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薛纹道:“不错。”
荷衣道:“杀这种人不用跟我讲条件,免费。”
薛纹道:“多谢。我想他已经快要进来了。”
廊外果然传来脚步声。她将慕容无风抱到床后藏好。迅速收拾好床上的东西,将薛纹放回被中。又冲到门边将昏倒的丫环藏到浴室。自己抽了剑,伏在床边的一个衣柜之后。
门轻轻地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虽已年近五十,仍然很漂亮,很有风度。荷衣忽然觉此人的神色像极了唐三。唐家的家法对自己的子弟向来是毫不客气,不然这个家族也不会在江湖上屹立三百年。
“阿纹,我来看你来了。你今天过得好么?”男人的声音居然很温柔,很动听。
“很好。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好’与‘不好’?”薛纹在床上冷冷地道。
“今天谷里出了点事,所以我会很快的。这几年,唐家的男丁真是越来越少了。老大老三他们几个娶的姬妾,全加起来还不如你一个人生得多。”那男人道,走到床头,便去剥薛纹的衣裳。
“我原本就是你们唐家的一头母猪而已。”薛纹道,“别碰我,你真让我恶心!”
“啪!”男人凶相毕露,一掌打在她脸上。
荷衣冷不防一把飞刀射了过去。正中他的手腕,力道太大,几乎将他的整只手掌都切了下来。还没等那他回过神来,她已点中他的全身穴道!那人便一头倒在床上。
薛纹喜道:“我果然没找错人,你的手脚真快!麻烦你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薄薄的柳叶飞刀在那人的四肢上轻轻一划。
“将他放在我面前,头对着我的头。”
她依言将那人摆好。
“你们走罢。从后门走,后门的后面就是后山。山上有一个土庙。虽然我不知道你会往哪里逃,但那里是我以前和情郎私会的地方。你至少可以安安静静地歇一晚,再想怎么逃出去。”
“多谢。”她抱起慕容无风,找了一件厚毯将他包了起来。
临行前,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忽然想起薛纹四肢全无,忍不住又道:“你准备怎么杀他?”
“我咬死他。”薛纹淡淡地笑道,“再见……其实不是再见。我们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她从后门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唐门的某一角落似乎远远地传来打斗之声。但她带着慕容无风向后山逸去时,并没有人发觉。她很快找到了那个破庙,而且很快明白了为什么薛纹会选中这个地方作为幽会的地点。
小庙远远地坐落在山腰一个极偏僻之处,背后有一个山包,正好挡住所有的窗户,就算是有人在庙里点着灯,山下的人也完全看不见。那庙年久失修,一片颓败的景象。里面有一尊佛像、一个香案、几个香炉。黑暗中荷衣也来不及细看。她将香案的一整块桌面劈了下来,垫在潮湿的地面上。然后将慕容无风轻轻地放在木板上。掏出临行前山水给她的火折子,生起了一小团火。然后坐了下来,复又将他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他的呼吸却是不寻常地急促而细微,渐渐似乎连呼吸的气力也消失了。
而他的整个身子却因剧烈的疼痛而不断地颤抖。接着,他便开始抽搐起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的身子痛苦地扭曲着,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鞭子不停地抽打。而他的头和颈却强直地伸着,整个背和双臂都在剧烈地痉挛。
她企图按住他,却发现这种抽搐绝非强力所能控制。只好转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而这一切努力没有半分效果。他的心脏起先胡乱地跳动了一阵,渐渐地,仿佛无法承受这种负荷,变得越来越弱。而等到抽搐好不易平息下去时,他的嘴唇和十指已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紫色。
这是他心疾骤发时的常见症状。
她绝望而茫然地看着怀中这个在死亡边缘痛苦挣扎着的人。眼泪流尽,却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只是用手巾轻轻拭干他额上的汗水,然后温柔地看着他。
她不再奢求他能活下来,只是默默乞求上苍让他少受一些痛苦,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在她的怀里平静地死去。
她实在不能再看见他受苦时的样子。
那样子令她心碎欲裂,无法承受。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着。那手如往日般苍白消瘦,对她而言却一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优美与活力。像最灵敏的昆虫的触须,又像蜻蜓的背上闪动的薄翼,曾在她的身上弹奏出无数美妙的音乐。
命运如此弄人,好不易让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变成了她的爱人,她却要失去他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么?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火边,坐了很久很久。她的脸始终贴着他的脸,仔细地聆听他每一次微弱的鼻息。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到了半夜,慕容无风忽然醒了过来,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已忘记了什么是吃惊。
“荷衣……”他虚弱地唤了一声。
她的眼泪便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哗哗地全滴在他的脸上。
“别说话,我在这儿。”她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看着她,吃力地笑了笑:“我们……我们还没有逃……逃出去么?”
她摇摇头:“我怕你太累。咱们先在这儿歇一会儿。你痛得厉害么?”她伸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他咬了咬牙,忍住了一道闪电般袭来,几乎令他快昏过去的巨痛,道:“还……好。”
接着他的心脏一阵绞痛,几乎叫他透不过气来。
“荷衣……那个……那个姓秦的……小子,其实……其实不错。你将来若和他……和他……在一起,他会对你很好。”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她轻轻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小子傻头傻脑,连你的一个脚指头都不如……”
“蔡……蔡大夫很聪明。他和我……一般聪明。”
她急着道:“你几时喜欢起做媒来?蔡大夫……哪有你长得好看?”
他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荷衣……不要太挑剔。人家至少……至少……比我多两条腿。”他喘着气又道:“他的脾气也……比我……好得多。”
她流着泪道:“我就是偏偏喜欢你,别人就是好上了天我也不喜欢。你……你别说啦!”
