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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夜合欢 作者:屈轶草(红袖添香vip2012-03-23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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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面。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穆寒站在我身后,得意地说。
  “不错。可是,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有些过意不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为它付出。”穆寒回答。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呢?我仍然想不起来,不由得内疚加不安起来。
  我和穆寒手挽手走到大门口,正要上车时,一辆越野车疾驶而来,在我们面前戛然而止。于焉跳下车,他换了一条没有破洞的牛仔裤,但脚上的鞋子仍然脏兮兮的。
  “凌小姐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外出吗?”他歪着那颗顶发高耸的鸡冠子头,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上下下端详着我,唇上现出一抹放任不羁的笑意。
  “是,我们要进城去吃饭。”我答道,然后把两个男人介绍给对方:“这位是于焉,附近那幢房子就是他的家。这位是我的男友,穆寒。他是律师。”他们很客气地握手,互相点头致意。
  “于先生是路过还是……”穆寒很郑重地问道,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俨然带着职业的敏感。
  “我想把这个送给凌小姐,可是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于焉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捧起一个玻璃缸,缸里有一条全身银白唯独头上顶着一抹绯红的金鱼,正悠哉悠哉地游着。
  “在工作间歇,看看游来游去的金鱼,对放松脑神经和眼神经都有好处。”于焉说着,把鱼缸递给我。
  “好漂亮啊!”我欣喜地望着那条金鱼,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个品种叫一萼红。”于焉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只是很抱歉,现在我们赶时间,不能多聊了。”我说。
  “没什么,是我太冒昧了。”于焉用眼角瞟了一下穆寒。穆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表情淡漠。


  “那么,我就不客气收下了。”我对于焉说。
  我捧着鱼缸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回锦庐,把鱼缸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再出来时,穆寒已经打开车门等着。我发觉两个男人之间完全没有眼神或语言的交集。
  我坐进汽车,向于焉挥手告别,于焉也微笑着向我挥手。
  然后,两辆车同时启动,相背而行。
  “你们好像很熟啊。”穆寒说。
  “哪里会很熟?只见过一次面通过一次电话而已。”
  “为什么跟他通电话?”穆寒追问。
  我把上次在夜里看见人影和纸灯笼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却要打给一个陌生人?”穆寒的语气显然有些忿忿不平。
  “因为我觉得整件事更像是一场恶作剧。而且,那个搞恶作剧的人应该住得不远。”
  “这么说你打电话给他是想试探他?”
  我点点头。
  穆寒的脸色豁然开朗。“聪明人做事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说。
  “别夸我,我这人不耐夸,一夸就骄傲。”我自嘲地回答。
  穆寒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有资本,骄傲一下又何妨。”




  第九章 葡萄酒中的精灵(1)

