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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听父王以那深含悲伤的声音吩咐身旁几个贴心置腹的宫人说,“公主乃是王后血脉,王后已去……从今以后公主不容受一丝屈待,她既是我白国王室的第一个王儿,便是要居于最长之位!”父王抚摸着自己身边熟睡的子墨,轻声道,“这个孩儿便是弟弟,是我白国的太子,亦是本王的亲生血脉!本王不可以让臣民相信所谓的亡国谣言,白国注定会屹立不倒!”
当年白国谣言四起,父王知道这是有人有意造谣以撼人心,当时的白国本已势趋衰弱,自己身为女儿的身份降生只会让所谓的亡国预言动摇民心,所以才会有了子墨来震破谣言。
白决想起那日在北夜冰冷的辰星宫,父王将自己揽在怀里,他说,“父王不相信什么亡国预言,父王不信什么‘其女亡国’,但父王要让白国的臣民相信‘其子兴国’……”
想起父王那日的话,白决还能记得他话中隐含的疲惫。即使他并没有打算说完后面的话,即使当时他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但他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知道一切。自己知道,父王对自己的偏爱是因为早早过世的母后,但是他是爱自己的,是爱子墨的,他一直将子墨当做自己亲出,就像自己从来都将子墨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迢迢不归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弟弟的?”公子阑道。
“如果我说我从小就知道,你信么?”
公子阑笑道,“你觉得像我这样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信得?”
白决也笑笑,“也是。”
公子阑又道,“那子墨也知道?”
“他不知道的,也不必知道,其实这样挺好。”
“白决,如果子墨真的有一天出了什么事……”
“我一定会护他周全。
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拼个命护他周全,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会拼了命护他周全!他永远是我的亲生弟弟!”没等公子阑说完,白决直接道。
公子阑看着说出这句话时的白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你能这样想,真不知子墨是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呢?”
白决茫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阑看着白决身后,不作答,白决顺着公子阑的视线转头,却发现子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站到了他们身后,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白决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盯着自己看的。
子墨依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决看着眼神里居然带着无限悲恸的子墨,她从未见过子墨的眼神里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子墨……”白决轻声唤道。
没等白决再说什么,子墨便“哗啦”一声掀开竹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子墨……”白决迅速起身欲追上去,结果本就晕乎无力,一个心急猛起便站不住了,公子阑迅身接住欲倒下来的白决,白决只觉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了。
“白决……”
“我不能……睡着……”
“好我知道,你……”公子阑望向怀中的白决,发现她已经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竹帘再一次被掀开,荆闲礼挂着药箱走进来,“谈完了么?谈完了就让老夫……这就睡着了?”
漆黑一片的山野之中,狂风骤起,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重阳欲扶起易川,“快跟我离开,息冶只怕已带着禁卫军寻到了这里……”
易川轻手推开重阳扶过来的手,无力的摇摇头,释然,“重阳,不必了。当年若不是公子相救,易川便不会有命……更不会再有用剑的机会……不会有活到今日的易川,易川虽曾有幸……救过公子一回,却无以还公子之恩分毫,易川,易川……有愧公子,公子不弃,依旧愿救易川于万难。公子之情……易川难报,有幸得伴公子左右至今,易川无悔。沧海瞬变,世间孤寂,只怕易川再不能陪公子走下去了……人世沉浮难料,易川愿公子吉人安然。”
云潇急道,“你说什么话?你不会有事的,重阳已经来救我们了,你会没事的……”
易川缓缓的朝着云潇抬起手,云潇立刻紧紧抓住易川艰难抬过来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重阳垂下头,声音里却没有了一丝底气,“易川……你会没事的。”
易川看着重阳,摇头笑,“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之前那几剑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要害,现在早已失血太多了,他是剑客,几百年的刀剑生活,他比谁都清楚剑入几寸能伤皮肉,又过几分会要人命。
明知是此去无回,明知是难以挽回,可是他只能拼死一搏的,也许注定,他这本会永无止境的寂寥生命会在此终结。
云潇只是在易川身边极力掩声的流着泪,不再说什么。
“易川……”重阳再一次低下了头,“对不起。”
重霄楼第九层
软塌上,白决已经熟睡难醒,荆闲礼正在专注为白决施针,公子阑坐在一旁,杯中倒上的清茶,却迟迟未喝,只是目光不转的望向对面。
银针寸寸,寸寸刺骨,穿射躯体的每一处神经,白决虽已熟睡无知,亦是承受着浑身剧痛之苦。
一针一针扎上穴位,白决已是满额沁汗,约莫半柱香后,荆闲礼看着白决紧紧抓住衣角的手,早已攥的关节发白,他不禁摇了摇头,又将一针扎上了穴位。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外面雷雨正在夜晚漆黑浓郁的云层上汇聚。猛烈的风声和独属炎夏虽热似凉的风吹进来,掀举轻纱细幔,白决却难以感受到一丝的微风,身体内外的疼痛让她再无多余的知觉去感知外在的一切。
此时北夜荣华殿内,华丽通明。白羽一袭白色华服从巨大而华美的从椅座上流泄下来,银白长发松软的垂散在肩上,肩上和发带上的羽毛葳蕤,仿佛无风而动般,轻盈柔软的在灯光下摇晃闪烁。
他不像楼霄,不喜欢戴上华彩流光的高冠,甚至连发都不喜束,只喜欢将它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松散的揽于身后。
华丽耀眼的灯光下,座上的白衣玉人只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像是飞浮于九天的仙人一般,让人不舍触碰。
白羽抬起眉眼,声音轻远而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对白决下蛊?”
濯莲纤指绕着手中一缕柔发,“我是在帮你。”
“哦?帮我么?”白羽斜起眉眼轻笑道。
“呵,你不信?”
