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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走进来,公子阑和白决转头望过去,看到跟着子墨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脸色很不好的老头。
公子阑谦和一笑,“荆先生。”
白决也只得起身不好意思道,“荆老先生……”
“咣!”荆闲礼将药箱朝桌上一放,“别跟我客气,老夫刚才专程到贵府一趟,不就已经受过你那一礼了么?你以为老夫拖着一把老骨头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受你这小丫头这两回礼面话?”
想起刚才的失礼,白决在心里脸红了一番,公子阑只在边上一如既往地笑的和善,倒是不见他有上来圆场的意思,子墨看了看白决和荆闲礼,然后白决便看着他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背影出去了。
“荆老先生莫怪,白决方才确是失礼了,多有怠慢,请老先生看在我是确有急事的份儿上,莫与计较,白决给你赔罪。”说着白决大幅度的冲着荆闲礼弯了个腰。
“你有什么急事,比命还重要?”荆闲礼捋这发白胡须,白了白决一眼,“老夫只认为凡是有病就得瞧。不过老夫见你方才跑的比那兔子还快,想来是不必老夫跑这一趟了,你也不必瞧了!”
白决继续恭敬笑道,“先生说的是,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还劳先生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老先生,白决就不劳累先生了,先生不必劳心,白决并无……”
“老先生莫怪,白决方才是为了及时来赴约才怠慢了先生,若怪,便也是我的错,请先生见谅。”见荆闲礼脸色越来越难看,公子阑终于开口道。
公子阑了解这老头的脾气,若他再作壁上观,只怕荆闲礼真能拍屁股走人,这老头最反感别人说什么,‘不劳先生了’之类的。
“你说不用我瞧了?你可知我是谁?”荆闲礼继续捋这胡子打量着白决。
“荆老先生乃是世人敬仰的神医,白决只是得个小痛小病,确实不敢劳您费心的。”
荆闲礼却笑起来,本来拉长至地上的老脸却随即收回正型来,朗声道,“老夫受世人虚名缪赞,就是再有架子的人都得给三分薄面,常人都是诚求还需看还我的心情,还从没有哪个会这么“慷慨”的拒绝老夫的医治,更没碰上哪个会二话不说把老夫撂在一旁就直接走掉的小辈,你算是不知好歹的第一个!”
看他这笑的粲然却听不出他这话里有哪句是客气的话,白决却也明白了几分,还是多问上一句,“老先生的意思是?”
果然,荆闲礼捋着胡子眯起眼睛道,“你这丫头老夫便瞧瞧。”
可是荆闲礼后面的一句却让白决平静不下来了,他继续道,“老夫方才虽是匆匆瞧过你一眼,却断定你这丫头的病状奇怪的很,看你这昏沉嗜睡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寻常杂症,据老夫方才初断,你大抵不是生病……”
荆闲礼没说着,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示意白决坐下来。
白决坐在他对面,荆闲礼便抬手轻扣她的脉搏,却不是手腕上的,而是直接按在白决脖子上的,然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面色也陷入了沉思。荆闲礼医术是没得说,能让他诊治遇难的病患为数不多,公子阑见荆闲礼有困扰之色,便也直起了身子,又见荆闲礼将手扣向白决的手腕上。
“老先生,如何?”公子阑先问道。
“不出老夫所料,是蛊术所致。”
“蛊术?”白决疑惑道。
“请问先生,是什么蛊,可有对治?”公子阑道。
“饮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八章 不是你亲弟弟
“请问先生,是什么蛊,可有对治?”公子阑道。
荆闲礼捋着胡须道,“饮蛊!”
“蛊?”白决沉思着,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蛊,回想自己除了时不时的想睡觉外,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公子阑道,“饮蛊是通过一种叫“饮”的蛊虫来作蛊,此虫嗜眠,只要中蛊者引用到水,就会引发它嗜眠的本性,中蛊者便会不由自主的犯困精神恍惚,浑身无力,长此下去便会越睡越沉,进入深度睡眠难以唤醒。”
荆闲礼接着道,“起初中蛊者除了嗜睡犯困之外亦会伴有间接的咳嗽,你是不是这样?”
