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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雪君道:“可是向敖的断魂一刀么?”
万良道:“不错啊!我那范兄早已告诉过你了?”
范雪君道:“先师在世之日,曾经为我们姊妹讲说天下武功,谈过姬侗、向敖。”
万良道:“我那范兄智慧绝世,必有卓见,不知如何评论那天剑、绝刀?”
范雪君道:“先说,天剑虽然深奥,但还有一定轨道可寻,如若有一个大智大慧的才人,痛下功夫,并非是创不出拒敌天剑的武功,但向敖那断魂一刀,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万良道:“那是说天剑有限,绝刀无敌了。”
范雪君道:“那也不是,先师说绝刀虽然无敌,但却未有天剑深奥,只要有人能瞧出那一刀秘诀,不难一举而破。”
左少白道:“这么说来,那是天剑强过绝刀了。”
范雪君道:“先师只是这般评论,但却未说明孰优孰劣,妾身既不知天剑绝招,亦不知绝刀威势,自是无法评论了。”
万良道:“两位姑娘,到这里很久了么?”
范雪君道:“不错,我们在山上放起火来,而且故意使那火光分出很多复杂的形态,分散了敌人注意,乘机和舍妹,悄然潜回此地。”
万良道:“原来如此,老朽初见那火光之时,还误认是两位姑娘的传讯之术呢?”
范雪君道:“咱们到房中谈吧!”
二女并肩而行,进入了茅舍。范雪君虽然双目皆盲,但在范雪仪相助之下,行动轻灵迅快,毫无盲人迟缓犹豫。
范雪仪探手一张木案上摸出了火折子,燃起火烛,顺手牵过来一只木椅,扶住姊姊坐下,自己却退到姊姊身后站着。
范雪君理一下鬓边散发,道:“妾身大胆作一断言,强敌该已全部撤走,咱们也不用有所顾虑了。”
万良道:“经他们这一扰,只怕还要延迟两位姑娘的行期了。”
范雪君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贱妾原想在恩师灵前奠拜一番,守灵三日,也好借机会思索三日,再作决定,但此刻形势演变,愚姊妹经过了一翻商量之后,此地已难再住下去,决定立刻动身。”
万良道:“我那范兄挟绝世才华,却未能在人世间,做一番事,他在临终之前,能把一身所学传诸两位姑娘,定然对两位寄望深远,但愿此行,两位姑娘能够大展宏才,扫除江湖妖气,使数十年来充满着阴沉、诡异的武林,得以重见天日,上不负我那范兄传艺苦心,下不负一身所学。”
范雪君轻叹息一声,“老前辈寄望如此之高,倒叫我姊妹们有些汗颜了,唉!愚姊妹天生残缺,虽有良师教诲,成就也是有限,只怕有负诸位寄望了。”
万良哈哈一笑,道:“别人不知我那范兄才气,老朽却是知之甚详,信之最深,两位姑娘得他传授,再加上左兄弟身兼当世刀、剑双绝奇技,相辅相成,必可大展鸿才,为武林放异彩。”
范雪君道:“老前辈不用夸奖晚辈,但得晚辈力能所及,必将尽我心力就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也该动身了。”
万良道:“两位姑娘请收拾一下携带,咱们在茅室外相候。”当先举步而出。
左少白等鱼贯相随身后,出了茅舍。黄荣低声对万良说道:“老前辈,二女残缺,行动不便,要得想个法子,给她们找个代步才行。”
万良道:“不错,老朽亦有此意。”
黄荣道:“姊盲妹哑,不宜骑马,最好能给她们找车代步。”
谈话之间,盲哑双妹已经缓步出了茅舍。两人行囊简单,每人只提了一个小包袱。
范雪仪始终走在姊姊身侧,范雪君伸出右手,搭在妹妹肩上。
万良轻轻咳了一声,道:“范姑娘,老朽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范雪君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请说,愚姊妹洗耳恭听。”
万良道:“姑娘目难见物,行动不便,不知用何物代步才好?”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贱妾自幼如此,早已习惯了。”
黄荣道:“此行路途遥远,不知要那年那月,停留何处,姑娘最好还是选用一个代步。”
范雪君沉吟一阵,道:“好吧!诸位这般盛情款款,贱妾如再推辞,那是不知抬举了。”
万良道:“四行二十里,有一座千户大镇,镇上有车马可雇,咱们到得镇上之后,再为两位姑娘雇一辆马车代步如何?”
