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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行,肯和我们做买卖,这么大的事,开疆拓土的重任,就给耀南去做了。若他有什么要诸位帮忙援手的,大家都是南儿的长辈,都要看我的薄面上伸手帮他。”
至此,楚耀南只剩心里的冷笑。他记得,当年四洲堂的洛堂主被扫地出门前,就是如此被架空兵权的,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但他是楚耀南,不是洛四春,于是,总该他粉墨登场了。
44、夺权之争1
楚耀南定定神,忍住心里的怒潮澎湃,灿烂如旭日阳光般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说:“诸位叔伯长辈,我爹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众所周知洋人的买卖就在眼前,耀南□乏术,身体欠佳,我爹心疼我,只能让二弟先接管这些业务,也请大家多多帮助我二弟。二弟年少,却是江湖少有的人才。仁义,孝悌。我呢,还会同二弟交接一段堂里的生意,但是从今日起,这些堂子的主人是秦溶,大家要像支持我楚耀南一样去支持我兄弟。”
秦老大满意的频频点头,秦溶则惊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楚耀南,显然是事先一无所知。
楚耀南笑望他安慰说:“二弟,你可以的,你能行!”
秦溶接管崇义堂的行动比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崇义堂过去的少东是楚耀南,这两年楚耀南辞去学业应父命归国来打理家族买卖,几乎是全力以赴。崇义堂上下的兄弟多是楚耀南的心腹,唯楚耀南之命是从。
秦溶出现在崇义堂时,那班兄弟看他的目光都充满异样,从秦溶身边走过三三两两谈笑自若,视而不见。反是见到楚耀南都恭敬的问候一声:“南哥!”那种崇拜和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秦溶一直在想,秦老大为什么要把耀南手中的权力移交给他手中。楚耀南也是秦老大的养子,小楚做事漂亮还尽力,为什么要他接手楚耀南的买卖呢?难道只因为他秦溶是秦家的骨血,楚耀南没有血亲?
楚耀南列出一张清单,明晰地写清在某日某时同他交接哪部分的业务,那是一个西洋横线格子的日记簿,因为是横翻页,秦溶拿起来总不习惯。
楚耀南心思很细,用尺子打好格子线,一笔笔一桩桩记录齐全,总是按着本本里列的项目按部就班地对他讲解,还会抽查考测他是否记住。秦溶庆幸母亲生给他一个好脑子,蒋哥当年就夸他记忆出奇的好。他竭力在脑海里记着,也不必记笔记。几次楚耀南忽然翻回头考他,他都能基本答对,反令楚耀南的目光也在他面颊上停留多些时候,再怅然离去。
说良心话,楚耀南并没有为难他,兢兢业业地介绍定江码头和崇义堂这两年风风雨雨步步艰险时,秦溶忽然觉得楚耀南并不像表面的华而不实,那副迷人的外表下,学识胆识都更是迷人。楚耀南用卷笔刀削着铅笔,在桌角边磕抖着笔屑说:“你还挺聪明的,比阿沛强上百倍,我也省心了。你看看,这些本上的东西你可都记住了,若是记住了,签字按指印,我给老爷子交差去。”
侧头看秦溶无语地望着他,楚耀南笑道:“没什么,你别怪我,这是公事公办。你我都签字画押了,这事就交接完毕了,日后我不会不管你,你有事儿可以随时找我来问。只是,我不得不防一手,万一日后有人对老爷子说我留了后手没交接给你什么东西,老爷子要活剥我的皮。你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老爷子收养大的一条狗,看家护院的。”
那话冷冷的,秦溶听得如进到冰窟,忽然觉得楚耀南很可怜,东西都交接给了他,楚耀南做什么?那包氏的买卖,毕竟是虚的,今天有明天无,怎么能肯定?
只是楚耀南若无其事的说:“我懂事起,老爷子就对我讲,我姓楚,秦家的东西迟早有个弟弟来接管的。我明白这道理。”
他拍拍秦溶的肩头鼓励说:“小伙子,好好干!”
