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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做四叔您请慢用状。
苏行看她,示意她端过来杯盏给他。
长歌怪异看他一眼,“明明杯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啊!”
苏行回:“我不愿动。”
长歌:“”
长歌深深觉着,她的这位四叔,其道行已到了常人无可比拟的境界。
把四叔伺候舒服了,这人终于肯告诉长歌大灰在哪里,他说:“那畜生在我府中,成日里骚扰我府中的母马。”
长歌嘴角抽搐。
苏行饮一口茶,淡淡道:“都道有其物必有其主,我也趁了这次机会彻底了解到了长歌小侄女的脾性。呵,倒也不完全是没有收获的。”
长歌战战兢兢看他,“你了解到了我的什么脾性?”
苏行看她,他未饮酒,可眼中却有了潋滟的颜色,他的眼,在午后阳光中,闪着煦煦的光,他说:“怕打击到你幼小的心灵,我就不说了。”
长歌在心里吼:你终于发现你在打击我了?可惜,晚了,我幼小的心灵已被你摧残成了碎渣渣!啊啊啊啊我纯洁的少女心啊!
长歌自然是想要回大灰的,她就这么同苏行说了。可她说话的时候,正巧有个太监高声宣了什么人进来,就盖过了长歌的声音。苏行笑看长歌,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长歌没法子,只得小身子凑近了苏行,在他耳边低语:“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大灰还给我?”
纵然是天热的夏日,苏行身上散发出的依旧是竹冷的芬芳,好闻得厉害。鬼使神差地,长歌就有些心猿意马,她没立时退开身去。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眼角一瞥,看见御花园的入口处,走来一个人。
是姗姗来迟的太子卫衍。
长歌看向卫衍的时候,卫衍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长歌慌乱别开眼去。她一慌又一惊,身子后退间碰到了桌案,碰翻了一桌子杯盏的同时,整个身子竟不偏不倚倒向了苏行怀中。
长歌暗道一声不好,她觉着他会一把推开她,让她摔倒。毕竟,先前,他是嫌弃过她离他太近的。
叫长歌意外的是,苏行没推她,反倒在她背上虚扶了一把,长歌便彻底倒进了他怀中。她的身子埋进他的胸口,她的脑袋搁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就着这个姿势,长歌又直直对上了卫衍看过来的眼。卫衍眼中有一瞬间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控诉。他似在控诉长歌怎可以倒入别人的怀抱。
长歌心说我这是不小心呐,还有,他是四叔,不是别人。
这个时候,长歌就听见他的四叔用清和的嗓音说话:“不好意思,手滑了。”
哦,这说明他不是故意要抱她。
苏行又:“抱够了?可以起来了吗?”
长歌捂脸,“对不起四叔,我玷污了你的清白。”
苏行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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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四叔你带我回家可好(2)
眼看卫衍要不顾礼仪,先行向她这个方向大步走来,长歌慌乱就跳了开去。她朝苏行胡乱挥挥小手,“我、我离开一会儿,大灰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再议。四叔你帮我占着位子哈。”说罢,也不待苏行回应,长歌转身便犹如一只大白兔子般跳脱了开去,徒留苏行在原地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你们没有看错,长歌就是在躲卫衍!
那日青楼事后,长歌理清了对卫衍的感情,可卫衍却好似吃错了药一般,每每在宫中遇见,他看她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她。已经有她贴身的宫女看出不对劲了,幸而那宫女跟得她时日久,不会出去乱说。可宫中会少了那些暗地里偷窥的眼睛吗?
太子是什么身份?怎容得了一点差池?为防卫衍出差池,长歌每每总是避着卫衍不见,今日看着却是如何也避不过了,她只得开溜为上。
大家伙儿都去了御花园中,长歌出走的这条道上就没什么人了。她随意摘了朵路边上的小花,有一搭没一搭在小道上晃荡。从她眼下这个角度望出去,就看见了远处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雄壮巍峨的朱红宫墙。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可她总是觉得陌生,她觉着,同大灰一道生活的那山林间的茅草小屋才是她的归宿。
果然是,没出息得紧啊!