白决点点头,“不过最近好多了。”
荆闲礼又捋起了胡子,略有思索道,“中蛊者会经历嗜眠,轻咳,一旦到了咳血阶段之后……便会进入深度睡眠阶段,入眠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一开始会少睡五六天,接着是七八天,再以后是十来天,再以后……只要中蛊者还没死就会一直越来越久的睡下去,到时候就是不饿死渴死,也会长眠不醒了。”
“这种死法倒真是人道。”白决不禁嘲讽道,没想到一向喜欢睡觉的自己最后会以睡死的形式死去,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只她现在还不能这么无知无觉的睡死下去。
荆闲礼继续道,“呵,这种蛊是人道,不过它最大的独特之处就是,绝对解不了!”
“解不了?我到底是怎么中了这种蛊的?先生您也不能解么?”白决皱眉道。
荆闲礼眯起双眼摇头道,“老夫无能为力。”
公子阑坐下来,“此蛊之虫独特,只有北夜可育有,会施饮蛊的也只有如今北夜的祭司,说此蛊无解其实也只是因为施蛊的濯莲不会为任何人解蛊,所以此蛊无解。”
“濯莲?”白决思索着,她是什么时候下的蛊?这人果然如人言,阴晴不定,邪怪的很。
白决实在是困了,听着荆闲礼和公子阑说起这些更是困得撑不住,想想今天已经撑到现在没睡,大概是自己一直没有喝水的缘故,可是人怎么能一直不喝水呢?想着便又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发觉自己好像也越来越容易喝水了。
白决忍了忍干燥的嗓子,继续道,“先生,即使解不了也无妨,不过您可有一时解困的方法?”
“有倒是有,不过只一不可二,老夫可以施针以抗蛊虫的劣性,不过两物对抗,内外催逼,你需受些苦头,这方法也只能一次有效,之后老夫也无法。”
“有劳先生现在就施针!”白决起身道。
“白决……”公子阑起身,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荆闲礼再一次眯起眼睛看了看白决,“老夫觉得你是个特别的小丫头,又是公子阑的朋友,就看在公子阑的份儿上,老夫就替你暂解一回,之后便不要再来找老夫了,找了也白找!”
“多谢先生!”白决道,公子阑亦拱手致谢。荆闲礼也不理白决,只是对公子阑摆了摆手笑道,“公子不必言谢,无妨无妨。”
白决也不在意,荆闲礼又伸手指了指边上的座椅,白决便又坐在原先的原先的位子上。
荆闲礼打开身边的药箱,慢条斯理的顺带了一句,“小丫头是不少得罪北夜吧,倒是弄得那边儿对你们都是狠下了招式,想来你这丫头得罪那边儿不轻呦。”
荆闲礼说的风轻云淡,旁人的生死在他手里翻手来去,在他眼里生死却是淡然无趣的,快已年至期颐的岁数,看过的病人朱门布衣皆无数,施针把脉,人情悲喜,对于一位看惯生死且已经历蹉跎岁月的医者来说,多少往生轮回都是云烟过眼。
生命正如黑夜白昼的更替,存活和死去亦正如它们一般,令人惧怕的黑夜总会不可避免的到来,但是令人憧憬期待的白天亦将随它之后而来,虽然死去的人不会重来,即使崭新的生命已不再是他们,但这就是生命必然的更替,是一段新的轮回。不论消亡或是存在都只是生命不止轮回的规律而已,不可避免亦无法改变,不必忧患得失,不必改变,不必悲喜留恋。
虽然荆闲礼只是随口一句,白决还是听得一些不对劲,她看着正在打开药箱的荆闲礼问道,“先生方才说‘你们’?白决不解。”
“就门外那俊面小儿,老夫观他,面色有恙。”荆闲礼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银针包,没有再回答她的意思,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
“何恙?”白决连忙问道,她心中升起不安。
荆闲礼许久也不予理会,就好像刚才只是在打发无聊而说的随口闲话一般,不再有重提的兴致。
看着荆闲礼慢慢的摊开银针包,就要准备拔出针来,白决突然起身站到一旁。
荆闲礼笑笑,“怎么?老夫还没动针小丫头就怯了?”