秦溶接管西陵码头,楚耀南召集兄弟们在香堂将秦溶正式推出。
楚耀南说:“从今日起,西陵码头就由二少爷接管,希望大家能如这两年支持我楚耀南一般无二的支持二少爷秦溶。众所周知,这个是众望所归的结果。耀南姓楚,掌管蓝帮西陵码头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二少爷来了,总是耀南能卸去些肩上的担子。大家都是汉子,都打起精神来!过去,西陵码头是蓝帮所有堂口里做得最好的,也是蓝帮赖以起家的堂口之一,是蓝帮的骄傲。日后,在二少爷的带领下,更是能辉煌,兄弟们也能跟了二少爷吃香喝辣的。”
楚耀南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忽然语塞哽咽,却扮出一脸笑颜说:“耀南十二岁,就在定江边的西陵码头玩耍,耀南从海外归来,第一份差事就是西陵码头,因为,大爷眼里,西陵码头是最亲的最放心不过的一摊。诸位中的许多,是耀南的父执辈,随大爷打江山起家的开国功臣,二少爷不会亏待的,这我都交代过。”
“南少,南少”无数声音响起,不平,唏嘘,叹气,惊愕……
那边目光凝结一处,形成无可冲破的阻障。
秦溶被楚耀南推到正中的交椅上,他无可推辞的要讲几句话。
忽然间,他显得如此木讷,张张口,那种悲咽的情绪渲染得他心里反有些凄凉,但他平静着面容对众人说:“秦溶,此前我叫叶溶,青道堂过来的。相信诸位中很多人见过我,或是都该听说过我。感谢南哥带出这只堂口,也感谢兄弟们对秦氏的努力。秦溶不过是受命于大爷,掌管西陵码头,不是什么众望所归,也不是因为什么血亲。主要是南哥的才华光芒四射,包氏洋行的买卖很大,非他无人可以把持,大爷才不得已将他调走。这几日,南哥在同秦溶交接,将西陵码头的事情事无巨细对秦溶交代。时间紧,秦溶也笨,若有记不住或做不周的,弟兄们尽管明言。人在江湖走,知道我秦溶的都晓得,我这个人,喜欢说话直来直去。兄弟们尽力,我秦溶也会为诸位兄弟撑起这些买卖。”
秦溶一身短衫,立在一袭长衫温文尔雅的楚耀南身边,反如他的跟班小弟一般。
待秦溶讲过话,看弟兄们的神色满不在乎,有人却狐疑议论,秦溶也不在乎。事已至此,只得向前一步。
“明天,耀南就要去负责包氏洋行那边的买卖,也就不会再来这里。晚上,耀南请客,诸位兄弟客雅楼不醉不归!美人美酒管够!”
楚耀南含笑的明眸,熠熠的泪光,却是从容的和众人一一话别而去。
周围一阵阵“南少,南哥”的呼声不断,声音里满是依依不舍。
楚耀南吩咐阿彪说:“你去找些坐堂子的小官儿来,不拘价格,要风情万种的。”
回头时看到冷漠的秦溶,尴尬的一笑说:“这些人,好这口,如今定江男风盛行。”
“阿溶,你今晚也来凑个热闹吧,让兄弟们和你熟识一下。也为我挡挡酒。”楚耀南又说。
秦溶看到弟兄们眷恋的目光望着楚耀南,似乎整个西陵堂只他秦溶一个外人。楚耀南挽留他的话语也有些勉强,秦溶就陪笑说:“娘说,今晚做了糯米肉,要我回家吃饭。”
楚耀南拍拍他的肩头道:“也好,也好,不知道这些粗人会闹成什么样子呢,没大没小的惯了。有些人是自小带我长大的,从来就‘宝儿’‘宝儿’的叫个没完,借几分酒意更是胡来,动手动脚的让人急不得恼不得的。”
秦溶回到家里,秦老大十分诧异:“不是听南儿说,客雅搂包下来为他送别吗?”
秦溶扫一眼迎上来的姨娘们,疲倦的笑意在面颊说:“我不喜欢热闹的场面。”
低头摘下礼帽,就要去更衣。
“是南儿不许你去?”秦老大不甘心追问。秦溶不得不解释:“那些人,请了些妖精,我不喜欢,还是男人。”
见秦溶深抿了唇,含了些羞涩,五姨娘掩口咯咯地笑了说:“看二少羞得呀,唉呀呀,南少真是没个正经的。”
秦老大这才展露笑意,嘱咐说:“那些人,还是多和他们喝酒胡闹,才能混个面熟的。”
“青道堂那边……”秦溶问。
“已经让耀南去安排了,听说,几位堂主都提出拿钱走人,另谋高就,就那个五堂主,叫什么薛……”
“薛辉五哥。”秦溶忙接道。
“对,薛辉,他是要留下来,但想去蓝帮别的堂口。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年轻,精明,爹觉得可以用。”
虽然平日五哥同他总是水火不容,在青道堂打得乌眼鸡一般,此时听来,也是最亲的亲人了。
直到很晚,也不见楚耀南归来。
楼伯在门外往返几次观望,嘀咕说:“这几日南少忙里忙外的,怕又要睡在堂子里了。”
楚耀南归来时酩酊大醉,是阿彪背回家。
他在阿彪背上叫闹着:“我没醉,干!没醉!不醉不归!我会回来,不忘记,兄弟们,不忘记……”
秦溶心里多少有些凄凉,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调皮淘气被大哥剥光了一顿打轰去大街上不许回家,那种无依无靠的惊恐,但愿自己多虑。
父亲出来,沉个脸摇头,大骂道:“不成器的畜生!酒品看人品!喝成这步田地。去拿鞭子抽醒他!”
