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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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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么聊你从大门里昂着头出去就行了,何必从窗子上跳下来?”
  荷衣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嫁给他?”
  “唔。”
  “他的腿……看样子连一步都走不得,你真不介意?”
  “怎么一步都走不得?柱着拐杖能走好多步呢。”
  “瞧你满脸红光的,好像被人施了搜魂大法似地。”
  “搜魂大法,那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的啊。”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喝喜酒的日子,便是我私奔的日子。”
  “你爹娘那么疼你,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哼。你晓得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以前的恋人的么?”
  “你以前还有一个恋人?”
  “所以说就算是你的亲人,也只有到了关键时候你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爱你。”
  突然听她这么冷飕飕地说了一句,荷衣激零零地打了个冷战:“你只管到时候来云梦谷里找我。他……他那里一出门就是一个大镇子,里面也有不少酒楼,谋生绝没有问题。”
  “好,一言为定。”她拍了拍荷衣的肩。
  慕容无风因此便由荷衣陪着在太原多逗留了三日,第四日方依依惜别,返车回南。
  荷衣又依计划押了今年的最后一趟镖,因想着和慕容无风相聚在即,不免日夜兼程,回到太原已是十一月初。换了衣裳,回到屋内,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落款处书着“云梦,慕容无风”六个字。一问,却是早已邮来的,因她押镖在外,无法送达。她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却是一串红豆,虽用丝线穿就,却有些歪歪扭扭。
  她记得竹梧院里有一棵很大的红豆树,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种了许多年,大约气候不宜,从没有开过花,更没有结过籽。
  一张素笺,是他的几行字:
  “荷衣:
  咱们院子里的那棵树终于开花了,这些豆子便是那树上结的。若是你一押完镖就立即回来见我,我做红烧肉给你吃。若是你迟迟不归,只顾在外面贪玩,那你一辈子都休想吃到我做的红烧肉。无风字。”隔了几行,又写了一排小字:
  “那些豆子是我自己从树上摘下来的。你若想知道我是怎么摘下来的,便马上回来。我再摘一次给你看。回得晚了,那也休想再看到了。又及。”
  看信的时候,秦雨梅正站在她的身旁。
  她折好信,看着雨梅,脸红红的。
  “骑我的马去,我的马快。”雨梅淡淡地笑道:“他果然有搜魂大法。”
  “你爹爹……”
  “你先走,我去和他说。”
  “那就多谢了,记得去找我。”
  “嗯。”她拥抱着荷衣,忽然哭了。 
 
 
 
  
 第十六章 失踪
 
  她连衣裳也没有换,就日夜兼程地赶了回去。
  原本要花七天的行程,她第四天下午便已渡过了云雾弥漫的大江,不久就看到了云梦谷朱红色的大门。
  ——我回来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浑身汗水淋淋,却被幸福的喜悦包围着。
  穿过大门,她对着吃惊得张大嘴的守门人笑了一下,连马都没有下就直奔竹梧院。
  院门紧闭。
  她笑了。他的脾气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不肯见人。
  推开门,却发现门已被反锁着。不禁微微有些奇怪。
  于是她只好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却是赵谦和。
  她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谷主……”她颤声道:“不在?”
  “楚姑娘!”赵谦和也吓了一跳:“我们前天才派人去太原找你,你今天怎么就到了?!”
  “没有人找我啊!我刚刚押完镖,收到了谷主的信,就回来了。”
  “谷主的信?什么信,什么时候发的?写的是什么?”他急得满头大汗,竟也不顾男女大妨,将她的袖子一拉,拉着她到了客厅。那里已站着谢停云和蔡宣。
  “究竟出了什么事?”
  “谷主的信,我们一定要看!”赵谦和道。
  “那是写给我的私信。究竟出了什么事?”荷衣冷冷地道,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子挂着的那一串红豆。
  赵谦和颓丧地垂下头。
  谢停云走过来道:“赵总管,楚姑娘是武林中人,比常人要有胆识,我们还是和她实说了罢。”
  荷衣紧张地看着三个人,心里已知道慕容无风出了事。
  “楚姑娘,谷主失踪了。”谢停云惨然地道。
  “失踪了!”荷衣惊道:“什么时候?”
