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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三位快去催那山石,明日午时之前,定要将这六甲奇阵布成。”’
这几句话,说的虽然和缓,但语气坚决,神态庄严,隐隐有发号施令的气度。在范雪君指导之下,左少白一齐动手,竟然在日升三竿时,已经布好了六甲奇阵。范雪君仔细的对几人讲授了出阵入阵之法,又动手在那六甲奇阵中,搭盖起一座茅舍、竹楼。
大出意外的是,过了两日,竟无来犯之敌。第三日中午时分,万良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范姑娘,老朽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范雪君道:“可是为了两日中,不见强敌登门的事么?”
万良道:“正是如此。”
范雪君道:“在咱们的敌手之中,有一位智慧甚高的强敌,暗中布署调度,是以,常有着出人意外变化……”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晚辈可以断言他们忍耐有限,今日不来,明日定然有人来犯。”
万良道:“如若他们一定来,就是晚上一天,也不要紧,只怕他们不来,咱们就白费了一番心机了。”
范雪君道:“也许他们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故意不来,使咱们忍耐不住,弃阵而去……”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果真如此。他们必已在四面要道上,设有了恶毒的埋伏,等咱们弃阵上道,自行入伏,咱们索性摆出长住于此的样子,在阵中再搭起一座竹楼。”
万良道:“咱们带的干粮有限,最多还可供两日食用,两日之后,不用强敌再用什么诱敌之计,咱们就得走了。”
范雪君脸色一沉,道:“老前辈可知此刻晚辈的身份么?”
万良怔了一怔,道:“姑娘是……”
范雪君冷冷接道:“除了盟主之外,晚辈在金刀门中,该是拥权最重的人,老前辈有事请禀告盟主,让他下令变更晚辈计划……”
万良只觉睑上一热,连道:“这个,这个……”
他在这般人中,年纪最大,江湖上的经验阅历,也较他人为多,平常之时,人人都让他几分,但却未想到平日柔和的范雪君,竟然突的拉下脸来,词锋锐利,和往常为人,大不相同。
但闻范雪君道:“帮有帮规,国有国法,如若人人都可作主,那也不用我姐妹在此了。
左少白转眼望去,只见范雪君俏丽的脸上,一片冰冷,眉宇却出现一片坚毅倔强之色,不禁轻轻一叹,转过脸去。
万良面容肃然的呆了一阵,突然一抱拳,道:“姑娘说的不错,老朽这里谢罪了。”言毕,抱拳一揖。
范雪君欠身说道:“晚辈要振规律,不得不如此,还望老前辈多多担待。”
万良道:“姑娘不用多心,老朽心中决无芥蒂。”
范雪君又道:“但愿如此。”转过身子,左手扶在妹妹肩上,缓步而去。
左少白望着盲哑二姝的背影,道:“范姑娘变了。”
黄荣道:“她和蔼可亲,笑容动人,但自从推举大哥为金刀盟主之后,就未再见她笑过,终日里一脸严肃神色。
万良低声说道:“君子不重则不威,她日后要帮助盟主统率天下武林同道,担子是何等沉重,那是难怪她摆出一付老成持重的样子了。”
高光道:“原来如此。”
万良低声说道:“她虽有绝代才慧,但因天生残疾,心中难免有些自卑感觉,过去还没有什么,但把左兄奉为盟主之后,她们姐妹,很自然就成了金刀盟主之下的军师,金刀能否主盟天下。全在她们姐妹身上了。”
黄荣道:“这话不公平,金刀能主盟大下,这担子,咱们都有一份才是”
万良点点头,道:“话是不错,但那范雪君却在内心中,孤独的担起了这付沉重的担子,目下,在她心目中,能够助她的,是那唯一的哑妹。”
高光突然接口说道:“这也不能怪她在内心中,孤独的担起这付担子,咱们能够帮助她的。实在太少了。”
万良沉吟了一阵,道:“如以两位的武功成就而言,也算得当今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而是咱们遇上的敌人,太厉害了。”
黄荣道:“想到此后咱们肩上的重任,兄弟就惶惶难安,此后,真要好好的下苦功练习武功才是。”
万良哈哈一笑,道:“如是两位都有此志气,老朽倒愿把一点压箱底的本领,传授两位。”
黄荣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突见范雪君由茅舍中转了出来,说道:“先师遗下几种奇奥速成的武功,两位如若肯学,贱妾亦愿代师转授。”
高光喜道:“月来连遇强敌,在下等亦自知这点微末之技,难以承担大任,姑娘如肯传给武功,我等自是感激不尽。”
范雪君道:“急不如快,两位如是此刻愿学,在下就立刻传授。”
高光回顾了黄荣一眼,道:“二哥,怎么说?”
