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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蝙蝠是单身入谷?”东方白转动目芒四下扫描。
“没发现有人伴同的迹象。”
“嗯……这等于又拔去阴阳秀士一个爪子。”
“对,我们走吧!”
“走!”
南阳,可以算得上是通都大邑,商贾辐辏,人文荟萃,三街六市,热闹非凡,但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东方白来到了南阳。
他对这地方并不陌生,两年前他曾在此地斗过恶霸“金狮子”,由于公孙彩虹为了报仇而利用上这次搏斗的机会残杀了“金狮子”,他背了黑锅,因此而被冠上了“无肠公子”的封号。时过境迁,但记忆犹新。
现在是未申之交,日头还有老高。
为了早些赶到徐家集,他不想停留,打算趁着时辰还早再赶一程,因此他不进城,绕城厢准备切上北行大道。
正行之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咦!这……不是东方少侠么?”
东方白止步回身,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很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儿见过,他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
“朋友是……”
“梁永诚!”说着拱了拱手。
“啊!”东方白忽然想起来了,“击石老人前辈的高足,两年前我们见过一面,真是幸会,梁兄一向可好?”
“托福!”
“令师他老人家……”
“现在家中。”
“他回到了南阳?”东方白大感意外,“击石老人”在徐家集汪老头的菜园里被鬼火迷瞎了双眼,而后被安置在“不为老人”一起,乾坤教总坛破灭之后,“不为老人”返少林寺重归怫门,“击石老人”回南阳这一节倒是没听毕老三提起。
心念之中,他回头望了望,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毕老三暗中与他同路,但同路并非亦步亦趋,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是的!”梁永诚漫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
“哦!”东方白心中释然,“他老人家还好吧?”
“倒还健朗!”抬头望望天色,道:“老弟何往?”
“北上料理点小事。”
“家师一再提及老弟,想不到今天凑巧路过,他老人家一定非常高兴,老弟请!”
“小弟……料理的是急事,得赶时间。”
“老弟刚才说是小事?”
“不错,事情不大,但却很急迫!”
“如果老弟过门不入,家师定然责怪……”
东方白心念疾转,既然碰上了,如果不顺道拜访一下的确于礼有亏,何况“击石老人”是自己把他拖下水的,小雪的事不急在一时。
“好吧!”东方白点点头应了一声。
“请!”
“击石老人”的住处在一条巷子底,是一间三合小院的砖瓦平房,院子里杂莳了些花草,由于是一个人独居,除了正屋之外,两厢作了他雕刻佛像的场所,堆满了工具和材料,以及一些已完未完的佛像。
东方白被延入堂屋上房的贴板壁所摆的椅上落座。
不见“击石老人”。
梁永诚泡上了茶,然后高叫道:“师父,您看是什么稀客来了?”
没有应声。
梁永诚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他老人家一向不出门的,会到那儿去了?”说完,转向东方白道:“老弟,你请宽坐,我去找找看!”
东方白点点头。
梁永诚先朝上下房张了一眼,然后步出堂屋。
东方白啜了口茶,心里在盘算:“自己在此地可不能耽搁太久,一方面小雪的仇家是个相当诡诈的人物,时间一长,难免发生变化,小雪的仇家与自己对三恨先生许的诺言是同一对象,所以这次办的事也等于是自己的事。另方面毕老三是循既定路线暗随自己的,中途停顿,便有脱线的可能,如果击石老人兴起出游,梁永诚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这就费斟酌了。”
一盏茶啜了过半,不见梁永诚回头。
东方白坐等已经感觉有些不耐,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
突地,身后“擦!”地一声,背心随即感到一下剧烈刺痛,没有任何意念,他本能地蹦起,回转,只见椅背正对后心的板壁上露出了两尺长一段亮闪闪的剑身,登时全身抽紧,血脉贲张,一个电旋到了房门边。
房里被褥整齐,窗门洞开,剑柄部分留在板壁上。
凶手已逃之夭夭。
东方白不由呆住,他做梦也估不到梁永诚邀他来会晤击石老人竟然是一个陷阱,目的是要他的命,如果不是天丝宝衣护体,这一下奇袭足可使他前后心洞穿。
梁永诚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己是凑巧途经南阳,与梁永诚是偶然相遇,而这行动显然是预谋,击石老人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啊!”惊叫声中,一条人影扑入堂屋。
东方白回身,剑已掣在手中。
扑进堂屋的赫然是梁永诚,只见他面如上色,浑身簌簌抖个不住,从他的姿势看,不是扑入而是被推进来的。
“梁兄,怎么回事?”东方白所表现的冷静与沉着令人吃惊,这就是不断历练的结果,他已经是一个老江湖,尽管心里杀机炽热,但表面上毫不显露。
“你杀了我吧!”梁永诚竟然落下泪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白冷沉如故。
“我该死,请……老弟成全!”梁永诚的泪水顺腮下滴,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脸孔已经变了形。
他是因为事败而在演戏么?
