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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被他拉去摸小猪,浸凉的玉润如一脉清幽,在掌心触动出每个女生都很容易对小玩件生出的喜欢。我承认当时我泛出了贪念:就算真的只是枚石头,也很可爱啊,二十块钱,划算。
“你真的,只要二十块?”我犹豫问。
他点头,“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我把钱给了他。
他双手合拢,把我的手包在掌心,仿似祈祷般俯头盖上了一个吻才放开,“善良的女孩呵,老天爷保佑你幸福!”
我红着脸挣脱,正要发脾气,他已转身离去。
等到安晓慧下班,终于可以一起去逛街时,我掏出钱包买单。
“你朋友不已经帮你付了吗?”安晓慧奇怪。
我朋友?那个温兆伦的表弟?
“多少钱?”我问晓慧。
“一杯咖啡嘛,三十块钱啊。”
我只能揣度纪兆伦又找了个女孩子花二十块钱买他的“家传玉猪”,然后,付了我的咖啡帐,剩下十块钱买车票回家。
又或者,他卖的是手里那部当时市面上最时尚的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手机。
我抿嘴笑。
几天之后的晚上,靳逸明见我有事没事就拨弄着手腕里的小挂件玩,一边玩一边痴痴傻笑,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听完故事,他又在灯光下认真看了看那块石头猪,正了颜色告诉我,“碧紫翡翠,色泽通透,上品。”
“能值二十块钱啵?”
他笑。那个时候他的胃已经由于长期无规律的饮食、以及大量应酬酒宴的刺激开始起反应了。我见他的手搁在胃上,赶紧先放下好奇颠颠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自己则滑下身子踡腿坐在地毯上。
因为我喜欢这样坐,所以,家里能铺地毯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那么一席或清凉、或温暖的地毯。以前靳逸明陪着我背课文或英语时,我总是趴在他脚下一边默,一边无意识地去扯羊毛地毯上的绒毛,或者,用指甲不停地在皮革毯上划印,弄得一整张地毯极为难看,想不换都不行。
靳逸明从不阻止我。他把家里全换成了由花色不同的小块地毯拼成的图案毯,一样或清凉、或温暖,只不过,哪块被我磨损坏了就换哪块。
地毯始终美丽绚烂。
“小柳喜欢翡翠还是喜欢手链?”喝了几口水,靳逸明将手挪到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问。
“不是,不是。”我赶紧辩解。这么多年来,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但凡我多看了两眼的、捏手里舍不得放的,靳逸明总会尽其所能地为我弄到,搞得我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对物质的喜好。
特别是眼下。
我知道,他刚刚从公司划了一大笔足以伤元气损根本的巨款给阮晨茵。
“只是觉得,那家伙傻里傻气的。”我笑着说,揉捏那颗所谓的碧紫翡翠。
隔了一会,没听见靳逸明说话,我抬起头,见他神情若有所思,心下不安,又惴惴问,“小叔叔,石头很贵吗?我不是想占人便宜,我只是觉得,小猪的模样有些可爱而已,你要不喜欢,我取了就是。”
“小叔叔有阻止过你喜欢什么吗?”他笑,又漫不经心般说,“喜欢就戴着吧,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以后我找着相似的坠子再换下来。”
我坚拒,否则,以靳逸明的性格,肯定会拍了照片四处托人收罗。
“小叔叔,这十多年,你供我生活供我读书,还不时接济我爸爸,已经花了很多钱了。你若是想让我良心好过一点,请先允许我自立吧。”
我喜欢看书,靳逸明很多年以前就专门给我辟了间书屋,我经常都把想看的书抽出来,然后,钻到他的书房里,赖在他的桌椅下读。读睡着了也不担心,反正靳逸明会把我抱回卧室。
所有的教科书、童话、小说……,都教我要善良、仁慈、得人恩果千年记;所有的故事都告诉我善源万古,福有攸归。所以,我希望靳逸明以及他周围曾经反对过他收养我的人相信:他没有做错。我勤奋、忠诚、感恩、惜福,我不仅不是靳逸明的负担,相反,我会成为他的骄傲。
我想得热血沸腾,以至于根本没有去注意靳逸明的反应,直到他正了眼神问我,“小叔叔令你,良心不好过?”
