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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这幢房子仅剩的东西,一定无法满足你,因为你和你母亲一样贪心。总之,
我只能把我对乔安娜说的一句话再重复一次:我为你做了很好的安排,也觉得自己
尽了该尽的义务。当然,这只能怪我抛不开骨肉之情,但我知道,你们两人都不会
有这种高尚而无私的想法。”这时,眼镜背后的双眼眯了起来,“因此,我打算把
名下的一切,留给隆奥顿的莎拉·布莱尼医生。我相信,她会善用这些财产。目前
为止,我最喜欢的人,只有她。”她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莎拉,别生我的气。
我死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否则,你也不会看到这卷录像带。所以,记着我们
的友谊,别在意我强加给你的这个担子。乔安娜和鲁思会恨死你,就像恨我一样。
而且她们会想尽办法指
控你,就如同对我的指控。但是,事已至此,接受我的祝福,用这些财产做些
让我死得瞑目的事。再见了,亲爱的。“
“当悲伤降临,往往是排山倒海。”我很担心,鲁思会越发不可收拾,但我实
在不愿拆穿她,深恐她做出可怕的事。惹火了她,她可是敢拿起棍子把我这老太婆
毒打一顿的,我可以从她眼神看出来:对她而言,我死了最好。
有句话说得真贴切:死后一了百了。
要是我知道她每天到哪儿去,或许能帮得了她,但她说谎的恶性依然没改。她
会不会是受人操纵?这种年纪是很有可能的。我相信,学校方面下学期会采取行动。
我已经不堪承受任何的冲突场面,也不想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人谴责。只有
天晓得,一直以来惟一的受害者,就是小玛蒂尔达·卡芬迪。我已经忘了她,忘了
那可爱的孩子,现在她在我的记忆里,和我母亲一样的模糊。她们俩都一样,没有
爱、只有任人欺负和遗弃。
多亏了莎拉,她让我更加确定,莎士比亚所说的“人负我,远比我负人多……”
五
保罗·道肯关掉电视,对在场无言的众人说:“当然,这卷录像带完全没有法
律效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刚刚提到吉勒拜太太最后立下了一份遗嘱。”他从公文
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副本,正本在我办公室里,随时接受验证。”他把副本分
派给在场的三个女人。“拉斯勒太太,吉勒拜太太认为,你可能会质疑这份文件,
不过我只能建议你,在提出质疑之前,先和你的律师谈谈。至于莎拉·布莱尼医生,”
他转向莎拉说,“我和哈古德先生必须尽快和你讨论一些细节问题。下个星期,我
们可以给你三个时间——星期二、星期三或是星期四。如果能到我办公室的话最理
想;若有必要,我们到隆奥顿也行。相信你明白,执行人是要收取费用的。”他用
“请答复我”的眼神望着莎拉,等着她的回答,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客厅里正在沸
腾的敌意。
莎拉终于回过神来。“我可以说句话吗?”
“关于什么,布莱尼医生?”
“关于这份遗嘱。”
“你想说,你能不能拒绝接受吉勒拜太太的遗产?”