“到底为什么?”东方白抑住杀机。
“不要问了,反正我该死,老弟,给我……一剑。”
“小弟要知道原因!”
“我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梁永诚突然泪眼暴睁,扭曲的脸孔僵硬,形状十分可怕:“如果死在老弟剑下,我多少会安心些,否则……罢了,我自己了……”
右掌一扬,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东方白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梁永诚的手腕,按落。
“梁兄,你非说出原因不可!”
“天!”梁永诚仰首,牙齿咬得格格响。
“说!”东方白的声音变成冷厉。
“我的妻儿在对方手中,他们逼我……”
东方白心中一动,似乎已意识到什么。
“令师其实没有回南阳?”
“没有!”
“这是预谋,而小弟是凑巧路过,怎么回事?”
“不知道,事情发生在午前,他们劫持了我的妻儿之后,吩咐我这样做,否则杀我的妻儿,老弟,我……如此对你是一百个该死,妻儿不保,也不能活下去,所以……”说着,又举手拍向天灵。
东方白再次把他的手掌按下。
看情形梁永诚不是在演戏,妻儿被劫持,在亲情与道义两相权衡之下,当然是亲情为重,这是人之常情,可以原谅,而使这手段的人不但卑鄙而且毒辣。东方白立即想到了“阴阳秀士”,依情况推断,自己的行踪已被掌握。
“梁兄刚才有机会脱身,为什么……”
“我是被推进来的!”
“推你的是谁?”
“不知道!”
“唔!”东方白唔了一声,心里想:“推梁永诚进堂屋的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阴谋者见事不成想借自己之手替他们灭口,另一个可能是身在暗中的毕老三所为。”
心意之间,出声道:“梁兄所说的对方是谁?”
“不知道!”梁永诚摇头,“对方传话而不现形。”
“人质现在何处?”
“不知道!”梁永诚又流下泪来。
东方白心念疾转,梁永诚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对方要杀他灭口的可能性便很小,倒是他妻儿的安危令人担心。对方会放人么?
可能性依然很小,如果他的妻儿不保,他真的活不下去,这是个大难题,能撒手不管么?
又想:“刚才凶手事败,是从房里窗兔脱的,连剑都不及收回,可见图逃之急,如果毕老三已然发觉了这件事,以他的能耐,很可能掌握了线索。”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梁兄,事已至此,毋须自责,小弟能谅解你情非得已的苦衷,死是最下着最愚蠢的行为,并不能解决问题,纵使真的妻儿不保,死能让你真正解脱么?九泉之下你能瞑目么?”
“老弟……”梁永诚语不成声,只吐出两个字喉头便哽住了。
“梁兄,你暂时不要露面,小弟这就立即采取行动,尽全力搭救大嫂和侄儿,有什么稳妥的地方藏身么?”
