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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士脑中又是一阵刺痛,她大声说:“我是志愿空军支队的军人。”
护士用责备的眼神看看她。
两便士又说:“我头好痛。”
“很快就会好了。”护士说。
护士把吸饮杯拿走,同时向护士长报告,“十四号醒了。
不过我想她大概还很虚弱。”
“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她是个重要人物。”
护士长不屑地哼了一声,表示她很看不起那些自称是大人物的不重要病人。
“等着瞧吧!”护士长说:“动作快点,别整大耗在那个杯子上。”
两便士昏昏欲睡地躺在枕头上,她还没把思绪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这里应该有个人——有她认识的人才对。这家医院有点奇怪,不是她记忆中那所医院,不是她当看护的医院。“应该全都是军人,”两便士自语道:“我负责A排和B排的病人。”
她张开眼睛,又看看四周,终于肯定这是家从来没见过的医院,和任何军人也都绝无关系。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两便士试着想些地名,可是只想得到伦敦和南安普敦两个地方。
这时,护士长出现在她病床边。
“希望你舒服点了。”护士长说。
“没关系了,”两便士说;“我是怎么搞的?”
“你的头受了伤,一定很痛吧,对木对?”
“的确很痛,”两便士说:“这是什么地方?”
“贝辛市场皇家医院。”
两便士想了想,这名字对她毫无意义。
“一个老牧师,”她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姓名,”护士长说。她拿出一支笔,用疑问的眼光看看两便士。
“我的名字?”
“对,”护士长说:“只是为了记录方便。”
两便士默默思索着,她的名字?她叫什么名宇?“多可笑,”她自语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总该有个名字啊”忽然之间,她松了一口气,老牧师的面孔突然掠过她脑海,她肯定地说:
“对了,普如登。”
“P一R一U一D一E一N一C一E?”
“对。”两便士说。
“那是你的名字,姓呢?”
“考利,C…O一W…L…E-Y。”
“很好,”护士长带着轻松的表请离开。两便士对自己觉得很满意,普如登·考利。在“志愿空军支队”服务,她父亲是个牧师,工作地点在——在某个教会,现在是战时……
“不对,”两便士自语道;“我好像完全弄错了,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又喃喃说:“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你的吗?”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她自己刚刚说的吗?还是别人对她说的。
护士长又回来了。
“你的住址呢?”她说;“考利小姐——还是考利太太?你是不是问到一个小孩的事?”
“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你的吗?是不是刚刚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还是我跟别人说过?”
“亲爱的,如果我是你,就先睡一会儿再说,”护士长说。
她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对医生说:
“她好像已经恢复神智了,医生。她说她叫普如登·考利,可是她记不得地址,又说到一个什么小孩的事。”
“好吧,”医生用一贯的不在乎态度说:“再给她一两天,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2
汤米在口袋中摸索着钥匙,可是还没来得及用,门就打开了,爱伯特站在门口。
“她回来没有?”汤米问。
爱伯特缓缓摇摇头。
“什么消息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信?——也没电报?”
“什么都没有,先生,什么都没有,我想他们一定抓到她了,只是在等机会。”
“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抓到她了?”汤米说;“谁抓到她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啊,那些歹徒。”
“什么歹徒?”
“也许是乱玩刀子的那些家伙,也许是个国际集团。”
“别再胡说八道了,”汤米说:“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爱伯特用疑问的眼光看看他。
“我觉得她太不替别人着想了,居然什么消息都不通知家里。”汤米说。
“喔,”爱伯特说。“我懂你的意思了。要是你觉得这么想比较快乐,也‘可以’这么说吧。”他接下汤米的包裹,“你又把画带回来啦?”
“嗯,我把这幅该死的画带回来了,”汤米说:“半点都没用”“你没得到任何消息?”
“也不尽然,”汤米说;“这幅画的确让我知道一些事。至于到底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又说。“莫瑞医生大概没打电话来吧?阳光山脊养老院的裴卡德小姐也没打电话吧?”
“都没有,只有杂货店老板打电话说他店里有些好茄子,太太喜欢吃,所以他每次都通知她,不过我已经告诉他她不在了,”又说:“我晚餐替你准备了鸡子。”
“真奇怪,你除了鸡子,别的都想不到。”汤米毫不留情地说。
“这次是只子鸡,”爱伯特说;“很瘦。”
“好吧。”汤米说。
电话铃响了,汤米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过去接。
“喂,…喂?”
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说;“杨玛斯·贝瑞福先生吗?能不能接一个英佛加利的叫人电话?”
“可以”“请稍等。”
汤米等候着,兴奋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活泼而能干,——是他女儿的声音。
“喂,是不是爸爸?”
“黛博拉!”
“嗯,你为什么在喘气?刚才在跑步啊?”
汤米想:女儿都很爱挑剔。
“年纪大了,总有点气喘,”他说:“你好吧?黛博拉。”
“喔,我很好。爹,我在报上看到一件事,说不定你也看到了。我觉得有点奇怪,有个人发生意外,住在医院里。”
“喔?我没注意到,怎么了?”
“呃——看起来好像不太严重,可能是件小车祸什么的,上面提到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妇女——说她叫普如登·考利,可是医院查不出她的地址。”
“普如登·考利?你是说——”
“喔,对,我只是——呗——只是觉得奇怪,那是妈的名字,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说那是她的闺名。”
“当然。”
“我老是忘了她的名字,因为我们——你、我、德瑞克——
都没想到她叫普如登。”
“嗯,”汤米说;“对,这个名字跟你妈的确不大相称。”
“对,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想会不会是她亲戚?”