“你不是不屑管别人的事,从来不屑帮任何人的忙么?你说我该信你这样的人么?”
“那你是说,我怀着什么目的喽?”濯莲不再摆弄指间发,冷眼一笑。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什么目的都不可以牵扯白决,在我看来,你只是在自作聪明。”
“本祭司要做什么,是手段高明,是自作聪明,谁都管不了,就算你是堂堂太子,也不能对我严辞厉责,何况……你也不是太子楼霄!就是楼霄也需对我礼敬三分,你却如此不把本祭司当回事,难道就不怕我对国君说明一……”
“切”字尚未说完,濯莲只觉身体突然无力,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极速向前吸过去,自己只在眨眼之间便从几丈之外被这股力量强制性的拉到白羽面前,白羽轻轻抬手,修长手指扣住濯莲纤细光滑的脖颈。
濯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白羽,她知道他不是楼霄,也知道他并非常人,却从未见过他做过什么超乎常人能力范围的事,更没想过是对自己。
白羽的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意,声音轻柔却更显无情,“怕?你在威胁我?我最讨厌受人威胁。不过,我还不知什么叫怕呢?让我觉得害怕,你觉得你有资格么?”白羽手上的力量又扣紧了一分,“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敢动白决,你觉得现在身为北夜太子的我会怎么惩罚你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法眼通天的北夜祭司呢?”
脖子被钳的难受,濯莲用手抓住白羽扣着自己脖子的手腕,依旧保持着高傲,冷笑道,“哼,是么?你刚才说……我是自作聪明,那么你呢?你以为阻止白决恢复记忆,你以为你告诉容瑾白决的真实身份……就能阻止白决不对容瑾再一次动情了?呵,可是其实,你也该知道了,白决还是爱上了容瑾,即使容瑾相信了你所谓的传说,他到底会不会放开白决,你也没底,因为容瑾可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控制的人。”
白羽翻手松开濯莲,轻佻邪魅的眼神变得冷篾起来。
濯莲轻轻揉着被勒疼的脖子,看了白羽的反应后,又道,“你本不该低估所谓的爱,其实一直以来……你不是自作聪明,只是在一厢情愿罢了,“自作聪明”这种事也只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做的不是吗?不过我却比你更愿意看清现实,你却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你也知道白决即使没有想起容瑾,可是她还是再一次爱上了容瑾,而容瑾,即使他看到的不是白决以前的那张脸,即使他知道六年前白决早已死去,可是他还是凭着天都不知道的直觉,再一次认定了白决。”
说着,濯莲便又是一阵嘲讽的笑意,“呵,他竟然会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已经死了几年的人还会重生……你说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筹码来阻止他们?不管白决能否想起以前,她和容瑾最终都会殊途同归。”
“说了半天,我似乎没有听到我认为有用的东西。”白羽朝座上轻轻斜靠,用手拖着下颌。
濯莲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腕上的紫色手链,笑的莫名莞尔,“所以我说我是在帮你呀!你不知道容瑾到底会不会放弃白决,那我便自作聪明的让他做个决定,白决既然还心有容瑾,那便让她再伤一次心,也许,还能让她恨他呢。恨,不就可以抵消爱了?”
白羽冷哼一笑,“这是你对白决下了饮蛊的理由?你可想过,如果白决有事,我会拿你如何?”
“怎么?你要对唯一肯对你好的人手下无情么?”
“对我好?你的目的呢?”
“目的?什么事都需要目的么?”
“对于你,没有好处的事,你会做么?”
濯莲冷笑,笑中隐住了不容察觉的苦色,她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白羽,即使是濯莲,也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好处的。”
重阳跪坐在易川面前,却只能眼见易川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他拉住易川的手,“易川,不要丢下一切不管,坚持住,公子会有办法的!”
“即使是公子,亦不能掌生死……咳咳……”易川猛吐几口鲜血,失去太多的血液,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云潇见易川十分痛苦,便紧紧的抱着他,“易川,易川,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啊……”泪再一次冲出来。
易川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重阳的手,“带她走……”
“易川……”云潇哭喊着,再也承受不住爱人在面前痛苦却只能无力的感受着他在自己怀中渐渐死去的痛苦。
“云潇……”易川艰难的唤着。
云潇握着易川的手越来越紧,却感受不到自己握着的这只手再有丝毫回应的力气,她哽咽道,“易川,易川,你不要丢下我!你要坚持下去,不要睡着,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大殿上你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啊?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永远也不会放开我的么?你说会紧紧的抓住我……你要带我走的!你说要带我走的!”
易川抬着疲惫的双眼,最后看着一直在为自己流泪的人,说话也越显得艰难,“云潇……你……知道……那日为何……我一直都紧紧……没有放开你的……你的手么……”
云潇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当时人……太多……我怕……我……一旦放手……就真的再也……抓不住了……”
“易川……”
“这一次,我要放开……你了。云潇……对不起……”
“不……不!不要!不可以!不可以易川……”
“不要……怪……我……”
云潇的眼泪落下,手中的那只手渐渐滑落……
她瞪大了双眼,立刻将易川滑落下去的手再一次抓在手里,紧紧抓住,她瞪大了双眼,空洞的望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她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一直紧抓着易川满是鲜血的手不放,她不愿承认,明明刚才他还是抓着自己的手的,他是不会放开的。
可是,握着手中那再也无力抓住自己手的手,感受着它渐渐流逝的温度,她知道,他再也不会重新握紧自己此刻正在颤抖无助的手了。
炎夏骤然而至的雷雨袭来,正如这世间一切猝不及防的骤变,正如生命突如其来的消逝,让不得不接受它的人感到无助。
雨水冲刷下来,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