这么多年,靳逸明第一次用这么尖锐的语气质问我。
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难得能有一颗小石头入了他的法眼,终于从百忙工作中想起来过问我,结果,被上纲上线的人,倒成了我。
只是我不愿、不敢生气,相反,我怕极靳逸明生我的气。
我坐直身子,双手恭顺地互握在腿上,“对不起,小叔叔,我不是那意思,只不过,嘴太笨,不会说话才让你误会了。我道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靳逸明的手硬/硬地从我头上落下,他起身迈走了两步,又顿住,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屋里低沉响开,“你一定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长大了,有很好的工作,收入不低,你想要的‘自立’,唾手可得。只不过,我不知道你想如何‘自立’。”
我在关门声中瘫软入地。
十二年来,靳逸明几乎从未对我说过冷肃苛严至此的话,当然,其中有我刻意讨乖、不惹他生气的努力,但更多的,是他打心眼里宠溺我。
我明白,所以,才更加害怕会失去。
这种恐惧,和我长没长大、有没有工作、收入高不高无关。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从自己的书房出来,我想他一定早已忘了这茬,已经在挑灯工作了。虽然内心也希望在临睡前得他一个宽容的眼神,或温软的笑,表示他什么都没计较,但是,我不敢去敲门索求。
倚着二楼他书房门外的楼梯扶手,我久久伫立。
直到听见门锁“叭嗒”拧开。
“小叔叔。”我怯怯唤因看见我而呆滞住的他,闻到一股浓郁的烟草味。
“你还没睡?”他显得很惊诧。
我垂头背手,脚趾头在绒拖鞋里紧张互搓。
“最近公司里出了些事,心情……不太好……。”他解释得很艰难,
我急急阻止,“没有,没有,是我的错。”
“小柳。”靳逸明打断我的自责,“明天晚上有没有事?”
我摇头。
“下了班等我来接你。我想,有些话,可能,也是时候跟你说了。”
我惊惧,“小叔叔,我错了,我不‘自立’,也不要什么‘良心’了。你别不要我!我当初死活要进T大,就是不想离开你;去银行上班也不是我的本意,他们直接来校提档,我虚荣心而已,明天我就辞了工去你的公司……。”
靳逸明笑起来,显然我这番语无伦次的道歉令到他心情转好。
看见他笑,我这才有了撒娇的倚仗,凑上前挽紧他的手臂,拖长声音唤,“小叔叔。”
“好了好了,知道你乖,小叔叔没有说不要你。我只是……只是下了决心。”他的一只手环抱住我,轻轻拍打我的背心,象是灌注一种情绪,又象是,汲取一种力量。
我放松下来。只要不是不要我,管他爱说啥就说啥去。
有首歌唱“青春不解风情”,很久之后,我才了解,一种不解风情的忽略,让自己和他,痛失了什么。
第二天,靳逸明来银行接到的,并不仅仅是我,还有,纪兆伦。
☆、第 15 章
清晨五点钟我就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听见吴姐在外间发出响动。
我出来向吴姐问早。
她很难得的打趣我比她更早。
“不说约的是十点钟吗?”吴姐问。她给我下了碗肉臊面,配一杯白开水,原本就是我最爱的早餐。
但我今天却皱起了眉,“吃面啊?调料味会不会过重,我怕……她老人家闻到不高兴,要不,还是烤两片面包吧,再泡杯菊花茶。”
“怕成这相了?”吴姐惊问。
是呵,怕成这相了!一路走来,如果没有靳逸明的庇护,风刀霜剑间夹着恶梦般不幸的婚姻,我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几招,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了三年,靳逸明却明确表态要和我分道扬镖。
离了他,我没有倚仗,没有同盟,没有亲人,没有伴侣。
换谁都怕。
不是怕靳奶奶,是怕讨不着靳奶奶的好,我握不住内心的最想要。
“你说我是把头发裹几个卷儿扎起来好,还是,就这么披着好?”
“我到底该穿哪类衣服呢?亮色的她会不会嫌我招遥?素色的,她不会说我做作吧?”
“吴姐,要不还是做点啥吃的端去孝敬她?”