范雪君道:“此事任凭老前辈等作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贱妾初入江湖,毫无经验,双目皆盲,难以见物,承蒙推重,心中更是惶惶难安,但贱妾推想,此行途中,必有强敌袭击,舍妹虽然可以传导于我,但恐她见闻难周,最好诸位能把敌情识见,转告贱妾,贱妾也好预作料断。”
这短短两日的时光,她似是豪气大增,竟有了和敌一决胜负之心。
万良道:“这是自然。”
黄荣回顾了高光一眼,道:“兄弟,还能行得路么?”
高光一挺胸,道:“区区一点皮肉之伤,算得什么?”
黄荣道:“好!咱们开道。”
高光一对判官笔,早已被人搜去,赤手空拳的一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左少白拔出剑,道:“三弟,带着兵刃。”
高光回身接过宝剑,和黄荣并肩而行。二十余里,在几人的脚程下,自是算不得什么,不足一个时辰,已然到了镇上。沿途之上,竟是平安而过,未再遭遇施袭截击之人。
万良找了一家客栈,几人歇宿一夜,次日天亮,招来店家,重金选购了两匹健马,和一辆坚牢的马车,换上车篷。高光定制一对兵刃,到几人动身赶路,已是太阳偏西时分。万良手执长鞭,坐在车前,亲自为二女驾车。
出得镇店,入了官道,左少白突然想到此行总该有去处才是,回顾了万良一眼,道:
“老前辈,咱们要到那里去呢?”
万良道:“少林寺。”
左少白道:“到少林寺去做什么?”
万良哈哈一笑,道:“左兄弟,你的身世已明,白鹤门的后人重出的事,只怕早已哄动江湖了,自是不用再掩遮行藏。”
左少白道:“那少林寺掌门人,一痴大师,曾在衡山回雁峰,亲自出手,和我较量了掌力,如是咱们找上少林寺去,那如何肯予接见?”
万良道:“他不肯接见,难道咱们就不会闯上去么?”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目下江湖情势复杂万端,门户分歧,勾心斗角。但你们白鹤门却仇满江湖,恨尽武林,别说兼得天剑、绝刀之长,就算你身具千古以来,所有高手奇技,你能不能杀尽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中之人呢?”
左少白道:“我只要刀诛元凶,以慰父母在天之灵也就是了,岂肯迁怒武林,造劫江湖。”
万良道:“是啊!那元凶是谁呢?”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好像是牵涉了很多的人?”
万良道:“少林可凝么?”
左少白道:“那夜聚会在回雁峰上的四大门派,都该列入可疑之内。”
万良道:“难道其余五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都可置之不理上?”
左少白道:“唉!自是也脱不了干系。”
万良道:“武林中大部都是你左家仇人,你报仇,该杀那个……”
哈哈一笑,接道:“少林嫌疑最重,咱们就先上少林,堂堂正正质问昔年白鹤堡惨事,或可逼出一点线索,除此之外,还有一椿要事该办。”
左少白道:“什么事?”