  城市并没有因为我多日来的离群索居而稍显温和亲切,依旧熙熙攘攘,尘嚣纷乱。汽车在市区拥堵的街道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一间在烹饪技艺、服务水准和环境装饰上都口碑极佳的西餐厅。
  说实话,我对西餐心存抵触,不仅是口味,那些或刀或叉的餐具,也是一种折磨。但是,既然穆寒安排好了,我只好接受。
  餐厅经理很客气地过来跟穆寒打招呼,显然穆寒不是第一次来照顾他的生意。他把我们带到临窗的一个座位,从那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对面商厦琳琅满目的橱窗和十字路口高大的汉白玉雕塑。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去南美旅行,从智利带回来的葡萄酒。由于一些特殊因素的影响,智利的高级葡萄酒陈年三到五年就有其他地方十年的效果,这瓶酒请穆律师品品看,是不是可以与欧洲出品的高端红酒媲美。”点餐后,餐厅经理捧出一瓶红酒恭恭敬敬地对穆寒说。
  穆寒很得体地点头道谢,让他给自己的高脚杯里倒了一点。他握着杯脚,凝眸看着杯中的红酒,那一泓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红宝石般醇厚的色泽。他轻轻摇了摇酒杯,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而坐在对面的我,倏忽间被空气中飘来的一缕香勾住了。那是一种陌生的气息,不同于我脑海里所有关于葡萄酒香的记忆。就在我的心神被莫名吸引的时候,穆寒已经小饮了一口。
  “果然是别具一格。”穆寒赞道,“我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辞去形容。凌羽,你也品尝一下,文字描述是你的强项,说说看你的感受吧。”
  餐厅经理马上给我的杯子斟酒,我急不可待地端起来,啜饮一口。那些远道而来的液体与我的舌尖做最亲密的依偎,时而轻盈滑腻,时而激越灵动。“这酒里藏着一个精灵。”我脱口说道,“一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在溪水边月光下舞蹈,跳跃,手中摇着魔法棒,指点之处,花开了,蝴蝶飞了……”
  “啊,没错,就是这样的玄妙感觉。”穆寒连声称是。
  “原本我以为这瓶葡萄酒的口感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没想到被这位小姐一语道尽了。”餐厅经理也随声附和。
  “这是职业训练的结果。”我回答。
  “凌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经理转向我问道。
  “她是个作家,天生就是喜欢咬文嚼字舞文弄墨的人。”穆寒抢先说,眼神里明显流露出几分欣喜和得意。
  “难怪。”餐厅经理微笑着躬身告退。
  我完全被杯中的红酒迷住了,浅斟慢酌,一口接一口。
  穆寒则将臂膀靠在椅背上,目光远远地凝视着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边说边咂着嘴,细细品味着流溢在唇齿间的那种葡萄特有的酸甜滋味。
  “可你每一次都会带给我不同的感受啊。”穆寒说这话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酒。
  “这样喝下去,你会醉的。”他连忙叮嘱了一句。
  “让我醉吧。这是难得的享受。只是,趁着我现在还清醒,先跟你道个歉,其实我记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坦白地说。
  “我一早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记得,我反而要惶惶不安了。”穆寒莞尔一笑,用调侃的口气说。
  “今天是我们相识满一千天的日子。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握手时,你的眼神,你的笑容,还有你那些毫不掩饰的不良嗜好。那以前我从未遇到过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坦率的女子,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然后,我告诉自己,不需要再寻寻觅觅了,这就是我想要的人。从那一刻起,我意识到命运在对我肆意掠夺之后,终于开始回馈于我了。”穆寒握着我的手,喃喃地诉说着,温柔的目光如藤蔓般密密层层地缠绕在我的周围。
  而我的内心在被柔情覆盖的同时,又没来由地向不可知的深度沉没下去。
  已经有一千天了吗?我从没有精密地计算过,甚至忘了和穆寒相识具体是在哪个月的哪一天。
  以往的每一场相逢,对我来说都不过是偶然,穆寒却能从中找出必然来。可见,我是个重视过程的人,而穆寒在意的是结果。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计算,过后一场空。我想起《元曲》中有这样的句子,心头不禁凛然生寒。




  第九章 葡萄酒中的精灵(2)


  或许,是时候把徘徊的脚步停息下来了。不要等到错过了,失去了,才明白原来珍宝曾经那么真实的近在咫尺,而自己却没有及时的伸出手去,将其握在掌心。
  “之前的一千天已成过去,此后的一千天,一万天……你愿意和我共同度过吗?”穆寒问。
  我举起玻璃杯与穆寒的杯子轻轻相碰,然后,凝神望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寒的脸立刻布满了喜悦,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着,在面颊上不停摩挲着。我很感动,心被温柔的蜜汁浸泡,甜到极点。
  葡萄酒中的精灵在我的血管里穿行,魔力渗透到我魂魄的最隐秘的角落。我的思维在漫无边际地飞舞,我的言语在絮絮叨叨地诉说。很多久远的飘忽的记忆浮现出来,让我开怀的,令我哀伤的;属于童年时代的,跨越青春岁月的;以及关于我的爸爸,妈妈,和朋友们的……我都毫无挑拣地讲给穆寒听。
  穆寒用丰富的表情配合着我,一忽哑然失笑,一忽愀然蹙眉。他是个称职的听众,奉献了最体贴的耳朵。但同时,他又坚守着一张非常吝啬的嘴巴,不舍得回报给我同样无所保留的倾诉。
  我的意识有片刻的怔忡。
  都是葡萄酒惹的祸。我暗暗谴责那游弋于葡萄酒中的精灵,是它让我在穆寒面前毫不设防,一览无余。
  我止住话匣,扭转头,看到玻璃窗上映出我的酡红脸颊和迷离眼神。
  窗外的街道和高楼大厦也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棱角,变得模糊圆润起来。
  接着,我看见马路对面商厦的门口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身材颀长,步伐矫健,那人正在和一个满头海藻般卷发的女子俯首帖耳地亲热交谈。是于焉吗?我不敢肯定。