他又叹了一声,道:“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荷衣……我……不成了。”
她一听这话,万箭穿心:“你要是真的不成了,我便和你一起去死。……黄泉的路上,我也好照顾你。”
“胡……胡说!”他恼怒地道:“不许你……不许你这么想!”
“我就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她伤心地大叫了起来。
“你……”慕容无风几乎急昏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收拾着自己最后的一点气力道:“我早已立了遗嘱……我死后,云梦谷送……送给你作……作嫁妆。你一直……一直没有家,这一回……这一回总算是……总算是有了。”
她大哭:“我不要云梦谷!我不要家!我只要你!求求你!你别死!你别抛下我!”
他不停地喘息:“我……我没抛下……抛下你。你将我葬在……葬在谷里,我……我岂不是……岂不是一直陪着你?”
“不!”她突然抱起他,站到那个佛像的面前,道:“我现要就要做你的妻子。我们……我们现在就在这菩萨面前成亲,你说好不好?”说罢,她幽幽地又道:“其实我早就该嫁给你的。我若早些陪你回去,你就不会给唐家的人劫了去。”
慕容无风虚弱地笑了笑,道:“你看……这个菩萨连个脑袋都没有……”
她一抬头,发现佛像的头颅果然不知失落到了何处,光剩一个歪歪倒倒的身子坐在莲花座上。她脚一踢,将地上一只破木桶踢了起来,正好落在佛像的头上,道:“这个不是脑袋?”
慕容无风默默地看着她。
荷衣抱着他跪了下来,脸微微发红,朗声道: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我楚荷衣愿与慕容无风生生世世,结成夫妇,此生无悔,人神共鉴!”
说罢,她低下头,轻轻道:“无风,你……你愿意娶……娶我么?”
慕容无风颤声道:“不……不……”
荷衣轻轻地吻着他,道:“你愿意的,是么?你一直愿意的,是不是?”
慕容无风深深地看着她,良久,眨了眨眼睛。他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
荷衣笑了笑,道:“既然我们都愿意,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夫妇了。”说罢她带着慕容无风在菩萨面前磕头行礼。
磕罢,她抱着他,复又凄然地坐回火边,凄然地看着他开始了第二次抽搐。
这一次发作远没有先前那次强烈,却明显地击垮了他最后的一点元气。他的脸上已是一片死灰之色。浑身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完全瘫痪了下来。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吃力,呼吸变得更细,更急促。
薛纹的话果然没有错。这第二次抽搐已足够要了慕容无风的命,实在用不着再来第三次了。
她抱着他茫然地走出门外,雨已停了,天边露出了一线曙光。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到山顶,找到一块大石坐了下来。
脚下便是那个她曾经爬上来的悬崖,下面是滚滚的波涛,远远的,还能听得见浪击石崖的声音。
她解开自己的腰带,将慕容无风紧紧地和自己捆在一起。
跳下去即便是葬身鱼腹,她也要和他死在同一条鱼的肚子里。
然后她便坐在石上,紧紧地抱着他,默默地等待着他的最后一刻。
他的脸已因窒息而渐渐地发青。
过了很久,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又勉强地睁开了眼。
“你醒了?”她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红晕。
他眨了眨眼,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我已带你到了你最喜欢来的地方。你还记不记你说,你喜欢神女峰上的日出?过一会儿,咱们又可以看到日出了。你看,天是不是已渐渐地变红了?”
顺着她的手指往远处一望,一轮红日隐隐地藏在云层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弧。
他的手指想动一动,却连一点气力也没有,一口气渐渐地开始喘不上来,他的肺开始吃力地为那一口气挣扎了起来。
她揉了揉他的胸口,柔声道:“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已和她的身子紧紧地绑在一起。连同他们的手,都已缠上了绳索。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焦急地看着她,心忽然跳得很快。
虽已说不出话,他却拼命地瞪大了眼睛,痛心地看着她。
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在晨风中飘动着。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如此绝望。
他知道,她在等着他的最后一刻,只要他一合上眼,她就会带着他,从这里跳下去。
所以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自己的眼睛始终睁着。
可是,他的眼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失却了光泽,终于,缓缓地闭上了。
他的心脏也终于不再跳动了。
她便抱着他,轻轻一纵,毫不犹豫地跳下了万丈深崖。
第十九章 天山
下降的速度自然很快,风在她耳边咆啸着。她的衣裳掀得飞了起来,她却紧紧地抱着慕容无风,一只手,还紧紧地按住裹在他身上的毯子。
她忘了死人的身上本没有温度,自然,也不需要毯子。
她一直睁着眼,一直努力将自己的脸庞朝着太阳那一面。
她有一种感觉,仿佛在掉入江中之前,自己和无风便会融化在初升的阳光里。
冥冥之中,她的身子忽然被人击了一掌,忽然向另一个方向飘去。
这一掌,便减弱了她与慕容无风迅速下降时的巨大冲力。
然后,忽然,她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已有一柄利剑割断了身上缠绕着的衣带。慕容无风已然从她的怀中掉了出去!
她大惊失色,袖子一挥,白练飞出,要将他卷回来。
却有一个黑影将慕容无风一抱,身子一纵,在空中翻了两下,缓缓地落在一只小船上。荷衣又急又气,双腿在岩石上轻轻一点,便追了过去。
终于,她也缓缓地落在了那只船上。
荷衣定睛一看,船上赫然坐着一黑一白两个陌生人。黑衣人笑道:“小媳妇,想也没想就往下跳?你的小相公明明还没有死嘛!”
“他真的没死?”伤心之余,她不由得大喜。抢过去将慕容无风的手腕轻轻一握。他的脉息果然微弱地跳动着。
她却不知慕容无风的心脏原本已停止跳动,她抱着他一跳,那心脏猛然悬空,便仿佛受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刺激,又跳了起来。
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