倒是祖坟冒青烟了,瞧这捡来的干闺女这能干劲,哟,今个这是又进山打了什么猎物?哟,是头成年鹿呢。
见她毫不吃力的扛着百来斤的成年鹿还能走得稳当,众人都啧啧称奇,这闺女瞧着瘦瘦弱弱,力气却比个汉子都大哩。
张子清远远见着那些村民们又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也懒得去管他们,脚步一转往左手边一家扎着篱笆的小院走去。从第一次她出去打猎开始,那些坐井观天的村民们就一副看外星人的模样琢磨她,到现在为止都一个多月了,她都不知道这些村民们都有什么好奇的,这好奇心竟能维持这般久。在她看来,这些个养尊处优的村民们总会给她一种违和感,原谅她用养尊处优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些村民们,实在是在她看来这些人未免活的太自在了些,大白天的就明晃晃的在街上逛,没有丝毫危机意识不说也不锻炼自身的武艺,万一要遇上……
万一要遇上什么?张子清拧了拧眉想要再往深里想,后脑勺却又开始隐隐作痛。叹口气,罢了,想多了脑门就疼,她还是不自虐为好。
“妮子,你回来啦?”
一见着张子清的身影,刘婆子就高兴的从屋里小跑出来,张子清一看她颠颠跑出来,顿时就变了脸,本能的一扫四周,急喝道:“快进屋去!小心危险!”
刘婆子满是褶皱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无奈,这捡来的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脑袋有些不好使,常常怀疑周围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咬死她,大白天的不让她出屋子就算了,瞧这篱笆扎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刘婆子摇头叹气,当初要不是她极力反对,这妮子是恨不得掘地三尺挖个大洞,让她这个老婆子学地鼠住在洞里面呢。
刘婆子帮忙将鹿从她肩上搬下,叨叨道:“这么大的鹿,这怕是进到深山里头了吧?不是我这老婆子啰嗦,妮子啊,这深山里头可是什么凶的野兽都有啊,那大虫啊,熊瞎子啊,还有那……”
“没事。”张子清看了眼那成年鹿,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是没变异过的动物,很稀奇。
变异动物?她脑中陡然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只身躯庞大的鹿,约有成年鹿体积的三倍大,更奇异的是那鹿竟向虎豹一般长出了獠牙,森森的有两尺长,那鹿不吃草不吃树叶,竟然是吃肉的,还吃人肉?
一个激灵回了神,张子清烦躁的抓抓脑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能来告诉她如今的她究竟是谁,究竟是怎么了?
且不提张子清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是如何的纠结,就看这四爷府上这一个月来过得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下葬那日,富灵阿和弘昀死活不肯让人将棺材抬走,虽然富灵阿不肯承认棺材里装的是她额娘,可若有人若想来抬棺材,她就如发疯的狮子般冲上去对人又踢又咬,那架势是随时能跟人拼命的。富灵阿力气大,出手又狠,三五个有身手的奴才都制不住她,直到最后动用了十来个奴才方将她勉强拖住。
棺材被抬走那刹富灵阿声嘶力竭的最后喊了声额娘,那样的凄厉那般的绝望,闻者无不心酸落泪。
弘昀被抱在四爷怀里哭的满脸是泪,两只小手一直冲着棺材离去的方向使劲伸着扑腾着,嘶哑着嗓子哭着,嚷着,额娘不要离开,额娘不要离开。转而又哭着求他阿玛,不要让人将他额娘带走,不要带走额娘。
从出了书房那刻起,四爷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就没变过,却于此时此刻在小儿哭泣的哀求声中猝然变色,脸上极力维持的表情土崩瓦解。紧紧将怀里小儿抱住,他的脸深深的埋进弘昀的肩膀,消瘦的身躯压抑不住的轻颤,明明是年幼的稚儿需要他的支撑,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那拥有落寞背影的男人需要他稚儿的支撑才能勉强不倒下去。
时间仿佛是冲散一切的良药,一个月过去后,四爷府上表面上倒也平静,似乎众人都接受了张子清死去的这一事实,只是这平静也就止于表面,所有的伤痛都裸/露于心底,流血不止。
期间,八爷曾带着八福晋上门来请罪,四爷却是头一次没有给他面子,下令关紧了门,给了他们闭门羹。
对此本来还心存几分愧疚的八福晋顿时就恼了,这般给她没脸这让一向春风得意的她不由怒上心头,恼恨的话脱口而出:“不就区区死个侧福晋吗,死都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我求太后娘娘再赐一个不就得了!”
八爷死活将她给拉走了,可她的话却依旧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四爷的耳中。
四爷生生掰断了一只笔杆,怒极反笑:“区区?侧福晋?爷会让她知道,爷总有一日会让她知道。”总有一日爷会让她知道,她害死的不单单是爷的侧福晋,这笔血债,总有一日,爷会让她血偿!