“是的。”
“在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你可以看到一项替代条款。”乔安娜和鲁思急忙翻
看手上的文件副本。“如果,你因为某种理由无法接受遗产,吉勒拜太太指示我们,
将所有财产出售,所得全数捐给‘老年之家’。她说如果你不能要或不想要她的钱,
这些钱也要给那些值得给的人。”他盯着莎拉看,而莎拉心想,他并不如外表看起
来的气定神闲,他必须有莎拉的答复,才能顺利达成任务。“布莱尼医生,星期二、
三、四,哪天方便?我必须告诉你,尽早办理是很重要的,例如,我们必须考虑到
拉斯勒太太和小姐的未来。吉勒拜太太曾说,宣读这份遗嘱的时候,她们仍然住在
吉勒拜公馆,而她不希望我们——身为执行人——立即要求她们搬离。我们要先清
点屋子里的财物,”他对这两个女人微笑着说,“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并非有恶意。
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吉勒拜太太过世之后,还为了屋子里有哪些东西而争执不休。”
“这是什么鬼话,”鲁思无礼地说,“你竟敢说我们是小偷。”
“不是的,拉斯勒小姐,我向你保证这是例行公事。”
她难看地歪斜着嘴唇。“这和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就要被扫地出
门了吗?”她故意把烟蒂丢到波斯地毯上,用鞋跟踩灭。
“据我了解,拉斯勒小姐,你还要在寄宿学校念两个学期才能考A 等考试。到
目前为止,学费都是由你外婆支付,但是在遗嘱中,完全没有提到你的教育费用,
因此,在这种情形下,你能不能继续留在那里,就得看布莱尼医生的意思了。”
乔安娜抬起头。“或者,看我的意思,”她冷静地说,“毕竟,我是她母亲。”
短暂沉默后,鲁思大笑起来。“老天,你真是笨蛋,难怪外婆不肯把钱留给你。
你拿什么来帮我缴学费,亲爱的母亲?没有人会再给你钱,而你那小小的花店,负
担得起一个学期4000英镑吗?”
乔安娜淡淡微笑。“我猜,如果我对这份遗嘱表示异议,起码可以维持现状,”
她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保罗?道肯,“如果我主张财产是我的,你有权先把财产交
给布莱尼医生吗?”
“没有,我无权这么做,”他承认,“不过,你同样什么也拿不到。你让我很
为难,拉斯勒太太。我是你母亲的律师,不是你的律师。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有
时效的限制,而我建议你立即寻求法律上的协助,不要耽搁。现状不会维持太久的。”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我和鲁思输定了?”
“也不见得。”
她皱起眉头。“我不懂。”
鲁思从沙发上跃起,冲到窗边。“老天,你干吗非得这么死心眼?老妈,如果
你态度好一点,布莱尼医生或许会因为继承了一大笔钱而觉得愧疚,继续养我们,
就是这样,我说得对吗?”她瞪视道肯,“外婆把钱交给她,只是要让卡芬迪家的
人,做正派的事情。”她的嘴唇扭曲起来,“竟然开这种玩笑!她其实警告过我—
—找布莱尼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不公平,”她跺了跺脚,“太不公平了!”
乔安娜若有所思,问道:“是这样吗?道肯先生?”
“严格来说,不是的。我必须承认,吉勒拜太太相信布莱尼医生的为人,认为
布莱尼医生会明白她对你和你女儿的心意。但是,我必须强调,布莱尼医生并没有
义务这么做。遗嘱里完全没有这项要求,布莱尼医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解释你
母亲的意思。如果她认为,要让你母亲死得瞑目的做法,就是不管你们,而用这笔
钱在村子里盖所医院,她有权这么做。”
客厅里又沉寂下来。莎拉盯着地毯甚久的眼光往上移,才发现其他眼睛都在望
着她。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鲁思的话:“竟然开这种玩笑!”“星期四,”她吸了
口气,说,“星期四我会到你办公室,可能会带我的律师同行。道肯先生,这整件
事让我很不舒服。”
“可怜的布莱尼医生,”乔安娜无奈地笑着说,“你终于知道,我母亲是个多
么可恶的女人。从她色诱吉洛德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准了卡芬迪家的财产,用各
种威胁和勒索,拥有这些财产50年。”她脸上闪过一阵怜悯,“现在,她指定你来
接手她的暴行。独裁者已经死了。”她带着嘲讽微微鞠了个躬,“安息吧,独裁者。”
保罗?道肯正在把录像机放回车厢里,莎拉就站在他的车旁。“警方看过这卷
带子了没?”她在他站直身体之后问道。
“还没,我约了库珀警官,在半个小时后碰面,到时候我会给他一份拷贝。”
“你难道不用直接先给警方看吗?对我来说,玛蒂尔达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我死也不相信……如果她打算在两天后自杀,是不会这样说的。”
“我同意。”
他那张大圆脸对着她。而她不悦地皱起眉头,说:“你倒是很轻松。”她语带
尖酸地说:“我希望库珀警官对于你的延误能够谅解,玛蒂尔达已经去世两个礼拜,
而警方正想尽办法寻找谋杀的证据。”
“这不是我的错,布莱尼医生,”他客气地答道,“过去两个星期,这卷录像
带一直在负责录制的制片公司那里,等着加上标题和音乐。吉勒拜太太希望用威尔
第的作品当背景音乐。”他格格笑了起来。“她挑了《愤怒之日》这一首。你不觉
得很贴切吗?”他停顿了一下,等着莎拉的回应,但她可没这个心情。“总之,她
说完成配乐后再看一遍。对方要她一个月后再来。当我告诉他们,她已经死了,他
们也大吃一惊。一切看起来正如你所说,她不像要自杀。”他耸耸肩,“录这卷带
子时我不在场,所以无从知道里头说些什么,只知道是对她家人的谈话,昨天晚上,
我才第一次看到这带子的内容,看完后便马上打电话跟警方联系。”他看了看表,
“我快迟到了,星期四见。”
莎拉望着他开车离去,心里有股强烈的不安。她早该料到这种情形,应该要有
所准备。去找布莱尼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杰克呢?他事先知道吗?
