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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死啊!”
“爹,救我!”
“老爷,回头吧!”
女人们哭声一片。向来被捧在天上的夫人和小姐们,此刻都没了往日的神采,脸上哭花的妆融化在一起,好一片花红柳绿。
叛贼们面面相觑,停顿了一会儿,纷纷跪下来求饶。事已至此,这是唯一的退路。
只有章蟠,目露凶光地大喊一声:“一群废物!”接着一把将苍梨拉过来,用剑架住她的脖子。剑锋割破了面纱,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血珠瞬间染红了剑刃。
“啊!”苍梨尖叫起来,浑身没有力气,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她虽然看淡世事,但并不代表她不想活下去,更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和这个时刻!
“住手!”湛溪伸出手掌来,却无法触及,只能喝住章蟠。“太师,你已经走投无路,何必再负隅顽抗?难道你想让你的家眷给你陪葬?”
章蟠冷冷地看了一眼涕泗横流的章灵玉,冷哼道:“没用的东西,不配做我章蟠的女儿,要死就早死!现在我已经自身难保,哪管这么多!你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你会放过我?不过现在我手里有这丫头,你能把我怎样?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就拉她一起陪葬,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跟南朝交代!”
“你以为,朕会惧怕区区南朝?”湛溪挑眉问道。
“墨家军镇守边关,多年来与北朝对峙,久攻不下。皇上你口口声声心系万民,难道就希望看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一向主战态度强硬的章太师,此刻却一改往日口径。他鹰一样狡诈的眼神,却缺失了从前的自信和犀利。
“若是为了一个和亲公主之死,南朝要与朕翻脸,对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朕和墨家,迟早有一笔账要算。”湛溪的眸子里毫无波澜,流动的眼波也是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苍梨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和墨家……有一笔账要算?北皇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他的有生之年,一定会和南朝开战吗?还是,堂堂的北朝天子,会和南朝的将军有私人恩怨?不,这后者绝不可能。那么,如果是前者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作为和亲公主的她,又该何去何从?她用质问和不解的眼神盯着湛溪,似乎想要问清楚他的意思;他却避开了目光。
章蟠听了湛溪的话,微微眯起眼眸,仿佛揣度他话里的真假。
他没注意到,步清风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他的身后,举起了手里的长枪。
林子里一只鸟不知被什么风吹草动惊飞起来,刷拉拉地一头扎进草丛里隐没了。
章蟠却好像被提点了一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猛地回过头,抬起剑挡住了步清风的袭击。
苍梨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立马往人群里跑。
“护驾!”祺王大喊一声。
还垂死拥护章蟠的一群人,也拔出刀剑和近卫军搏斗起来;现场顿时尘土飞扬,一片混乱。脚步声混合着女人的尖叫声,平日里仪态端庄的后妃和千金小姐们,此刻都抱头鼠窜,企图寻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公主,快过来!”莲蓉在人群那一头对苍梨唤道。
苍梨环顾四周,总算看到了莲蓉和芸芳的身影,努力向那边跑过去。打红了眼的叛兵冲到前面,吓得苍梨停住脚想要往回跑,可是对方的刀已经举到头顶。苍梨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几步。
被保护起来的湛溪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竟冲出保护圈跑了过去。
“皇上!”原本呆在他边上的兰妃一愣,接着立马跟过去。
苍梨正惊吓得不能动弹,忽然手腕上一阵大力,被人拉到了一旁。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只见湛溪往前抬起手臂挡了一刀。
叶潇仿佛眨眼之间就出现在前方,一剑刺死叛兵,转过头来看着湛溪急切地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湛溪摇摇头,那只手还不自觉地紧紧搂着孱弱的苍梨。
可是,苍梨明确地看到那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上。为什么……为什么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救她?她怔怔地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难道只是划破了他的衣袖,所以真的一点都不疼吗?否则,他怎么可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皇上,小心啊!”兰妃忽然大喊一声。
湛溪回过头,见章蟠持剑疯狂地刺了过来。他双眼通红,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唯一可做的,就是和皇帝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他也看到了,湛溪手上没有任何兵器。
那些叛乱的士兵仿佛也都达成了一致,目标纷纷对准了皇帝。因为湛溪冲出了保护圈,近卫军们一时还没调节好阵形,叶潇一个人拼杀着一众叛军,根本分身乏力。
“皇兄!”负责把嫔妃们聚拢起来保护的安王北野轻云也回过头来,惊惧地看着混战中的湛溪。
章蟠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猩红的眼中只有湛溪的那张脸。只要毁了那个人……毁了那个人就好了!他发狂地冲过来,平素不过一介文官,但北方草原上的男人,即便是文官也没有过分弱化了武功,此刻仍有百倍的精力。“啊——”他的嘴里发出吼声,仿佛一头暴怒的豺狼,奔着目标而去。
“保护皇上啊!”皇后焦急地大喊道。
黄沙在无数人的奔走中漫天飞扬,迷蒙了人们的视线。
谁也没有看清楚那一刻究竟是怎样。
只有湛溪,感受到了手臂里的松动。可是他并不知道,苍梨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挡在他的面前,用胸口替他挡住了原本要刺进他心口的剑。
章蟠发红的眼睛的确看到了喷溅而出的鲜血,不过,却是来自那具柔软纤弱的身躯。
“公主!”
莲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幕就这样在她眼前发生。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自己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男人,让她陷入和亲的困局,让她失去了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力。可是她却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可能致命的一剑!