“若是先生不说清楚,白决便不劳先生了。”
“什么!”一听白决第二次说自己忌讳的话,荆闲礼将药箱猛的一合,银针包理都没理就扔进了箱子里。还没人会驳他两次的,别说是有病难医的,就是没病的也得客客气气的防着自己哪天回来求自己去治病,这丫头刚才还乖乖有理,一个莫名起身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公子阑也疑惑道,“敢问先生方才之言是何意呀?”
荆闲礼看着白决气吹胡子瞪眼,“老夫就问你这丫头一句,你到底是让医还是不让?”
“先生不说,白决不让!”白决挺直了腰板道。
“你这无礼小辈,从来只有老夫挑人,还没有会挑老夫的……”
“那是先生还未遇过白决!”
“你的意思是老夫见少了世面,信不信老夫这就提箱走人,老夫不医你了……”
“不劳先生,白决还有事,还是白决告辞吧!”白决居然还俯身一礼,然后慢条斯理,淡定楚然的就要走。
“你……”荆闲礼气的要发抖。
公子阑在一旁想笑又不好笑出来的样子,他见过不少次有人客客气气相待,荆闲礼都二话不说提箱走人的样子,还没见过有人直接拒医,他还会说上这么多话都不见提箱走人的,公子阑料定,虽然这老头话说的怒气淋漓,只怕是有非医不可的意思了,所以公子阑只是瞧戏一般的站在一旁,又作了壁上观。
白决刚要直身提步,荆闲礼便“咔”的又将药箱打开,气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识好歹的第一个!老夫可不会让不识好歹的小辈拒两次,老夫就治一治你这“毛病”。”
白决不待察觉的眉角一挑,料定这心高气傲的老头会中这激将法,随后恭敬的又是俯身一礼,“多谢老先生大量,方才白决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莫气……”
“你得罪我还少?”荆闲礼劈头盖脸一句,又转向公子阑摇头道,“公子当真是为老夫找了份烦差呀……”
公子阑只得无奈笑笑以示回应。
白决又恢复先前只在内心脸红的状态,弱弱的说上一句,“敢劳先生,能否先说明子墨……就是方才领您进来的那位俊面小儿的情况?”
“你如此上心?”荆闲礼将扔进箱中的银针包仔细的理好。
“他是我弟弟。”
“哦?不太像。”荆闲礼有些闲扯的意味。
“说来话长……”白决只能这么说。
荆闲礼斜眼笑道,“说来话长?没听过姐弟长得一丝都不像的事还说来话长的,老夫不关心这些旁人碎事,反正是先医再说旁话,你这说话都要睡着的样子还有功夫闲扯?”
公子阑在一旁略有沉思,看着对子墨满目上心的白决,心中深放许久的疑惑还是不禁想问出来。他对荆闲礼拱手一礼道,“先生,烦劳您暂待片刻,阑有一事需与白决说,请先生暂与外室饮杯清茶解乏。”
荆闲礼看了看公子阑,不多说,收拾了药箱就出去了。
白决觉得这差别对待也太差别了吧,自己说不医,这老头就甩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人家一句客气话,他倒是二话不说就出去等上了。
白决眯起眼睛只觉晕晕乎乎的,“什么事?”
公子阑坐在白决对面,声音轻而清晰的问出来,“白决,子墨……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白决不禁将欲眯起来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望着公子阑,公子阑继续道,“我是说我知道你是白暮遥,子墨其实是你的王弟,但,当年的白国公主和白国太子,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对么?”
白决不禁坐直了疲乏的身子,随后还是又软了下去,因为实在没什么精神余力可言,而且就是公子阑知道一切也没什么让她吃惊的,白决不惊于他的神通广大,也觉得事已久远,国已亡破,更不用再掩盖什么过去了。
“是,如你所知,不论是白子墨还是白子暮都与我无任何血缘关系。”白决毫不掩饰的回答。
她想起自己刚出生时,母后难产而去,父王伤心的脸,然后父王在留下两行泪后,秘密将事先安排人找好的男婴从母后寝宫的暗室里抱出来,放到自己的身旁。那时白决就知道,身旁的婴儿并不是与自己同时降生的,他比自己要早到这纷扰无奈的人世几日,真论起年纪,自己还要叫他一声哥哥。
只是后来听父王以那深含悲伤的声音吩咐身旁几个贴心置腹的宫人说,“公主乃是王后血脉,王后已去……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