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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呢。”
“高桥先生和岸中先生熟吗?”
“应该算吧,毕竟狭小的工作室里,每天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里面工作。以公司内部来说,和他最熟的大概是我吧。”
“发生那件事之前,岸中先生的样子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慎介问完之后,高桥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饶富兴趣地望着他的脸。
“你的问题还真像是刑警会问的。而且,我也被问过相同的问题。”
“啊,并不是……”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其实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只有这个结论。”高桥说。“打从他老婆过世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从那之后,他的个性一直都很古怪。常常一脸阴沉、闷闷不乐。可是如果把那个样子当成他平日的模样,就不会觉得自杀之前的他特别奇怪了。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我懂。”慎介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是个可怜的男人,他打从心里深爱着他的妻子。”高桥说着离开了公寓。他的轿车就停在路的对面。他从口袋掏出车钥匙,朝着车子走了过去。“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要是我继续慢吞吞的,说不定会被开违规停车的罚单呢。”
“这个我就先保管啰。”慎介举起纸袋说。
“那就拜托你啰。啊,对了!”当高桥打开驾驶座车门开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下动作。“刚刚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本女人脸部的画集。”
“是。”
“那本最后一页上贴着的照片,是一个穿着婚纱的人型模特儿。你可以仔细端详一下。”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啊。”高桥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上面画的脸很像岸中的妻子。”
咦,慎介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画得非常像哦。制作成人型模特儿后的成果也相当棒,值得一看。”高桥说完这些话之后,轻轻举手致意,坐进了他的车子里。
“为什么小慎会拿这种东西回来呀?”成美在桌上打开文件夹说。慎介一回到家里,就看到她已经起床在看着电视,于是简单扼要地解释事情的经过。
“所以我不就说过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难不成你是想把企图杀害自己的男人的东西留作纪念吗?”
“我觉得,如果是其他的东西,应该就不会特别想要了。只是当我看着这些东西时,就产生了一些兴趣。”
“真奇怪。”
“你要是讨厌就别看嘛。”
“我又没说讨厌。我只是觉得拿这种东西回来很奇怪而已。——咦?居然有长得很像中国人的人型模特儿呢。我都没见过呢。”
慎介站在窗边,叼着香烟点着了火。一台车子速度飞快地经过下方狭窄的道路。当地的驾驶多半晓得这条道路是某条干道的捷径。
当心点,前面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常发生车祸啊——慎介在心中喃喃自语。他竖起耳朵细听,不过却没听到车子紧急刹车,或是迎头撞上的声音。慎介暗自咒骂对方真是个好运的家伙。
慎介本人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想保留岸中的私人物品。受到人型模特儿的照片吸引是千真万确,但却不仅仅只有这个原因。没办法只将原因归咎于他想了解企图杀了自己的男人。具体来说,他应该是想确认岸中怨恨自己到何种程度。
他手上的烟蒂落进了烟灰缸里。此时,正在看着人型模特儿照片的成美,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用力合上文件夹。她用手捂住嘴巴,眼神露出恐惧,直直地盯视着慎介。
“怎么了吗?”慎介问。
成美纤细的手指指着文件夹。
“里面有一张很恐怖的照片。”
“恐怖的照片?不就只是人型模特儿的照片吗?”
“是人型模特儿照片没错。可是不知为什么,感觉就只有那张人型模特儿的脸很可怕。”成美大概是怕到寒毛直竖,她摩挲着自己的身体。“最后一张照片,穿着新娘礼服……”
“最后一张?”