“也许是吧。在什么地方?”
“贝辛市场的医院,我想报上是这么说的,医院大概希望多知道一点她的事,我只是猜想——我知道自己太傻了,姓考利的人多的是,叫普如登的人也很多。我只最想打个电话确定一下妈在家,什么事都没有。”
“我知道,”汤米说:“嗯,我知道。”
“说呀,爸,她在不在家?”
“不在,”汤米说;“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平安无事。”
“什么?”黛博拉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妈怎么了?你大概刚从伦敦跟那些老头开完秘密会议回来吧?”
“嗯,”汤米说:“昨天傍晚刚刚回来。”
“结果却发现妈出门了——或者你早就知道她要出门?说呀,爸,快告诉我,你也在担心,对不对?我看得出你很担心。妈到底去干什么了?她在忙什么?这么大年纪了,真希望她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别再东跑西跑了。”
“她最近一直在担心,”汤米说:“是一件跟你爱妲姑婆的死有关的事,”“什么事?”
“喔,是养老院一个病人告诉她的一件事,她很担心这位老太太,因为这位老太太话太多,又说了一件很让你妈担心的事,所以我们去收拾爱妲姑姑遗物的时候,就要求和这位老太太谈谈,没想到她已经突然走了,”“那也没什么奇怪呀,对不对?”
“是她亲戚把她带走的。”
“那还是没什么不对嘛,”黛博拉说;“妈干什么那么害怕?”
“她觉得那个老太太可能发生了意外,”汤米说。
“我懂了。”
“要是往不好的地方想,她就这样突然失踪了,外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我是说,一切都经过律师和银行的手续可是…一我们偏偏我不到她的下落”“你是说妈到一个地方去找她了?”
“嗯,而且她两天以前说要回来,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一点都没她的消息?”
“没有。”
“真希望上帝能让你多用点心照顾妈妈。”黛博拉严厉地说。
“说到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好好照顾她,”汤米说;“你也一样,黛博拉。大战的时候,她还不是就这样做了很多跟她没有关系的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她老啦,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已,我想最重要的原因就显她觉得太无聊了。”
“你刚才说是贝辛市场医院?”汤米说。
“美福郡,我想从伦敦搭火车去要一小时到一小时半,”“那就对了,”汤米说;“贝辛市场附近有个村子叫萨顿村。”
“那是干什么的?”黛博拉问。
“现在没时间说了,”汤米说:“反正是跟一幅画——一栋小河旁边的屋子的画有关的事。”
“我听不懂,”黛博拉说;“你到底在说什?”
“算了,别管那么多了,”汤米说:“我要打电话到贝辛市场医院查查看。我想那一定是你母亲,错不了。你知道,人昏迷之后再清醒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想到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再慢慢回到现实当中。你妈现在刚想起她的闺名,也许是发生车祸,但是也很可能是别人把她打昏的。她那种人就是会碰到这些事,我一找到她就通知你。”_四十分钟后,汤米看看表,如释重负地放下听筒,这时候爱伯特又出现了。
“你晚餐怎么办?先生。”他问;“你什么都没吃,我很抱歉,又把那只鸡忘了——已经烧成焦炭矿。”
“我什么都不想吃,”汤米说:“只想喝杯酒,替我倒杯双料威士忌,”“马上就来,先生。”
一会儿,他端着汤米要的酒来,汤来已经躺靠在他那张陈旧却舒服的大椅子上了。
“我想,现在你一定想听我详细地说完全部经过罗?”
“老实说,”爱伯特用略带抱歉的口气说;“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因为这是关于太太的大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卧房的分机上听。我想你一定不会怪我,先生,因为这是太太的事。”
“我不怪你,”汤米说;“其实倒还很感谢你。如果要我从头说起——”
“你跟每个人都联络过了,对不对?医院、医生,还有护士长。”
“用不着全部从头说一遍。”汤米说。
“贝辛市场医院,”爱伯特说:“她一点口风都没透露,也没留下那个地址。”
“她并不想往在那个地方,”汤米说;“我猜她一定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被人打昏了,后来别人在路边发现她,以为是一般的车祸。”又说:“明天早上六点半叫我,我想一早就走。”
“真抱歉,让你的鸡子烤焦了。我本来只是放在里面保温没想到却忘了”“别管什么鸡子不鸡子的,”汤米说:“我老觉得它们是笨鸟,在车子底下跑来跑去地咯咯叫。明天早上把鸡子尸体埋了,好好替它举行一次葬礼。”
“她不会快死了吧,对不对?”爱伯特问。
“你又朝思乱想了,”汤米说:“要是你刚才好好听电话就应该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们也答应一定看好她等我去照顾,她绝对没办法再溜出去做那些愚级的侦探工作了。”
“说到侦探工作——”爱伯特轻咳了一声,迟疑着没说下去。
“我不想谈这个,”汤米说:“忘了吧,爱伯特。你去学点簿记什么的吧。”
“喔,我只是在想——我是说,谈到线索方面——”
“喔?什么线索?”
“我正在想。”
“生活里的一切麻烦都是这么引起的——想、想、想。”
“线索,”爱伯特又说:“譬如那幅画就是一条线索,不是吗?”
汤米发现爱伯特已经把画又挂回墙上了。
“如果说那幅画是线索,又是什么事情的线索呢?”他对自己刚才那句不客气的话而面红,“我是说——这到底最怎么回事?总该有什么意义才对。”
“我在想——”爱伯特说;“要是你不介意我提到的话——”
“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