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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珍妮来家里做客,为的是想吃正宗的中国料理。家里的司机佣人虽然是美国人,然而厨子却是地道的中国人,不过是来了美国也好些年了,英语也是能讲的,就是文法乱七八糟,倒也能表达出他的意思来。还有宝莲,也做的一手的好菜,更擅长制各种精致的点心。那些西餐偶尔吃吃倒还可以,只是吃多了就觉得腻,翻来覆去不过是那么几样,远不如中华料理博大精深。
唐人街的那些中华料理店我也去过,热闹是热闹的,那是中国人的特色。只是餐馆大多脏乱,去了一两次就再不想过去。到底还是在家里吃的安生,又合自己的脾胃。也是偶尔和珍妮说过一句,结果她就上了心,一定要来尝尝。
美国人直爽简单,我也就没有推却。索性就让厨子精心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嘱咐宝莲制了几样平时爱吃的点心。
启文也在家,看见我吩咐佣人设宴,不禁有点惊奇,问道:“可是有客人要来?”
我点点头,“是我的一个同学,叫珍妮。我请她今天晚上来吃饭。”
启文更觉得奇怪,我这个人一向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也会请客人来。本来他是要出去玩的,这一来也不想去了,只想坐在家里瞧瞧这个让我破例的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约好了时间是晚上六点,家里一切都已经预备齐整。五点五十五分,管家格林夫人就上前来一本正经的禀告道:“珍妮布莱克小姐到。”
我忙起身到门口去迎接。珍妮也是精心打扮了过来,身上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蕾丝乔其纱裙子,白色的皮鞋,一头金发用我送她的簪子挽了起来,居然十分的高贵秀丽。她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我来了美国这么久,却仍是十分的不习惯,怎奈这是人家的礼仪,也只好堪堪的忍受了。好在她对我的性情也有些了解,拥抱也是点到为止,令我松了一口气。
我微笑着携着她进了客厅,启文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打着黑色的领结,下身是一条手工剪裁的黑色的裤子,面料手工都是上乘,站在那里十分的潇洒。
珍妮带着几分惊讶的口吻,问我:“这个男孩是什么人呢?”
我微笑,“他是我同胞的兄弟,叫启文。”接着对启文说道:“这位就是我说起过的那位珍妮布莱克小姐。”
珍妮带着明显的欣赏的神态,微笑着伸出手去“你叫我珍妮就好了。我可以叫你文吗?”
启文笑道:“当然。”
珍妮开朗大方,启文潇洒不拘一格,两个人一见面居然是十分的投缘,我反而插不上话来,索性就微笑着看他们天南地北的一顿聊。到了吃饭的时间就请他们一起入席,珍妮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席毕,宝莲酽酽的沏了三碗茶送过来,珍妮一边喝着,一边赞叹:“我喜欢中华料理,也一直都倾慕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我真希望自己是个中国人,以后我要到中国去。那个时候,媚,你要做我的向导。”
我微笑着。“那是自然。”又闲话了一个多时辰,珍妮家里的车来接了她回去。临行时又热忱的邀请我和启文有时间去她的家里做客,我们也都含笑答应下来。
送走珍妮,我似笑非笑的看看启文,“这个珍妮如何呢?”