126
年羹尧胆大却又心细;深知要成就他的泼天野心就得将富贵从险中求;第一步他已经大胆的迈了出去,虽说这一步走得又惊又险甚至头顶上方至始至终都会悬着柄无形的刀;稍有不慎就会一刀落上他的脖颈让他性命不保,可他却丝毫不后悔;因为与日后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一局值得赌。
打着折扇年羹尧踱步在葡萄藤下细细思量;前头戒台寺一出,所有的痕迹他都已经抹了去,包括那些在酒馆里乔装成掌柜店小二一干人等,也全都让他于那时趁乱一一除了去。若是按照这一线索自然是查不到他的身上来,剩下的唯一隐患;那就只剩下那姓柳的妻室;其结发妻子梅氏。这个梅氏早在一年前就被柳萧送出了京城不知藏于何地,年羹尧早些年前曾见过一面,因而他心里才有些顾虑,唯恐他们夫妻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书信来往其中会将他提及,这将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所幸早些年他也浪迹过一阵,天南海北的走过,三教九流的也都有所结识,暗下打探了两个月,还真让他给寻得丝线索。折扇敲在掌心里一顿,年羹尧目色暗了暗,这个女人留不得,还是早除了为好。毕竟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正当他暗中谋划想趁个时机人悄悄前去解决隐患之时,一旨调令凭空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调任了,平调为户部郎中。
年羹尧先是一惊后是暗下激动,户部可是归四贝勒统管,如今这旨不必说,定是四贝勒暗中谋划。如此看来,四贝勒是想要重用他了,不过还得经历四贝勒的考核。
果不其然,上任的第三日,四贝勒就交给他一项棘手的活,讨债。
拿着那一摞账簿看着手头上的一张张欠条,年羹尧心头了然,这些宗室皇亲还有朝廷重臣多年来欠国库的钱数不可数,有的甚至欠债十几年,几乎是年年欠债却年年打白条,几十年的债务加起来那可不是个小数字。然而,这些个达官贵族的债务又岂会是那么好讨要的?想当初四贝勒就是因为讨债得罪了不少人,至今都不知有多少人在记恨着呢,如今将债务交到他的手里……年羹尧敲着折扇笑了笑,他会让四贝勒看看,他年羹尧究竟有多少本事,他会用行动来证明,他年羹尧绝对有实力助四贝勒一臂之力。
梅氏的事情自然就放到了一边,年羹尧做这些腌臜事向来不会假手于人,所以即便知道这隐患不除他势必不会睡得安稳,却也只能将此事向后缓缓。如今的他摩拳擦掌,通宵不眠的研究策略,为了漂亮的通过这一次的考验,可谓煞费苦心。
当一摞全都对上号的账簿重新盛于四爷案上的时候,便宣示着年羹尧任务的圆满完成。
事后,邬思道提醒四爷道:“年羹尧是把锋利的双刃剑,用好了会是爷的左膀右臂,用不好怕是会伤及自身,爷若想启用他,务必三思。”
四爷随手翻着账簿,沉声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什么时候邬先生也如此多虑?”
邬思道叹气道:“倒不是奴才多虑,只是年羹尧此人看似温和无害手段却老辣甚至有些不择手段,从此次他的行事作风中可见一斑,就连那些老王爷们不都说年羹尧是个绵里藏针的,是个十足的笑面虎,所以奴才就担心……”
四爷抬手止住他的话,从账簿中抬起头,神情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刚硬:“爷还是那句话,爷只要他有能力。无论他心术正与否,爷只要他忠于爷,只要他有能力助爷,这就够了。邬先生不必再言。”
邬思道最后沉沉叹了口气,他发现这两个月来他似乎是受了苏培盛的感染,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以前的四爷还能沉稳的下心来稳扎稳打,而现今的四爷却似乎一下子失了以往的耐心,行事风格中也有了急功近利的影子,也越来越很少能听进他人的建议,感觉是愈发的一意孤行了。
十一月,众阿哥陪康熙游绮春园之际,康熙不知怎么又提到了他的老太子胤礽,而此时的胤禔却突然跪到康熙跟前,请命道:“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众人震惊,康熙震怒,严词喝斥大阿哥胤禔,指出其杀弟之念: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又严词喝斥了惠妃,指责她教儿不当,养出如此孽畜。
惠妃沉着脸带着胤禔回钟粹宫,回来后反手就给了胤禔一巴掌:“额娘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不懂吗?你明知道你已经和那位子无缘,如今这么卖力的为他人做嫁衣裳,胤禔你究竟是怎么了,以往的精明劲都哪里去了?还是那老八可就值得你这般相帮?连命都豁上去了?你想过额娘没有!”
胤禔安慰的拍拍惠妃的后背,哄道:“儿子有分寸的,额娘莫要担心。”
惠妃怒道:“我不担心?我若不担点心,那下一次你皇阿玛给我的可就不仅仅是几句痛骂了!”
“都是儿子连累了额娘。”胤禔自责道,目光却有一瞬的深沉:“只是额娘,你不懂。”
转过几日,胤禔利用张明德相面事,为胤禩制造舆论,四处传播道,相面人张明德曾相八贝勒胤禩,后必大贵。一时间,胤禩是紫微星转世的传言甚嚣尘上。
老十三偷偷跟四爷道:“老大真是仗义,为了老八都豁出命了,上杆子的去扎皇阿玛的眼。”
邬思道也不解道:“奴才看那直郡王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想必定是不愿屈居人下,这般不遗余力的为他人奔走,实乃大有深意。”说话途中不着痕迹的往四爷的方向望了下,见四爷沉着脸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忙话题一转道:“今个皇上不是在早朝上说要立皇太子吗,奴才听闻,皇上金口玉言要众臣们自行举荐,众臣们保荐了谁皇上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