忽然,她觉得好孤单。
库珀中午抵达时,莎拉正在清理落叶。他穿过草坪,站着看她。“很辛苦吧。”
他低声表示同情。
“是啊,”她将耙子靠在树干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说,“我们还是进屋里
去吧,里头比较暖和。”
“别替我操心,”他说,“我还是先在外头抽根烟再说。”他从外套底下取出
一包皱皱的香烟,很享受地点了根烟。“讨厌的习惯,”他低声说,小心翼翼地望
着她,“总有一天我会把它戒掉。”
莎拉扬起眉头。“为什么抽烟的人总是带着罪恶感?”
“香烟暴露了我们个性上的缺点,”他阴郁地说,“别人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但我们不行。老实说,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社会老当我们是贱民。我从没见过有
人因为抽太多烟而回家打老婆,也没见过有人因为开车抽烟而把孩子害死。可是我
可以告诉你,太多醉鬼是这个样子。在我看来,酒精要比尼古丁危险多了。”
她带他走向一张长椅。“总有一天,喝酒也一样会受到多数人谴责,”她说,
“然后,整个世界的人都会穿着背心和西装裤慢跑,有强健的体魄,吃蔬菜,喝红
萝卜汁,绝不做任何有损健康的事。”
他笑了起来。“你是医生,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到那时候我就失业了,”她头靠向椅背,“不过,我倒是对‘多数人’有意
见,我不喜欢。我宁愿每个人都可以自由思考,而不希望人们因为别人怎么说而怎
么做。”
“这就是你喜欢吉勒拜太太的原因?”
“或许吧。”
“她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说得上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她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特别的一
个。非常的愤世嫉俗,看不起任何人、任何事情。她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报应;
她鄙视所有人——尤其是住在凡特威的人,认为每个人——不管是古人或今人——
都不如她,惟一的例外是莎士比亚。她觉得莎士比亚是伟大的天才。”说完,她陷
入沉默。
“而你‘喜欢’她?”
莎拉笑了。“我在想,我是喜欢那种是非错乱的感觉。她敢说出很多人只能想、
不能说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我很喜欢见到她。”
“她一定也这么想,否则不会把钱留给你。”
莎拉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我完全不知道她会这么做。”过了一会儿,她
说。莎拉一只手伸到发间,将头发向上挽。“我真的吃了一惊,觉得自己受人摆布,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点点头。“根据道肯的说法,吉勒拜太太要两位执行人严格保密,”他看着
手中燃烧着的烟头,“不过,我们无法确定的是,她自己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
人。”
“如果有,”莎拉说,“她可能现在还活着。当然,这是假设她是遭人杀害的。”
“也就是说,杀她的人不知道你才是遗产继承人,以为受益人是自己?”
她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这么说,就一定是她女儿或外孙女了?”
“这要看先前那份遗嘱。她可能另外又立了一份,有些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