启文笑笑,“人长的漂亮,性格也是大方直爽的。是个直肠子的人。”
我点点头,微喟道:“你说的很是,其实她父亲也是身居高位的,论起了身家也不比我们差,只是一个中国,一个美国,处事的方式就完全的不同,连性子都差了几千里远。她这么一个女孩,居然是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的,若在我们那样的家里,哪里能容的下她这样的性情。”
“这一来也是她年纪小,二来美国都是一夫一妻,家庭也就单纯了很多。”
我点点头,心里暗暗的有点酸,“说起来也是她的福气了。”
启文叹了口气就不说话,我知道他也是想起了家里的事情。两个人默默的坐着,宝莲在一边忽然也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不禁也暗自的垂泪……
下一个周末我与启文也赴了珍妮的约,见到了珍妮的家人。她的父亲只有四十多岁,然而在政界已经颇有声望地位了,平实也是十分的随和的,然而提起政治经济人就立刻精神焕发,指摘时弊也是很有见地。而布莱克夫人则是典型的美国妇人,身体强壮,面色红润,说话也是十分的直爽,想来珍妮的性格是比较随母亲的,只是比母亲多了分少女的矜持。
听珍妮说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人在剑桥读书,要放了假才能回来。珍妮又把她的这位哥哥夸奖了半天,说他人怎样的帅,如何的有风度,又是多么的有学识,我一边听一边暗暗的笑,看来珍妮是十分的崇拜她的这个哥哥了,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对这个人却也不禁有了几分的好奇。
时间一晃就又是半年,学校里放了假。这半年里,珍妮与我交往渐深,常常互相探访,连启文也与珍妮成了好朋友。原以为放假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洋才子,没有想到他却留在学校里做功课,这年的假期并没有回来。珍妮十分的遗憾,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还是启文说一起去郊游,她才又提起兴致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我平日里上学,读书,闲余的时间教宝莲说说英文,又教她读些书,打算让她也长些见识,再就是与珍妮交往了。远离了家,心里也少了很多的压力。然而不是没有遗憾,那就是见不到远达,以前虽然也是难以见到,然而好在还有每天的信件往来,彼此的一举一动也都清楚。可是如今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连信也是难得的。生命的圆少了一半,总会觉得有些凄凉。如果说人生是一个舞台,芸芸众生都是舞台上的戏子的话,我与远达无疑都是最高水准的演员,可惜高处不胜寒,无敌最寂寞。我们都在默默地等待,直到对方的出现……
因为有了远达,所以有了值得我牵挂的人。晚上睡不着,抬头看看月亮,想着,虽然相隔两地,然而这月亮总还是一个的,此刻我在这里我看着月亮,也许他也在国内看着月亮……想着想着不觉泪眼模糊。有心洒脱些,结果才发现原来洒脱只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人,越是在意就越是难以洒脱。
母亲又来信,这一次说洛琳有了喜,陈家上上下下都是喜形于色,连大妈说起话来也都中气十足,想来是觉得女儿给她争了一口气,女儿有了依靠,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父亲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他忙的只恨自己无分身之术。好在手下还有个展鸿飞,他近日做事让父亲十分满意,父亲也有意大力的栽培他。只是,展鸿飞那么聪明有城府的一个人,只怕就算父亲用了他,也不能十分的放心吧。父亲那个人一向多疑,展鸿飞锋芒太露,难免遭到父亲的猜忌。然而展鸿飞确实是个人才,只看是谁用,怎么用而已。父亲的这个法子只怕是不行的。他展鸿飞未必肯忠心耿耿的为父亲办事,而他要是有了什么差错,父亲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展鸿飞到底年轻,不懂的韬光养晦,真有一日犯在父亲手里,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相比较起父亲的生意日益兴隆,陈家则是连连受挫。最主要的是陈大少一心想想压过二少,办事未免有些急于求成,几笔生意做失败,赔了大笔的钱。老爷子一生气把其中的一些生意移交给二少来打理。我看着信,心里却是思量了许多,陈大少虽然不能算是上上的人才,然而打理生意也是个好手,这次居然翻了船,内幕恐怕不是“急于求成”这么简单,只怕是二少暗地里做了手脚。想到这里微微一下,将信随手放下。远达也会有信,然而就要简短的多,只是一句最近接管了胜达的什么什么生意而已,至于什么前因后果一概不提。其实即使不说,聪明如我又有什么猜不到呢?唯一奇怪的是远达对家族事业并没有野心,为何如今费劲心机去与胜达争呢?这其中的缘故怕是非远达本人来解释了。只是,我一向没有追问的习惯,所以虽然怀着疑问,却并没有问起。
第 18 章
宝莲的英语大有进步,学问也大有长进。家里的那些杂务不需要她来费心,上面有格林夫人,下面有其他的仆人,她只是服侍我一个人,故而十分的省心。平日的时间多了,自然在功课上就十分的用心,连启文都惊讶她的好学,有时间也常指点指点她。
在老家,她只是个丫鬟,而现在在旧金山的宅子里,她算半个小姐,没有人敢小看她。便是我和启文也没有当她是个下人。她内心自然是充满了感激,对我更是尽心尽力。
