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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解开的话,你又会大吵大闹吧?」
「不会。」
金发男子一直望着自己。
「真的吗?」
「真的。」
在皱了一下眉头后,他便将自己手脚上的绳子解开。用获得自由的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在温暖的日光照射下,那金发有如宝石般耀眼。
「你的额头会不会痛?」
被他这么一说,自己的确感到些许痛楚,却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痛?
「我不知道。」
「可是你额头刚刚还在流血!」
就算流血,也不知道会不会痛。疼痛和食欲…自己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进藤医生曾经告诉过自己,自闭症会有这样的倾向。
「你可别再用头去撞地板,还撞得流血!」
「我不要。」
「你…干嘛说什么不要的?」
「因为比起疼痛,我感到的、痛苦比较多。那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比额头会痛的事、还要严重。」
那样做是为了逃离无法忍受的痛苦,才咬牙切齿地去撞地板。在那么做的时候,自己的「痛苦」就会逐渐舒缓下来。那样做或许不对,但总比被朝自己侵袭的巨浪冲走还来得舒服。只见金发男子耸耸肩。
「原来你还满激进的!就算再痛苦,平常人都会咬紧牙根忍耐下去,没有谁会想去撞东西。」
为什么别人能够若无其事地度过这种痛苦呢?自己和他哪里不一样呢?双方陷入沉默当中。自己感到那沉默时很漫长,又感到好象只有几分钟的样子。自己没看时钟,所以也搞不清楚。
「我也没什么资格可以这样说你啦,可是你还真不是一般地自私!竟然将吉村敏说成是『便利的东西』,就某种方面来说,你满厉害的嘛!刚开始是吉村敏在这里照顾你的,但他说不想看到变得那么奇怪的你,所以就找我来替他。」
金发男子歪头想着。
「你啊,好比遭受报应一样,所以才会变成那样,简直就跟磕药的人发疯时没两样。『自闭症』发作时就是那样子吗?这种情形我平常看多了,所以还满习惯的,但吉村敏好象被吓到,开始怕起你来了。」
「我很、恐怖吗?」
金发男子发出声音,断断续续好象笑声一般。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人,当然会感到害怕。不过你放心,我有一大票的狐群狗党,所以对这种情形,可说是司空见惯。」
「不可以有、坏朋友。」
金发男子的眼睛稍稍睁大。
「嗯,这么说是没错啦!可是在变成朋友后,才知道他是『坏胚子』的话,也来不及啦!何况就算是坏胚子,也不一定每个地方都不好,他们也有优点的。所以啊,知道他们的优点后,就更无法跟他们脱离关系了。」
金发男子说就算是坏东西也有优点,真是自相矛盾的话。要是有优点的话,那么打从一开始不就不能叫做坏东西了吗?