黄荣道:“咱们该先谢过范姑娘。”当先抱拳一挥。高光也随着深深一个长揖。
范雪君道:“不用谢了,我只能代师传授,和习练之法,两位能够学得好多,有得几分成就,那要看两位的悟性了。”
黄荣道:“这个自然。”
范雪君道:“两位请到茅舍中来吧!”
万良道:“老朽和盟主,不知是否可以同往茅舍,见识一番?”
范雪君道:“盟主和老前辈如若有兴,欢迎指教。”
黄荣、高光,都已对那范雪君生出了极深的仰慕之心,当下随在范雪君身后,步入茅舍。
万良直待几人进入茅舍,才低声对左少白道:“据老朽所知,我那故世的范兄,文才过人,智谋超群,胸罗玄机,实为世间罕见奇才异人,只是武功方面却是殊少成就,但他却又经常批评各大门派的武功缺憾,而且语多中肯,常有卓见。”
左少白道:“他既能指出各大门派武功上的缺憾,那是足见渊博,何以自己竟是不会武功的呢?”
万良道:“据我范兄告诉老朽,他因受先天的体能限制,一直无法在武功上,有惊人成就,老朽虽然常听他谈起武功之事,但却一直未太注意……”
他轻轻叹一声,道:“老实说,老朽对他武功上的高见,一直是不太相信。但对他其他方面的成就,却是敬若神明,大概他也瞧出了我的怀疑态度,以后就绝口不再和我谈论武事,直待我息隐之后,静坐数年,悟性大增,想起了说过之言,竟都是习武之人的金科玉律,只可惜为时已晚,请教无门了。”
左少白点点头,道:“这么说来,那是能者是无所不能了。”
万良道:“大概是如此吧!一个智慧高绝之人,不论什么,只要用心去学,都可以有着过人的成就。”
左少白道:“只可惜在下晚生了数十年,不能一会那范老前辈。”
万良道:“二女承他衣钵,咱们去瞧瞧二女,传授那黄、高两位兄弟的什么武功,或可究出他在武功上的真知卓见,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左少白道:“在下亦有此心。”
两人行入茅舍,只见那黄荣、高光,都在盘膝而坐,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肩上,站在一侧,脸上是一片肃穆神色。万良和左小白轻着脚步,缓缓走了过去,悄然站在一侧。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范雪君突然说道:“两位诵熟了么?”
黄荣、高光齐声应道:“诵熟了。”
范雪君道:“好!现在请先站起来吧!”
黄荣、高光依言站起身子,道:“这内功口诀深奥,其中有甚多地方,我等还不了解。”
范雪君道:“只要你们照那口诀练习,慢慢自会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两位用的什么兵刃?”
黄荣道:“在下用剑。”
高光道:“区区用的判官双笔。”
范雪君道:“剑为兵刃之祖,最易用,也最难用,最简易,也最深奥,剑入上乘谓之道,中乘为术,等而下之,那也不用谈它了,不知你习的那一门?”
黄荣呆了一呆,道:“在下剑法得师门,是道是术,却是无法分了。”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也不能怪你,天下习剑之人,何止千万,但又有几人能解得习的是剑道,还是剑术。”
黄荣道:“姑娘高论,闻所未闻,还望指点愚昧,何谓剑道?何谓剑术?”
万良突然插口说道:“老朽闻道,以策基起,道由术生;循序渐进入大乘。”
范雪君道:“江湖传言,误尽苍生,堆卵石岂能成泰山,积涓滴奢望成江流,人生百年,弹指即逝,由术入道,谈何容易,剑术入炉火纯青,亦有大成,但那决非剑道。”
万良只听悠然神往道:“何为剑道?”