  我醉了。
  后来是怎么回到锦庐,怎么睡在床上,我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回想前一天的情景,竟仿佛是一场梦,无法拼凑出清晰的轮廓。
  一串葡萄是美丽的、静止的、纯洁的;而一旦经过压榨,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在成为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这是美国作家威廉杨格说的一句著名的关于红酒的话挺。我的第一任男友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开始接触红酒的。
  我和他交往时,经常听他发表关于葡萄酒的高谈阔论。比如,他说葡萄酒兼具了动物和植物的双重特质,既有植物的深沉和静默,又像动物那样,时刻睁着虎视眈眈的双眸,伺机以动。因此,千万不要轻视这个综合体的智慧和狡黠,它会让你在不经意间丢盔卸甲,输掉全部。而且,在人群中,也有一些隐藏着与葡萄酒相似特质的人。如果你被这样的人所惑,醒来后,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当初,听他如此这般地阐述自己对葡萄酒的理解时,我并没有生出多少共鸣,而今经过了许多的日月轮回之后,我的内心突然有了深刻的领悟。
  在葡萄酒貌似柔顺的外表下,蕴涵的是显而易见的阳略与不易察觉的阴谋。葡萄酒的色泽越诱人,香气越醇厚,那阳略越难以抗拒,阴谋越险恶叵测。
  我告诫自己,今后,要对葡萄酒保持足够的戒备之心了。




  第十章 善解人意的金鱼(1)

  我分不清自己是被宿醉的头痛疼醒的,还是被那不合时宜兀自肆虐的风声惊醒的,只知道一睁开眼睛就立刻感觉头昏目眩,心慌胸闷。
  我吃了两片阿司匹林,喝了一大杯蜂蜜水,然后裹着长披肩坐在藤摇椅里养了好一会儿神,仍然没有些许好转。
  呜咽的风声一时高起,一时低回,一时又恍如怒不可遏的困兽,用同一频率不间断地嘶吼。之前所有不为所动的耐受力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我只觉得不堪其扰,不胜其烦。
  穆寒打来电话关切地问我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饭,并说他本来是要留下来陪我的,但事务所临时有急事,只好赶回去。
  我很难为情,悄悄询问自己是否酒后失态。
  “本来我还以为能听到你的酒后真言呢,谁知你趴在桌子上睡得像个醉猫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穆寒朗声笑着说。
  我也笑了,但那笑声一冲出喉咙,便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我赶紧住口,手指用力抵在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上。
  “不说了,去忙吧,我也要工作了。”我耐不住痛楚,没心思多说话,更不想让穆寒担心,急急收住话头。
  其实,以我此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专心写字,索性什么也不想,放松心情,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边散步闲荡一边东张西望。
  走到楼下客厅的时候,我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缸,才想起昨天于焉送来的金鱼,赶紧凑到近前去看。
  那是一条很有特色的金鱼。红头白鳞,红白相间,鲜艳悦目。尾巴又大又薄,游动时如一缕轻纱,飘忽而柔美。
  于焉说它是什么品种来着?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是“一萼红”。禁不住感叹,那位能琢磨出这等名目的人,一定有很深的文化底蕴,没准还是个读书破万卷的主儿呢。
  一萼红是词牌名,其来历颇为神奇有趣。据说杨玉环有一天早晨刚化完妆,宫女送来一枝白牡丹,杨贵妃对着镜子将花簪在鬓边,因为手上沾着未洗的胭脂,所以白牡丹的花瓣被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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