  “两天前。”谢停云沉痛地道。
  慕容无风双腿瘫痪,几乎是寸步难行,他不可能是自己出走。何况他一向不愿让谷里的人担心,任何外出必会事先说明。
  他失踪了,只有一种可能,而且也曾发生过。
  那便是他被人劫持了。
  “五天前舅爷府里来人,说舅爷病重。谷主听了连夜就去了。舅爷住的地方离神农镇并不远,我们派了二十个人跟着,这二十人都是谷里的好手。我原本要跟着去的,可是这几天我的妻子临产,谷主一定要我留下来。”他顿了顿,又道:“谷主去了舅爷家,给他老人家瞧了病,吃了药,说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回来了。他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一车子人连同马夫随从都中了奇门迷药。等大伙儿醒了之后,发现谷主已不在车上。”
  荷衣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唐门?”
  谢停云点点头:“肯定是。云梦谷在江湖上的敌人不多,但唐门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尤其是今年谷主又出了一本《云梦验案类说》,里面专有一章讲到了各大门派的毒药和解法。”
  荷衣叹道:“他身子这么不好……也写书么?”
  谢停云苦笑:“谷主学识渊博,又比别人聪明勤奋,他的书向来畅销天下,是医家必读之物。他因一向憎恨江湖人士为一时之仇怨,便滥使毒药伤及无辜,便在那本书里公布了几种极易传播的毒药配方和解法。对唐门许多冷僻偏门的毒药,他虽知解法,却也算照顾到唐家的脸面,并没有把它们写进去。即使如此,这件事还是大大地惹恼了唐门。谷主去太原的时候,我们就一路上提心吊胆。回来之后,谷主显得都很高兴,吩咐我们着手操办……操办……婚事。我们也是乐昏了头,这才失了手。”
  荷衣道:“若真的是唐门,我想你就算是去了也没有办法。他的信是一个月以前写的,那时我还在外地押镖,看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赵谦和道:“我们一直都在等姑娘回来。”
  荷衣道:“依诸位看,他们究竟想把他怎么样?换取大笔赎金?”
  赵谦和叹了一声:“如果这件事钱能解决,早就解决了。若能换回谷主,就是把云梦谷卖了也没什么。”
  蔡宣道:“现在先生在他们的手中,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荷衣颤声道:“他们……他们会折磨他么?”
  三个人突然同时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的心“格登”一下沉了下去:“他们威胁要伤害他,是么?”
  迟疑了半晌,谢停云抬起了头,满脸沉痛,一字一字地道:“他们可能已经伤害了他了。”
  “你说什么?”荷衣身子一抖,几乎有些站不住。
  “楚姑娘,你没事么?”