慎介想起高桥说过的话,只不过他没告诉成美这件事。
他伸手拿起文件夹。他还没看过那张长得像岸中玲二妻子的人型模特儿照片。
“你别拿给我看哦。”成美背转脸去。“感觉很差,心情糟透了……”
慎介在心中觉得成美的反应过于夸张,把手放在最后一页上。正当他要打开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掠过他的胸口深处。
他翻开那一页之后,女人的面孔顿时跃入他的眼里。
慎介大吃一惊。
他无法想象这个画作居然会是人型模特儿。脸部画得栩栩如生,简直与活生生的女人无异,只以美丽二字不足以形容,它甚至拥有其他人型模特儿欠缺的灵气。然而,它同时也散发出死亡的气息。慎介无法别开视线。它那象牙色的肌肤、曲线完美的眉毛、像是在细雨呢喃的唇瓣、纤细的鼻梁,以及——
慎介发现,这个人型模特儿的脸与其他人型模特儿的最大差异,在于其他人型模特儿的眼神空洞,只有这个人型模特儿不是。
这个女人……正在看着我——
当他心中这么想时,照片里人型模特儿的眼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慎介慌慌张张合上文件夹。
“小慎?”成美担心地呼唤他。
慎介无暇回答成美。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猛烈到让他感到胸疼。汗水渗透全身,背后感到寒冷,手脚也有如冰一般地冷。
“真是的,把这种照片拿去丢掉啦。”成美焦躁地说。
慎介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6
出院后第五天的星期一,慎介回去工作。他盼望着上班第一天客人不要太多,却偏偏出现了一大群客人,让他几乎没空休息。妈妈桑千都子嘴上虽同情慎介,但店里生意兴隆,她也不可能不开心。
当好几组客人离开店里,慎介总算松了口气时,“Sirius”的江岛光一出现了。这真是一件难得的事。
“听说你今天开始回来上班,于是我就来鼓励你一下。”江岛在吧台坐下。他有一副肩膀宽阔的壮硕体格,与身上穿的咖啡色衬衫十分相衬。
“让你担心了。”
“这倒没什么。”江岛略微探出身体,“我听说你有记忆障碍的情况?”
慎介认为应该是千都子把这件事告诉江岛的。当然他并未告诉千都子自己记忆丧失的事情。所以或许是成美告诉了千都子。慎介心想女人真是长舌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只是某些记忆片段不见了而已。”
慎介认为江岛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谈这件事。
“你忘掉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嘛,就是之前那个意外啊,先前发生的车祸。”
“这样啊……”江岛盯着慎介,“难道你完全忘掉了吗?”
“只记得其中一部分而已。像是车祸之后与保险公司的人讨论、警察对我做笔录之类的。可是,一旦我试着要去回想最关键的部分,也就是车祸当时的状况,脑海里仿佛就像是蒙上一层薄雾,相关记忆变得暧昧不明,各种情景的片段犹如拼图般地一片片浮现,却无法拼得完整。”
“这样真的会让人心烦,你应该觉得很焦躁吧。”
“我焦躁到几乎想把自己的大脑挖出来了。”
慎介的玩笑话逗得江岛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喝了一口莱姆伏特加。
“可是这样也不错吧。对你来说,那起车祸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这一类的回忆最好能忘就忘。和失恋不一样,这一类回忆是永远无法美化的。如果这种记忆能彻底消失,不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江岛说。他的笑脸一改为严肃。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有许多情况想不透。”
“有哪些是你想不透的呢。”
“有很多。好比为什么我会在那条路上开得那么快?为什么我明明发现前方有人骑着脚踏车,却还是撞上了去?”
江岛听完慎介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你说你注意到有人骑着脚踏车?”
“是的。”
“你有这个印象吗?也就是说,你有看到脚踏车的记忆片段?”
“嗯,在印象之中,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夜路上摇摇晃晃骑着车的背影。”
“嗯……”江岛皱着眉头,视线落在慎介后方的酒柜上喝着酒。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回到慎介身上。“从车祸当时的情况来看,似乎单纯只是车速过快。不过原来还有这回事呀,你看到对方骑脚踏车的样子了吗?可是,如果车速太快,也有可能当你确认前方有人时,就已经来不及闪开了吧?你的状况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吧?”
慎介听了江岛的解释之后,心里仍旧无法释怀。由于他曾亲眼目睹朋友发生车祸,自此之后,他开车就相当谨慎。那么,为什么他当天晚上又会那么不小心呢?