梁永诚深深想了想。
“有,就是此地。”
“好,小弟这就走,希望天从人愿。”
“老弟!”梁永诚双膝一曲,就要下跪。
“梁兄快不要如此!”东方白急忙拉住。
时近黄昏,夜色渐浓。
东方白无目的地晃荡在街道上,搭救人质可以说毫无把握,但他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能碰上毕老三,一个是诱使对方对自己采取行动,他判断对方不会因事败而休手,只要对方一动便是给自己机会。
转了几圈,夜幕已垂,灯火逐次亮起。
茶楼酒肆开始迎接夜市。
东方白这才感觉到饥火上升,他信步进入一家小酒馆,选了个靠窗临街的座位,这样他可以兼顾来往之人,同时自己也容易被人看到。叫了酒菜,一个人独酌起来。
店堂里只两个酒窖,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在他之后进来的一个土老头,是以整个店堂安静得近乎冷清。
起初,他没去注意这唯一的客伴,因为这上老头平常得就像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的老头一样,现在吃喝得差不多了,无聊之下,才下意识地去打量对方。
老头只叫了几碟现成小菜,一壶白乾,巴搭巴搭地吸着旱烟,半天才啜上一口酒,这种客人是酒店里最不欢迎的,占座位,磨时间,化不上几分银子,尤其那身行头教人看了皱眉,一顶破毡笠油光发亮,仿佛是平时用来揩手擦汗的,一袭土布衫掖在腰间,脏得就像是从穿上身就没脱下来洗过,已经分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看了几眼,东方白觉得没意思又转头向外。
“小二,再……”清了清喉咙才又接下去,“来一碟盐豆,今天我老头兴致好,多照顾你一点。”
东方白觉得好笑,忍不住又转头瞥了一眼。
小二先翻了个白眼,才懒洋洋地端过一碟盐豆,重重地放在桌上,口里道:“您老是大食客,好主顾,多承光顾,小店关门还早。”
老头在地上磕了磕烟锅头,抖去烟屎,吹了下烟管,才翻起眼道:“怎么,你嫌我老头子吃不起?告诉你,小子,一文是钱,蚱蜢也是肉,这年头挣钱不容易,挖空心思不说,担惊受怕还得冒风险,省着点错不了。”
小二耸耸肩道:“您老说的是,当省则省,在家里两粒花生米配一杯烧酒,不但省了钱还省了走路。”
老头横眼道:“我老头子就是喜欢上馆子!”
小二苦苦一笑走了开去,不再答理。
老头嘟哝道:“人真的不能穷,有钱的老太爷狗不敢咬。”说着,啜口酒,送两粒盐豆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心走过。
东方白心中一动,摸出块碎银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小二急忙走过来。
“客官吃好了?”
“够不够?”东方白手指碎银。
“还有多!”小二只瞄了一眼便哈腰回应。
“多的赏你!”随说随离开桌子。
“谢啦!”小二眉开眼笑。
“钱再多也不是这等花法,赏给这种人多不值,给老头子还落个敬老的好名。”老头子拉开了喉咙大声嚷。
东方白已走到门边,回头道:“小二,给他老人家添壶酒!”说完急急出门,大步朝那熟悉身影追去。
身影转入一条暗巷。止步回身。
东方白快步靠近,不出所料,正是毕老三。
“毕兄……”
“不必说,我全知道。”
“你知道?”
“对,你在街上碰到那姓梁的,我正在街边屋檐下,跟着你进屋,眼见发生的事故,姓梁的见事败想开溜,我把他推进堂屋,发现有人跳墙,来不及通知你便钉了下去,钉到关帝庙附近,那小子像是发觉被钉梢,一滑溜便断了线,我怕失去联络,只好回头找你,”毕老三一口气说完全部经过。
“关帝庙?”
“嗯!暗算你的凶手八成是藏在庙里。”
“什么样的人?”
“一个短打扮的汉子,背后看不见他的面貌。”
“我们走!”
“我们最好还是别走在一起。”
“好,你先走,我随后跟着。”
关帝庙,大门开着,但冷冷清清,显见平时没什么香火,除了正殿,一片漆黑,庙不大,只前后两进。
东方白与毕老三一明一暗进入。
凶手匿在关帝庙仅是一种猜测,是与否各占一半,但却是眼前唯一的线索,最大的困难是不知道凶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