小道尽头是一个大湖,大湖边上有嶙峋的假山怪石。
长歌靠背了块大石头坐下。这个位置背光,暖洋洋的冷热适宜,长歌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中,她被一个英姿伟岸的男人抱在怀中。她呼吸困难,只因两人在细细密密亲吻,令得她呼吸不能。
这梦的场景如此真实,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叫长歌的小心肝儿颤抖成了一片,她试图去看见那男人的脸,她看见了男人的一头如墨黑发在风里飘扬,她看见了男人坚毅的好看下巴,再要往上看时,却是不能够了,长歌醒了。
她是被两个男人刻意压制的声音吵醒的。
听声音,那两个男人就在这假山石的背面,长歌的这一处临湖,又被树丛遮挡,想必那两个男人是发现不了她的。
长歌有些烦恼,她并不想探听别人的秘密,那会让她觉着没事找抽。可这会儿离开,她又怕惊动了那两人。唉,还真是折磨啊!
“父皇”年轻一些的男人开口就叫了这两个字,长歌被吓得一激灵,差点就给滚湖里去了。幸而,她克制住了自己。
长歌的一颗小心肝儿在胸口“呼呼”乱窜,怪道她觉着那两把男声耳熟,原来、原来此刻密语的,是她的父皇和太子哥哥。
皇帝同太子?
假山私会?
长歌咬着手指,脑中有一头草泥马小兽飘过。她随即小手挥挥,把小兽赶跑了,这小兽来得没道理嘛。
这个时候,卫衍又说话了,“父皇,儿臣私下去见陵王叔,也只是想去探一探虚实,儿臣想知道陵王叔打的是什么主意。”
长歌耳尖,一下便想到,此刻,她的父皇同哥哥谈的正是青楼那件事。那件事到底还是被皇帝知道了,看来,天下间还真是没有皇帝不知道的事啊!
高辛帝“哦?”了一声,“太子探出何种虚实了?”
卫衍就是一阵沉默。
连长歌也听出,高辛帝的声音是有些带着怀疑的,她就不禁替卫衍捏了一把汗。
卫衍迟疑道:“陵王叔想要调回卫都,希望儿臣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这一头的长歌绞紧了手指,她仿佛能看见假山的那一面,高辛帝带着研判的目光审视卫衍的场景。
对卫衍,长歌做不到不关心。于他,她的感情很复杂,她大病初愈的那段日子里,若没有卫衍没日没夜的悉心陪伴和照顾,就没有长歌如今欢蹦乱跳的模样。高辛帝替长歌找来了神医师父,可连师父也说了,他做的,不及卫衍的万分之一。
是人都会感激感动感情深厚的,长歌对卫衍便是如此。
在长歌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当儿,高辛帝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太子又是如何回了陵王的?”
卫衍沉声道:“儿臣告诉陵王叔,藩王入朝自古就有一套规矩。父皇是开明的君主,若陵王叔执意想回朝,给父皇上个折子,父皇感念兄弟情深,许会批的。”
高辛帝就朗声笑了一笑,“你那王叔自然是不会满意。”
卫衍:“不出父皇所料,陵王叔有些气。但也只是如此。”
高辛帝似拍了一拍卫衍的肩膀,而后,话语里有那么几分莫测在里头,“相信太子不会令朕失望。”
☆、55。四叔你带我回家可好(3)
卫衍的声音有点点哽咽,“父皇”
长歌松出一口气,这一对父子这应该算是和好了吧。嗯,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本来也没吵架嘛,只是有一些猜疑在里头。
其实,人同人之间相交往,最忌的便是那一份猜忌。许多人怕伤了双方感情,宁可将猜忌压下也不愿去向对方表达,以为这是对这一段关系的最好保护。却不知,那样的猜忌会累积,会让你不满,待到了那样的不满累积到了尽头爆发出来,那么,这一段关系也就告危了。
长歌希望高辛帝同卫衍这一对父子能好好表达与沟通,毕竟,他们那样敏感的身份摆在那里,是经不得一点猜疑的。
父子君臣
君臣父子
孰轻孰重,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不一样的秤。
有衣料窸窣声传来,是高辛帝扶了卫衍起身,“回去吧。家宴上不可离了太子。”
卫衍道了一声“是”,可随即,他又加了一句,“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在长歌看不见的角度里,高辛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说。”他只回了一个字。
卫衍抬头去看眼前的父亲,眼前这一位不止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主宰一国生死的君王。
这一位君王无疑是威严的。
卫衍看着君王威严的双目,道:“关于长歌,儿臣想要”
“长歌怎么了?”高辛帝不由分说就打断了卫衍的话。
卫衍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儿臣对长歌请父皇成全。”
“胡闹!”高辛帝这一声已是怒极,若尚在御书房中,必定有杯盏无数被他扫落在地了,“长歌是你妹妹!”
