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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无息走近,象只小猫般坐在他脚下的地毯上。
靳逸明惊了惊,见是我,肃穆的表情里挤出丝笑意。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对电话那头说,“她出来了,这事我们改天再讨论,反正,人是不可能送回去的。”
我直觉知道他是在和他“媳妇”谈我。
“小柳为怎么不在房里好好睡觉呀?”他和我说话的口吻,既不象和父母说话时那么恭敬,也不象刚才打电话时那么冷肃,就象少儿节目里的主持人那样,用的是哄逗孩童的卡通声音,很好听。
“我还没洗澡。”
靳逸明笑起来,看看墙上的挂钟,又望了望空荡荡的客厅,挠挠头,“算了,太晚了,叫醒罗姐也不好,还是去我房里洗吧。”
他牵起我的手往楼上走。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洗澡可以在足以用来游泳的大缸子里进行!
靳逸明看我土包子般无措,笑得更欢畅了。他帮我放满水,想了想,忍住笑征求我的意见,“小柳,这次小叔叔帮你洗,顺便,教你用浴缸和花撒,好不好?”
很好很好。
我眉开眼笑,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小“胴/体”展露给他。
不仅不介意,还在洗的过程中尖叫着兴奋抱住他。
虽然那只不过是缘于我对躺下去足以将我淹没的浴缸的正常的新奇和恐惧,但,无奈成了事实,以至于后来一和靳逸明争执谁主动这问题时,他就扛此出来佐证我小小年纪就心思诡密地“色/诱”他。
经常说得我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之余,索性冲上去,用舌堵住他的嘴,堵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之际,我趁机扬威,“哼,诱你又怎么样?只能证明你这人天生好色,连十岁小丫头的诱/惑都经不起。”
☆、第 8 章
靳逸明的表情在听到“阮晨茵”这三个字时难看到了极点。
我不知该笑该愁、该喜该妒。
人是我带来的,在他俩分手十多年之后。
靳逸明单身、有金,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之下,俊朗倜傥,一如既往。
而阮晨茵,却经历了结婚、流产、离婚,颠沛在红尘中,生生由一名淑媛坠入生活底层。
就象,十多年前的我。
可她是阮晨茵耶,也曾有过不凡的家世和背景,而且,还是靳逸明的初恋。尽管坎坷生活象一把锉刀,天天、月月、年年地磨去了她的青春和美丽,但那份沉淀在岁月里的娇媚,宛如子夜昙花,在看见靳逸明的刹那,绽放开了最耀眼的光华。
“嗨,逸明。”她的笑容雅致而温顺,让我在瞬间产生一种错觉:这不是电话里那个声音凄惶,希翼用我承诺的薪水来改变困窘的阮晨茵。
我会不会,做错了?
一根不粗不细的刺正正卡在入喉处,吞不下,吐不出,既痒又痛,偏偏,是我自己包着算计、博弈吃下去的。
怨不得他人分毫。
看着靳逸明脸上线条由僵直逐渐变软变柔,用一种充满歉疚和温暖的眼神看她,我心里安慰自己: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气我。
“茵茵。”他轻轻唤出声。
我被他故意气得要吐血。
易位而处,也算体会到了在杨柳小镇时,唤出那声“阿伦”后,靳逸明该是种怎样的心情。
但是,求仁得仁,就如我说不出一句话般,他也应该,打不出半个喷嚏。
需要打个问号的,是阮晨茵会象纪兆伦那么好对付吗?
