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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还认我……认我这个检察官吗?李督察,你那一枪开的……开的真好。」游逸正一面大口吸气,一面自言自语的说著:「直到我高中那年,我的祖母因为祖产被恶意侵占,活活气死後,我的人生开始不一样了!我是乱伦之子,这是长辈造的孽;我自小没有父母、亲戚瞧不起我,我认了!但是,为什麽?为什麽一个在乡下种田,终生与日无争的七十岁老人,会因为官商勾结而硬生生的被抢走祖产?我不懂?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一定要欺负善良人呢?」
「我身上所有的人,每天只跟我说两个字:『报仇』!从那天起,我离开了自然组,转攻社会组,台大法律系就是我的第一志愿。」
「退了伍後,我便考上了检察官,当时,我就想和周遭的同学、朋友组成『正义联盟』,专为社会的弱势族群和欠缺法律支援的人服务……我只不过待在台中地检署了三个月,有天就在我抽屉里发现三万元现金,这时我明白了,不可能的,当人心险恶、贪婪妥协到这种程度,是不会有人和我一起,『拿生命』去做『改革』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当年我徬徨时,我想起屈原说的这句话,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我要做什麽了。」
在场的七个人,李秉强、李英才、石景城、归霖竞、黄欣桦、杨主信和我,看著游逸正双拳青筋突起,紧咬牙龈的将他心路历程一一吐出,每个人的心中,也逐渐明白为何他会用「愧疚咒」大肆屠杀的苦衷了。
谁能改变大环境呢?徒然只是螳臂挡车罢了。在这个政府、这个国家上行下效、风行草偃的败坏风气里,谁又能希盼有人愿意牺牲一切,将这积非成是的世界扭转乾坤?
连李秉强也不禁摇摇头,他将游逸正撑起,正准备搀扶著他离开时,游逸正忽然全身一震,看著後门进来的那个人。
众人不由得顺著游逸正的眼光往後张望,那个还是人吗?我的右手臂又开始冒起鸡皮疙瘩,接著迅速漫延到全身都是!脑海里只是不停的盘算所有习过的法术……但转来转去只有一句话盘绕心头:「这回,我死定了!」
虽然看不出来,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陈良邦!来人,浑身血红,双眼透黑,好像深不见底的两个黑洞。全身肌肉贲起盘结,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腐败气息!脸上嘴旁还有斑斑血迹,口中还不知在咀嚼些什麽,直到大家眼光瞄到他一手拿的一团肉块,另一手握一条条柔软滴血的肠子……杨主信首先失态的呕吐出来,接著黄欣桦也扭身狂吐!
「快……李督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见到陈良邦走进会议室,游逸正似乎知道他命不久已,拉著李秉强不停的耳语,李秉强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後咬著牙说:
「好!我愿意,来吧!」
游逸正一把将李秉强推开,闭上双眼,口里迅速念著法咒:「我的主上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双手几道十字就往前猛力一送,狂吼的说:「督察,对不住了!去吧!」
第六十一章
「李督察!游逸正……你!」黄欣桦失声尖叫了出来。
照理说,当游逸正对李秉强施展「愧疚咒」时,众人应该出面制止才对,不过除了黄欣桦发出怪声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游逸正究竟对李秉强做了什麽事。
因为陈良邦所展现出来的凶残可布和绝灭魔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惊恐骇怕到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从後门走进,黝黑深邃的瞳孔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焦距落在何方。他将手上的碎肉残尸扔在地上,将饱含莹莹血渍的右手轻放在最後方一个男立委的肩膀,那个男立委还不知自己已被死神看上,犹不自觉的全身胡乱抖动著。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那应该算是闭眼吧),嘴角不屑地一撇:「像这样干这麽多坏事的民代,早就该死了!」
陈良邦望著我们,再将右手移放在那民代的头上,接著张开有如骷髅般的五指轻按他的头颅,脸上露出示威的微笑。
他轻轻将右手掌顺时钟方向一扭,就像旋转一颗摆在地上的篮球一样,那男立委的头竟然就360度开始快速转起,转个几圈,头就硬生生的被扭了下来了!