我自然也有我的打算,将来彻底脱离了程家,我也要立一番事业。谁说女孩子就应该相夫教子?我的才学不在人之下,难道就这样埋没了?我不甘心。女子一样能成就事业,我赌的就说这口气。不但我,连宝莲日后我都要成全她,绝不让她做个平庸的女子。她也是心志很高的女子,不然当初不会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带她出国了。我今天教她,为的是以后自己也有个左膀右臂,我看宝莲担的起这个重任。
初见托尼布莱克是来旧金山的第二年的暑假。那日应珍妮之邀前去,刚进客厅就看见一个男孩从楼上快步的跑下来。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然而身材修长,样子十分的英俊,尤其是那一头金发被阳光一映仿佛是一顶金冠。
他看见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迷惑与惊艳。
我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旗袍,头发高高的挽起,还别了一枚白玉发夹,耳上挂了一副水滴型的珍珠耳坠,手腕上带着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十六岁的我身材已经发育成熟,加上我的表情,我的神态,我的风姿,都已经不折不扣地表现出女人味。他看我的表情就如当年我第一次看到雪姨的表情,只是对象变换了而已。刹那间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妩媚还是雪姨。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仿佛时间瞬间停止在那里。直到一个女生高声说道:“嗨!媚,这个就是我的哥哥托尼!天啊,你们两个怎么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瞪着啊?”
我被她一吵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珍妮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于是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托尼也回过神来,轻声的咳嗽了一下,“原来你就是珍妮说的那个媚。”
珍妮兴奋的说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我说过媚是个绝世的美人!你刚才不是也看的发呆?”
托尼盯着我,笑着说:“是的,很美……”
珍妮拉过我在沙发上坐下,“我哥哥昨天才回来的。你们中国人总是讲缘分,你看他一回来别的朋友还都没有见,就第一个见到了你,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
我微笑,这个珍妮,对汉语一知半解就来乱说话。
“对,是缘分。人与人能相遇这个就是缘分。”托尼也跟着说起来。
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个托尼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两个人慢慢的聊着,闲谈中发现这个托尼果然是博学多才,天文地理,文学法律,政治经济均有颇深的造诣,看来珍妮还真的没有言过其实。
看的出来托尼对我十分的着迷,他一定要我教他学中文,本想拒绝,怎奈连珍妮也跟着凑热闹,也吵着要学,只好勉强的答应下来,于是一个假期就在教习汉语中渡过。托尼语言的天分很高,一个假期下来,基本的会话都已经难不住他。珍妮就差的多了,然而磕磕绊绊也能说不少,只是少不了被启文一顿嘲笑,珍妮恼了就追着他打。两个人吵吵闹闹感情却越来越好。我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一来,现在两个人年纪都还小,性情也不定,日后不见得是什么情形。二来,便是真的将来两情相悦也不算是坏事,我是赞同感情出自自然的。倘若刻意的强求,那么感情也就不是真感情了。什么国籍,身份,地位,那些都是虚应的故事。人和人都是缘,结识是缘,相爱更是缘。自然也不能说门当户对不对,只是也不必刻意的强求。一个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都与他自幼所受的教育,与他的出身背景有莫大的关系。不是一路人,很难成为知己,更何况爱情。很难想象一个出身高贵,满腹诗书的女子会爱上一个不通文墨,满口脏话,举止粗俗的车夫。所以我一向认为爱情不须强求,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是无益。两个人相遇相爱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如我与他,也是冥冥中安排好的结局。
假期终于结束了,托尼恋恋不舍的回英国了,临行前他握着我的手很凝重地说道:“假期我还会回来的,那时候你还要教我中文!”
我微笑着,教中文不过是借口,想和我相处是真。然而我并不说破,一旦说破了就难再相处了。毕竟他这个人不错,我对他也是颇有好感的。难得有个朋友,失去了也可惜。
“假期再见!”我挥着手和他道别。心中却没有多少的不舍,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不禁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