我在她侧面直直凝视她。
齐耳短发,没烫没染,显得人很精神,也很,经济。黑色低胸针织衫的成色看起来很新,成分却不明,凭我多年被靳逸明培训出来的挑剔眼光,觉得撑死就一商场折扣车上半毛半纺的混织品。
然而,同样一条毫不起眼的高弹打底裤上,她配了件白色的半袖中长薄外套,A字外翻领。
身材曲线毕露之余,又不落飘逸优雅。
外露的超低胸脖处,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高/挺,没戴任何饰链,却象画龙点睛般,将一个三十八岁女人的沉稳和性/感有机融合在了一起。
别说男人,就连我留神之后,也幽然起意。
垂头看看自己被名牌高领绒毛衫包裹的平胸,我沮丧磨牙。
这几年被靳逸明呵护着的优沃生活呵,差不多都快让我忘记“竞争”一词的残酷了,
“茵茵燕燕,逸逸明明,唤得很有感觉嘛,”我酸溜溜讽刺,不介意还原一市井小巷出来的悍妇、妒妇,甚至,形容成泼妇也无所谓。我就是要把那股子醋意直接了当地表露出来,看谁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缠绵。
果然,阮大闺秀面色一红,弯低了眉眼。
“阮晨茵女士,不需要我向你介绍你的顶头上司靳逸明先生了吧?靳逸明,从今天起,阮晨茵会代替谢波做你的工作助理。”我在“工作”两字上落了重音,“我会通知人事部补发调整通知。”
“杨……。”阮晨茵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我是好。
“就叫我杨柳吧。”我假装出一份大方,“靳逸明给我安了个行政副总兼财务总监的头衔,实际上,公司引以为傲的所有收并购案,基本上都是我的助理余燕和行政总办的功劳,我只负责被市场部包装出来闪亮登登场而已,你不用受那些虚名影响。”
靳逸明扔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佯装不见,诡异笑,继续对阮晨茵说,“甚至,我不介意你学公司好多同事,叫我‘靳太’,或是,‘靳董’。”
阮晨茵神色不变,点点头,“杨总,谢谢……你。”
真真是个对手。
比之纪兆伦,段位不知高了多少。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谢波敲门进来,交待说需要一周时间办了交接再过来报到。
由总秘调成副总秘,陪衬的,还是我这个在全司以“花瓶”出名的妖精,我以为他会愤然提出辞职,最起码,应该流露出几丝不忿和不甘。
可我想错了。谢波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恭敬而又谦和,似乎做我助理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相比余燕初来时扑腾得象只打了鸡血的刺猬般的反应,我无话可说,扬手指了指他以后的工作桌。
靳逸明不缺服从,我缺。
午餐时间,阮晨茵用自己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低声说她已经提醒靳逸明很多次了,可他仍然只顾着和一堆文件奋战,不肯吃饭。
这就是我不得不用她替下谢波的原因!
“我不是给了你一大袋儿药吗?贴了红色标签的是枸橼酸铋钾,保护胃粘膜的,必须饭前吃,你给他吃了吗?”
阮晨茵语气犹豫,“他叫我放桌上,我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
我暴戾,毫不客气地刺激她,“阮女士,你的温柔早在十几年前就令你败下阵了,还不肯丢?敲门进去,一只手捧药,一只手端水,呈到他面前,无论他拒绝也好、斥责也好,统统不管,直到他吃了为止。半小时之后,用同样的办法让他吃饭。你算算时间,现在已经一点一刻了,两点钟他要开会,如果你不能在四十五分钟内搞定他的午餐,阮晨茵,杨柳铁定给你加份鱿鱼炒饭配下午茶。”
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呼吸声,跟着,“咔”一声挂断。
两点钟的会我拎着盒糕点提前十分钟到场,坐在靳逸明的位置旁边,不顾陆续入室的各部门头脑,大嚼特嚼。
阮晨茵和谢波陪着靳逸明进来时,我把剩下的一大半推给他,“元生的红豆糕,很出名哟,要不要尝两个?”
“谢谢,我吃过午饭了。”
我撇嘴,看向他身后的阮晨茵,她点点头。
“靳董,您是要开会,还是吃点心?”余燕如鬼魅般在我后背吹阴风。
既然靳逸明不吃,那……我就开会吧。
我把手中那块软和得粘手的红豆糕扔回盒子,一脸嫌恶地交给余燕。
她同样嫌恶看我,却不得不帮我把盒子放进垃圾桶。
靳逸明咳嗽一声。
我夸张拍手,将手中几粒糕渣拍落在会议桌上,然后,毫无顾忌地俯头,鼓气将糕渣吹到地上,顺便还用文件夹扇了扇空气中甜腻的红豆味。
靳逸明埋头看文件。
一众高管习以为常的装没看见。
阮晨茵吃惊得张大了嘴。
这是我的王国。
我无声向她宣示。
如果不是她今天有心又似无意的展露,可能我还想不到那么多。
印象中的阮晨茵,美丽,骄傲,任起性来,和现在的我没什么两样。当初若不是她的反对,靳逸明肯定会把我收养入他俩的爱巢。话说回来,哪个女子愿意打从新婚燕尔始就多出一个小尾巴在家里晃来晃去呢?