  她镇定下来道:“没事。我的胆子并不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们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谢停云阴沉着脸,道:“好。楚姑娘,请跟我来。”
  四个人默默地走出院门往左一拐,走上另一道回廊。没走多远,前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门。荷衣对云梦谷的地形并不熟悉,平时知道的地方,大约也就是竹梧院一处而已。这个小门她以前从没有见过。
  “这地方叫做‘冰室’,谷主常来,却一定从来没和姑娘提起过。”赵谦和道。
  房门打开,是一个缓缓的下坡,一边有台阶,与台阶平行却是一个滑道,两边都有护栏和扶手,缠着素绸,显然是慕容无风专用的。
  四人走到坡底,又出现了一道门。门边有一个衣柜,各人从各自的柜子里取了一件皮袍穿了起来。
  蔡宣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纯白的狐裘递给荷衣,道:“这一件是谷主的。姑娘请穿上。里面很冷。”
  穿好了衣裳,又打开一道门,便有一股森然的冷气直面扑来。
  “有我们三个大男人在身边,希望姑娘不要害怕。这里是专供大夫们解剖及研究病症之处。里面收藏了不少无名尸体。谷主常常在这里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他的风痹之症总也好不了,反而越来越重,也与这件事有关。”
  荷衣忽然明白慕容无风为什么会有洁癖了。
  打开最后一道门时,里面突然宽敞了起来。而且十分明亮,四面的墙壁上燃着巨烛。
  寒气刺骨的房子里摆着许多的石桌,有些是空的,有些上面躺着人。
  死人。有男有女。
  大伙儿绕过石桌,到了另一间小房,中间的一张石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漆盒。在荷衣看来,却像是富贵人家装琴用的琴盒。
  三个人一齐转过身子看着荷衣,表情都沉重了起来。大家都不说话。
  隐隐感到自己将会听到一个极坏的消息,荷衣的背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墙壁上。
  “老谢,你说。”赵谦和叹了一口气,终于道。
  “抱歉,我晓得这是一个坏消息,不过姑娘非要知道不可。”
  荷衣看着他,道:“你说。”
  “他们砍下了谷主的一条腿。装在这只盒子里送了过来。”谢停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伸着手,好像随时准备她会昏过去。
  她的身子晃了晃,勉强地镇定着自己:“打开盒子,让我看一看。”
  盒子里果然装着一条腿,几乎是一整条腿。
  如果装的是一只手,荷衣可能还不能立即辨认出来。但慕容无风的腿原本就和常人不一样。
  谢停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谷主自幼双腿残疾,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不方便,但对自己的残疾却是一向讳莫如深。他的身子绝不会轻易让别人碰。”
  赵谦和道:“所以见过他的腿的人在谷里也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而已。”
  蔡宣道:“在谷里最后一次替先生更衣的人是我,那还是两年多前他一病不起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的脚踝上并没有那么大的一道疤痕。所以这条腿……会不会有假?”
  说完,三个人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荷衣。
  大家都明白,几个月前慕容无风去过太原。
  荷衣闭上眼,轻抚着那条冰冷的腿,仿佛它还在慕容无风的身上,颤声道:“他的腿上是有这么一道疤痕。我还问过他。”
  蔡宣还不死心,又道:“疤痕也可以伪造。”
  荷衣道:“脚上的指甲也是我剪的,我有我用刀的习惯。”
  谢停云绝望地道:“这么说来,这……肯定是谷主的腿。”
  荷衣点点头。
  腿的底端用一块丝绢掩着。
  她的眼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看,更不敢揭开丝帕看个仔细。
  只觉得自己已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三个人沉默地看着她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道:“这伤口,蔡大夫,你看得出是怎么弄出来的么?”
  “刀。一刀斫断。”
  她的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然后她又问了一句:
  “受了这一刀之后,他的身子还能不能挺得住?”
  蔡宣道:“这种伤即便是常人,如若施救不及,存活的可能性都很小。何况先生的身子原本贫血,还有别的病。”
  荷衣道:“可这是唐门。唐门如若不想让一个人死,一定也有办法,对不对?”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唐门一向喜欢与各大医家结亲,毒药亦原属医学一脉。唐门中制毒的高手全都精通医术。
  蔡宣道:“当然。他们想让先生死其实用不着大费周章,这么做大约是威慑之意。”
  荷衣道:“无风他……很少和我说过唐门的事。云梦谷和唐门的实力相比究竟如何?”
  谢停云道:“谷主一向无意将云梦谷纳入武林的任何派系,他始终只想让这里变成一处名副其实的医谷而已。谷里大半人口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他们的家属,要么是些老家人。近几年来虽也添了不少人手,谷主……谷主却总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招兵买马,大张旗鼓。所以,总的来说,我们比唐门有钱,在武力上却大不如唐门。这也就是这些年来我们也不轻易招惹他们的原因。”
  荷衣合上漆盒,道:“现在我们来商量该怎么办。”
  三个人听了心中都暗暗吃惊。
  这个女人果然了得!在这种危急关头居然十分镇定,居然还能商量。
  谢停云道:“不能轻举妄动。唐家只是送来了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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