「他的头被扭断了!」黄欣桦的声音充满著惶恐,就连眼神也是!
因外力扭曲的脖子,刚好将伤口纠缠锁住,血竟然喷不出去,当立委的头颅跌进他自己的双手中,他那臃肥的身躯也停止了颤抖。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夸张的杀人手法了!我瞥了一下身旁的石景城,他那大张的嘴、不解的瞳,似乎也说明了这在专业医学上的不合理和高难度。
「怎麽样,各位?我,很强吧?」
看著满嘴血汁,连开口都会喷出暗红血滴的陈良邦,众人只是心寒,谁也不敢接话。
他缓缓将双手自然垂下,手掌向前张开,放开大步,走向两旁都坐著立委的走道间,十指像弹奏华格纳激昂的乐曲「诸神的黄昏」般迅速舞动著,然後,轻柔、幽雅,不拖泥带水的洒脱,抚摸著每个立委的後脑勺。
就好像电视上拨放金氏世界纪录中,可以同时转好几个篮球在尖物上的高手一样,每个被他轻抚过脑後的立委,他们的头都开始迅速旋转,而他走过他们身旁时,头颅就像一个个熟透的椰子般,掉落到每个人的怀抱里。
身,首,异,处。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杰克。」石景城忽然冒出这一句。要是平常,我老早就笑了出来,但是,我没有。
我拼命思索自己脑海里所有见过的、学过的、听过的、记载的法术、仙咒,甚至是逃亡的路线,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求自保,其他的,我什麽也管不著了。
他走到会议室的中间,一路走来,两边加起来快二十位立委的头颅一一被他「旋」下,他深吸一口气,用快震破我们耳膜的力道声响咆哮著说:
「我,是不是最强的?!」
「少来这套!」李英才将石景城手上的枪夺下,对准著他,双手两枪同时疯狂开火,就见他手上两把45手枪有如「英雄本色」中小马哥的狠劲一般狂喷烈焰,李英才知道对方实力已经强到今生未闻,因此每发都朝陈良邦的头、胸招呼过去,岂料……
所有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回射向我们!我见情况不对,急忙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符纸,管它上头画了什麽,先是漫天乱洒,使出《召集神兵收妖破邪开旗咒》:「唵嘛咪嘛咪轰!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就见每张灵符像热导向飞弹,一张、两张、三张地重重包围住一颗颗急射而至的弹头,子弹的高速旋转将飞符在空中扭曲後点燃,形成一团团炫丽的火球!也因为符法有效,将子弹的速度削弱,我们一行人才勉强左闪右躲地逃掉这凌厉的攻击。
归霖竞看这招有效,还在一旁拍手叫好:「好啊!无厘头!打倒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痞子吧!」
事实上,我已经使不出力,昨晚中了赵文智在魇镇旁毒针的道,才从医院出来,刚刚又在议室堂被游逸正、陈良邦前後的法力打到七窍生烟;这回又将漫天神佛全部请下来救命破邪……现在的我连举手都困难,更何况面对的又是前所未见的「地狱使者」,该怎麽打这场仗我都毫无头绪了,更遑论要反败为胜。
人到了危急时,还是会有无穷潜力。我再掏出藏在牛仔裤後袋的《保命符》:「琉璃净光咒」。让自己先沐浴在净光下,再集自身少量的气洗涤、治愈伤口,顺便利用咒法里的功德回向减轻失魂和恐惧,当伤势减轻後,我将手指重重咬破,速画籙文焚烧金纸,展开我预谋的第二波攻势:
「魇制灭鬼法」。
众人就见我将用鲜血画好的魇鬼符拿在手上,用白手帕把符包起来,扎成一个人形,写上「陈良邦」三个字,口中不住念咒:「天上红光遍地覆。地上黄光照水路。一切光景归恍惚。前後渺茫已无路。唯有白布灵轴在。倏忽前行为一住。变为尘寰无人事。魂魄俱随天地覆。嗡奉九天律令摄!」
念完咒後,拿起白布人,往地上的金纸炽烈焰火里一丢,这种杀鬼法,特别对付凶残的厉鬼,整个厉鬼的形神都会被此咒毁灭掉,其实,像我这种修行人根本不适合用如此恶毒的咒法,因为会有因果牵缠,但情势所逼,我只好赔上我多年修炼的道行赌上一赌了!