“我想去警局找负责车祸事件的警察,问问看当时的状况究竟如何。”
慎介一说完,江岛就皱起眉头,挥了挥手。
“你别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啦。刻意去回想车祸当时的状况,对你一点益处也没有。比起这种事,你应该还有很多其他更需要考虑的事吧?例如你的将来之类的?”
“将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自己开店呢?你不是曾经说过这件事吗?”
“啊啊,如果可以自己开店当然好啊。”
“说这什么话啊,你可真悠哉呢。”江岛倾斜酒杯露出苦笑。
将来——
慎介发觉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思考这个问题了。自从这次的事件发生之后,他从没再想过未来的问题。换作是从前,他应该会更加频繁地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甚至曾经思考过该是时候寻找店面了,也曾设定预算,算出营业额要多少店才撑得下去。
预算?
慎介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但他却搞不清楚。所以他决定更深入地思考预算这件事。自己目前有多少积蓄,该跟银行借多少钱呢——
慎介的脑袋又一片混乱了,他无法想起自己到底有多少钱,银行存款还剩多少?自己有定存吗?
“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江岛叫了他一下。
“没什么,我没事。”慎介摇了摇头,然后开始擦拭洗好的酒杯。然而,一堆疑问如乌云般在他心里逐渐扩大。
此时玄关的门无声开启。慎介反射性地望了过去。现在时间接近十二点。他的脑海里浮现几个可能会在这时间出现的熟客脸孔。
开门进来的却不是他料想中的人。那个人慎介完全不认识。妈妈桑、女孩子们、客人,以及江岛,看到这个人顿时都沉默下来。
这个慎介未曾谋面的客人,是个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到三十岁。一头俏丽的短发,可能刚参加完葬礼,身上还穿着黑色天鹅绒洋装,手上则戴着黑色蕾丝手套。
女人一踏入店里,没先看店里周遭,直接朝着吧台的最角落走了过去,简直就像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似的。直到她坐到高脚椅上,现场都是鸦雀无声。
“欢迎光临!”慎介对她说。“您想点什么呢?”
女人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慎介。在一个瞬间,他感觉某种情感在体内爆发出来。
慎介有一种直觉——我爱上这个女人了。
7
穿着一袭黑色洋装的女人,在店里待了一个小时之久。在一小时之内,她喝下了三杯白兰地。喝完一杯的速度大约二十分钟,就像用码表计时般精确。除此之外,连喝酒的动作也几乎完全一致。她先是把手伸向酒杯,然后轻轻举起,凝视杯里的酒几秒之后,唇瓣碰触杯缘,让酒从口腔流入体内。这时她会闭起双眸。酒流入喉咙的同时,喉头微微蠕动,然后再拿开酒杯,轻声叹气——就这样不断完美地重复着动作。
即使在接待其他客人时,慎介也一直注意着她。不,似乎不是只有慎介如此而已。当那个女人进来店里的时候,坐在吧台的江岛以他爱用的钢笔在杯垫上写了些字,默默推往慎介的方向。慎介随即把杯垫拿了起来。
是你认识的客人吗?——杯垫上写着这句话。慎介把杯垫握在手中,对着江岛摇头。江岛面露惊讶神色,不过,他自然不会露骨地对陌生女客投以好奇的目光。
千都子也对这个谜样的女人耿耿于怀。她走到吧台轻声问慎介:“你认识这位客人吗?”慎介又摇了摇头。如果是面对男性客人,妈妈桑还能巧妙地问出身份,然而当对象是穿着丧服的女性时,她也束手无策。
在最初二十分钟内,女人只说了“可以给我来一杯轩尼诗吗?”“麻烦再给我一杯。”两句话。相较于身材的窈窕,她低沉的声音成为强烈对比。犹如横笛般低沉的嗓音,余韵仍在慎介的耳畔萦绕。
当女人的第二杯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