连芸芳也呆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柔弱的怜贵人,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就像,她也没有想到,当苍梨在乱军中奔跑的时候,原本可以置之不理的湛溪,会突然冲上去挨了那一刀一样。两个原本只有名义关系的人,似乎在这一刻,突然有了某种联系,很诡异的,说不清,道不明。
苍梨没有办法回答和解释所有人的疑问。她只是轻轻皱起眉头,混沌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被刺中胸口的疼痛,是这样的……在她记忆深处,幽暗的房间内,刺在那个同样柔软的胸口上的那一刀,应该也是这样的……这样的疼吧?
她的心,真的狠狠地疼了一下,然后只剩下无法呼吸的空白。
☆、第032章 命悬一线
湛溪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潇已经一脚踢开章蟠,厮杀起来。不过章蟠手中紧握的剑,也因为他倒下而瞬间从苍梨的胸口抽离出来。
鲜血几乎是毫不保留地喷溅而出,成为明媚的阳光下一道骇人的寒光。
“公主!”莲蓉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她再也忍不住这样隔岸观火,就好像苍梨挨的这一剑,错都在她一般。如果她守护在她身边,那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身体那么弱的公主,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等到莲蓉冲过来的时候,回过神的湛溪已经用力按住苍梨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不断涌出来,将他的手打得透湿。湛溪的额头浮出一层冷汗,脑海里有恐怖的画面,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在黑暗中搏斗的身影喷出鲜血,在灯笼的光晕下格外刺目妖娆。
“你不能死!”湛溪哑声喝道,立马将苍梨横抱在怀里,返身往人群外疾步奔走。“开路!”湛溪冲着自己的近卫军大吼,像是被逼到末路反击的雄狮。只见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闪烁的红光,有着嗜血的残忍。他的心狂躁不安,抱在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他的手臂却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叶潇和祺王跟在两侧,护着湛溪往山下走。
“皇上,行宫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章蟠的爪牙是否全部剿灭,还是未知数,这样回去不妥!而且怜贵人血流不止,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叶潇禀道。
“那……那怎么办……”莲蓉本就着急,现在听到叶潇这么说,心里就更加没底。眼瞅着苍梨的胸襟已经被鲜血染透,再拖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下凡也回天乏力。
“别慌!我记得昨日巡山的时候,在山腰的树林里有几户人家,咱们可以先去那里止血,再找太医过来。”这时候还是祺王保持着冷静,回想了一下,便想到这一茬。
“快,带路。”湛溪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多,在这样的时刻,更加只有简短的命令。他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他知道,苍梨的身子拖不起。他甚至还记得太医说过她身上有旧患,需要静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因为自己的一道命令,她要拖着病躯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鬼地方还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难道不都是自己的失误吗?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好像总有一些事会脱离掌控,让他感到无力。
“属下带人回行宫打探,一定把太医带来。皇上就拜托给王爷您了!”叶潇对祺王拱了拱手,然后指挥跟随过来的几名近卫军。他只要了三人随从,剩下的四五人都跟着皇帝。
“啊……”因为颠簸的辛苦,苍梨忍不住胸口的疼痛喊叫出来。她的脸色因为失血严重越发苍白,嘴唇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你不能死。”湛溪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胸腔里的心突突地跳动着。一个因为他而垂死挣扎的生命,就这样用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来敲击着他的心。他抿了抿唇,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担忧和紧张和神色。他收紧手臂,将她锢在怀里尽可能减少颠簸,鲜血也顺带着染红了他赤黄色的龙袍。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只能说出一句:“朕不会让你死的。”
他是坐拥天下的真龙天子,他可以呼风唤雨,左右别人的生死。可是这一次,他要对抗的,却是时间,是命运,也是天。
“快,来人!”祺王一马当先冲进院落里。
屋子里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耐烦地走出来,问道:“谁呀?”可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血腥场面却立刻让他们着了慌。虽然是山野乡民,但那身龙袍却是天下皆知。不过如今这狼狈不堪的境地,倒才真是让他们震惊。
“这……这是……”中年男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祺王亮出腰牌表明身份,说道:“本王现在要征用你们的屋子,立刻给本王一间干净的房间,准备热水和干毛巾。快!”紧急情况让他失了平日的温文儒雅,一切都用命令的形式下达。
祺王也算是威名在外,能由他护卫的人,即使不穿那身龙袍,也定非等闲之辈。
农家夫妇慌忙答应着,各自奔走。男子把皇帝等人请进房间,女人则赶紧去烧水。
床上铺好了崭新的褥子,湛溪尽可能小心的将苍梨平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来给她盖住一些。她近乎哭诉的哀鸣,嘴里喃喃说着:“痛……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她甚至不知道,刚才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她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只有数不尽的回忆的画面。当尖锐的刀子刺进胸口,抵住心脏,是这般的难以忍受的疼痛。除此之外,还有梦魇附加在疼痛上,好像一只手,要将她拽入地府。
“母后……母后……好疼……”汗液混着眼角的泪水划过,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她在疼,还是回忆里的母后在疼。她的双手用力地抓着床单,像抓着她的仇人,抓着要带走她的黑白无常。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沉入无底的黑暗。可是,真的好累,心也疼得好累。如果就这样放手,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痛苦?
再也不会有痛苦了是不是,母后?
“不,你不能死。”黑暗中幽幽地传来声音。
苍梨拨开眼前的黑雾,看见遥远的地方站着那一袭华丽的身影的轮廓,她大声地喊叫和奔跑,却怎么也无法缩短这中间的距离。
“你要活下去。你得活下去。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答应我,要活。”朦胧的声响分辨不出声线和色调,只有那么一个声音回荡在天际,经久不绝。
那是母后吧?是母后,对吗?母后说,要活,要活下去。
“要活……”苍梨重复着这两个字,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布满了汗珠,尽管整张脸苍白得如同蜡一般,也还是咬牙坚持。
湛溪因为寻找到落脚处而稍微安稳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据说,当人开始出现幻觉的时候,黑白无常就近在咫尺。她口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