如此困惑的时候,看到那头金发正发亮,自己又将手伸出去。不管抚摸几次,都不会对那种触感感到厌烦。
「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喔!」
金发男子小声说着。
「你还满喜欢我的吧?」
他说了喜欢这个字。的确是那样没错,自己真的很喜欢这头金发。
「对。」
「其实啊,我也满喜欢你这个人的。」
他笑了,自己也配合那笑声笑了起来。可是出乎意料地,他突然一脸正经地看着自己。
「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冒昧,不过你要跟吉村敏好好道歉喔!」
「道歉、吗?」
「你不想少掉一个朋友吧?那也是体谅别人的一种方式啊!」
听到他口中说出「体谅」的时候,自己打从心里吓一跳。
「为什么、道歉就是体谅别人呢?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体谅呢?」
加藤歪头思考着。
「照一般常理想,都是这样子吧?这么说来,你之前也有跟我说过你『不知道』那些事。就算你感觉不到『体谅』和『爱情』之类的感情,至少也感觉过有人很在乎你的事吧?」
「那是从哪里来的呢?」
「哪里?那是自然而然地…喂,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不懂那些事情呢?」
无形事物的定义。一大串意思暧昧不明的话语。体谅、爱、温柔,这些话语围绕在自己脑海中,自己看不到实际形状,所以不懂。
「这样说好了,你到现在都没喜欢过谁,或是觉得谁很重要之类的经验吗?」
「没有。」
「难道也没有自己很在意的人吗?」
自己最先想到的是…
「谷协伸一。」
「那男人是你的监护人吧?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会在意那家伙的事?」
「我不知道。谷协伸一、会煮饭,准备衣服,洗衣服。」
「他为你那样做,你难道都没感到很高兴或是很感激他?」
「没有。」
「为什么你还不了解?通常别人那样帮忙自己的话,自己都会心怀感激的!他又不是为了金钱才帮你打点周遭生活的一切,那样不就证明了他很重视你吗?」
很重视自己?照顾自己的事,为什么会和「重视」自己的事扯在一起呢?明明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被别人重视的话,偶尔会感到痛苦吗?」
「要是被别人重视的话,通当都会感到高兴啊!」
「我很、痛苦。常常会变得很痛苦。」
「那你又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
然后他又说出自己最无法理解的话。
「嗯…重视人也是有各式各样的方式,搞不好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也有可能因为太过喜欢,而会感到痛苦。」
对谷协伸一感到的那种奇怪「痛苦」该定义成「喜欢」吗?那么,「喜欢」就等于痛苦啰?
「喜欢、是这样的话,那体贴、又是什么呢?我不懂。我真的不知道。爱人、体贴、温柔,这些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才能知道呢?」
「那些事情不需要刻意去做的…」
自己满心期待的话语中断了。
「你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说不知道了,他却又不死心地再问了一次。
「我对抽象的概念完全不了解。有人跟我说自闭症就是有那样的倾向,所以我、在寻找着。我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什么是温柔、爱情。我很想要那些东西。」
如果自己「温柔」又「体贴」的话,母亲就不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吉村敏也不会变成自己的敌人了。而自己也一定能知道对自己而言,谷协伸一到底算什么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希望你早点治好那个什么自闭症的,那样的话,你一定就会知道了吧!」
「好。」
「我真是搞不懂你啊!」
「是。」
医生说过自己无法完全康复。但要是真的复原的话,那一切将会如何呢?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那天自己的课都结束了。和金发在保健室前道别后,就一个人出电车回家了。
公寓里的房间是暗的。一打开电灯,四周顿时明亮起来。和往常一样地,在房间里将外套脱掉,拍了拍灰尘后,就将外套收进衣柜。在房间里换上便服后,便往厨房走过去。
平常总是摆满菜肴的餐桌,今天却冷冷清清的。心里感到奇怪的同时,已经先坐在椅子上了。时钟走到了晚上6点半后,餐桌上还是静悄悄地没有改变。明明平常餐桌上,应该都会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或是盖着保鲜膜的冷饭菜的,但今天餐桌上那两样东西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用餐的时间也逐渐超过,心情越来越不安。今天中午才发生一连串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之后的晚上,很希望就照平常规定那样地度过。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绕着餐桌走三圈。
传来开门的声音。配合那缓慢的脚步声,谷协伸一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啊,你回来啦!」
他衬衫满是折皱,而且头发乱七八糟。红脸的谷协伸一耸了耸肩,笑着说。