我理解她,但并不等于她做得对。
靳逸明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是那种认定了方向就可以一条路走到黑的性格。他既然决定了要收养我,就绝不会出尔反尔,而且,在当时的他看来,如果他不收养我,我就只有回农村,二选一,其实是他没得选。
至于因此而和阮晨茵发生的争执,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阮晨茵错误判断了她的魅力,以及,靳逸明对婚姻的态度。
二十三岁的靳逸明,如果不是双方父母给出的压力影响,压根就不愿意这么早结婚。
所以,阮晨茵以不结婚相要胁,他是正中下怀。
……
余燕一把劲掐在我的大腿上,痛得我呲牙咧嘴回魂。
侧头怒目恨她。
她冲靳逸明噜噜嘴,后者看我的目光如丛林幽深。
我慢慢将身体往余燕那边倾斜。
“……广告……万千恋城……。”她咬牙提示我。
什么跟什么呀?我挠头,蓦然,想起在杨柳小镇里答应了他做明星演唱会的方案。呃!这个……。
我假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这个嘛,我已经交待余……。”
“余燕负责月底新品发布会那个case。”见我躲闪,靳逸明弥漫出火气,将文件夹重重朝前一推。
“……交待余燕帮我收集素材了。”我见风使舵。
靳逸明端起水杯慢慢呷了一口水。
会议室里的气氛缓和下来。
大家继续讨论下一个议题。我继续神游。
……。
余管家婆更重的一把手劲掐来。
我痛得差点蹦起。
“又关我嘛事?”我低哮。
余燕未答。
靳逸明的声音不远不近飘入耳,“……通讯补贴高过了基层员工的基本工资,还有什么藉口关停机?我重申一遍:如果在座诸位有谁再让我逮着关机或停机、无法联系上的,自己把理由找好了再来上班。”
是警告我吗?
你都不要我了,还在意我的电话通不通?
理由?我有往这上找理由的时间,不如把脑筋动在你身上。
你、身、上……。
我投向靳逸明的眼光越来越富含义,他肯定有感觉,否则,表情不会越来越不自然。
可无论如何不自然,他都绷着脸,象一个周身被铁甲包裹住的将军般,用冷硬和权威阻挡住我的暧/昧。
☆、第 9 章
进靳家后不久,恰逢靳奶奶生日。
头一天晚上,罗姐就警告过我:放学后乖乖呆自己房间里做作业,没人叫不许出。
没人叫,不许出,包括吃晚饭。
不需要她解释延伸,我懂,很知趣的懂。
整个靳家,除了靳逸明,连只蟑螂都不愿意见到我。
第二天早上,送我上学时,靳逸明一边开车一边交待:靳奶奶今天过生日,晚上在酒店吃生日宴时,要听话,嘴要甜。
我猜罗姐和靳奶奶并没有告诉他她们根本不会让我去参加生日宴。
但是我没说。
我知道我的到来已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的麻烦。
就说接送我上学这桩事吧,本来应该是罗姐的活,可她总是把我牵到门口不远的拐角处,就一甩手丢开我,声也不出地自行去菜市场。虽然我并不介意自己认准直达校门口的公汽一路跟着小跑去上学,但是,自从有一次好巧不巧被靳逸明看见后,雷打不动接送我的人,就变成了他。
这还仅仅只是些微末细节。罗姐嘀咕过,靳奶奶的最痛恨,是因为我,阮晨茵赌气不嫁,靳逸明顺势不娶,好端端的一杯媳妇茶,就此搁在了她看得见、却够不着的高度。
怎不气得她天天骂靳逸明忤逆!
影响到一家人统统过不愉快。
我都知道。
所以;我哪敢再惹火,只好一个劲点头称是。
“小柳准备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奶奶呢?”他象是随口般问道。
这个……,真没有。
我连生日宴都不能参加,更别提送礼物的资格了。可是,靳逸明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