正在缓步前进的陈良邦忽然被什麽东西缠上身一样,遏然停止,他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腕,一道道莫名其妙的粗黑疤痕从他血红的皮肤上浮现,从四肢开始窜流漫延,当法咒线汇集到心脏,也就是他被打回「无间地狱」的时候了。
我信心满满的看著陈良邦发生的异状,然後招呼众人:「快!要走要快!这咒法应该是可以先制住这个妖怪了!」
可惜的是,世事难料。面对这麽强大的敌人,我实在不应该掉以轻心。
就见陈良邦全身不停颤抖,而疤痕也开始往他的心脏集中……那又如何呢?他只是咳了两三声,吐了口秽气在地上,彷佛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喂……吴先生,麻烦你看一下好不好?」
我正蹲在地上检看四肢痉挛、翻著白眼的李秉强,听到石景城这麽说,我马上抬头,面对露出狞笑、毫发未伤的陈良邦,我也只能叹口气:「看来,我们都得命丧在此了……」
「未必!」原先无意识的李秉强,此时忽然转醒过来。
第六十二章
我低头惊讶地看著李秉强,他依旧两眼翻白,但是已不如适才那般痉挛抽搐。他站直了身,竟然在这危急时刻,他还优雅地整理领带,盯著前方无人能敌的陈良邦,他将手伸向杨主信,低声喊著:「主信!我的十字架!」
此时握在杨主信手中不停抖动的十字架,忽然泛起阵阵白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杨主信整个人拉了起来,在摇晃颠簸中,杨主信来到众人和陈良邦中间,用尽力量才将挂在脖上的十字架取下,交到李秉强的手里。
李秉强一边接过十字架,一边口里喃喃自语的念著:「掌管七灾的七天使,从圣殿中出来,他们的行动是神的差遣。穿上洁白光明的细麻衣,胸间束著金带……」
「这……这不是《圣经》里的『启示录』吗……」杨主信听了之後先是一呆,忽然失声叫了出来。
黄欣桦连忙追问:「什麽『启示录』?」
杨主信好奇地观察著李秉强举著十字架,大声朗诵著「启示录」上的经文,不经意地回答:「『启示录』的经文,是记载著七位天使降灾到巴比伦的故事,因为那时的巴比伦是万恶的渊薮……」
话还没说完,游逸正扶著肩膀伤口,搀扶著讲台,也前摇後晃的站起了身:「其实,是上帝派了七位天使,来毁灭撒旦的仆人……我们这儿有八个人,其中有七人,刚好是七天使,而另一人就是四活物吗?!……呵呵呵,我想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是的,游检察官,看来,您的良知未泯,不愧是『矫正』,的确有资格成为神的祭物。」李秉强对著他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游逸正和李秉强的对答,在我的心中,隐约浮现了一个诡异的预感……一个不可思议的问号。
「你们在聊什麽?」陈良邦足不点地的「滑行」到我们面前:「能不能也让我知道可以消灭我的方法?」
这混蛋!竟然嚣张成这个样子!石景城死不暝目,坚持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咬著牙问:「陈良邦,那些攻坚队员呢?你把他们怎麽样了?」
陈良邦拍了拍肚子,还露出他的血盆大口:「都在这里了,你想和他们打招呼吗?」
这话让每个人都不禁震惊骇然,李英才忍不住冲上前去,将换好弹匣的手枪再度对准陈良邦:「你这可恶的杀人狂,死了这麽多人,难道不愧疚吗?」
「愧疚?!我为什麽要愧疚?难道我杀的人都不该死吗?就算是攻坚的队员们,只要他们挡我的路,他们也该死!我就让他们待在地狱里无法超生。」陈良邦又露出得意狂傲的奸笑,用他那对黑不见底的双瞳对著我们:「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把游逸正交出来,我就留你们一个全尸!」
「开枪打我吧!看这个死记者还能救你们几次?!」
「好!不用再说了!我就成全你,反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游逸正豪气干云的向前跨了一步,对著身後的李秉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