「也对,现在已经是吃晚餐的时间了吧?对不起,你今天可以叫外送…」
自己对外送这两个字很敏感,那就代表今天谷协伸一不作饭给自己吃了。今天晚餐已经慢了这么久,再加上晚餐还要吃外送的东西,心中变得无法接受这项新的「事实」,所以便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不要。」
谷协伸一歪头想着。
「我不要吃外送的东西。晚餐要由、谷协伸一做。谷协伸一做。」
叹了一口气后,谷协伸一便站在厨房里。那熟悉的背影正动来动去,自己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待谷协伸一煮好饭。在那时候,自己一直望着桌布上的几何图形。第一眼在商店中看到时,就很中意了。现在虽然是桌布,但它其实原本是挂在墙壁上的窗帘布。在融入那个图形中玩耍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别人打断了,因为餐盘遮住桌布的图形。
谷协伸一做完晚餐后,就从厨房里消失了,所以自己一个人吃饭。吃完晚餐后,去洗碗筷,然后就去洗澡了。自己洗澡的时候,谷协伸一偶尔会跑来一起洗。虽然对那种会改变的「规定」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最后谷协伸一还是没有来。
走出浴室,便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整理上课时的笔记。由于自己今天下午都没去上课,所以只要整理上午的就可以了,应该花不到多少时间吧?但在整理到一半时,自动铅笔的笔芯就没了,所以便跑去谷协伸一的卧室找他拿。谷协伸一已经先睡着了,但他和平常不太一样,身上还穿著衬衫,而且脸红红的,重复仓促的呼吸。自己从笔筒中拿出笔芯,然后装在自动铅笔里。在这么做的时候,谷协伸一那肿肿的眼皮缓慢张开了。
「今天你就在自己的房间睡吧!」
和平常的谷协伸一不一样,一看就如道了。可是就算不一样,那又为什么要改变平常的习惯呢?
「因为我可能会传染感冒给你也说不定,况且病人规定是要自己一个人睡的。」
「病人、在医院。」
谷协伸一笑着说。
「因为我是医生,所以就算是病人也不一定要去医院的,你赶快出去吧!」
改变自己好不容易才步入轨道的习惯,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但自己也很明白病人要一个人睡的道理。在正准备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谷协伸一的声音。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端杯水过来吗?」
「好。」
照谷协伸一吩咐般地,自己走向厨房,然后用杯子去装水龙头的水。当自己手里拿着杯子经过客厅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今天电视要播卡通的电影,这应该也有写在自己的行程表上啊,为什么会到现在才想起来呢?赶紧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手中拿着杯子,紧盯着电视画面不放。
那部卡通电影曾经看过好几次了,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因为已经看过好几次,所以知道那部电影的剧情。正因为这样,自己能放心看到最后。眼前正重复着「知道」的结局。然后跟以前看的时候一样,对同一个情节感到心蹦蹦地跳并高兴不已。
那卡通长达两个小时。当剧终的字幕出现后,便开始播放其它节目。当自己心满意足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被手边湿湿的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个温温的东西。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含了一口,原来是温温的「白开水」。剎那间,自己的身体一阵麻痹,杯子应声掉在地上。杯子破了,里面的水也溅出来。想将那变化后的形状拼回去,还是没办法。结果只是自己的手指感到阵阵刺痛,而且还流血。无法将坏掉的东西恢复原状,只好走头无路地进入卧室中。现在刚好已经早睡觉的时间了,谷协伸一还是穿著衣服在睡觉,他的脸很红。明明现在不会热,但他的额头却在冒汗,而且眼睛还是闭着的。
「谷协伸一。」
自己叫了他之后,他还是没有响应。平常叫他的话,他都会回答的说,可是他现在却没首任何反应。那双眼睛仍旧没有睁开。
「谷协伸一。」
在看着他的时候,自己渐渐感到「害怕」,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呢?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不安。跑出了卧室,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样还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最后便走出屋外。在吹着寒风的漆黑道路上走着,不久之后,像是迷失在奇妙王国中似地,不知道接下来该住何处去。那里看起来像是自己平常上学时候的路,可是又好象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感到寒冷,极度寒冷,手和脚都在颤抖着。冰冷的空气一直侵袭着脸颊,不知不觉间,附近已经下起洁白的雪了。抬头望着天空,那白雪从漆黑的天空中飘下来。无数的白色,仿佛自己就置身于「心中」的圣地一般。万籁俱寂、一无所有、闪烁迷人光芒的圣地,这是可以让自己心灵平静的世界。张开双手,让白雪融入手心