惊得三姨娘和五小姐等匆匆跑来,将个楚耀南抢回房里醒酒。
秦老大怒视着楚耀南被众人护送远去,又看到灯影阑珊处伫立的秦溶,深吸口气提醒:“西陵四大码头,你南哥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也多是他带出的些弟兄,怕是旧情难忘的。改朝换代易主,人心多会不安,你多花些精力去打理西陵码头。这摊事最安稳,基业深,又在爹和众位叔伯眼前,你可是要争气些!”
45、夺权之争2
秦溶再去西陵码头时,已经没了楚耀南跟随。
弟兄们虽然见他也打招呼,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勉强,秦溶觉出些异样,却只怪自己多心。
头天升香堂,金鼓三通响,众人奔来到齐点卯,阵势辉煌。坐上正中的交椅,秦溶心头一种油然的骄傲,曾经年少时就想一朝如大哥蒋涛升堂时的威风八面,不想短短几年,自己竟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种男子汉渴望建功立业的理想,此刻就有些暗自的满足。
他沉个脸,静坐在那里听着手下唱着花名册。偏偏有十余位未到,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更有三位分舵堂主迟到。
两旁兄弟窃窃私语中,有人通报:“甲三舵叶堂主到!”
话音才落,一个用牙签剔牙的满脸油光的短粗身材的汉子踱个四方步进来说:“得罪得罪,昨天喝几口马尿,灌多了,一睁眼,这个时辰了。呵呵,呵呵。”看着严肃神色的秦溶,又看看目瞪口呆,或暗暗窃笑的兄弟们,忽然敛住笑问:“我,我迟到了吗?”
众人哄堂大笑。
有兄弟接话说:“老叶,你何止是灌多马尿,是被小红玉勾去了魂儿吧?”
那粗俗的动作、谐谑的言语,似乎没有将秦溶放在眼里。
秦溶不愠不怒,平静声音说:“人说蓝帮比青道堂的不同,是蓝帮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帮派,江湖上响当当。秦爷的规矩立得好,家法森严,上下同心,秦溶还想见识一番蓝帮的帮规如何谨严呢。”
众人鸦雀无声。
“当然,叶堂主今天是意外来晚,秦溶也是初来乍到,规矩未讲清楚,是秦溶的不是。来人!”秦溶吩咐一声,阿丹探身向前。
“阿丹,将蓝帮西陵堂堂归背诵一遍!”
“是!”阿丹一声应,滔滔不绝地朗声背出堂规,反臊得青道堂老人无地自容,有人互递眼色。
“以往是有规矩在,只是南少在的时候……”胆大的上接话说。
“不必说南少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如今是溶少在此,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丑话,说在前面。秦溶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不过有人若是不要老脸,秦溶也是爱莫能助。好,说说这个月码头的生意……”
秦老大这日悠闲,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秋季的暖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猛然,隔壁传来大声的争吵声。
“凭他是谁,无视帮规,无论贵贱高低,一律依帮规论处,无一例外!”义正词严的高扬声音,是儿子秦溶。
秦老大咂咂嘴,暗笑,这臭小子,一定是耀南杠上了。可虎头虎脑的小子,不过十八岁,他如何斗得过耀南?嘿,吃点亏就长记性了,孩子吗,跌倒就扶他,日后永远不会自己跌倒站起来。
秦老大继续闭眼,楚耀南的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晰,依约中,他听到几个词“姚老堂主”“元老”,不由打个激灵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令他再次虚目,惊得脚下母亲那只大黑猫“喵”的一声抱怨般起身,抖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