卫衍不怕死道:“兄妹又如何?儿臣爱他,儿臣要娶她!”
“住口!”
“啪——”的一声清响,高辛帝一巴掌打在了卫衍脸上,卫衍麦色皮肤的半脸上立时就起了红。
“混账东西!你是要毁了长歌,毁了你妹妹?!”
“儿臣爱她!”
“爱?你懂什么是爱?你那样做只会毁了她!”高辛帝剧烈喘息,“长歌是朕最爱的女儿,朕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卫衍,你是要继承我卫国大统的太子,你的一时意气一时意乱情迷只会害死长歌!”
“父皇要反悔吗?当初父皇明明答应待我娶了太子妃,就同意我照顾长歌”
“朕反悔了。”
“父皇?!”
“朕看出来了,你是守不住长歌的。”
“我会保护她!”卫衍一激动,连儿臣也忘记了说,“等我成了皇帝,我”
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卫衍脸上。
高辛帝一甩袖,已是怒也失望到了极点,“此事到此为止,朕就当什么也没听过。从此以后朕不许你再见长歌!朕会亲自为长歌挑选夫婿,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朕的女儿,值得最好的对待。”
卫衍仍旧不服,“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会如我一般爱她?父皇,你阻止不了我”
这会儿,高辛帝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冷冷对卫衍,“怎么,太子是要抗旨不成?朕阻止不了太子?太子莫不是打着想从东宫搬出去的主意?”
卫衍惊。
早已听壁角听得目瞪口呆的长歌也惊。她当然知晓高辛帝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从东宫搬出去那便不再是太子了。
“儿臣”
高辛帝的声音却已是传过去老远,“太子好自为之。”已是撇下太子,率先走了。
假山上有*,透过那*,长歌就看见了卫衍的脸。卫衍一张英俊的脸却是灰败的,面上再也没有了生为一国太子的生机同神气。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长歌的心仍旧是止不住难过。
她到底还是害了他啊
又过了许久,卫衍方挺直僵硬的脊背,朝皇帝离开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直而孤傲,看得长歌无端端想哭。她不知卫衍对她的执着由何而来,但她了解卫衍,她知道卫衍尚未低头,他还没有放弃她。
长歌垂下眼睛,又呆呆在湖边立了许久。半响,她抬起眼来,眼中已有了决定。
正要迈步回去,却听得不远处有宫人在喊:“小皇子!小皇子殿下您抓紧啊!您、您千万别松手啊!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哟”
长歌惊,小皇子殿下不就是她亲爱的左左弟弟!听那宫人的声音,是左左出事了?!
☆、56。四叔你带我回家可好(4)
左左爬上了御花园后头一条小道上的一棵参天大树。
此树极高极粗,威武又雄壮,爬上去就下不来了。
小皇子左左坐在树干上,一身精神的皇子锦服早乱了干脆。也不知碰上了什么,左左头上的毛发翘着,像鸟窝,也像炸毛。
左左是去掏鸟窝了吗?
当然不是!
左左是个小大人了,怎会去干掏鸟窝那些没出息的小孩儿勾当。
那左左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呢?
饶是树下那临时照顾左左的高公公问了千百遍,左左就是闭牢了嘴巴不说话。
“何事喧哗?”平地里突然就起了一把懒洋洋的男声,那伺候左左的高公公浑身一个激灵,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后,那一股子希望又落了空。
“奴才见过怀王殿下。”来的正是那病怏怏的怀王,怀王殿下看着一阵风都能吹倒,怎么帮他救小皇子呢?高公公一张老脸又皱成了苦瓜。
苏行自然是看见了树上那个明明害怕得手抖,却硬要做出一张面瘫脸的小屁孩儿。
“宣侍卫了?”苏行问。
高公公:“宣了,可还没赶得及来。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别动,您别动!”高公公觉得自己的老心肝儿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苏行就负手于后,缓缓踱步去了树下,他一扬声,“卫搓?”
“我叫左左!”左左是姐姐给他起的名字,他就喜欢这个名字。他不喜欢“卫搓”,他就喜欢“左左”。
苏行也不恼,只淡淡问:“跳下来,下面自会有人接住你。”
左左:“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