万良道:“咱们也该去见见那四戒大师。”
左少白道:“不错,这一位老禅师,正气凛然,在下仰慕甚重。”
突然篷车传出范雪君的声音,道:“千夫所指者,未必就是可杀之人……”
万良伸手在脑袋上拍了一掌握,道:“车中现有一位女诸葛,咱们却不知请教。”
范雪君道:“不敢当,如若贱妾知内情,或会有一愚之得。”
她言词虽然谦虚,但口气信心似愈来愈强了。
万良道:“我们千里迢迢,请出了两位姑娘,大半为此,岂能不尽所言。”
当下把白鹤堡被屠往事,左少白随父母流亡八年,越渡生死桥,得承天剑、绝刀一衣钵,回雁峰上,四大门派布陷阱,四戒大师石洞说情由,左少白误入正义老人之墓,得到了正义金刀,尽其所知,很仔细的说了一遍。左少白又随时插口补充,把经过情形,说的是点滴不遗。
范雪君一直静静听着,有时扬起纤手,微微挥摇,让两人停住,凝目思索一阵,再让两人说下去,但她始终未插一言。
她动作优美,更是动人,万良和左少白述说往事,她虽然未插一言,但她听话的神情,却有甚多的变化,有时微笑颔首,有时皱眉苦思。
万良只瞧的心中暗暗叹道:“好一个天生尤物,如若她双目不盲,但凭这撩人的姿色笑容,就可在武林搞起一阵滔天的风浪,可是上天偏偏使这位无处不美的姑娘,盲去了一对眼睛。往事冗长,说来足足耗去了万良和左少白一个时辰,说完了那复杂、纷乱的往事,已是暮色苍茫的时分。
这是一团乱丝,万良侃侃说完经过,自己却感觉,茫无头绪,不知该从那里下手才是。
篷车中突然间沉静下来,只有辘辘的轮声,划破了沉寂。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夜幕已垂,繁星隐现,才听那范雪君长吁一口气,道:“好一段复杂的往事,风波江湖,险恶人心,当真是一点不错。”
万良道:“白鹤堡被屠之事,说起来应该是仇踪遍地,但仔细想去,元凶、主脑,却又是无法捉摸。”
左少白道:“最是在下不解,该是那衡山回雁峰上的四大门派的首脑聚会,似乎是预布陷阱,等待入网。”
范雪君道:“他们等待的不是你,你只赶巧的踏入了他们陷阱。”
左少白道:“不是等待我,那又等待何人?”
范雪君道:“你们提过那黑衣剑主。”
万良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不错。”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听你们述说这数十年来的江湖情势,和白鹤堡被戳惨事,应该是脉络而下,但它却是个个分立,互不相关,贱妾虽然是想到一些可能的原因,但其间有着无数的疑问不明,只有日后逐渐求解,或可找出元凶,一时间,急也无用。”
万良道:“老朽亦是觉着其事经过,有如万马乱蹄,很难找出一点痕迹……”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这登上少林的打算,不知是错是对?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范雪君道:“虽非上策,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咱们先到少林寺去,再见机而作不迟。”
万良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老朽这愚办法,还是对了。”
范雪君道:“老前辈的高见……”
万良哈哈一笑,道:“贤侄女,不用往我老头子脸上贴金了,还是说出来你的高见。”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贱妾之见,如其直登少林,还不如给他来一个疑兵之计。”
万良道:“如何一个疑法呢?”
范雪君道:“咱们传言出去,左少白要上少林寺,质问昔年白鹤堡的恩怨,但咱们的马车,却直奔武当山去。”
万良道:“对!给他们声东击西。”
范雪君道:“近得武当山之后,咱们再折向少林寺。”
万良道:“这是为何?”
范雪君道:“要他们揣摸不透咱们的用心何在。”
万良道:“以后呢?”
范雪君道:“敌势强大,不乏武功高强,和智谋之士,贱妾已不敢全盘料断,以后的事,只有随机应变了。”
万良知不愿先泄天机,道。“好,就照姑娘之见。”
黄荣、高光,都觉着这办法不错,但却不知好在何处?那黄荣为人比较稳健,心中虽有所思,却是不肯说出口来。
但高光就不同了,一向是直来直去,心中有话,如鲠梗在喉,不吐不快,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道:“这办法很好,很好!”
万良还当他想出了计中之妙,忍不住问道:“高兄弟,好在何处?”
高光呆了一呆,道:“我只是觉着很好,很好罢了,好在何处,却是想不出了。”
万良道:“原来如此。”抬头看天色,一钩弯月,破云而出,已经是快到初更的时分,当下说道:“贤侄女,咱们可要连夜赶路么?”
范雪君道:“如若贱妾的料断不错,此刻,咱们行踪,早已在人家监视之下。”
高光流目四顾,只觉夜色悄然,不见有任何敌踪,心中暗暗付道:“这一点我就不佩服了,如是有人追踪,岂能不见一点迹痕。
万良回顾了左少白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