……
吴姐摇头,“你真是爱极了靳先生。我从没见你为了谁象现在这么慌乱。”
我整个人凝固在窗外红日刚刚探进头的那一瞬。
靳逸明,你个傻冒,连吴姐都看得出来我爱极了你,你看不出来?
你不该断腿,应该瞎眼。
十点正,我已经在靳家老宅的客厅里端端正正坐了半个小时了。
罗姐终于想起问我喝点什么,我正要叫她不用客气,靳奶奶冷冷的声音在后背响起,“这么多年来把逸明迷得神魂颠倒、舍家弃业的,你还把她当客人?”
几十年的首长夫人不是白当的,靳奶奶说话更见水平。一句话说得你可以从四面八方产生联想,正反好坏,怎么理解都不会错。
我吓得手脚冰凉,赶紧直起身,毕恭毕敬向她弯腰问好,“靳奶奶。”
她昂着头,由特护扶着越过我坐到沙发正中间。
我伸手想扶她,被她不假言辞地拍开,“靳奶奶?我记得你可是‘姆妈’都叫过。现在想起要高看一辈了?什么意思?翅膀硬了,心气高了,旁敲侧击急着划清界限了?”
她的话是抹了盐的针,刺到身上,痛彻心肺。
我“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委屈的眼泪簌簌直落,只觉这么久以来,翻涌上来的伤心终于汇成了决堤的洪水,一泄而无可收拾。
“没有,姆妈,没有。我……我怎么想的,您还不清楚吗?”
“我清楚?”
我的眼泪不是水,是汽油,浇出靳奶奶更浓更无可抑止的怒火。
她拍案而起,“我清楚我儿子被逼回老宅交给快七十岁的罗姐照顾,我清楚我儿子每天必吃的药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没人知道,我清楚我儿子一个人在浴室洗澡摔伤了腰还得自己爬出来找人帮忙……,我什么都清楚,我就不清楚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今时今日都还做得出伤害他的事。”
靳奶奶的怒骂象蘸了盐的皮鞭,抽得我只有哭的份,根本就不敢回嘴。
罗姐坐到她边上替她揉心口,劝慰她冷静听我解释。
我历来不屑罗姐的势利,但现在,我真是极感谢她的势利。如果没有她,我真不知靳奶奶会不会冲上前踩我两脚。踩着我无所谓,只怕硌痛七十来岁的老人家。
等靳奶奶的火气终于有所缓和时,我规规矩矩跪着,把靳逸明将我推给纪兆伦,我阳奉阴违,又担心靳逸明身边无人照顾,只好找来阮晨茵的事,一五一十兜开。
我讲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到最后,声音里的抽泣反倒超过了内容。
“起来说吧。”靳老太君终于起了慈悲。
罗姐过身来扶我。
我摆手拒绝。不是矫情,而是,我本身需要这些惩处冲减内心所能体味到的、靳逸明这些天里所受的痛楚。
“你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靳奶奶摇头叹息。
我低声答,“明白又如何?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总不能,由着他作践自己的身子骨。”
靳奶奶哼哼,“也是呵,只需护他,哪怕折腾我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飞来飞去都在所不惜。”
幸好我垂着头,才不至于让她看见我脸上的羞愧。
姜还是老的辣。靳奶奶没估错,阮晨茵替补照顾靳逸明,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需要各种力量一齐向靳逸明施压,这其中,靳奶奶就是最重的那一股。
这也是我应该一直跪着的原因。
“如果不是对你放了心,我和老头子也不敢离开逸明去澳洲养老,你倒好,越活越蠢,以前想要做个啥还会千个方百个计地编排他依你,现在呢?没辙了?他说分手就分手?你那些阴计阳谋呢?”
靳奶奶喝了两口参茶,声气儿更足。
我暗自苦笑,阴计阳谋,这不正使着吗。
“姆妈,您没见着他现在对我态度,忽冷忽热,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以前,以前你哪可能见着他有吼我的时候,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人前人后,两句话不对就喝吼呼斥,我……我怎么做怎么错。再腆着脸靠上去,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靳逸明已经和杨柳恩断义绝了。”
靳奶奶眼底全是不信。
即便有些夸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