范雪君道:“习剑之初,即札道基,讲究以气驭剑。”
万良道:“那是驭剑术了。”
范雪君道:“似是而非,驭剑术只不过是剑道中的一种,真气内发,逼出剑气,伤敌于百步之外,那才是剑道中的大乘,但古往今来,能够成此绝学,可算得绝无仅有……”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以气驭剑,脱手伤敌,虽然亦是剑道中的手法,但已是不能列名上乘了,唉!就此等驭剑之术,江湖上有此成就的,也是难以找出几人。”
万良道:“是啦!姑娘之意,是说习剑之人,在从师习剑时,一入门就决定日后成就,是剑道,还是剑术。”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可以这么说吧!师承自是第一要件,但天赋亦是决定因素,虽有良师,但如天赋不佳,不是修习之才,穷尽毕生精力,也是难期有成,但如是习剑,那又不同了,下得一分工夫,必有一分收获。”
她妙论惊人,只听得左少白、万良等一个个凝神倾听。
左少白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心中亦有几点疑问,不知是当不当问?”
范雪君微一欠身,道:“盟主吩咐。”
左少白道:“照姑娘的说法,修习剑道之人,即不能习剑术了?”
范雪君道:“事难非一体,但却并行不悖,而且道、术并习,彼此之间,尚有互相促进之能,只是剑道、剑术各为一体,不能混为一谈。”
左少白道:“剑术登峰造极,可否步升剑道?”
范雪君道:“不能,但如一个剑术精进到登峰造极之顶,其变化的精微,招术的奇幻,自有随心所欲的境界,那也不用去学剑道了。”
左少白有些明白,但却又有些不太了解。只是觉着问的太多,不便再问,只好默然不语。
万良却接口说道:“姑娘宏论高见,老朽跑了数十年的江湖,还是初次听闻,如若不觉老朽唠叨,我还想再问几句。”
范雪君道:“老前辈请说吧!只是晚辈的才能有限,如有难解之处,还望老前辈指点,指点。”
万良道:“姑娘才学,老朽已然敬佩得五体投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之见,习剑之人,应该是学习剑道?还是学习剑术?”
那站在范雪君身侧的范雪仪,只听得嗤的一下,笑出声来,但那范雪君却仍是一脸严肃神色,说道:“这要因材施教,剑道则非天赋奇佳之人,不能修习,剑术则人人可学,虽然成就上,亦和天赋有关,但如苦下功夫,亦将有惊人收获……”
停了一停,又道:“晚辈之意,是说剑道、剑术,各有大成,剑术精深之人,亦有大成之境,虽剑道,亦难伤他。”
万良道:“剑道有成之人,再习剑术,是否可加速进境?”范雪君道:“事半功倍,但仍须从头学起。”
万良道:“剑术有成之人,再学剑道呢?”
范雪君沉吟了一声,道:“那要看他才慧、资质了,一个剑术精绝之人,却未必能习剑道,这就是剑道和剑术不同之处了。”
万良道:“多承指导。”
黄荣雄心顿发,豪气忽生,问道:“姑娘看看在下,可否学习剑道?”
话说完,才想到那范雪君双目难以见物,不禁一呆。
范雪君略一犹豫,道:“你过来,”黄荣自知失言,心中大是不安,闻言弃剑,缓步走下过去。
范雪君伸出纤巧的玉手,在黄荣脑后和双肩之上,摸了一阵,道:“以你根骨而言,最好别习剑道。”
黄荣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缓缓退了下去。
万良道:“姑娘可否摸摸盟主骨格?”
范雪君道:“不知盟主是否赏赐属下荣幸?”
左少白想到男女之嫌,心中原本不愿,但万良已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行了过去,道:
“有劳姑娘了。”
范雪君伸出纤纤的玉手,轻轻在左少白脑后和双肩之上,按摸了半晌,沉吟不言。
万良心中想这左少白既然身兼天剑绝刀之长,人又生的潇洒英俊,必然是武林中一株奇葩,范雪君定然会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